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晚,也就是露西和奇洛两个人逃出米格利亚的第三个晚上。
危机已经埋伏在两个人的周围,连续三天已经没有很好地休息过了,这令他们感到疲倦不堪。
本来以他们两个人的移动速度来说,米格利亚和佩奥洛斯两个地方单程只需要两天半就可以到达。因为米格利亚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是位于佩奥斯中心的城市,所以前往佩奥洛斯也来得相对要快一些。可现在奇洛和露西仍然没有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大致的方向应该没有错,只是绕了很多的弯路而已。
刚刚离开米格利亚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奇洛就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而且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在距离拉近之前他们都没有出手,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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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制人的是红色的弧形剑气,威力大得惊人,从那剑光之下奇洛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尽管匆忙地回避了这一击,但剑气在炸裂后又向周围呼啸而过,风如利刃般切碎了土地和树木。在这样的路况之下继续保持高速的移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奇洛和露西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选择应战!
在两个人转身的时候,剑就已经悬在了奇洛的头顶。
夜色正浓,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所挡,奇洛完全分不清来追杀自己和露西的究竟有几个人。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战斗的经验也已经有好多次了,卡瑟也经常指导自己,所以奇洛完全没有慌张,他沉着冷静地接下了袭向自己的每一剑。可令他担心的是露西那边的情况。金属的碰撞声显得很杂乱,不是攻击那方的节奏过快,就是防守那方的节奏乱了。
“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一方面是为了让露西确定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缓下对方进攻的节奏,奇洛大声地提问。
可对方却没有回应,剑上带着残暴的戾气和杀意,刀刀致命……
对手又从右上方祭出了一击劈砍,奇洛右手架住“风骨”挡下了这强力的一剑后,左手掏出了腰间的细剑朝着对手的腹部快速地刺击。奇洛与卡瑟一样都是不愿杀人的人,他学习剑术的理由也是为他人谋取幸福,可现在左手的确有刺到什么的感觉。
因为距离很近的关系,奇洛能够看到自己身前的这个人带着痛苦的表情退了回去。这个时候追击一定可以击败对手。
对方是带着必杀的决心来和自己战斗的,自己究竟应不应该继续追击呢?
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奇洛很少执行裁断十二剑的刺杀任务,就算勉强执行,回来后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被噩梦惊醒。那段时间奇洛将会陷入低迷期,双眼所映着的是被自己杀死那人狰狞的面孔,以及沾满了自己衣襟角落的深红血渍。
如果不将面前这个人杀死的话,他们会一直跟着自己,卡瑟在佩奥洛斯也就更多了一份危险。
奇洛的决定是“杀”。
他收回了细剑,单手举起风骨朝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冲了过去。
那是他所开创出的剑技,就连卡瑟也必须借助心之眼才能看清这套剑技的动作。
奇洛的第一剑是由左上方至左下方的倾斜劈砍,第二剑则是半周转身的横向挥砍同时释放剑气,风骨沉重的剑身所掀起的气浪可以让对手在瞬间失去重心,却无法让奇洛自己后退半步,他对自己气息的精细掌握,还让这股气浪再次绕在风骨的剑身之上,此后对对手不断祭出斜向的劈斩,而且每一剑都比前一剑要快,每一剑都会产生新的剑气绕在剑身之上。
最后一剑是一击上挑,同时冲刺到对手的身后转身祭出半月斩收剑。
剑技“风月”,完全依靠剑士个人对气的掌控能力所使出的看起来十分粗犷操作起来却极为细腻的剑术。
这也是只有奇洛才能做到的绝技。
最后一击半月斩凝聚了前面十几剑所积聚的庞大剑气,被击中的人的身体甚至可能在瞬间被剑气剜得粉碎。
血已经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奇洛不忍回头,他匆忙寻找着露西的身影,寻觅着那刚才还在耳边不断回荡的金属碰撞声。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声音竟然已经消失了。
“露西!”奇洛大声呼喊着。
即便是在深夜,露西所使出的“永星盾”所发出的光芒应该也是清晰可见的,可现在完全没有露西的半点影子。不仅如此,刚刚奇洛的呐喊所换来的还是更多的敌人。
夜渐渐深了,风也大了起来,树叶发出令人寂寞又有些恐怖的声响。云层从寒月之上移开,月光又重新回到了这冰冷的地面之上。奇洛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敌人,每个人都穿戴着深蓝色的紧身衣,以及用蓝色颜料所绘制的类似水流图案的面具。
和裁断十二剑一样,他们也是生活在影子之中的暗杀者。
戴着狼之面具的人不住地退后,尽管面对着如此的危机,但他还是在四处搜寻着那名少女的身影。
对于他来说,那名少女就是他的一切,也是他战斗的意义。
甚至在遇到那个成为裁决王的男人之前,他就已经产生了对于那名少女的爱慕。
“露西……”面具之下的双唇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念出了她的名字。
“我很清楚你们像现在这样围住我的理由,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从你们的包围中突破出去。我不知道我究竟还能不能用这双眼睛见证着这个月亮变成太阳。可我想请你们告诉我,和我同行的女孩在哪里。”
“告诉你对我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既然是要死的家伙就别那么多废话。”
“那么……”
奇洛再次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细剑。
“我就用剑来问问你们就行了。”
兴许是出于不知道露西的下落而产生的焦虑,奇洛的剑也很少见地渗出了杀气。
左手的细剑朝着面前的那人祭出了刺击,右手顺势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虽然占有人数的优势,但奇洛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些家伙都没有什么实力。
自己是裁决王的弟子,更是裁断十二剑的一员,是这个国家最强的剑士之一。如果是追杀自己的话也应该选一些更强的家伙来才对,战斗的间隙,奇洛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要你们告诉我那女孩的下落,我就不会杀了你们。”
也许是之前那个人被奇洛轻松斩首而亡对其他人产生了威慑,所有人都慢慢地退后。
“裁断十二剑之狼,奇洛·亚兰多的名技‘风月’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被赐予了王之姓氏的人,裁决王最忠诚的走狗。”
漆黑密林的一隅,一个黑影慢慢朝着奇洛靠近了过来。从声音上来判断是个男人,着装也是相同的紧身衣,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的水流图案面具是用红色颜料绘制的,可以看得出来是这次暗杀小队的队长。
“放开她……”
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奇洛就已经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动弹不得。
——因为那人的剑正架在露西的脖子上。
“和你对决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了。”
声音因为面具的关系变得有些沉闷,但奇洛仍然可以从那话语中听出些许得意和挑衅。
奇洛已经无法想象面具之下的狡诈笑容有多么恶心。
——真是令人作呕!
“把剑丢掉!奇洛·亚兰多。”
奇洛有些犯怵了,他知道这是自他成为一名剑士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难关。
奇洛握剑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他用凶恶的眼神瞪着那个男人,却只能换来对方更加冰冷的视线。
露西的性命确实是在那人的手上,自己没有耍狠的资格……
“奇洛!不要害怕……我们是裁断十二剑,是战士!是卡瑟的剑啊!”
即便被剑架住咽喉,露西也没有丝毫的胆怯,此刻的她比起奇洛更加的坚强勇敢,眼瞳之中荡漾着不容分说的战士的决意。
自遇到那个之后成为王的男人开始,露西的性格就产生了变化,她褪去了天真与幼稚,穿梭于黑夜之中——为卡瑟,为佩奥斯排除一切阻碍。她拥有着比起奇洛更为强大的心灵,冰冷的剑意甚至有时让奇洛都有些害怕。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露西这个女孩比起之前令奇洛更为倾慕。
因此不管露西怎么说,奇洛是绝对不会做出让露西遇到危险的事情的。
身边的几十个暗杀者已经开始举剑慢慢靠近奇洛了,架在露西脖子上的剑也渐渐渗出了一丝鲜血。
“我再说一遍!把剑放下!”
声音的音量比起之前明显地提高了,但让奇洛头皮发麻的倒也不是这声音而是自己现在面临的困境。如果是卡瑟的话,他会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呢?
原本只是出于无奈或是一时的手足无措而抬头望向天空,奇洛却意外地发现了转机。
虽然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和对方的卑劣手段相比也不算什么了吧。
——这是上天的眷顾。
“喂!你在想什么呢?”
奇洛这次再也没有继续迟疑下去,他把自己身上所携带的两把剑深深地插在了地上。
“喂!你们去把他的剑夺走,然后杀了这家伙。”
挟持了露西的男人发出了最后的指令,露西的惊慌的尖叫也随即接踵而至。
“奇洛!你这个笨蛋!”
可,就在这时……
天突然黑了,厚重的云层又一次挡住了月亮,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黑暗剥夺了视力,可只有奇洛事先察觉到了这点,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将细剑的剑尖朝向对手,直接从地上拔出了剑驾驭着气力将其掷向了露西的方向。
“露西!快转身使用永星盾!”
奇洛一边大喊一边拔出风骨大踏步向前,同一时间微弱的紫光照亮了自己的前方。
他紧紧地将露西搂在了自己怀里,少女的眼角还噙着泪水,现在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不像是那个身为裁断十二剑的优秀剑士,倒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小女孩。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凭借永星盾发出的光亮,奇洛看见了那个男子的身影,他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运起了风骨,再一次施展了“风月”的招式。
“即便是再强大的招式也会有弱点,你以为我会连你的剑技都没有调查过就来暗杀你吗?奇洛,亚兰多!”
奇洛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第二剑的横向劈砍挥空了,更令人猝不及防的是红色的弧线剑气又同时割开了奇洛的左腹部,“风月”招式因为疼痛土崩瓦解,奇洛只得被迫摆出防御姿态撤回防守。可对手似乎也是一个战斗经验颇为丰富的家伙,他没有给奇洛喘息的时间,数不清的红色剑气朝着自己飞来。
奇洛尝试着用缠绕着剑气的剑身去格挡也只是能勉强挡下第一击,光是第一下的剑气奇洛的双手就已经被震麻了,他断定这远不是露西能接下的招数。有些剑士注重近战交锋,有些剑士专门修炼剑气释放带有强大冲击波的剑技,奇洛极少碰到后者,可眼前这个人明显就是这一后者之中的佼佼者。
“露西,朝着东南方向逃跑,那些杂鱼拦不住你的。”
“可是你怎么办?”
“我当然是负责殿后,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已经为我冒过一次险了,我不能再让你……”
“小心!”
露西的挣扎踌躇之际,有道剑气漏过了奇洛的防御直奔露西,而奇洛选择用自己的肉体挡下这一击。效果是极为明显的,中了这一击的奇洛背上有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刀口,就连站立都已经极为困难。
“或许我从小开始就老是和你对着干,但你要相信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力。遇到卡瑟之后,我终于变强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心意,你似乎一直把目光放在那个遥不可及的裁决王身上,可我恳求你,看看我好吗?”
奇洛不再选择防守,他背朝露西做出了攻击的态势。
“你再不走我才更危险,你也看到了,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虽然我们两个是一起练习剑术的,但我可是裁决王大人的直系弟子,我是裁断十二剑之狼,我比你强得多。”
奇洛行动了,露西分明看到他在出击前嘴唇又动了动,他说了什么露西听不见。
那微弱的声音被风骨运起的巨大风声所掩盖,又或许奇洛本身就不想让露西听见。
刚才奇洛因为自己而丢下武器的时候,露西真的因为惊讶与愧疚而说不出话,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奇洛涉险,发出无用的呐喊而已,可奇洛救下自己的时候,露西又感觉格外的兴奋与幸福。
露西自己也不清楚对这个青梅竹马的看法,她只知道裁断十二剑中只有与奇洛一起执行任务的日子才是她最安心最轻松的时候。
露西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奇洛的意志太过坚定感染了自己,或许是自己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应有的判断,又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露西逃跑了……
时隔两天,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奇洛是很强大的剑士,尽管身负重伤,以他的实力也拖住了那个强大的男人那么久。
露西在这两天之中一直在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判断,自己的确是为了任务而行动,也做了一个战士最为正确的选择,可那却磨灭了自己的人格。因为自己竟然抛弃了朝夕相处的伙伴……
露西在愧疚与悔恨的阴霾之中踏进了佩奥洛斯的大门。
“哟!等你好久了。”
露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活着——
奇洛还活着!
露西慢慢地靠近眼前这个男人,她用手轻抚他的脸颊,真实的触感令她感到无比的喜悦。
奇洛全身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看得出来已经包扎过了,当然他不可能在这个城市中大肆活动,自然也就无法找到医生来医治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为自己做的应急处理。
“你竟然还活着!混蛋!”
“因为是擅长远距离剑气的家伙,边打边撤是相当有用的,又是月亮和云层帮了我,我趁着夜色逃掉了。”
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就意外性十足,竟然做出让卡瑟都哭笑不得的事情,这次也是……
露西紧紧地抱住了奇洛,奇洛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身体颤抖了两下,随后也用双手搂住了露西。
不知不觉,奇洛已经从和自己差不多高变得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肩膀也宽得令人不自觉想要依靠,露西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可当他们两人进入佩奥洛斯的时候,噩梦才刚刚开始——
“奇洛!”
露西从睡梦中惊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上感到了些许寒意。
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映射进屋内,随着光线看去,奇洛正躺在床上。在露西看来他并不像是昏迷,而是熟睡了。
这里是卡瑟所处的“辉迹”公会的据点,是很安全的地方。
公会里的大家对自己都很好,现在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也打扫得很干净了。
自己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可奇洛却无法享受到这一切。
他跌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识,更甚至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明明哭了一个晚上,明明自己是哭累了才睡着的,露西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干涸了,可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
对露西来说,这是更为漫长的煎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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