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烦死了!”
乐薇琳抓起枕边的玩具熊随意挑了个方向丢出去,正中桌上的笔筒,从倒落的笔筒中洒出一根钢笔滚到桌子边缘。
“不好...”
她鱼跃式的俯冲赶在落地前接住,头撞在墙上,震颤的上下颚咬到了舌头。那支笔是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中最喜欢的一件,每次使用这根笔书写时,就能回想起父亲以前慈爱的模样,早已成为精神寄托。
“说我是煞星,他才被诅咒了吧。真是受够了,遇见他之后没有一天能踏实。”
“成天就知道说些孩子话,傻呵呵的笑。”
“谁要真跟他去旅行,绝对是瞎了眼...”
乐薇琳独自在房间奚落瑟夫的种种不好,恰恰反映出她此时的愁绪满怀无释处。她反复告诫自己,瑟夫异想天开的冒险很幼稚,但是实际上她也并没有多么成熟。从小失去母爱,父亲的心理也变得畸形,她尽力伪装出坚强的外表,连自己都骗过的虚伪假象,这样才不致被伤感占据内心。
公会队长佩戴的四枚胸针,书卷代表资料,盾牌代表护卫,锁代表禁锢,乐薇琳的皇冠则代表宝物,她要到异国搜寻客户委托的物品,对普通人来说算是有相当丰富的旅行经验了。然而她的生活只是忙碌,并不充实。
当初接下这么繁重的工作只是为了填补精神上的空缺,这些年来她没交到过一个同龄的友人。因为长不大的外表,也因为特殊的身份,同龄的孩子都与她有隔阂。身边围拢过来的大都是公会中年长的男性,只有靠不断的工作才能暂时忘记这份孤寂。也许她还未曾真切的活过。
除了从出生就认识她的长辈,瑟夫是得知她真实年龄后没有惊谔,没有用悲悯的眼神看她的第一人。心灵上有创伤的人往往需要的不是很夸张的怜悯,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更不需要外人来“居高临下”的安慰。换种说法,从未经历过相同遭遇的人光靠感觉永远也体会不到刻骨铭心的伤痛。怜悯心的前端圆润柔软,末端则布满棱角,若有人淡然讲述一段过往的遭遇,却因过度的怜悯使苦楚升级岂不讽刺?
瑟夫不善于掩饰,察言观色也不算长处,只是乐薇琳在她眼中与常人无异罢了。他只以人类这种生物位面来定义每个人,只有能力上的优劣,没有根本存在上的优劣之分。肉体上的残疾从同为人类的角度上讲,并没有实际意义的高下之别,所以瑟夫看待她的眼光始终保持清澈的透明。
“朋友...吗?”
乐薇琳抱起刚才用来发泄的玩具熊躺到床上,头发拨弄的有些凌乱。
“这样就可以算是朋友了吗?只是看起来很熟络吧...”
环抱的双臂越来越紧,填充物被挤压变形,把熊的表层勒出褶皱。
她惧怕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过是停留在互相认识的阶段。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对友人的认知很模糊。而且友谊本身也是一个说不清楚的概念,很微妙的感觉。同样是聊得来的两人,有的可以成为挚友,有的只能保持“聊得来的人”这层身份。那么问题又绕回到原点,人与人为何会成为朋友?共同的话题,相似的行事风格,彼此之间的了解,互相欣赏的志向等等,能想到太多因素,但是从没有固定的契机,全凭情感的交汇。如果一定要形式上解释友人的状态,那么坐在一起发呆也不觉得无聊,没有话题也不觉得尴尬的人便是朋友吧。
能够在平静的生活中固定而不溶解的才是已经沉淀的友谊。
乐薇琳的心情变得浮躁,决定出去透透气。走在广场的路上一直低头思索着能和谁聊聊这件事。果然,在活着的人里挑不出合适的人选。
“哎,你看队长的头发。”
“真的假的,她竟然没梳理就出门了。”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乐薇琳听到他们的议论,扭头看了一眼,这帮岗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避开她的视线。她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发型的确不成样子,系着偏马尾的发带周围尽是纷乱的发丝,头顶上也有卷起的头发。她收起镜子,简单的抚平后接着前行,没理会他们。
“吓死我了。”
“还以为今天要完蛋了…”
岗哨为乐薇琳的无视感到庆幸。
她最后决定去祭拜奥古叔叔,顺便谈吐心事。当然,逝者无法作出任何回应,将思念、话语在墓前传达这种事也只是人们的臆想。但是完全靠实感活着的人是不存在的,有时借助一点点幻想也很必要。更可悲的,与死人的谈话往往才最放松,他们只能作为安静的倾听者,人们可以没有顾虑的揭开隐藏在心底的真实。
在花店买了束菊花,走进陵园后发现已有人在墓前坐着,就凭那件老旧的白大褂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把花放在墓碑旁乐薇琳正欲转身离开。
“来都来了,不陪我们喝完这杯?”
老者身旁摆着两瓶伏特加和两个倒过酒的玻璃杯。乐薇琳把裙子垫在下面坐到老者身边,拿起其中一杯豪迈的一饮而尽,伏特加不像其他白酒陈年酿造有香醇的酒气,却也是当之无愧的烈酒,这瓶没有和其他饮品勾兑过,烧灼火辣感在口中翻滚。
“嚯,这么豪气,老朽也不能输。”
老者也饮尽一杯,乐薇琳拿起酒瓶,手臂被老者拉住。
“这么喝就没意思了,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老爷子没正形,有太多事说不出口。”
“哈哈哈,你毒舌的时候永远这么直接。咱仨好久没聚在一起喝酒了,那我就破例正经一回。”
“切,你正经的样子我真的想象不出。”
“你这么说,我的面子真是挂不住。那就聊点别的。”
“我现在想不出话题。”
“嗯...小琳,你还记的第一次喝酒的事吗?”
“怎么可能会忘,那天趁你和奥古叔叔喝的正酣,我也偷偷喝了一大口。那天喝的也是伏特加,第一次就尝试那么浓烈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
“你把杯子扔到地上,可给他心疼坏了,要不是打赌输给我他才不舍得喝自己的藏品,结果还让你浪费半杯。”
“后来,我说酒这么难喝你们也咽得下去。没想到他竟然跟我争论起来。”
“为了说服你,他可是大秀调酒手艺,非要找出你满意的口味为止。”
“从那次开始,我还真就爱上了。”
“哈哈哈...”
“呵呵...”
两人将三人的回忆讲给既在场又不在场的第三人听。往事依稀眼前,可叹旧人已不在。思念的笑声中蕴含伤感,既矛盾又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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