昆明入秋的夜风是很凉的，能把人一套吹到心里面都结冰。
西站那边的小铁路我12年前跨着大步子散步，12年后我还是跨这大步子散步。只是12年前我还有老爹拉着手，还能一蹦一蹦地往前跳。12年后我只能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铁轨发亮的一侧，耳机里最小音量放着卢冠廷那首《一生所爱》，小口小口给自己灌着啤酒，吹着冷风，对着中秋的圆月大喊一起gg一起哈啤！
我和shiki认识大概9年了吧，他是我迄今为止最放心的男性朋友。很多事情可以告诉他，守口如瓶的，说话也很有特色，和他聊天总会让我笑到咳嗽。
初次见面是在初中教学楼下面厕所门口的空地上，我那张套了卡套的饭卡在掏钱包的时候掉他脚旁边，他捡起来一看，喜上眉梢。
可以啊，同学你还看高达的啊？
就这么，两个皮孩子玩在了一起，从此搞笑不断，霉运连连。
大了点年纪后1，我和shiki从来没有一起去过夜店，他倒是那种对单机游戏十分热诚的游戏宅。每次去shiki家的时候我都挺开心的，因为他的steam库里面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独立游戏，什么奥日啊，什么神经病屏保山啊之类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时候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嗨。我尤其记得那段时间我和shiki偷偷地一起找来些a片，一起躲在小巷子里看，把我撩拨地口干舌燥，他也时不时因为比利海灵顿那样的肌肉男互相摔跤而大笑出声。
高中的时候成天没事混在一起，我转了文科班也在午休时跑隔壁理科班教室，躲在那些年还虎背熊腰的shiki后面和他不停地讲着笑话，谁能想到几年后他能抽条变瘦，还留个中分头发，活脱脱一个李钟硕复刻。
很多人把我们默认为一对儿的，但事实就是啥也没有，我们连暧昧都没搞过，就纯纯地是瞎玩。
在shiki慢慢变好看的那年，他泡上了那个座位在他前边的妹子，娃娃脸，小小的一只，但是上围却异常丰满和瘦精干巴的我不一样，那对胸估计有个c95左右了。但这小丫头有个比她的胸还吸引人注意的特点，一逗笑了整个人都会变得红彤彤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粉粉嫩嫩，可爱地紧。我在他们搞上之前一没事就坐到小红旁边给她讲着荤段子，常是让她有羞又笑，然后每每在从理科班回文科班前都要模仿钟书先生在《围城》里那样调戏她一段
真理总是**裸的，所以小红，你也要**裸一点，再不济，那也要来个局部的真理。王shiki，你说对不对？
调戏完小红，我瞅瞅shiki，一脸的妈的智障。
对于他们搞到一起的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时气的我差点想给shiki和小红脑袋上一砂锅，没蒙在鼓里的的不快让我好段时间懒得再跑去理科班骚扰。
不过说来也是讽刺他们两个分手的时候我却是第一个知道的，食堂里面偶遇shiki一个人，我半讥半讽地，
怎么你家那位呢？
分了。
shiki一脸冷漠，
啥，为毛线分了？
还不是你。
神他妈是我，你情伤傻了吧。
我骂骂咧咧，从他盘子里抢着为数不多的肉，也没多想他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偶然听说，貌似是小红闹脾气的时候拿我说事来着……
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和shiki搞到一起？就只是是这么保持着很亲密的密友关系，我自信shiki有时还是会想来搞一个大新闻的，但是为什么不呢？
聊的很欢，但世界不同？
我和长腿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段时间，曾经跑到shiki家住了两天，恰逢他继父和老妈跑去秦皇岛旅游，姐姐已经嫁人所以也不常回家，诺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们孤男寡女的两个人。
我给他讲着我和长腿的故事，把自己描述的就像那古时富贵人家的小姐，和自己的情郎被人硬生生地分开。故事编的差点把我自己都给感动了，好一对苦命鸳鸯，天杀的封建礼教，只是过程再精彩， 但故事的结局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地gg。所以shiki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
两个人盘腿坐在乱七八糟的，木地板上，旁边是一件件打开的啤酒和几瓶洋酒，对了，还有大瓶装的冰红茶。
你说你是不是就一骚浪贱？
shiki听完故事，一边给自己灌着百加得，一边骂骂咧咧的指着我的脑门。
什么叫我是骚浪贱？
那还能骂人家长腿？
也是，也是。
我心绞痛地笑出眼泪，然后也是举着没兑饮料的朗姆酒往肚里咽。
喂。
啥？
我抬头看看shiki，我从没见过这小子这么认真的表情，眼睛通红，皱着眉头，手上的烟都烧到烟屁股的滤嘴了还往嘴边送，然后被呛得咳嗽到出眼泪。
我笑的人仰马翻，杯子里的酒都泼了些在他家的茶几上。
我说，
哈哈哈啥？
他咳嗽着继续发问，我还是继续笑个不停，又把杯子靠近嘴。
你和他睡过没？
噗，
我一口酒就喷出来了，浇了自己一腿，酒水在那条灰色的运动裤上散开，就跟尿了裤子一般可笑。
……
……
两个人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对方，半晌蹦不出个屁来。
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现在跟我问这个是不是问的有点无厘头？
我甩着头发，盯着杯子，顺手摸了个炸鸡脚往嘴里送。说句实话，心里面挺酸的，又空洞洞地难受，只有靠吃东西才能填满点。
别没个正形的，问你话呢，好好说。
……
啃完鸡脚又继续喝酒，我装着听不见他说什么。
shiki就这么盯着我，一直盯着，眼睛还是红，红的跟要着火一样。
睡过。
……
他一口咬定地，出声，看我没说话就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睡过。
说完，他颓然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酒。
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
我喝多少还要你管？
你那破逼酒量还不用我管？
你管你妈管。
就这么，再也没话了，只是那天之前我从没见过shiki这么喝酒，说句实话，挺让人难受的。
我下楼给他买解酒药的时候硬生生是被冻地酒醒了一半，也暂时顾不了抱着楼上抱着马桶吐个不行的shiki，自己也两手抵着膝盖往花台里喷泉。
等我吐好，买了药回去的时候，shiki已经从厕所出来，意识不清但是还可以再战一波了。
**，我跟你说件事。
啥？
陆XX我喜欢你。
……
陆XX我喜欢你。
我知道。
陆XX我喜欢你。
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
说完，shiki就开始掉眼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哭，不是那种哇哇叫的哭，而是那种看着让人揪心的。他低着头，手捂着眼睛，两个肩膀一颤一颤地。我慌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摆手，嚷嚷。
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事情有些大条了，也许我该走过去，多情女子一样地抱他，吻他，或是该扭头就走，打开门逃地远远的。
可我什么都没做，就单单地傻站在原地，想事情，却不想搞事情，酒精麻痹身体，也麻痹神经，我不能思辨，更不能理解shiki为何哭的让我感觉如此伤心，也不懂为什么我还隐隐觉得高兴。
先动的人是shiki，他止了眼泪，两步路跨到我跟前，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我爱你我爱你，活像个两脚架子的大号复读机。
干，干嘛？
我结结巴巴地看着那张吐苍白了，眼角带点红的脸。
我去他妈的长腿！
说完，shiki抓着我的肩膀，一口啃过来，我嘴皮嗑到了他的牙，咸咸涩涩的莫不是破了皮。
这或许是我有生一来最糟糕的一次……裹舌头？
两个快喝倒的人彼此拥吻，其中一个之前吐了后还没有漱过口。
你移一步，我挪一步，我后腰撞到他家鞋柜的边角，戳的我生疼。也拜这疼痛所赐，我稍稍清醒了些，一拳锤在他胸口，把他推地往后连连倒，终于，两腿脱力，坐到了地上。
……
……
长久的沉默，你瞅着我，我瞅着你，这是他家网络电视之前一直放着的大话西游终于到了结尾，卢冠廷那口听起来让人别扭的粤语悠悠地飘过来，环着屋子。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鲜花虽会凋谢
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
在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明明第一次听的时候在感伤之余还会觉得好笑，但为什么此时此刻会让人这么难受？
荧幕里周星驰将棒子抗在肩上，迈着流星大步，摇摇晃晃地。朱茵演的紫霞仙子说，你看，那个人好像狗啊。
下一次见到shiki是在三周前，闺蜜章鱼要回加拿大，说叫点人去吃个饭送送她。
我笑的没心没肺，说，莫怕，夫君，家里我照顾。
她一尖指甲戳我肚子上，说，
少给我来这套，小娘子，我这一走，你怕是莫跟着别人跑了。
说完两个人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躺床上你挠挠我，我挠挠你。
她床很大，足够我们两个并排滚做5个后滚翻，笑的差不多了，章鱼忽然抱着我的腰把嘴凑到我耳朵边上说，我不想回加拿大了。
为啥？
我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用食指卷着玩我头发。
我爱上了个大我6岁的男人。
你有毒吧……啊？
我怔呼呼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老喜欢了，
……
章鱼接着说下去，眼里是一泓爱上的秋水。
有时候超想离家出走跟他同居，然后悄悄领证，找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一起老死，没准还能开个店发家致富？
……
可我现在还是得回温哥华拿我的文凭，回来的时候，他早没影了。
说完，章鱼将脸埋进我的胸口，嘴里一边笑一边碎碎念些人生啊人生的，只是我感觉衬衫胸口的位置有个地方被水打湿了。
嗯……
我以前何尝不是这么幻想的，长腿能带着我私奔到海南的天涯海角，我们用反过来的船搭屋子。他做渔夫，我做渔夫的老婆，每天吃海鲜吃到得痛风，然后把珍奇贝壳拿去卖给游客。
只是如今一起做梦的人没了。
年轻的时候人总要做点梦，但是真佩服那些真的把黄粱美梦变成现实的人。可能他们以后不会过得很好，可他们现在是快乐的。就算贫穷到付不起房租也要把车子的座椅放平来**，直到呼出来的蒸汽把车窗都蒙白了。
恋爱本就不是用来说理的，只是感性的人在做理性的事，理性的人却在做感性的事。
我答不了shiki喝醉时问我的问题，因为有些丢脸。
长腿没睡我，我也没睡他。
恋爱的男孩不愿女孩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那便是没有真的把女孩放心尖尖上。
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
章鱼回温哥华的前一天我们定了桌干锅，我没想到她会把shiki也给叫来。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和章鱼盯着菜单，争执着要不要往干锅里面抄魔芋豆腐。
只听见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我余光瞥见那个瘦长的身影。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我怂了，没敢抬头。
章鱼莫名其妙地看看我两个，然后开始对shiki的转型赞不绝口，什么你变了，变了啊。然后shiki也是笑着答应，是啊是啊，变了，变了。
我偷偷地瞟了他几眼，的确是变了，感觉比以前更自信，头发也剪短了些然后用发泥拉成今年很流行的侧分，笑起来自自然然，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有时目光相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
饭桌上慢慢地人都到齐，7个人围着一个干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却一直小心翼翼地夹菜，和山对面的朋友互相躲避。和shiki同一个大学的阿登一直和他聊着他们工科那可悲的男女比例，还有他们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学霸校花。
我听着听着就竖起耳朵了，笑点一个没听漏，低头跟着他们哈哈哈地傻笑。也没理章鱼一直在和我咬耳朵说些什么。
然后阿登忽然就蹦出了一句，
我看你和我们陆xx就挺合适的。
我惊得立刻丢掉筷子，看过去摆摆手，还好嘴里当下没嚼东西，否则得喷出来。
只是和shiki目光相接的时候我僵了，他眼睛里有种让人感伤的颜色。
饭桌上我和shiki只有这么一次正面关照。也没人注意我们间的尴尬，或是注意到了，但彼此都哈哈笑着掩饰。
9点吃完饭，10点进酒吧，酒桌上玩南北战，我运气不好甚至牵连了队友，一轮接一轮，老是在喝酒。本来吃饭的时候就有些过饱，几杯啤酒下肚后，我是忍不住要去吐的。只是等我冲到厕所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并没有带纸……
直接用水漱口洗脸，把妆全都洗了，想着待会儿和章鱼自拍的时候要好好修图了。
……
嗨……
打开厕所门，很尴尬地看到shiki靠着墙抽烟。
我进退两难地在看看两边，想了想还是算了，脑袋掉掉碗大个疤，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陆xx是贪生怕死地人么？
我心一横，大步流星走过去冲他伸手，
烟。
shiki麻冷麻冷地过了半天才给了点反应，哦哦地在我接过烟的时候一起帮我点上。
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调，只是感觉疏远了许多，
你呢？
我？戒酒，戒烟，戒博彩，戒dota……
shiki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嘴上叼着的是什么？
不是你给的嘛，
我忿忿不平地，感觉又和高中那时一样了，两个半大孩子，躲在巷子里抽烟看片，互讲黄色笑话。
shiki看也不看我道，
长腿呢？没跟他联系？
没，懒得……
没心没肺的
说完，两个人又是笑的花枝乱颤，只是我却感觉眼睛酸。
你说你那天干嘛亲我？
想亲就亲咯。
去你的。
我大力锤他胳膊，用力到我自己手都疼了，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shiki慌了，忙说，
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去你的，
又是一拳，只是被他抓住手腕，换只手又砸过去，又被抓住。
放开！
不放！
shiki像是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样，楞楞地不动了，手却一直抓着没放开。
有病！
我骂着推他，结果拼力气拼不过他，反而还一脚踩滑，倒他怀里去了。
妈的，
我有些急眼了，
行啊，会耍流氓了啊，看来这段时间不见你，还学会玩女人了？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陆xx，
说没说完，shiki用力抱我，尖下巴搁在我肩膀的酸筋上，磕得我一阵寒颤。
陆xx，我爱你。
去你的，咋还得寸进尺了。
我继续挣扎，没注意他说的什么，终于，shiki爆炸了，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晃得我感觉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陆xx，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我他妈的爱你啊！
……
我懵了，脑袋当机，可shiki却没停下。
我他妈从初二喜欢你到大四，就一点比不上那个你认识才一年的**？
……
shiki吼完后，就跟泄了气的气球把额头抵在我肩膀上。
我是真他妈的爱你，你要是看不上我就给我个痛快，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妈，
眼泪忽然就出来了，我没忍住就这么抱回去，等他抬头，
那你他妈就不能早点表示？！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还是趴他胸口蹭来蹭去，把刚刚飚出来的眼泪鼻涕全抹他衬衫上。
脑子里面想着，完了，全他妈乱套了。
还喜欢长腿不？
喜欢！全世界最他妈喜欢！
那喜欢我不？
恨你，全世界最恨死你了！
半开玩笑地对答，手被他攥着，人被拖着走过大街小巷，我吸着鼻子甜笑似**。
酒没喝完，我们先走了，shiki说要散步。
从地台寺开始走到西站的米轨，夜里没什么小火车了，就这么手拉手一人走一边的铁轨上，摇摇晃晃地摇两公里。
我说
你说这个时候是不是该亲嘴？
哦，
然后轻轻的在唇上印一下。
是不是满分吻技？
我肚子饿了。
……
昆明入秋的夜风是很凉的，能把人一套吹到心里面都结冰。
我喝完啤酒，来回摇晃着踱步，等男朋友从路边小摊上买灌汤包过来。
ps:写这篇随笔的时候，王shiki先生躺在我边上，眼睛时不时瞟一瞟我电脑屏幕，说
咱们这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就被你压缩成这么平淡的一段了？
我回头瞥他一眼。
厉害了，我的哥，你如戏太深了吧？
咱俩只是在编故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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