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喜欢探究所谓的真实,因为,我是一个过度信赖眼睛的人,眼之所见,即为真实,我只相信所看到的,只要看到了是这样,那么我就认为是这样吧。
不需要太多思考,不需要太多的逻辑,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着,例如说陆慢慢,我眼里所见她是那样的讨厌我,所以那五年我就这么真挚的认定她是永远不想见我的,对此我连一点想要辩驳自己想法的余力都没有,我只要相信眼睛就行了。
我的想法为什么要如此的简单呢?就是因为简单啊,简单粗暴的把环境和问题还有假设全部都统一化,这样的人生过起来才比较轻松吧?
就好像我的成绩太烂,我一眼就发现了艺体生可以被大学低文化分录取一样,我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就走上了这条路。
可是,现实真的就像我眼之所见那样简单吗?当然不,这不过是我自己逃避各种责任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以前一直相信,就算世界再复杂,也就不过如此吧?大不了我就当一个傻瓜,可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
于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现实会以这种扭曲的方式扭曲我的轻率。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怪异,但是置身其中的我,完完全全的被虚假和欺骗的雾裹了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每个人都有过被欺骗的经历,每个人都知道,最难受的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而是在被欺骗的过程中发觉到了异样,还要带着笑脸继续顺着欺诈的剧情走下去时的无助,此时我就处于这个最痛苦的阶段,而且,欺骗者不是一个人,而是我眼前所见的一切,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骗你。
秦音,她一直跟着我,她不明白我为何突然间的惶然无助。
“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她的脸上带着真真切切的疑惑,要说是装的,我都很难说服自己。
“你仔细看这一切,这不是我所处的那个年代,一开始我没有发觉,以为人们的穿着都是这里的风俗,但是现在来看,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时代,而且,这一切还在不断地重置。”
“庙会不就是这样的吗?通宵达旦,直到太阳升起,才算一次完整的庙会呀,是公子太过紧张了吧。”
“我再说一次!这不正常!这一切都不正常!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我已经心烦气躁,不耐烦地说,声音稍微有点大,她被我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奴家很笨,没有看到异样的地方…请公子不要生气了…”她怯生生地说道。
既然环境不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到这一点,我的后背突感一阵凉意,这是一种很绝望的体验,当我发觉这一切都有问题的时候,我还不至于绝望,因为身边好歹还有一个人陪伴我,而现在,我发觉这个人似乎都不是真实的,我似乎彻彻底底地被孤立了。
“公子?”她看到我不断地的后退,眼神已经变化,已经带着猜疑,“秦音,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是这样种眼神?”
“你也不是真实的吧。”我的手掌紧紧地捏着,指甲嵌进肉里。
她听到这话,顿时不知如何是好,颦眉不展,小嘴张开又闭上,欲言又止。
“奴家….奴家怎么会不是真实的呢?”
和她站在大街中央,身边不时有行人走过,两人就像是流水中的两块突出的岩石,任由纷乱的水流擦身而过。
我的脑子真的是一片空白,遇到这种事情,一个习惯了散漫生活的高中生怎么可能镇定得下来啊,我又不是那些永远临危不乱的龙傲天主角,这时候我没有吓得哭出来真的已经是极限了,人最大的恐惧就是面对未知,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大脑无法解释眼前一切的无措时,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用平时的思考来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我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那么,你告诉我,现在的年代,是什么时候?”
秦音毫不犹豫地说道:“公子说笑了,如今,当然是咸淳六年(南宋晚期,即公元1270年)呀。”
咸淳六年?????什么鬼????
头晕,真的头晕,我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啊?难道是穿越?可是这不断重置的空间是怎么回事?听远处传来的喧闹,戏台子那里又出事了吧?
这是梦吧,我在做梦,这一定就是梦了,我只能用梦来解释了。
于是,我当场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非常用力,以至于声音响亮得像是炮仗炸了,秦音也被我吓到了,她连忙走到我跟前,伸出冰凉的手,放在我红红的脸颊上。
“公子你何苦这样呢?”她冰凉的手放在火辣辣的脸上,倒是舒服异常。
耳光也打了,脸疼得要命,是梦的话也该醒了吧?
可是,场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陆仁同学,打自己耳光,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哟。”
听到这充满磁性的嗓音,我猛地回头,视线所及之处,在那人流集中的路口,楚言风挺拔修长的身姿让我一眼就在杂乱的人流中看到他,他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左手捏着一支长笛,笛子一头吊着金色的穗。
我敢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楚言风帅,他此时在我眼中不但是帅,而且带着某种神圣的光环,就像是降临的耶稣一样,他成了希望,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校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哭喊着奔向了他。
“呜啊!校长你来救我了,人家都快要被吓死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疯了啊啊啊!”我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我说,陆仁同学,不要把鼻涕弄到我的裤子上了,我会很困扰的。”他无奈地说,同时伸手抚摸我的头,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别哭了,这只是一场梦,知道吗?”
“梦?”我抹了把眼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视线转向不远处一脸不知所云的秦音,幽幽地说:
“梦,一场跨越七百年早该结束的梦。”
楚言风说完,拿起那一只笛子,摆好架势,吹了起来。
这就是在我刚遇到琴音时听到的那首凄凉的曲子,没想到,也是楚言风所奏,随着笛声悲凉的曲调萦绕整个空间,秦音又进入了那种呆滞状态,她的眼睛变得空灵,小嘴微微的张开,不知道这笛声到底让她想到了什么。
楚言风停止吹奏吗,但神奇的是,虽然他没有继续吹笛子,那笛声却像是空旷城堡里的回声一样,继续回荡在小镇的空气里,越加的悠扬婉转。
“校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此时我的心里算是彻底平稳了。
“我说过了吧,这一切都是梦。”他的目光虽然散漫,但是一直盯着呆滞的秦音,“公元1273年,元军南下,南宋如同溃堤,元军所到之处,皆成焦土,某地逃难的亡国奴们,找到这个偏僻而富饶的一方水土,本以为会安居乐业,却不想搬迁不久之后遭遇河水改道,顷刻间村镇毁于一旦,村民认为是河神作乱,于是,迷信而愚蠢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就是你眼前这个少女,被愚昧的村民当作了河神的祭品,生生投入洛河之中。”
楚言风话音刚落,四周的一切全部都开始变化。
这就像是像素的褪色,那些欢声笑语的人们,和繁荣的庙会,在逐步的褪色中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人们的表情变得狰狞,变得惶恐,而这本来欢声笑语的深夜,也变成了下着倾盆大雨的傍晚。
“河神已经告诉了我条件!那就是!需要一名还是处子之身的美丽女子嫁给他!”
人群里一个佝偻的神婆抬起颤颤巍巍枯瘦如柴的手指,缓缓指向秦音。
“就是她了,把她献给河神,洪灾就永不复发!”
人群爆发出各种喊叫:
“还等什么!那就把她扔下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秦音你要理解,这是为了大家!”
“这么做是你的光荣,你会救了所有人!”
“不要废话了!把她扔下水里去!”
人们说着就向秦音围了过去,拿出绳子,要把她绑起来。
而秦音,还是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在死后因为极大的怨念,成为了洛河的江灵,虽然洛河在她牺牲后干涸,但是依旧是河道,这就是她,这个建立在无水之河上的镇子里的神,当然,是恶神。”楚言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惨剧。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起了夏雨萌的话。
这太残忍了。
“你们不能这样做!”我冲进人群,用力地挤开那几个企图抓住她的村民。
“公子…”她黯然地看着我。
那些村民,面色不善,他们指着我说道:
“你快滚开!不要妨碍我们拯救这里!她已经不属于我们,她是河神大人的妻子!”
“一派胡言!”我吼道,“你们这些愚昧的蠢货!这种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哈哈…”秦音突然笑了出来,很苦涩的笑容,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你的校长说得很对,这是一场梦啊,这一切,怎么样都无法逃避,因为这是演绎我曾经的梦。”
那些村民,一把将我推开,我摔在泥泞中,他们架起秦音,用绳子将她捆了起来,而秦音的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生死由命的麻木。
“洛河镇,每隔五十年都会发生一次灾厄,我在十年前就受人之托解决今日的灾厄,秦音如今是恶神,让恶神超脱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想起曾经的因果,为此,我用伪境重现了洛河镇遭遇水灾之前的繁华,而秦音,也自然而然地以人的面目出现了,我没有想到,她会和你如此投缘,有了交集的话,你就被同时拉进这梦中了。”楚言风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慢慢地说。
那些村名将秦音抬到了汹涌的河水边,神婆在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即刻,就要将她沉入其中。
“就算是梦,我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不顾一切地再次冲了过去。
“只要恶神承认曾经的人性依存,那么我就可以让她超脱,陆仁,你这么做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她此时只不过是在回忆痛苦的人生,痛苦记起了,那么找回曾经拥有的美好也就不远了,先苦后甜嘛。”
“既然是痛苦,那就不要再经历一次。”我冲进人群里,拳打脚踢,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我被他们缠住,手脚动不了,就用牙咬,居然奇迹般地挣脱了。
“秦音,跟我走!”我对站在河边木栅栏尽头的她喊道。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头发随风散开,她茫然地看着我,淡淡地说:
“这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就算是在梦中,命运依旧无法改变,我已经在这里徘徊了七百多年,是时候结束这无尽的循环了,我相信那位先生可以让我解脱,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闭上了眼睛,就要跳入水中。
“苦难的过程,永远无法逃避。”楚言风背过身子,不再看这一幕。
“你不能这样做!”我喊道,“就算这是虚假的梦,我也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做!”
“为什么?”她侧过头,问道。
“因为我会伤心,我会伤心得要死!”我无法做到,无法做到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死掉,就算这是假的,只要她转过身子,我就仿佛看到了…..陆慢慢。
“求求你,不要这样做,就算是,就算是为了我…”身后那些人,架起我的身体,将我往后拖。
秦音的眼神有了变化。
“我这样做…会有人伤心吗?”她思索着,当初,全村的人,都在期盼着她死,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牵挂,只是带着绝望投入了水里,而此时,她蓦然发现,有人会因为她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我不希望…我不希望公子会伤心…”她眼里溢出泪水,“那样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拖拽我身体的力量一下子减弱了,我惊讶地看着那些驾着我的人,他们变得模糊起来,楚言风回过头,疑惑地看着秦音,喃喃道:“苦难的轮回可以被消除吗?”
绳索仿佛失去力量的蛇,软软地掉在地上,秦音走上岸边。
“为什么为我这么做?”她问道。
我松了口气,勉强笑出来,说道:“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不能让给什么鬼河神!”
“呵…”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公子真会说笑…”
倾盆大雨停了,四周又回到寂静的夜,回到洛河镇五人的深夜街道。
楚言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的身边,他拿起那长笛说道:“真没想到苦难的轮回可以被跳过,不过这样也好,省下我好些时间,那么,秦音,你准备好了吗?”
秦音点了点头,“麻烦先生您了….秦音感激不尽。”
“喂喂喂,校长你要干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走,不能留,这梦,也该结束了。”那只长笛在他手中旋转一圈,居然变成一只毛笔。
“先生,请等一等。”秦音哀求道。
楚言风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走到我跟前,低头说:“公子,我们是朋友吧。”
我想了想,说道:“虽然刚认识,不过我觉得你和我很对头,绝对是朋友啦。”
她抬起头,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很奇怪,首先,一起身就闻到一股酒味,然后,一发现这里不是我所住的那个房间,聂奏凯也不在。
“你醒了啊,桌子上有苏打水,快喝一点。”楚言风坐在书桌边看书,他那一头扎着小辫子的头发散乱地披在一边。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我一摸身子,发现全身除了一件内裤,什么都没穿。
“昨晚你和聂奏凯出去逛街,他回到住处后你迟迟未归,于是我到街上找你,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所以就干脆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了,怎么样,现在感觉好多了吗?”他关心地问。
“嗯…”身体倒是没觉得有异样,“诶…我似乎做了个梦啊…很奇怪的梦…”
“梦?”楚言风一笑,“说来听听”
“唉…忘了一大半…”我按了按太阳穴,“好像,校长您是个驱魔师什么的,很威风的那种,御剑飞行,然后还可以用什么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什么什么的,哈哈”
他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在想些什么。
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虽然楚言风是男人,但是我依旧有点不好意思,背对着都很尴尬。
跳下床后,楚言风拉开窗帘,已经是清晨了,太阳从远处的房檐上,慢慢地爬起来。
“你快回去收拾下东西吧,今天要回城里。”他说道。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校长先生。”我居然会昏倒,真是少见啊。
我准备走出屋外,眼睛突然在屋子里看到了两幅画,是两幅中国的水墨画,我瞟了一眼,一副是风景画,似乎是描绘某个古城里的集会风光,有点清明上河图的韵味,另一幅,则是人物画,是一个身着白衫的少女。
“您还会画国画吗?”
“嗯,偶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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