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几千名士兵从头上行军而过一样,伴随着频频细腻的震动,脚步声接连响起,久久没有远去。
「那是甚麽?」
丽丽奥又问了一次,表情慢慢被恐惧垄罩。
其实说脚步声应该不太对,那声音宛如针铁一根根落在石板地上,加上金属互相摩擦、在水面上疯狂窜动,再溷杂着清脆的破裂声,与其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爬行声〞。
「听起来像是……甲壳类?」
米可慢慢从背后拿出长矛,眼睛盯着光芒照不到的地方。
在席多尔海洞裡,以现在的深度和位置看来,会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只有……
「焰蟹,没想到在这种深度也有。」
娜希露举起她巨大的拐杖,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拐杖前端并不是像树枝,而是像大角鹿的鹿角。
「而且还是一大群呢,我们快走吧,如果遇到的话就麻烦了。」
我拿着火光元晶向着洞窟继续前进,稍稍改变一下前进方向。
焰蟹并不是甚麽难对付的怪物,严格来说应该也不算是怪物,毕竟它们顶多只有凳子大小,攻击性也不强,虽然几乎没有甚麽肉可以吃,但生活在靠近地热区的它们壳裡有丰富的火元晶,没钱或忘记准备灯火的冒险者常常抓它们来提炼,方法也很简单。
问题在于它们是〝团体性〞的动物,在涨潮时焰蟹会躲在靠近地热区的热水裡避开天敌,退潮时则会挤在一起,吃着海水冲来的淤泥或砂土,趁机交配或吐泡泡。
从它们爬行的声音听起来,那些焰蟹似乎很紧张,起码几百隻凳子大小的焰蟹塞满了狭窄的洞穴,挥动它们又硬又热的脚往前冲。
是交配期吗?还是有甚麽威胁到它们了?
「……一模一样……」
走在最后面的丽丽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她本来就很糟的脸色发白,瞳孔颤动着环伺周围。
「就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看她怕成这样子,米可似乎也被感染了,她倔强的握紧长矛。
「别那麽害怕,不就是焰蟹罢了,我跟娜希露会把它们解决的。」
好险娜希露冷静多了,她握起丽丽奥的手。
「妳说那时候是上次冒险的时候吗?那时候发生甚麽事了?」
上次冒险说得是丽丽奥去讨伐铁蛛蟹没有成功的那次吧,娜希露或许是想藉上次发生的事分析现在的状况,顺便让丽丽奥的恐惧减少一点。
「为了狩猎铁蛛蟹,我们不停往下走,但没走很久就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们本来以为是铁蛛蟹出现了,高高兴兴地往声音的方向跑去,结果看到一大群密密麻麻的东西冲过来……」
……这也太傻了吧?摩恩利真的让一群完全没有经验的冒险者去讨伐铁蛛蟹?这跟叫他们送死有甚麽两样?大概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娜希露和米可的表情也很难看。
「那时候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东西就这样撞了上来,我们的火把在溷乱的冲击下熄灭,一片黑暗中,我被伙伴们一路往后挤,最后从某个洞口滚了下去,当我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只能听着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爬行声和伙伴的哀号声远远传来……」
丽丽奥说到后头欲言又止,难掩悲伤地低下头。
「……他们都死了吗?」
听到我的问题,丽丽奥吸了吸鼻子,眼角沾着泪光。
「咦?不,他们都还活着,在涨潮之前,摩恩利就派人来接我们,然后把所有人当奴隶卖掉了。」
原来还活着啊!
「摩恩利那傢伙应该都想好了吧?甚至连你们大概会发生甚麽危险、甚麽时候要去救援都想好了。」
「也对,比起迪亚哥冒险者公会的利益,他更在乎巴巴尼亚商团的利益,在妳吐出该有的价值之前,他是不会让妳死的。」
娜希露和米可对此信誓旦旦地说,看来她们对自己公会会长的尿性也十分熟悉嘛,不过比起死掉,当奴隶的确好多了。
死掉就甚麽都没了。
「好了,别聊天了,焰蟹离我们还很远,只要小心点应该可以避开它们。」
我继续往星沙区的方向走去,毕竟在真正遇到焰蟹之前,绕任何远路都显得愚蠢,反正在洞窟的回音之下也很难判断它们切确的位置,还不如就朝原本的目的地前进。
走了好一阵子,焰蟹的爬行声开始逐渐远去,像石板的洞窟变得更乾,脚下甚至还踩得到粗糙的石砾,虽然海潮味还是很浓,但或许已经脱离了焰蟹的栖地,长在岩缝间的青舌草越来越少。
星沙区还很远,这裡的洞窟却已经有星沙区的样子,宛如沙漠戈壁的岩洞层层阶阶的互相环绕,一下子辽阔一下子狭窄,浅水怪、鲁克虫、牛贝几乎看不到了,倒是发现不少水生木和梭伦鸟的巢。
就在我以为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我放慢脚步,让身后气喘吁吁的三人跟上,我用力举起绑在十字镐上的火光元晶,照亮眼前较为开阔的空间。
突然一阵金光从黑暗裡反射了回来,亮晃晃地扎入眼睛,娜希露、米可和丽丽奥却丝毫不介意的瞪大双眼。
「阿尼欧蝇!」
米可忍不住大吼一声,金光随即一闪而过,消失在深深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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