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我对一个人的看法,即使发问者是再熟悉的人,我也会含糊其词。
不是因为想要明哲保身,而是人的某些做法使我迟迟不肯下定论。
诚实、善良、富有责任感的人——可能提到一个名字后,会下意识想起这三个富有正义感的词语。然而,那种人下意识的动作,例如进行抢板凳游戏的最后一轮,某个人一直将手搭在椅背上。这是争强好胜的心理,还是潜在心机的表露呢?
我不可能美化一个人,因为世界分三种人,一是非现充,二是现充,三是可爱的女孩子。前者和后者的数量很不客观,所以世界就会被现充污染,变得丑恶。
番尼总会引申出一堆奇怪的道理——这条评价来自希尔,经我添加事例之后,变成这种无聊的自白。
经历过潜入教堂,帮助塞娅斯,我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至少潜意识里是这样认同自己的。
于是,在冰凉席卷全身时,我的思想依然活跃在第一线,与心中的震撼并行,并且做着无聊的总结。
要怎么办呢……这个时候装作被吓晕过去,也不太合适吧。
我将这个想法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并甩掉,只剩下凝重的神情。
——红色的光束在空中交织成多边形,在元素的弥补下逐渐被完善成圆弧。复杂的纹路从刚刚成形的阵纹中如水般荡开,随即转化成清浅的闪光。
法阵下方一片狼藉的屋顶,一道黑影正背对着我们站立在那里。在他对面的漆黑碎石上,另一道身影同样被深黑笼罩。他们静静地对峙着,似乎在感受战斗打响之前的安静空气。
在我们从街道的另一侧转过身来时,面朝着路口的黑衣人便注意到迎面跑来的两人。
黑色帽檐下方传出一道轻微的哼声,悬浮在上空的庞大法阵转变成华丽的金色。
这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在这股窒息感的压迫下,我勉强抬起头,发现法阵的中心正在向下移动,直到整面金色圆盘倾斜到足以坠下的角度,才反应过来这显然不是针对自己的攻击。
可因为压力而被迫停止的时间,却只作用在我和学长身上。刺眼的金光瞬间将背对着我们的黑衣人笼罩。
理应作为对手交战的两人,在我和学长的出现时发生转变,瞬间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明显将对手控制住的一方——刚刚面朝我们的黑衣人——此时已经诡异地飞到空中。他双脚自然地分开有肩宽的距离,来到被金吞没的对手身边。
他侧着头,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从我的位置只能看到嘴唇的开合,完全没办法从口型里面读取信息。
下一刻,金色法阵的光辉将目标吞没,在光芒彻底消散之后,只留下凹陷下去的裂缝。在这期间,这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几乎要将我压倒在地上。
“守护领域!”
学长的声音褪去平时的温柔,随着升腾起来的白色雾气呐喊出来。
他将双臂交叉在身前,右手的印痕时不时发出光芒。
我感觉肩上的压力一减,这才发现周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护盾,此时护盾正以学长为中心,将我围在里面。
从正在颤抖的地面就能看出这种魔法的威力,包括施展魔法的黑衣人,应该都达到了令人恐惧的阶位。
这可里是圣都托利瑞斯,教会本部所在的城市,聚集了大量魔法师的世界中心。
而这样一座城市的重点街道,贵族和富商活动的区域,竟有人毫无顾忌地释放魔法……毫无顾忌地杀人。
我一下子就将他和最近的事件联系到一起。
既然神南老师在安排委托时,将范围定在整个富人区,那也就是说,教会也没能从凶手的行径中推测出目的。
既然没有目的,没有明确的目标,这么说来,他行动的契机只能是金币。而放火、或者使用火焰魔法正是为了抹除痕迹。
可是,他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一个已经在他的劫掠下消失的家庭遗址……他到底是凶手,还是年级第一的尤利贝尔……
我为这个不成熟的猜测猛吸了口气。这绝对是不可能,在规则和法律的压迫下,他只会是被攻击的一方。
金光消散,地面不再颤动,周围几乎要爆裂的空气全部聚集在一块,“守护立场”也因为学长将手臂放下,再度转化成白色雾气消失在阳光中。
“没事吧。”
学长苦着脸朝我走了两步,看来维持这个防御结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消耗。
“不要紧,可……”
“防御型魔法我只学了这一个,真到了战斗时,我是准备直接持剑近身战斗的,毕竟是作为近距离主要战力的守护印痕。”
与擅长操控工具的王权印痕、灵活控制元素的自然印痕不同,守护印痕深深地嵌在肉体中,并且和人的魔力流带相连,必要时可以在一瞬间强化身体。
出色的守护印痕拥有者,往往会加入军队,穿上铠甲与魔兽战斗。
守护印痕的作用在于强化自己,通常会抵触类似“守护领域”这种团队型魔法。学长会使用这类魔法。反而令我大大惊讶了一番。当然我“可”字之后可不是要说这些——
我用力摇了摇头,焦虑地望向屋顶的情景。
结束了金色法阵的攻击后,黑衣人将令人胆寒的视线投向这边。
“先撤退吧,在附近找一只巡逻队伍来解决。”
我后退了两步,来到学长身侧的位置低声说着,同时摆出随时准备作战——或者是逃走的姿势,也就是双腿间拉开一段距离,像将要百米冲刺的样子。
“嘛,逃走……很难啊。像刚才的魔法,被击中就会消失。尤利贝尔同学……不管怎么样,如果就这么回去,该说作为队长的我没能保护好队员吧。”
出乎意料的,学长将手放到固定武器的腰带上,花白的布条顺着剑身一层一层脱落下来,随后他握住剑柄轻轻一抖,让爱剑重现在阳光之下。
“但是,番尼不一样,你没有武器,所以不能参加这场战斗。快,用你印痕的加速能力离开,尽快找到执法队,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情。我会坚持到救援到来的。”
让自己逃走。
类似于放弃了生命,换取别人安全。
可这种事的前提,都是为了守护更有价值的秘密、情感。有无比重要的东西,才会支撑人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真的配让学长做到这一步吗?
同时这也令我想起了来时的目的——不惜触犯学院的规则,也要找到卡威他们。
而现在,很可能是毁掉卡威家庭的凶手就在面前。所以,就算真的触犯法律,战斗下去也是值得的。
紫色的法阵在黑衣人背后再度结成,法阵正面上的四处刺眼光团,正准备将四道漆黑光柱投射向目标。
学长伸出左手挡在我身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魔法阵上。
紫光将周围的楼房染成暗红色,也将他手中的剑刃点亮。
忽然,学长感觉到手腕的冰凉。
——是碰到浅田同学的校徽了吗?他怎么还不走啊!
这么想着,他看向身后,将脸庞在紫光的笼罩下转过一半,惊讶地发现裹住自己手腕的手掌。
我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下,把学长的手按回剑上。
发动印痕——我无声地呐喊着,随后横向搂住学长的腰,用最大的力量带动身体向一边的墙面奔去。
四道光柱先后打在我经过的地面上。
扬起的灰尘和石屑中,我抱着学长来到富人区高大的房屋下方。
对手站在屋顶,只要靠近同一侧的楼房,就等于进入了他的视野盲区,借着这个机会靠近!
即使耳边只剩下空气被划破的呜呜声,学长很快也弄清了现状。
单方面承受敌人的远程魔法,根本没有还击手段,在密集的光柱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如果被之前的金光击中,恐怕也会落得直接消失的下场。
“番尼……”
听到后面的声音,我却只能更加拼命地加快脚步。将皮肤割裂的劲风把我所有要讲的计划堵回嘴里。我只能默默祈祷,期盼学长能明白我的意思——
在接近对手的瞬间,挥出致命一击。
黑衣人从屋顶落到街道中心,紫色魔法阵的光圈迅速旋转,魔力恢复的速度飞快,很快便组织好了第二轮攻击,呈四个顶点封在我前方。
面对在视野中瞬间放大的四个光团,我猛一转身。
当耀眼紫光填满我的视线后,我才确认自己还活着,在可怕的魔法攻击下惊险地活了下来。而在我怀中的学长依旧安然无恙。
“嘶……”
清晰无比的痛楚顺着右臂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一侧的校服袖子已经变成飞灰,抛在身后有十数米的位置。
本该隐藏在袖子下方的臂膀,呈现出一片烧焦的漆黑,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淌出来。
洞开的袖口被在身后摇曳,随风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成功将身体转回之前的方向,模糊的视野中,风将忍耐疼痛的眼泪吹干,黑色身影已经尽在咫尺。
魔力耗尽的虚弱警报席卷而上,我的动作迅速缓慢下来,灼热汗水顺着脸颊疯狂淌下。
紫色法阵第三次张开——这个距离根本没有避开第三次攻势的可能。
同时,我也看清了黑色斗篷下方的脸孔。
金发、赤瞳、面无表情——一瞬间的目光碰撞,我只能将这三个特征记下。
那是什么啊,那张脸真让人讨厌,明明没有表情,却感觉嚣张无比,一定是……习惯取走生命的麻木。
还不能停下!
我的手臂从学长腰间脱开,用尽一切力量,将胸口撞在学长背上。
随后,我的身体就像失控的皮球,在地上翻滚了数圈。
当拼尽全力取得的速度全部转化成身下的伤口后,我缓缓睁开双眼。
学长和手中的爱剑化成线形光弧,承载着我的努力和意志,跨过了最后一段距离。
与此同时,法阵的光芒再度笼罩大地。
不是耀眼的金色,不是幽深恐怖的紫色,而是圣洁无比的银色——
在这温暖的光芒中,伤口竟然开始恢复,焦黑的皮肉夺回颜色,袖口的飞灰重新凝结红色的校服。
身体不停倒退着,倒退到开启印痕力量,发起冲锋的前一刻,倒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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