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冬只带了两名轻骑兵返回魔渊巴伦塔,其中一人是她的副官尼德霍格,身披绿焰斗篷。伊冬在塔门前匆忙跳下坐骑,把缰绳递给尼德霍格。
“将军,别西卜大人已在第三层观察室等候,将军大人托我在此迎接您。”门前一名身穿绿焰长袍,头戴鹿角盔的武士向伊冬行礼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伊冬说着从武士身旁走过,推开木制大门。
“佩利冬,幻月小姐情况还好吗?”尼德霍格边将魔渊战马拴在塔前的马厩中,边向门前的武士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毕竟是被死神的诛魂镰击中要害,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了。”佩利冬说道。
“如果幻月小姐……呃……”尼德霍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万一幻月小姐支撑不住,魔渊与月都的同盟就有崩溃的可能,那我们岂不是要直面凡界的联军?”
“这不是我们该谈论的事,兄弟,将军们比我们更了解情况。”佩利冬回答,显然他并不想谈论类似的问题“虽然不是特别可靠,但我相信医师们。”
“的确,那就谈些别的。”尼德霍格走上石阶,在佩利冬身旁坐下来。
“要来点吗?”佩利冬解下佩戴的铜壶递向尼德霍格说道。
“谢了。”尼德霍格接过铜壶,旋开铜塞,喝了一大口。
“还是你们王军卫队的待遇好啊。”尼德霍格说道,喳了喳嘴,好像回味一样,然后又喝了一口。
“平时没有这样的机会吧,老兄。”佩利冬倚着门柱慢慢说道。
“当然,伊冬大人目前负责后备军务,毕竟数量不多,对付这些复杂的机械可是要小心的,禁酒令早就实行了,对此伊冬大人可是很重视的。”尼德霍格说道“倒是别西卜大人,除了重要的军纪,其他倒宽松得很呢。”
“呵,将军他,大概是自己不想戒酒,又不想落人口舌吧,钻了个漏洞。”佩利冬笑了笑说道。
“话说回来,别西卜大人这次还真是少见的惊慌啊。”尼德霍格又喝了一口,把铜壶递还佩利冬。
“的确,真是罕见。”佩利冬也举起酒壶喝了口酒道“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将军曾吩咐我去做了件事。”
“说来听听?”尼德霍格扭头看向佩利冬说道。
“只是一种花,叫作风信子,将军点名要过蓝色的品种。”佩利冬又一次笑道“看样子,事情有点异乎寻常了。”
伊冬走上三层塔楼,在走廊中见到别西卜站在窗前,这一次这位魔渊将军只穿着普通的黑色大衣,搭配他脸上的那道伤疤,活像个做航贸走私生意的商人。见到伊冬走来,别西卜转身,左手托着一个精细的玻璃瓶,瓶中盛装的清水上紫色球根生长出一簇漂亮的蓝色小花。
“王兄,你在这里做什么?”伊冬奇怪地问。
“来的正好,伊冬,把这个带给幻月小姐,梦魇在里面。”别西卜说着从伊冬身旁走过,将玻璃瓶塞到伊冬手中。
“哎?王兄?”伊冬一时没反应过来,别西卜已经从楼梯离开了,伊冬拿起玻璃花瓶仔细观赏,才发现玻璃瓶被一道恒温咒术包裹着,花瓣凝着水滴,样子十分新鲜。
伊冬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正看到梦魇坐在床边,梦魇抬头看向伊冬,简单地做出问好的手势,然后起身站在座椅旁,几束凌乱的头发从额头上垂下,遮挡的眉目间微微透出疲惫。
“梦魇姐姐,换一下班吧,忙碌一整夜,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伊冬走上前说道。
“没关系,伊冬……”梦魇用右手揉了揉脸颊坐回原处“医师们比我更需要休息,换班的事再说。”
对于这句话,伊冬可不怎么相信,换班的医师早就接过工作。或许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梦魇对于幻月无法完全放心吧。
“不管怎么说,不要太勉强。”伊冬说着走过去,把玻璃花瓶放在床头上。幻月伏在床上,仍然靠着呼吸机和输液管的辅助,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已平稳下来,伊冬看着她安静的苍白面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梦魇姐姐,王兄……之前来过?”伊冬试探着问道。
“没有吧,也许他进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小睡吧。”梦魇随口答道。
“他……刚才来过?”梦魇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看着伊冬刚刚放下的花瓶。
“没……没有……”伊冬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
“这是风信子,而且培育得很精心呢。”梦魇看着那个花瓶一会,抬头对伊冬说道“你从凡界带来这些花,花了不少心思吧。”
“啊……是啦,没错……”伊冬尴尬地笑了笑,慌忙撒谎道。
“不过,听说幻月小姐最喜欢的花就是蓝色的风信子,那是生命的象征。”梦魇双手交织,下巴压着手指说道“对这些,你应该也打听过了吧?”
“呃……当然啦,当然……”伊冬一面笑着,一面掩饰着惊愕的反应,尽力不让梦魇看出破绽。
“是吗,真是辛苦你了。”梦魇轻声笑道,低下头去,用额头压着手背。
“幻月小姐会好起来吧?”伊冬在幻月床边坐下来,避开刚才的话题。
“会的。”梦魇简单地回答,伊冬回头与她视线相对,这一次梦魇那疲惫的双眼中却透着某种坚毅,好像是立下的誓言,与她素日认真的性格相当契合。
“你说得对,梦魇姐姐。”伊冬转头看着昏睡的幻月说道“在此之前我们从未了解过她,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她为我们所做的努力……和牺牲。”
“于魔渊有恩者,皆为族人手足。”梦魇说道“还记得老人们常说的这句话吧,魔渊不弃同胞。”
“我记的,所以……梦魇姐姐……”伊冬说道。
“我是将军,也是医者,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有希望救回幻月小姐,我便不会放弃。”梦魇说道。
梅莉休息了好长时间,才继续拖着沉重的锁链向前走,随着她越走越远,锁链渐渐拉直,绷紧,发出摩擦的声响。梅莉停了下来,一手扶着墙壁慢慢转身,然后用两只手握紧锁链向后拉动。梅莉努力挪动着脚步,手指钩住金属环,她知道自己双臂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但逃脱的欲望依然占据着她的头脑,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
梅莉从墙壁旁走开,拖着锁链朝角落走去,幻月留下的黄铜酒壶还搁在那里,十几天中,医师已来过几次,但却没人拿走这个铜壶,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幻月吩咐过的,虽然梅莉宁愿相信是第一种可能,但她不得不承认,对于她这种危险人物,魔渊没有理由掉以轻心。她掀掉铜壶的塞子,不想双手竟无力到连光滑的金属也拿不稳,球形铜塞掉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梅莉吓坏了,她慌慌张张地蜷缩在地上阴影中,双臂抱住开口的铜壶,将其遮挡在身体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梅莉并没有听到她预计的脚步声。大概是房间密闭的太严,以致隔音效果太好吧。梅莉明白这种情况大意不得,但身体虚脱的痛苦仍然在折磨着她,就像手握炙热的炭火。她的嘴唇干涩,喉咙烧灼,呼吸也变得热辣刺痛,尽管灵力的确可以保她性命无忧,但身体的反应还是存在着。梅莉抱起铜壶,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酒精的气味夹杂着香草的清甜扑鼻而来,梅莉举起酒壶,不顾一切地大口喝着,那味道让她想起了最遥远的记忆,那个她无数次想要触碰的,被称为故乡的世界。
酒壶一下子从梅莉手中滑落,幸得她一直弯腰跪坐在地,铜壶才不至打翻,片刻的满足感,带来的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琴酒终究烈性,空空的胃部在大量酒精的刺激下抽搐着,梅莉跪在地上捂住腹部,拼命地咳着,冷汗伴随着疼痛顺着脸颊滴落,过了好长时间疼痛才逐渐缓解,梅莉抓起铜壶,又喝下一口,这一次仅仅是细微的刺痛,不过梅莉没有理会这些,她慢慢抬高铜壶,将半壶烈酒全部喝了下去,随后她随手放下铜壶,无力地侧躺在地板上。酒精的效力很快发作,梅莉感到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
郊外空旷的街道上,梅莉一人坐在路边长椅上,多云的天气遮挡了太阳的强光,梅莉靠在椅背上小憩,午后凉爽的风吹动着她淡蓝衣裙,阳帽向下滑落,帽沿遮挡在她脸上。
黑发的女孩从梅莉的身后悄悄走过去,她穿着白色衬衣与深色裙子,斜背着挎包,带着她标志性的黑色礼帽。女孩小心走到梅莉身后,拉住她的帽子轻轻向后拖动。
“嗯?”梅莉被这突然的举动惊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一晃,一手扶在椅面上,梅莉迅速回头,见身后恶作剧的女孩饶有兴致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她。
“莲子,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啊。”梅莉不满地说。
“好,好。”莲子边笑边说,快步从长椅后绕过,坐在梅莉身旁。
“上一次的光谱仪修好了吗?”梅莉问道。
“没有,真是不可思议,电路板被烧坏了,就像直接接入了强电流。”莲子靠在长椅背上,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
“那次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呢,那真的是生物吗?”梅莉回想着半个月前的事件,不觉心中后怕。
“谁知道呢,但当时我用光谱仪读出了一种元素,被电离的氙,可见那个东西包含着大量的气体成分。”莲子说道,随手摘下礼帽在手中拨弄。
“你的眼睛没事吧,梅莉?”莲子转向梅莉问道。
“没事,那天晚上我们返回的时候不是去医院检查过了吗?”梅莉答道。
“的确,也没有查出任何的灼伤,只是被强光刺激引起暂时的失明。”莲子说道“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你察觉到什么了吗?”梅莉问道。
“第一,光谱仪的损坏是由电击造成的,但在当时我们都没有任何触电感。”莲子慢悠悠说道“第二,为什么那道强光只会对你产生作用,而我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很好解释啊,比如机器内部的导电性,或是不同人身体的敏感差异之类,都可以解释这些现象。”梅莉不以为然地说。
“当然,这些都可以解释,只是……”莲子突然贴近身旁的梅莉“我的小姐,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只能作为可能性哦。”
“那……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吧。”梅莉被莲子盯得有些尴尬,连忙说道。
“首先,机器的损坏来自电流过载,这一点是事实,能够对机器造成破坏又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说明那个怪物拥有控制电流的能力,或者说,至少是能制造出定向电流的能力。”莲子解释道“其次,它针对的目标是机器,也就是说,它不想让自己被探查或被追踪。”
“那么我的眼睛对强光的敏感又怎么解释呢?”梅莉问道。
“对于这个,我也只能猜测。”莲子继续说道“你会梦到一些奇怪的、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你被这些梦境吸引到那间小屋,然后遭到了袭击。”
“你是说,那次袭击的发动者是幕后主使?”梅莉不解地问。
“不,我觉得救我们的那个怪物才是一切的主导者,袭击或许只是为了加深我们的疑惑。”莲子说道“如果按我所猜测的,那个怪物可能有话要对我们说,而木屋是它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现身的地方。”
“那么我们之前所调查过的所有现象都与它有关?”梅莉问道。
“我不能肯定,但与你的梦境相关的一切应该是它的干扰。”莲子答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一条是置之不理,一条是返回发生地,当然,这也很危险。”
“莲子,你要怎么选?”梅莉不安地问。
“若是我,肯定会选第二条喽,我可是研究者耶,这可是职业素养。”莲子用右手轻拍着胸口笑道。
“其实……如果是为我,不必这样的。”梅莉低头小声说道。
“这可就错了,即便仅仅是为你,我也会选第二条。”莲子看向梅莉回答,梅莉抬起头,视线与莲子相对。
“谁让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呢,总不能让你一辈子睡觉时都在做意识梦游吧。”莲子笑道。
烈酒让梅莉游离在半睡半醒中,她努力用双手支撑着,摇摇晃晃立起身子,拖着镣铐圈束的手脚,开始拉动固定在墙壁上的链钉。酒精的效力让她的身子热起来,尽管这种假象仅是一种透支,但至少可以减缓身体虚脱的影响,铁链在她手中咔哒作响,就像两条巨大的蜈蚣,不停弯曲体节,高强度的行动让反作用施加在梅莉纤细的手腕处,肌肤不停摩擦着粗糙的金属边沿,伤痕逐渐渗出血滴。
梅莉跪倒在地上,汗水浸透单薄的衣裙,她大口的呼吸着,汗水与血滴顺着她的肢体滴在坚硬的地板上面,缓慢而沉重。片刻之后,梅莉重新站起来,继续拉扯着墙壁上纹丝不动的链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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