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的宅子位于雨城西郊,有钱人都这样,把自家深深藏在人烟稀少地方,似乎一点也受不了市井的俗气,仿佛唯有山林间若有若无的仙气才配得上他高贵的呼吸。
我坐在凯迪拉克宽实的牛皮后座上,车里没有一点难闻的油气味,反而弥漫着一种类似檀香的气味,让人心神安定,我这辈子没有坐过如此平稳的车,没有一丝晃动,车里听不到一点噪声,如果闭上眼睛,我甚至会以为自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窗外的景色往后退去,就像是不真实的电影,我瞅了一眼车前座中央凹陷处放的那一杯茶,水面没有一点波纹。
“哥哥在家里经常失眠,而每天放学后,他在这辆车上总是睡得很香。”凌夜斜靠在左边的车窗,眼睛盯着窗外。
“你们兄妹的关系,似乎不错?”我尝试性地问。
“他早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对他再用心,也只是一厢情愿。”她回答。
然后我和她在车上没有再说话。
车子离开城区,沿着盘山路开往郊外的山上,最后在一处大门前停下,凌家的宅子很大,而且具有一定的历史,建于十九世纪,历经两百年的传承,我要听说过本地很有年代的世家就是凌家,但是没想到,凌洛居然是就是这一家的人。
一圈白色的围墙把宅子包围起来,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凯迪拉克在大门口停了几秒钟,然后大门被里面的佣人拉开,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一应俱全,简直就是把苏州园林硬生生搬了过来,充满民族特征的木质古建筑散发着独特的时代气息,里面清幽典雅,园林的布局让人赏心悦目,走在其中,身心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放松。
院子真的很大,凌夜领着我在屋与屋之间,走廊与走廊之间穿来穿去,眼前的景色变了又变,
“这地方真大。”我不由得感叹。
“是啊,大的让人不寒而栗。”她的西式衣着和这里的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或者说是风格的碰撞,这就让她仿佛一颗放在胭脂盒里的口红,差异巨大,产生撞色般的美感。
她把我带到院子里会客的正堂里,虽然屋子外表是中国风的古建筑,但是里面确实现代化很齐全的客厅。
一个女佣恭敬地站在茶几边,见凌夜进门,屈身道:“小姐,老爷和夫人有事出门了,大概今晚不会在家。”
“知道了,你去泡两杯茶。”她脱下黑色的披肩,女佣适时地在她身后接过,挂在一边的衣架上。
偌大的客厅,显得昏暗,和我家小小的客厅一样,看来有钱也并不能让冷清退散。
我和她面对面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她依旧是端坐,很有修养,而我则是身子一软躺在沙发里,我倒没有客气,就像在家里那样子。
“你要和我谈什么,说吧。”我的话有些无力,这是因为有点累,心累。
“你清楚凌洛是个怎样的人吧。”她并没有打开客厅的灯,保持着昏暗的环境。
“我知道啊。”我看着天花板,“他告诉我,他是个祸害,他不断地伤害身边的人,他让所有人都对他绝望,那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他说的没错,但是我要问的是,在你的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凌夜的眼睛透过略显凝重的空气看着我。
“我和他是同学,同时是同桌,做了两年半的同桌。”我讲到,“我们班的座位一直在改变,每一次月考,都会有座位的变动,但是很奇怪,凌洛从未从我身边调走过,于是他就这样和我做了接近三年的同桌,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我,我和他的对话永远只有最简单的寒暄,两年半,我们就没有说过其他的什么话,你要问我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只能这样回答你:他是一个内向的好人。”
“那么,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晚上,他对你说了什么。”
“你确定要听?”
“洗耳恭听。”
于是,我大概把凌洛和我的对话告诉了她,凌夜听得很仔细,我说完后,她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经过什么思考,她问道:
“听了这些话,你对他的看法又是怎样的呢。“
“凌洛有病。”我认真地说,“他对自己极其的嫌恶,而他又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他所认为的闪光点,然后带着奇怪的执着,我只能这么说,他有病,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你们,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把这病当回事,所以造成了这最坏的结果。”
“哦?你的意思是哥哥的死是我们造成的吗?”凌夜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这笑容勾起了我心里的火,我一时间感到胸口很闷。
“难道不是吗?”我摊开双手,“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他那么孤独的人,那一天,他和我聊了一会儿,他说的每一个字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凄凉劲儿,他简直就像是个垃圾,真的,垃圾,一个被全世界都抛弃的垃圾,凌洛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人一点一点把他逼到悬崖边上的吗?嗯?这时候人死了就开始找到我希望从我嘴里问到一点原因好让你们可以开脱吗?真是笑话。”
“看来哥哥最后都没有把最真实的自己向你剖开呀。”凌夜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嘲弄了,“看到你现在为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才觉得是笑话呢,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那你就笑出来呀。”
“哥哥的真面目,你想要了解吗?了解后,你又能够保持这一份自以为是的愤怒吗?”凌夜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我,我带你见识一下兄长大人最真实的一面。”
凌洛的房间位于庭院的右侧,走过一道横穿荷花塘的廊桥,在一处种满秋海棠的别院里。
她打开房门,里面带着香味的空气的扑面而出,因为窗户向阳面,屋子里的光线很好,一眼看去,我仿佛走进了某个女孩的闺房。
粉色的床单,纯白的蚊帐,天花板上的吊灯是可爱的迪士尼卡通图案,书桌旁还有一个带着椭圆镜子的梳妆台,地面上铺着五颜六色的泡沫层,踩上去软软的,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衣柜,已经被人拉开,里面挂着数不清的各类衣裙,有西式的哥特风洋裙,有中式的旗袍和汉服,甚至有日式的和服浴衣。
“凌洛确实有病,他的病叫做自我性别认知障碍症。”凌夜在我身后,慢慢地说。“从小他就喜欢打扮成女孩的样子,当然,这是只能是偷偷的,因为他是凌家的独子,他很清楚,一旦秘密暴露,意味着什么。”
凌夜走到衣柜前,用手拂过那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的服装。
“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他十岁,也就是我七岁那一年,父亲发现了他的秘密,从未受过体罚的哥哥被打得浑身满是伤痕,最后,父亲对他说:要么做我的儿子,要么滚出这个家。”
她绕到我身后,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
“哥哥选择了后者,那一天,他穿着最漂亮的衣服,翻过院墙,逃了出去,他离家出走了。”
“愚蠢的家长。”我冷冷地说。
她笑了笑,继续说:“哥哥带着他平时存下的可怜的零用钱,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迷失在这个城市里,在那段日子里,受尽折磨,最后,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遇到了真正改变他一生的人。”
“那是谁?”
“就是你呀,陆仁学长。”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荡漾。
我猛地转过身,睁大眼睛,盯着她。
“从前,我不可能见过凌洛。”我说道。
“当然喽,那时候的你,见到的可不是你如今所知道的凌洛,而是最最真实的他呀。”
虽然没有地震,但是我却感到一种失去平衡的眩晕感,脑袋突然很重,我不由自主身子往后一退,一个蹑趞就要倒下去,好在稳住了身子,我脑子里的某些记忆开始从最深处往外涌,这眩晕,是记忆的重量所带来的。
凌洛,凌洛,凌洛。
他的样子,开始在我脑子里急剧地变化,像是融化的奶油,他的特征变得越来越熟悉,最后,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确切的说,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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