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来了!」
技术人员摘下耳机,略带兴奋地向控制室内的所有人喊道。
用时比预想的短许多。尽管「荒原野草」、「苍穹陨落」和艾丽莎都不像政府那样热衷于投入大量财力购买几万个顶级CPU组装超级电脑跟国外攀比,但是三台电脑联机的效果不会比那些浮点运算以京为单位的怪物差多少。另外,艾丽莎编写的高效算法也是不可忽视的功臣。
「目前统计得出比较可能被公教作为纹装载体的是,意大利米兰大教堂,佛罗伦萨大教堂,德国科隆大教堂,巴黎圣母院,塞维利亚大教堂,萨拉戈萨玉柱圣母大教堂,哥伦比亚拉哈斯大教堂,伊斯坦布尔圣索菲亚大教堂,埃及西奈山圣凯瑟琳修道院,华盛顿国家大教堂,纽约圣约翰大教堂,墨尔本圣保罗大教堂,以及埃塞俄比亚的拉利贝拉石凿教堂!」
「果然主要还是集中在欧洲呢…圣彼得大教堂没上榜倒有点在意。」
如果艾丽莎的术式没出岔子,筛选算法是基于货真价实的基督徒的思考方式编写的,说明他们自己也没有在本家开展大型活动的习惯吗…项翼思考片刻后,拿起手中的通讯魔法阵。
「你们也收到排名结果了吧,『苍穹陨落』。」
「是啊,多亏那位卡洛琳娜提供的算法,如今主线任务又有眉目了呢。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大显身手了。」
「美洲那边可以拜托你们吗,毕竟离得近一些。」
「开什么玩笑,位于美洲的才三处啊,你小子别在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满脑子想着抢功。话说你们『荒原野草』被联合军围得很惨来着?现在只能龟缩在地底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对吧?放心好了包在我们身上,社长挪用的那架协和式飞机还有个备用版,不出两小时扫荡欧美。」
「你们也放心吧,『荒原野草』的精英不会给你们留机会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项翼咧嘴笑着挂掉通讯术式,最后那句是对旁边的助手小姐说的。
「已经调整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那就好。所有梯队听令,现在全员去地表,死也要把混账联合军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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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项翼进行部署的这会儿,将「荒原野草」的地面出入口包围的宗教派联合部队正处于待机状态,有的在吃午饭,有的掏出圣经在读,颇有郊游情调。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围困」而非「歼灭」科学派,只需保证没有人偷偷溜出半径五公里的包围圈。为防止「荒原野草」像地鼠似的挖地道逃离,还有专门人员定期施放类似探地雷达的术式进行侦查。
「嗖嗖嗖嗖」
突然间,「荒原野草」的魔法师们驾着魔法阵以井喷之势从出入口飞了出来,在空中用大回旋调整姿势后朝同一个方向飞过去。他们每个人都如自动炮台般疯狂甩出火球、铁弹、冰锥之类,缤纷多彩的攻击化为一记重拳试图将包围圈打穿。在现代大型魔法战争中,火力覆盖永远是最基础且重要的。
但宗教派反应很快,受攻击的这一侧立刻展开数以万计的魔法盾接下攻击,壮观程度堪比长城。与此同时剩余部队从其它方向包上来,就像一圈逐渐收缩的橡皮筋,眼看又要将「荒原野草」逼回地底。
「三,二,一,发射!」
这时,离「荒原野草」基地较近的宗教派首先感到不对劲。
地下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一个锥形金属头从宽敞的出入口冒出,垂直升起的同时战斗部、弹翼以及长得惊人的多级推进器相继浮出地表。
没错,「荒原野草」的地下大楼刻意设计成中空的圆筒形,并不只是为了方便人员出入——还可以在战争时期充当导弹发射井。
稍有军事常识的宗教派成员看出,那是洲际导弹。然而更有常识的人发现,那玩意儿的布局有点奇怪,不同于任何国家的导弹构造。这是因为「荒原野草」终究是魔法结社而非军火商或国防科研部门,军工理论不算发达,可以说造十枚导弹有八枚会在升空途中爆炸。因此他们干脆以魔法技术补足科技的弱势,导弹的索敌系统和平衡系统都由术式承担,整体布局显得不太科学也是正常的。
总之,不管这导弹科学与否,不管它的打击目标是哪里,无疑会对宗教派不利。联合军中未与科学派正面接触的闲置部队立即将魔法阵打向上方,瞄准导弹发射可遥控火球。
「想得美!『天网』!」
科学派的部队早就料到这点,预先运用「合理分工」技术绘制了集体魔法阵。一张铺天盖地的淡蓝色巨网笼罩在两军上空,打在上面的火球纷纷熄灭冒出蒸汽,看来那张网只是载体,上面还附着有水系术式。
「荒原野草」的洲际导弹畅通无阻地飞向高空,就快穿越云层了,一级推进装置已经被抛落。联合军改变思路,以五人为一组聚集力量向空中笔直发射激光,闪来闪去的壮观程度不亚于高射火炮。即便命中率低到小数点后几位,但最终还是靠数量获得了胜利。
「砰轰」
就在导弹即将从视野消失的瞬间,某束激光正中战斗部引爆了其中的炸药,导弹如同烟花在天空炸开。
「撤退!」
「荒原野草」的魔法师见对方得手,转入防守阵型边打边退,数十秒后就像兔子跳进兔子窝回到地下基地掩护。宗教派联军也不忙着追击,而是遵守命令撤回五公里处重新开始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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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让我们将镜头拉至刚才掉下来的一级推进装置。
与其说是推进装置,换个角度看其实也有点像宇宙飞船的返回舱。它正好落向附近的一片山区,没怎么引起宗教派联军的注意。
当它坠落至海拔二百多米的时候,备用火箭和喷气术式同时开始运作,进入紧急减速,最终平稳地反冲落地。
只能说,宗教派对于军事常识还是略有欠缺。根本没有哪个型号的洲际导弹会这么快就抛弃一级推进装置,通常可是离开大气层后才用尽燃料的。即便是经过「荒原野草」魔法加工的导弹也不太可能,效率实在低过头了,绝对有猫腻。
「嗞嗞嗞嗞嗞」
电动舱门缓慢打开,露出里面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位「荒原野草」的魔法师,约莫大学生年纪。他们解开固定装置,小心翼翼地走出舱门,心有余悸地向周围张望着,说难听点给人一种杂鱼的感觉。特别是那个男的嘴唇都发紫了,走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似乎对发射和降落时的巨大加速度不太适应。
「真是的,为什么要派我们…」
「我也不想啊…不过助手小姐承诺说干完这票就没我们事了,还有三天的带薪假期。」
事实上,他们两人在之前的章节从未正式出场过,是名副其实的普通结社成员,实力大概就跟被要求只许用魔法阵施放术式的肖瑾差不多——然而,能不被「荒原野草」踢出去而且还被派遣执行这种重要任务,说明他们还是有一技之长。
他们很擅长远程传送术式,两人都在结社实操测试中获得二十公里以上连续传送十人的好成绩。之前有一次雪绘带肖瑾去参观结社的时候也是他们负责传送。
「科学派与宗教派的全球规模争斗,我们这种水平就算掺和进去也会被秒杀呐…赶紧弄完了事,享受难得的假期吧,世界那种东西留给社长和肖瑾之类的去拯救。」
方便起见,从今以后姑且称二人为远程传送员(男)以及远程传送员(女),简称传送男和传送女。他们找了块相对平坦的泥地,面向彼此发动「智能绘制」弹出两个魔力小球,很快在地上编织出一个直径两米、边框绘有长串压缩文字的圆形魔法阵。
这即是项翼制定的计策。先派遣兵力跟联合军扛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期间发射暗藏玄机的导弹将传送员偷偷弄出来,再用传送术式将其他人运出包围圈。宗教派直到现在还没察觉返回舱的事,就算之后发现了也决计想不到已经有两位数的「荒原野草」成员突围,从而会严重错估科学派的战力分布。
魔法阵逐渐发出绿色光芒,伴着等间隔的白色闪光,事先被标记了传送符文的人被依此传送过来,陆续从魔法阵的中央走出。
「都说巴黎和科隆离得那么近,分配给同一个组不就行了。」
「别把虔信者当成仅仅血厚一点可以随便刷的精英怪。你的『战舰炮』威力确实很可观,尤其对付他们,但那得建立在打中的基础上。而且我们要随时准备好去隔壁的意大利支援。」
穿着OL套装的助手小姐和便服打扮的解说员被传送过来的时候仍在拌嘴。
「圣索菲亚大教堂不是几百年前就被改造成清真寺了吗,公教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安排术式…」
「算法是艾丽莎·卡洛琳娜写的,觉得自己更聪明就去问她呀。说到底你只是嫌土耳其没那些欧洲国家发达吧?」
两名「保镖」语气轻松得像是去旅游。
「传送辛苦了两位施主。我不太清楚人员部署,请问和我组队的是哪位?诶?我一个人被打发到了埃及?听说是一个很干燥的国家耶,是不是先买瓶护肤霜比较好…」
不知为何住持小姐也凑热闹跟了过来。尽管跟鼎鼎大名的惠能说了几句话,传送男和传送女却并不感到开心,反而怀疑这位略脱线的御姐僧人是否在转世的时候丢失了大脑的重要部分。
「保镖」全员加上另外数名特级战力,总共十余人都安全到达,项翼和吴桐斌需要处理结社本部的事情所以没来。除住持小姐外每两人一组负责某个地点,因为基本分布在欧洲所以预计花费六至七小时,这种不带喘气的亚音速长途旅行也只有科学派精英中的精英能办到。至于美国和墨西哥之类的交由「苍穹陨落」搞定。
「那就出发吧各位,遇见『虔信者』级别的强敌记得先暗中观察,觉得有把握再动手——你们两个,跟我们去一趟。」
「「诶?」」
听到助手小姐的话,传送男和传送女不约而同地歪了歪头。
「不是说三天的带薪休假吗…?」
「是啊,反正回头也只能碰见宗教派的部队,不如一起去巴黎权当观光吧,我们打架的时候在旁边看着别添乱就行。巴黎可是很浪漫的哦,塞纳河啦,埃菲尔铁塔啦,香榭丽舍大街啦,卢浮宫啦,还有盘踞着可恨宗教派的巴黎圣母院什么的。」
「最后那个很显然散发着大动干戈的预兆吧!」
「等,等一下!我们除了传送术式外的魔法都很弱的哦!『代步魔法阵』的时速才三百公里,防护术式也不足以支持高速巡航!完全跟不上那种飞机级别的速度耶!」
「没关心,我们罩着你们就是了,速度方面在队列的魔法意义上动点手段总能解决。行了别废话,我们赶时间呢。」
助手小姐和解说员分别拽住两位快要哭出来的传送员,和众人一同踏上反击公教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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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重新审视一遍眼前的结界吧。
嗯…完全看不到边。
无论朝什么方向望去都是毫无区别的景色。如欧几里得平面般缺乏起伏的草原,蓝得像是用蜡笔画上去的天空,状似鲨鱼或太空船在天上慢慢飞的云朵。尽管空气中掺有碧草的清香,但环境的色彩和形体都过于单调,使得整体氛围与「自然」一词相去甚远。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作为主角的「羔羊」,也就是我们。
「既然这么开阔也就不用担心迷路了,总之先动起来吧。既然是结界就会有边缘,一股劲地往某个方位猛冲总能找到,到时再考虑如何脱离结界。」
不愧是富有行动力的陈可儿,飒爽地拨了下单马尾,右脚的黑色长靴向后一小步。
「『剃』」
然后如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唔呃!」
再然后就像失控的摩托车向前扑倒,受惯性影响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最终面部刹车停止在几十米远的地方。闪电博尔特信心爆棚地起跑的瞬间绊倒在地,被塑胶跑道强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雪绘在原地笑得捂住肚子,露骨地表现出幸灾乐祸。那啥,向来严肃认真的陈可儿突然落得那副滑稽样实在太具反差萌了。
「唔唔唔唔…!」
陈可儿从草地上爬起来抹了下脸,维持M字坐的姿势回过头,恼羞成怒地瞪着我。虽然很可爱但为什么是我啊!雪绘也一起笑了耶!
「『飞空指枪』」
「呜哇哇!」
我大叫着跳向旁边,但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陈可儿的「指枪」不知为何准头极其之差,打在距我数米远的地面。陈可儿又隔空朝我戳了好几次,没有一发「指枪」能造成威胁,假如这是实战的话早就被人几下拉近距离按在地面狂揍了吧。
「陈可儿的术式…被扰乱了?」
似乎如雪绘所说,陈可儿的力量在这结界内受到不明因素的干扰,按意愿发动术式的成功率大大降低。这就意味着陈可儿打不中我了!欧耶~我出于开心和淘气不由得朝陈可儿扮起鬼脸,来干死我呀~
「『岚脚·乱』」
「犯规啊!?」
陈可儿如体操运动员双手撑地,向这边快速踢出暴雨般密集的空气刃,用数量弥补命中率的不足,只要我跳向侧面扑倒的动作晚个半秒就会被割得遍体鳞伤了,虽说如此还是因来不及护住脸部而啃了一口掺着泥土味的草。陈可儿这才稍微心情好转,作出镇定的神态朝这边走回来。
「总觉得施放术式时脑子不太听使唤…你们试一下?」
「『智能绘制』」
雪绘指尖弹出一个荧光小球,在面前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划出魔法阵的线条——然而在完成七八成的时候,小球突然跟泄了气似的失去控制到处乱飞,就像幼儿园小孩子随意涂抹将严整的线条和图案搞得一团糟,最终伴着类似摔炮的响声消失。我也试着向空旷处甩了个手刀月牙,不知是否凝聚出了问题,月牙还没落地就飞散成粒子。
「确实耶,没法随心所欲地发动术式,但又区别于『忏悔之十字』的那种不适感。」
「果然是『迷途的羔羊』啊,上来就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吗…」
搞不懂是术式发动的哪个环节受到干扰,幸好不是一大群会爆炸的绵羊源源不断向我们围上来的那种需要战斗的结界,出于安全起见暂时别轻易使用术式吧。
陈可儿说的没错,找到边界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出了这个鬼地方。反正愣在原地也不会有任何好转,我们决定不依靠术式徒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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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呢。
就算只想要一个主观时间感受,早已变得空白的大脑也回答不上来。
大概比乏味的语文课连堂还久吧。
「这也大得太离谱了…」
我在草原上一步一步拖着身子的同时发起牢骚,雪绘和陈可儿的精神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迄今为止仍未触及结界的边缘,视野中的景色丝毫没有变化,也没有敌袭或陷阱。但这并不算好消息,不如说我们已经无聊得希望突然打地底蹦出个敌人给我们解解闷。
了无新意的景色以及对目标的迷失,在精神上造成双重压迫折磨着我们,正如在绝对安静的房间内人会逐渐崩溃。
「肖瑾,能让我不使用术式揍几拳吗,否则我感觉自己就快疯掉了。」
陈可儿偏暴躁的性格似乎最耐不住眼下的情景。
「别拿我的肉体发泄,建议你在地上挖坑,最好能一不小心挖到结界的出口。」
「打无机物不够尽兴啊。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把肖瑾当沙袋打完全没有负罪感。」
这是某种新的告白方式吗…根本没令我感到小鹿乱撞就是了。就算陈可儿你用那种「拜托了这是一生的请求」的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这边我也不会答应的。
「不要这么消极啦!来,来想点别的东西转换心情吧!」
雪绘开朗的语调虽然不足以驱散心中的阴翳,但总归让气氛稍微朝利于事态解决的方向转变。
「嗯,对了,首先来分析这个可疑的结界!普通的结界基本是将内外空间隔开,覆盖面积一般不会达到平方公里的数量级;然而这个结界内部的怪异景象暂且不谈,范围实在大过头了…我有种感觉,或许它其实就是无穷大的。」
「有没有可能是伪无穷大?或许我们只是在一个比较大的绿色正方形上行走,每向前走一步,后方就会被裁下一条补充至前方。尽管草原乍看上去是无限延伸的,但其实可以模仿沙盘游戏的原理,只有视野可及的景色被渲染,再往外的区域则是空白。」
「可能性不大。」
雪绘沉思几秒钟后回答道。
「你所说的结界理论上确实能设计出来,但涉及的技巧太复杂,在宗教派的认知里这属于投机取巧。他们觉得强大的信仰才是关键,作为公教最高战力的『虔信者』更是如此。别看他们从书页中提取文字绘制魔法阵似乎很高端,其实他们的魔法阵结构并不复杂,主要是『源自圣经的术式』这一点为他们所青睐。」
「那不然还能是怎样?无穷大的结界不可能存在吧?按照艾丽莎的理论,魔法的本质是创造物质,你不可能创造出无限多的物质耶?」
「所以,我还想出了一种可能性——这是幻术结界。」
雪绘严谨分析现状的样子使我回想起她在实验室穿白大褂的身姿。
「以下是我的猜测:西门彼得将我们关起来的同时向我们施放幻术,或者准确而言,使我们进入类似黑客帝国的那种虚拟世界。这里仅仅是存在于我们意识中的异空间,自然想要多大就能有多大,真实世界中的我们或许被困在三米见方的小型结界中。这就能解释术式无法正常发动的问题——术式的发动是要经过大脑的,我们都已经身处脑海中了,出点bug也挺正常,正如人在梦境中难以按自身意志行动。」
唔噢噢噢!说的好有道理!雪绘双手叉腰,跟拿了诺贝尔奖一样骄傲地接受我崇敬的目光。
「于是,有什么用呢?」
接着被陈可儿当头泼了盆冰水。
「就算知道了这里是无边无际的虚拟世界,你又打算怎么逃出去?」
「呃…寻找附近有没有红色药丸?」
搞了半天又回到原点了吗…雪绘尴尬地挤出笑容,试图挽救愈发低落的气氛。
…
咦,等一下。
「雪绘,『迷途的羔羊』在圣经中的寓意是不信耶稣,不听圣经教诲的世人对吧?」
「诶?嗯,是呀。」
雪绘似乎不理解我的用意,歪着脑袋向我眨巴眼睛。
「西门彼得可是亲口保证过了,能让我们见到世界掀开新篇章的那天,听到福音的钟声敲响。莫非他的意思是说,当『福音书』正式发动使我们被基督信仰同化,迷途的羔羊被牧羊人找到时,这个虚拟结界就会自行消除?」
「你是觉得结界消除的条件就是我们接受基督,所以只要说服自己耶稣大法好就能打破结界了?但那怎么可能啊,先不谈如何善后,人生观和价值观可不是通过简单的自我暗示能够改变的耶。」
「不必那么麻烦,我有『资讯爆发』嘛。」
「资讯爆发」是万能的。雪绘曾说直至今日都没有魔法师开发出高精度洗脑术式,但我对刘蕊学姐使用时就成功了——至少对除她之外的人成功了。
「我可以用『资讯爆发』把自己洗脑成基督徒,同时设计一个类似备份文件的东西,等到离开结界后再自动读取备份还原至初始精神状态。」
「刚才不是已经确认结界内施展术式很困难了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嘛,或许存在特例呢。」
我伸出右手,掌心朝上,闭上双眼凝神想象团长那种举世唯我独尊的霸气。
「『资讯爆发』」
一小股魔力龙卷风从掌心冒出来,七彩流光稳定地在手中高速旋转。这不是成功了嘛~看吧雪绘,知道我的厉害——
「「住手笨蛋!」」
雪绘和陈可儿不约而同扑上来,本来似乎只是想用人体冲击的方式打消我手中的术式,然而她们在冲到我面前的瞬间狠狠撞在一起——其结果就是,我呆滞地看着视野中逐渐变大的两人的面孔,被她们合力推倒在草地上,二人份的身体朝我压过来,青春期少女独有的柔软触感刺激着全身的神经,右手的魔力龙卷风因失去控制而崩离熄灭。
唔噢…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这,这就是王道轻小说男主的待遇吗!?我终于享受到一次来之不易的福利场景了吗!
「你傻啊肖瑾!都说了『资讯爆发』之类的术式不准乱用!」
然而我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沉浸在桃色氛围中的闲暇。
因为雪绘正拽住我的衣领,以一副猩猩看了都要吓哭的凶神恶煞的表情瞪着我。
「就算『资讯爆发』是万能的,你也不是万能的啊!」
「在这种环境下发动对自身思想进行改造的术式,你不想活了吗!万一术式出了毛病,丧失魔法能力、大脑烧坏变成白痴甚至直接死翘翘之类的展开要多少有多少!」
陈可儿也在快要碰上的距离对我怒斥,尽管被喷了一脸口水,我并没有在这时候还嘴的勇气。
「假如还把自己当男主,就稍微在乎一下人家的心情啊笨蛋!」
被连骂两次笨蛋的我已经做好了被扇耳光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地,雪绘并没有对我施以肢体暴力,只是以惊人的气势将脸埋在我的胸膛中不让我看见表情,娇小的身体不住抽动着。
尽管她极力将声音压在喉咙中,还是漏出几丝细微的呜咽。
「好啦,是我错了还不行。」
这种时候还不乖乖道歉,后宫就要面临空中解体了。
「确实刚才发动『资讯爆发』的行为比较粗枝大叶,不过我也只是做一次能否发动的尝试,本来想着在将计划付诸实施前征求你们同意的。所以说你们也有点大惊小怪了啦…嘛,总之还是抱歉。」
我出于害羞而没有直视她们,而是撇开目光到处看风景。过了一会儿,雪绘的身体停止颤动恢复平静,一声略带幽怨的叹息过后,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知错就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大家一起寻找其它逃离结界的方式吧。」
「了解…于是,两位大小姐,是不是差不多该从鄙人身上起来了?」
我原以为主动将我推倒的她们不在意这个有些难堪的姿势,决定采取这句玩笑式的收尾。谁知话刚出口雪绘的脸蛋如同火灾报警器变得通红,顺带还有旁边的陈可儿,你们的娇敏电阻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吗!另外每逢杀必死都伴随有男主遭重的场景莫非是本作的铁律?
「呜呜呜…!」
雪绘将怒气倾注于越弹越快的魔力小球,陈可儿的拳头也凝聚起一层黑气,为什么术式突然又用得这么溜了啊!
「『魔法弹』」
「『铁块』」
被高密度魔法弹和铁锅似的拳头双风贯耳而晕厥之前,我突然有点后悔没趁机摸一下她们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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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翼翘着二郎腿坐在控制室正中的办公桌前,不耐烦地等着飞往国外的社员们的消息。
能够跨洲交谈的「卫星通讯」比起多限于市内联系的「无线通讯」,术式构建难度自然更大,调整波长和方向花的时间也更多,这就是节省国际漫游话费的代价。不过更令项翼担心的是,会不会已经有莽撞的出头鸟被眼尖的敌人发现并解决了,他正是为了第一时间掌握社员状况而要求他们定时报告,现在离第三次报告的时间只差几分钟。
「代理社长,假如跟敌人碰面还好,万一艾丽莎·卡洛琳娜的算法有问题,我们派出去的人连『虔信者』的影儿都没见到该怎么办?」
一名刚从地面战场换班下来的社员朝项翼问道,后者用拳头抵着太阳穴稍微吐了口闷气。
「如今只能相信她了。假如等很久都一无所获,就让他们集体冲进圣彼得大教堂砸场,就算那里没人也能把人引回来吧,然后就用洲际导弹把我和吴桐斌射过去。」
「那样的话意大利会死一半人吧…其它国家和魔法结社也不可能毫无动静,据评估人类在涉及魔法的全球性战争中灭绝的可能性还挺高的。」
「至少比全员被某个不存在的神明操控要好。假如人类顽强到能在那场战争中幸存,我可是做好在历史教科书上被列为甲级战犯的觉悟了啊。」
「就算将社长卷入那场浩劫也没关系吗?」
仅仅一瞬间,项翼产生了放弃的考虑。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无力感,这也可以视作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弃也说不定。
「她比我老那么多,想抱怨还排不上号。再说她现在跟梵蒂冈应该隔着一段距离,没那么容易受直接波及。假如你们觉得她对于结社的未来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就在恢复联系后叫她找个地方躲着吧。」
「这样吗…了解。」
那名社员略带钦佩,但主要还是出于有趣的心态看着比他小的项翼。
「顺带一提,我们总共就只有两枚洲际导弹,之前为了将传送员偷运出去已经用掉了大家伙,剩下那枚的载人舱比较狭窄,假如想塞进两个人的话必须维持类似69的体位,不知你和吴桐斌能否接受。」
「我宁愿去舔『苍穹陨落』的脚求他们用飞机把我空投下去。」
项翼瞪了眼那名撇开脸捂嘴偷笑的社员,这时远在欧洲的精英社员终于传来通讯。
『总部,这里是埃塞俄比亚,尚未目击虔信者。』
「辛苦了,请保持监视。」
『这里是意大利米兰,暂未发现异常。』
「请保持监视。」
『这里是巴塞罗那,暂未发现异常。』
「请保持监视。」
正当项翼觉得自己快要习惯这公务性的回答时,他听见了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
『…这里是德国科隆,已发现一名虔信者。重复,科隆发现虔信者一人。』
终于找到了吗,看来卡洛琳娜那家伙的能力确实不可小觑。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兵力朝科隆集中,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总部,这里是墨尔本,已确认虔信者一人。』
『荒原野草,这里是苍穹陨落负责的华盛顿,目击到一名虔信者。』
项翼和那名社员,以及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得大眼瞪小眼,项翼甚至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虔信者不是选择「某间教堂」发动术式吗?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么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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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小姐穿着白衬衣,黑夹克和修身长裤,尽管是OL装束却富有简约美,加上她本身优雅矜持的气质,直接放到巴黎时装周的T台走秀上都能吸引大批长枪短炮。不过,这身打扮在肃穆的圣母院中就显得略微出格,一看就知道不是诚心来祈祷的,恐怕还可能吸引敌人的目光。最夸张的是,她的腰间别着两把枪管长度和口径都比普通手枪大一倍的个人纹装「加重枪」。
但这都没关系,因为助手小姐正如同蜘蛛侠背靠着吸附在二楼的廊柱上,接近彩色玻璃窗的位置,用几个魔法阵组成类似潜望镜的构造窥探下方的一排排座椅、涌动的人群和神职人员,除了和助手小姐并列紧挨着的解说员谁都不知道她藏在这儿。
「总部的消息,从世界各地都传来了虔信者的目击报告,而且经初步确认不是替身。所以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哼…这样吗。」
潜伏了几小时都不见虔信者的身影,助手小姐已经等得有些乏味。若非解说员在旁边看着,她可能已经将被雨果誉为石头交响乐的巴黎圣母院拆成四分音符了吧。解说员的综合实力未必胜过她,不过至少名义上对她有监督的责任和权力。
「虔信者满地球跑的原因分析出了没?」
「还没有。自然而然想到的可能性是他们离正式发动术式还早,目前处于某种准备阶段,但根据同事们的目击报告,虔信者并没有在教堂穹顶上绘制魔法阵,也没有开展类似的与魔法相关的活动。总部下达了指令,如果判断他们没在搞小动作就继续保持监视,尽量别主动出手。」
「项翼那家伙太不谨慎了…公教不可能毫无计划地将虔信者派往世界各地,或许他们满地球跑的行为本身就具有魔法意义,虽然表面上无异状,其实进度条可能已经缓冲到一半了。」
「不主动出手也有对周围普通人生命安危的考虑,毕竟无论哪座教堂都是著名旅游景点。」
「这种时候还充圣母可是会得不偿失的。」
助手小姐以略带讽刺的口吻对较她年长的解说员低语道,后者全不在意似的稍微笑了笑,随即露出严肃的脸色。
「来了。」
助手小姐看回手上用来窥视的魔法阵。
昏暗的教堂中厅的最前方,出现一名身穿白色祭服,头带金边圆帽,手中捧着羊皮卷圣经的男性。助手小姐和解说员都对他有印象,是在韶关短暂交过手的「圣堂十二虔信者」之一。他的出现并没有给在场的普通信徒多少震撼,大概是将他当作其它教区来的主教或司铎。
相反,一个看似巴黎教区主教的家伙面带严肃,撑着权杖走到那名虔信者面前,两人简略行礼后移步至角落交谈。
「要动手吗?」
「先看看状况。」
尽管心中有数,助手小姐对解说员的答复还是颇有微词。
假如真如情报所说,作为公教最强部队的虔信者如今分散在全球,那么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将他们一举击破的时机,这对他们的计划肯定是有弊无利。虔信者的战力随人数呈爆炸式增长,换言之人数较少的时候成不了多少气候,充其量是所谓精英中的普通水平。假如只有一个人的话,凭助手小姐和解说员怎么都没有输的理由。
「即便动手也要找准时机,理想状况是抓住与他独处的空隙,我用『罗氏空间』将三人一齐纳入,在里面击倒他。贸然发起攻击不但会滋生不必要的麻烦,还可能反过来制造出空隙供他逃脱。现在暂且保持观望吧。」
毕竟解说员勉强算是上级,只好姑且听他的。
这时,教堂内的照明变得更暗了,似乎准备举行某种仪式。信徒们都各找位置坐了下来,那名虔信者坐在第一排凝视前方,毫不在意游客的拍照。主教缓步走上讲台,在面前打开足有谱架大的经书,透过麦克风开始向台下布道。
「只是普通的弥撒吗…角落还摆着准备分发的圣餐。」
「莫非是在咏唱?」
「确实,虽然历史上早就被压缩符文淘汰,不少宗教派魔法师仍坚持在大型仪式中运用咏唱。这在我们的理论中解释不通,但经验表明确实对术式效果有一定影响…」
就这样,助手小姐和解说员潜伏在廊柱的阴影中,密切关注着虔信者的一举一动。
————————————————————————
另一方面,传送男和传送女正在塞纳河畔的长椅上歇息,不时有游船缓缓通过视野左侧的石桥,又消失在视野右侧,给人以恬静悠闲的感觉。圣母院就屹立在对岸,标志性的两座钟楼和尖塔在这里也能看见。
「总觉得没想象中的那么宏伟耶。」
传送男啃着手中的烟肉三明治如是说道。
「对建于十四世纪的教堂要求别那么高,据说当时可是代表了建筑和艺术的最高成就。」
坐在他身边的传送女则是小口品尝着刚才在Pierre Herme买的马卡龙,这种具有酥脆外皮、松软内层和丰富馅料的小甜饼很受女生青睐。传送男看了眼她置于膝上的装有杂锦马卡龙的小袋,又对比自己手中的三明治,不由得发出叹息。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别那么说嘛,我也是咬紧牙关才享受一回的呀。说到底圣母院、塞纳河、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本来就是为平民旅游准备的景点,真正的有钱人都是揣着几十张卡直奔春天百货的奢侈品专柜哦。我们这样的就算攒一辈子钱都无法体验那么豪爽的购物方式吧。」
「也是呢…」
「荒原野草」将过半经费投入科研和建设、为此想方设法缩减社员的薪金是自古以来公认的事实,连精英战力的薪水都只比普通白领好那么一点。传送男和传送女在结社中混得已经算是中等水平,除包吃包住和科研提成外还有勉强够四位数的固定工资,最底层的社员基本跟无偿劳动没两样。
不过,传送男和传送女以及许多普通社员对结社的压榨倒没怎么在意。毕竟他们是被结社捡回来的。
无论哪个结社,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扩张和发展,老一辈社员逐渐死于非命或陆续退休,新鲜血液的注入是必然需求。宗教派似乎喜欢从圣歌队或年轻信徒中发掘,「荒原野草」则主要依靠吸收社会上的孤儿或无业游民这种廉价手段。传送男和传送女都是记事的时候已经被带进神秘的地下建筑群,灌输各种符文和魔法阵知识。
不管结社上层是出于什么考虑,比起在潮湿阴暗的孤儿院中病死,如今的生活已经美好一百倍了吧,因此传送男并不憎恨收养他的「荒原野草」结社。当然他也不像前辈那样对结社有着多么忠诚的信仰,遇见如今这种攸关结社存亡的大事件也提不起干劲,所以才总被说是「垮掉的一代」、「肩负不起结社的未来」之类的…好像有点跑题了。
总而言之,虽然传送男对目前的生活没什么不满,可以的话偶尔也想奢侈一把呐…就像坐在旁边美滋滋地品尝马卡龙的这家伙。她的传送术式水平略好于传送男,又是活泼可爱的女生,因此在研究员中的人气相对高一些,经常去蹭研究经费…
「一个的话可以哦。」
「诶?」
传送女目视前方的塞纳河,将小袋子的开口朝着旁边的传送男。后者愣了几秒,然后意识到自己一直傻盯着她的马卡龙直流口水。
「噢,谢了。」
毫不做作地选了个巧克力口味,放进嘴中咬下半块,杏仁饼的松软与可可的醇厚在嘴中弥漫开来。
「味道如何?」
「嗯,名不虚传呢,果然跟少女的酥胸很像。」
传送男手中剩余的半块马卡龙突然消失,相应地喉咙被凭空出现的异物噎住。他急忙抄起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才艰难咽下,喘着粗气的同时抚摸着快要被撑爆的脖子。
「下次再敢开玩笑就传送个更锋利的东西进去。」
「…非常对不起。」
巴黎圣母院对岸的长椅上,后现代浪漫主义的爱情故事正好评上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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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小姐,或者说惠能正在深刻反省自己的宅生活。
这得追溯至将近半天前她随大部队从中国起飞的时候。当时大家为了与彼此有个照应,约定在临近目的地之前别分得太散,领头部队与殿后部队的距离不超过十公里。可是飞到帕米尔高原附近的时候,大家发现住持小姐不见了,考虑到她实力高强所以一致认为她自己奋勇飞向了埃及——但事实上,住持小姐是被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来住持小姐并不算很擅长移动术式,生前很少拿术式代步,更多是用于和朋友游山玩水时越过某些险阻。二来住持小姐从未进行过高空长途飞行。想以人类之躯达到飞机之领域的魔法师面临两大挑战,缺氧和空气摩擦。前者通常以适当压缩空气的方法解决,后者则需要魔法盾或魔法罩的保护。能实现相同效果的术式住持小姐也并非不会,只是没一起用过所以不熟练。
更重要的是,她自从转世以来整天宅在寺里玩游戏,对术式都生疏了,于是乎才飞出中国境内不久就精神不支,刺痛和晕厥交织着袭向中枢神经,灰色僧袍被冷汗浸湿,感觉随时要坠落的样子。
没办法,刚巧看见前方有一架飞机,住持小姐也没工夫管它的目的地是哪儿,将掌心对准尾翼。
「『如来千叶手』」
十余条无形的空气手臂从她的右掌心射出,如钩爪般抓紧了几十米远处的飞机尾翼,然后将住持小姐牵引过去,稳稳地落在尾翼上。
「埃及航空吗…还真是中彩票了。」
她舒了口气,开启精神系隐身术式,瞬移进入了机舱。虽然速度多少会慢一些,但安全可是最重要的。顺带一提,头等舱刚好空了个位置,带单人床的那种,住持小姐就安稳地在那儿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还溜进餐饮准备室拿了些饼干和水果。
登机大约六小时后,飞机在埃及沙姆沙伊赫国际机场着陆。
住持小姐依靠精湛的隐身技术躲过了查票、安检和海关,畅通无阻地走出了机场大门——于是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圣凯瑟琳修道院在哪儿,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要她刚才在出来之前取一份地图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圣凯瑟琳修道院跟沙姆沙伊赫都位于西奈半岛,中间只隔着几十公里。
「Hello!
Can I help you?」
这时,一个当地的阿拉伯小伙子热情地向彷徨于大门前的住持小姐搭话。
「诶?呃,唔…Hi hi~I am from China~」
住持小姐第二次感到惭愧。
她主动离开「启示录」后其实并非转世投胎,而是直接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御姐,迄今还不到十年。也就是说,她接受现代社会的信息浪潮的洗礼也不过十年,期间她懂得了简体字,学会了上网,将经由网络课堂了解的经管知识运用于南华寺的商业化管理,之后又沉迷于日本ACG,凭借生前的书画功底掌握了手绘,甚至无师自通地将日语学到能流畅对话的程度——然而,时至今日她仍对英语几乎一窍不通。
住持小姐担心起自己是否在给华夏人民丢脸,不过对方完全不在意语言的障碍,而是继续靠打手势和阿拉伯腔的英语询问她有何困难。住持小姐倍受感动,也将英语菜鸟的羞耻心丢一边,设法让对方明白她想去西奈山的圣凯瑟琳修道院。那个阿拉伯小伙立即自告奋勇开车载她,价格为150埃及镑,可以讲价,还好心提醒她准备些棉纺衣物,因为西奈山的海拔比较高,不像临海的沙姆沙伊赫在十二月份依旧温暖如春。
甚至当他得知住持小姐身上只带了人民币,没有埃及镑的时候,还主动请缨帮她去钱庄兑换。
住持小姐深为埃及人民的善良所动容,将兜里的一沓红票子都交给那个小伙,目送他消失在机场大楼的拐角处,而且在原地耐心地等了十分钟都没起疑。
直至半小时后,她发现路边几个拉客的司机正在偷笑,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被坑了。
「唉…都一千多年过去了,人心还是如此险恶。」
住持小姐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按照佛家的价值观,她操纵南华寺的商业化运作从中牟利又是怎么一说?其实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善于骗别人却又容易被骗吧?
结果就是,染成茜色的天空下,住持小姐身无分文地立于沙姆沙伊赫机场大门前,迎面吹来西奈沙漠干燥的热风。
「于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圣凯瑟琳修道院离这里不远,但具体方位尚未知晓。而且刚经历人生中最远的一趟长途旅行的住持小姐仍有些疲惫,今天实在懒得动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要找个地方化缘吗?不行,这种习俗在现代好像已经废止了,佛教界人士经常出面澄清说当街化缘的绝对是假和尚假尼姑。
「呜…早知道招募外出做任务的人选时就别凑热闹,应该呆在『荒原野草』本部迎敌或者充当后援的…」
住持小姐开始考虑查一下机场的航班表,看什么时候有回国的飞机,当然她没打算买票。就在她转过身去,面向机场大门时,她目睹了惊人的一幕。
三个公务打扮的男性拎着手提箱走进机场,站在行礼托运柜台附近朝周围望了望,接着麻利地打开箱子取出藏在里面的突击步枪,直接朝人群开始射击。
正在办理托运手续的旅客一瞬间愣在原地,接着尖叫着躲到行李箱或柜台后边。机场值班经理在混乱中指挥人们抛弃笨重的行李紧急疏散,保安人员赶过来掏出手枪进行射击,却难敌对方的火力,很快有一人被射中肋部而倒下。枪声,悲鸣和恐慌情绪转眼间充斥在机场的空气中。
住持小姐不太了解中东局势,印象中确实是隔两天就会发生机场恐怖袭击的神奇地方,估计又是宗教矛盾之类的吧。
简直天助我也。
虽然对旅客和机场人员们很失礼,住持小姐在心中如是想道。
恐怖分子将枪口瞄准那名倒地的保安,准备将他扫成马蜂窝,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名穿着跟阿拉伯长袍有点像的衣服,却长着东方面孔的女性半路杀出来,以肉体护住那名保安。
「『须弥山掌』」
奇迹出现了,不仅恐怖分子和围观群众,连用英语大喊着让住持小姐快跑的保安都瞪大了眼睛。
从枪口以超过每分钟六百发的速度射出的子弹全部打歪,以毫厘之差掠过住持小姐的僧袍落在地面,这在概率学上无异于不可能事件,什么帕斯卡、费马、拉普拉斯、贝叶斯都要被气活了吧。而住持小姐什么都没做,仅仅大无畏地面向恐怖分子,双手合十念着经,如同得到来自上天的庇护——至少在旁人眼中如此,事实上她用「须弥山掌」的掌力制造出一个空气保护层,将子弹尽数滑开了。
那三个袭击者骂骂咧咧的,其中某个家伙停止射击,打开了脚边一个更大的箱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取出单兵火箭筒。
糟糕…饶是住持小姐也感到棘手。倒不是应付不了,只是不留痕迹地让榴弹打偏并尽量降低机场方的损失实在有些困难…
无可奈何之下,住持小姐决定转变风格——从庇护他人的菩萨,变为深入敌阵的罗汉。
「『如影随影』」
她瞬间化作一团灰色疾风,以刚好没破男子百米纪录的速度卷向恐怖分子,令火箭筒难以瞄准,正要接近时假装脚滑,一个贴地扫堂腿将扛着火箭筒的男子撂倒。
「『金刚锁喉功』」
紧接着她钻过另一名男子的**,翻身跃起的同时双手从内侧绕过剩余两人的颈部,反手扣住气管使其晕厥倒地。最后她见之前被扫倒在地的那个男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将全身力气施加于右臂给他的腹部补了记肘击,对方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至此,住持小姐成功压制三名恐怖分子。
「都说南华寺和少林寺史上有过交流,女僧人也不是你们这种货色能随便惹的哦。」
她潇洒地拨了下瀑布般的黑色秀发,转向宛如看见神明下凡的旁观者们。
「Jesus…」
有人喃喃地说道。
「No…She’s Buddha! She’s real Buddha!」
旅客和机场工作人员都欢呼着簇拥至住持小姐面前,将她托起来向上抛。
比,比想象中的还热情…不过住持小姐并不恼怒,反倒觉得挺受用。她本来的计划就是利用恐怖分子的袭击,在众人眼前制造一次类似神迹却又在科学上难以完全否定的事件,从而向他们骗点去圣凯瑟琳修道院的路费,这样良心上也能接受。结果而言可谓是好得超乎预期。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内,住持小姐享受到活佛般的待遇。由于天色已晚,热情的群众似乎理解为她想明天动身去参观修道院,于是将她一路抬到了海边的旅游区,住进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最高级的客房,可以饱览沙滩、棕榈和美丽富饶的红海,并立即为她安排去西奈山的行程。虽然跟原本目的有些不符…嘛~人家都表现得这么好客,今天就先休息吧。
当群众得知她不喜荤腥后,立刻联系当地各大高档餐馆准备了超级豪华的素食盛宴。嫩豌豆奶油浓汤,芦笋和红花菜豆色拉拼盘,孜然烤香菇配橄榄油炸薯条,野菌人参药膳锅,莴苣意式烩饭配糖醋爽脆萝卜,甜菜根山葵卷筒冰淇淋…名字长度不逊于米其林三星餐厅的菜式陆续被端上来,让住持小姐大快朵颐。
夜幕降临,住持小姐跟公主似的趴在天鹅绒床垫上,享受着私人美疗师的按摩,舔着卷筒冰淇淋,欣赏落地玻璃窗外的海滨夜景。
「啊~这才叫生活。」
开创曹溪禅的一代高僧,就这样在资本主义的腐化下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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