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沙伽·兰葵的眼泪再一次沿着干涸的红色痕迹，一路湿润了下来。但是听了兰葵的话，在场的人都不能确定，这就是什么一种感情的泪水。
如果这时候有人豪迈地搂住她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嘿，朋友。你哭得好假！”或许会是对她的一种解脱吧。
如果安慰她“别伤心了”，是不是变成了对其毫无感情眼泪的一种无奈圆场的肯定呢？因为不知道真假，所以按着最坏的结果演出剧本，才不会有逢场作戏的嫌疑。
东良半蹲着身子，他稍微抬起头，坐在轮椅上的兰葵比他的视线要高上一些。
“你没有朋友吗？或者同伴。”
“这种东西，怎么会存在呢。”
果然……
兰枫，你没能好好保护你的妹妹啊！东良想。她是在王室中成长的公主，虽然得到家人的溺爱，得到生命的保护与物质的满足，但是却因为成长在王室之中，性格变得孤僻淡漠。
太多人围绕着她旋转，就比如负责保护公主的卫兵，死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补上来，候在一旁等着下一个位置空缺的替补多的是了。
东良大胆猜想，兰葵身边的人一定是经常更变。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兰葵公主一定没有心腹之类的仆人下属。从她只身一人离家出走这个情况来看，她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
蛇族的内部政局，总觉得有一些微妙。究竟为什么，其中的原因只有多沙伽王室的人才清楚了。
“‘人如果不死的话，可以活很久的，……公主殿下，这是个悖论啊！”
东良站起身来，他把手掌悬在兰葵的头顶上，在女孩下意识退却一些，却又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之后，东良用手摸了摸兰葵的脑袋。
这么做，似乎可以削弱一些异性间的心理防线。林娆是这么和东良说的。东良想，自己就好像一名辛酸的老父亲，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家尚不明事理的女儿。
啊，当别人爸爸的感觉真不错。
“要加入审判者吗？蛇族公主多沙伽·兰葵，我以审判者考核考试主考官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我能得到什么？”
东良把手抬起来，曲起食指，弹了一下兰葵的额头。他反问道：
“你真的明白你现在的感情吗？皇阎死了，你明白，他与你毫无瓜葛，没有人逼着他为你而死，他没必要履行与你卫兵一样的义务。可是你对待于他的感情，和对待卫兵死去的感情，应该不一样吧？”
兰葵双手捂着脑袋，愣住了。
“否定吗？”
否定没有感情的感情吗？
兰葵低下视线，摇了摇头。
“加入我们，你可以得到同伴。当有人死去的时候，你应该可以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感情，真正的自己。”
……
真正的感情吗？
墨青松开了自己侍者装扮的衬衫衣领，他把领带解开，缠绕在手腕上。他走到皇阎旁边，从背后抓住剑柄，将长剑抽了出来。
皇阎一动不动，一名多沙伽亲卫扭动着尾巴靠近到他的身边。墨青把皇阎放在蛇尾人身上，这么大个肉块，他一个人可搬运不回日冕城。
真正的自己吗？
墨青曾是皇都骑士团的一员，曾经也是一名有志活跃在战场第一线的英雄，他甚至和东良有着共同的老师。真正的自己，墨青不由得想起过去，想起了自己和东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在那个尸体遍布的红灯区街道中，在政局叛乱分裂的诺曼底王城里。墨青记得，诺曼底王城中有一个地下酒吧通往的小房间，污水会从街上的排水孔流进去，尸体一旦堵住通风口就看不见光芒……
“他就坐在那个地方，直到阳光照亮了她的尸体，才微笑着离开……”
真实吗？恍如昨梦。
(第一卷：蛇族的花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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