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和昨天相同的时间，我抬头看向嵌在树木中的北之大门。身边，学长重复着我的动作，一直和我们保持距离的一年级生也在不远处停下。
感觉停顿的时间过于漫长，我主动走到前面。
“学长。”
这似乎是第一次和同龄男生一路，我这么想着，心不在焉地叫了凡一声。
“怎么了？”
她把包裹爱剑的布料重新系在腰带上，护手闪烁着金属光泽。据我所知，这柄承载了荣誉的剑，是教会在第二学期的综合测评上作为前十名奖励发放下来的。
虽然十柄剑的外观几乎相同，却都考虑了学生各自的能力，用复杂的方法构造魔法槽。虽然比不上贵族子嗣的武器，但也足够充当备用武器，并且被允许在多数场合下佩戴。
“没什么……该走了。”
我为自己那不堪的交流能力缩了下脖子。
这种生硬的催促，相比受到高年级学长庇护的队员，更像是带领大家完成委托的队长。何况再一会的巡逻任务中，还要尽量淡出他们的视线，然后再找机会离开。
好在学长没有在意这些，另一名一年级生贯彻冷漠的风格，斗篷下看不出表情有任何变化。
路和昨天也是相同的，我当然对这里熟悉无比。令我惊讶的是学长也认得这条偏僻的小路。我们顺着街道走进分出来的小道上，再来到楼房之间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尽头。
我们整体行进速度卡在不快不慢的节奏上，所以有空闲瞎想一些事情。
相比白天的圣都，我更喜欢在外出的狩猎队伍都回到宿处，街上的商贩与行人都进入梦乡的夜晚。
完全安静下来的圣都不会像索尔伯特那样诡异，也不会发生某个精灵呼唤你来就她的事情。
可惜学院的课程将我能望见天空的时间限定在了周末以及周五的黄昏，平时几乎天一黑就要赶回寝室。这也是我喜欢上这条路的原因。我在默默接受这一切的同时强忍住叹气的冲动。
“番尼，之前那么频繁地接取委托，没考虑过买一把武器吗？”
学长似乎想到了什么，指向爱剑对我说道。
在教会仓库旁边，张贴着学分兑换处的标识，即便没有注意到鲜艳的红色字体，也应该从身边的同学了解到。那个被生活用品几乎填满的空间，能在墙角隐约看见便宜的铁质兵器。
想得到更高品质的装备，就要通过老师从武器库中换取。除了做出贡献的学员，一般别说是精良的武器，就连武器库的大门都没有见过。
“大概是这么回事……也没有需用武器的地方，我接取的都是些低难度的打杂工作。如果我买过最差品质的武器，现在剩下的学分可不会宽容我。”
“说不定有了武器后能赚到更多学分。不过，算上离校的日子，它也跟了我将近一年。除去必要的打磨次数，出鞘的机会一共不超过五次。想来……它也很寂寞吧。”
学长的眼神随着感慨，闪烁出一瞬间的寂落。这种情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就被不好意思的神情取代。
“抱歉，说着就变成自说自话了，只是觉得很亏欠它。”
我的目光离开护手，明白这是种由对某件事物的珍惜产生的情感。
单纯在宣扬神明的神史有一篇例外，那是为最伟大的剑士独立出的外传。他曾说过一段话：“当不再将剑当成单纯的工具，而是伙伴时，就会感受到不同的重量。”这是学习神史到现在，唯一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桥段。
虽然没有和某个事物达成那样的羁绊，但每到与熟悉的物品分开时，都会从心底产生担忧、不舍的复杂情绪，凭借那种感情我也多少能理解些。但也就是说，学长和他的剑达到了我无法追求的境界。
在路上的沉默勾起奇怪的想法时，我们走入富人区的街道。学长犹豫了片刻，率先打破安静的空气。
“这个学期快结束了，到时候我就要和其他三年级生们一起离开学院。有件东西不清楚你能不能用得到。”
目光再度移向他腰间的爱剑，在触碰到腰带时弹开。
我瞬间排除掉这个可能性，光看学长对这把剑的爱惜，就绝不可能送给别人。
“我放在寝室的魔法基位仓送给你了。”
我为这个陌生的词语沉思了片刻。
魔法基位仓可以修复武器，虽然无法将破损的金属身躯复原，却可以重新构建武器的魔法回路。对于拥有高品质武器的人来说，这类道具是必要的。相对应，换取魔法基位仓的学分也相当昂贵。
“呃，嗯，这太贵重了……有不少人比我更需要这个。”
学长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放心收下吧，我这几天还会接取类似的委托，到时候就拜托番尼了。”
要试着选一把武器，还是让基位仓在仓库中躺上两年？
如果直接转卖给其他学员，应该会大赚一笔——校规好像管不着这些。不对，就算规则允许，也不该这么做。甩掉愈发偏离轨道的思维。总之，这时候该表达一下感激。
在我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想要回应这份礼物的同时，身后几乎被忽略的脚步如同击在窗台上的雨点般加剧起来。
我重新想起跟在后面的一年级生，和学长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
下一刻，脸颊感到久违的清凉，双眼勉强捕捉到贴着我穿梭过去的黑影。
“刚才过去的是尤利贝尔同学吗？”
目送他消失在向左延伸的街道，学长的声音充满不确信。
“尤利贝尔……”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我重复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视线看向学长的侧脸。
“尤利贝尔，是那个一年级生的名字吧。”
“嗯，登记小队时他是这么写的，名字似乎是‘夏尔’。”
夏尔.尤利贝尔……我将他的姓氏与名字拼接在一起，在脑海中再次读了一遍。感受着忽然涌上来的强烈熟悉感，我猛然瞪大了双眼。
作为入学印痕测试的第一名，与我这个倒数第二形成对比。就算很少关注这方面的排名，只纠结自己垫底的名号，我也经常听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传言。不，用传说要好上一些。
“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我们年级入学测试的第一名。”
看学长的神色，他应该正拿三年级生中排名第一的人做着比较。
尤利贝尔在和我擦肩而过时，右手的动作非常奇怪，明显在拖着什么东西。
应该没有看错，他的双脚离开地面，身体悬浮在空中。飞行魔法被视为最难攻克的问题之一，所以能和浮空搭上边的只剩下弹射魔法。如果术式的目标是施术者自己，一切就能解释得通。
但他的动作和弹射魔法术式由很大区别。周围更没有出现魔力的痕迹——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学长很快也回过神来，我们对视一眼，并肩向夏尔离开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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