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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冲向荆棘

其二 冲向荆棘

一、惊梦

夜深,

倚着墙,

朦胧中有故友入梦来

如雷贯耳

如长虹掠目

如达克摩丝之剑逆斩发丝而坠下。

心神皆惧,

无端恐惧,

惧无凭据。

定神,

只觉故友所言

字字斩心。

此时我种种不甘不得,

昔时我处处不舍不愿,

一啄一饮,

皆是自己作下的定数,

因成了过。

不愿恨及己身,

只能悔恨。

末了又梦到她,

确实五载,

我曾如此接近你,

五载间渐行渐远,

陌路人啊,

愿你......

二、

少年夺门而出,身后是几句追不上他的小气弊短的叱责,往常少年必定会争个不休,但他此时膺腑中被浩大的自由,对自由的向往,对自由的紧张所充斥着。

他想,这一出门,就不回来了。

他看,觉得微亮的天际好像新世界的大门。

他听,新的一天总伴随着虫鸣鸟语。

他念,咒骂着、念叨着、祝福着以前的种种。

他想,原来长辈们说的有真有假,但也感受到了曾受过的关爱。

他说:此去经年混人样!

他走,步入茂林荆棘。

他揣着梦想和不安的心。

自由的世界与出发时完全不一样。

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天际的微光,正午的肃阳才能刚正的刺穿浓密阴绿的叶子;虫鸣鸟语总敌不过野兽的咆哮......

幸好少年在原来的世界也曾很听话,独立生存的技能他掌握的很好。

但他太年轻,毒蛇在地上嘶哑放肆,但他的鞋子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了;荆棘割下了他的衣角,挂在刺上,被风吹落在地上,褐色的衣角只会变成随处的枯叶;虎豹在远处夺食,猴群又在他眼前争抢他过冬的口粮......

很多年过去了,他活成了丛林中的鲁滨逊。

他住上了坚厚的木屋,高大的土墙环卫着他。

毒蛇恨他的高墙,豺狼惧他的弓和箭,虎豹畏他威力无穷大的赫拉克勒斯的棒槌,猴群早已被他杀怕了。

他享有很多、很多、非常多的肉干、果干、鱼干。

他能吃很多、很多、非常多年。

他想,这么多,吃到死也吃不完吧,又坚信自己不会老死在床上。

森林里经常下雨,在刚有了木屋的那几年

雨天时他还会想起刚离开家的那天,

他乘着疾驰的动车来到森林入口,

他曾坐在车上向外看,

天与人与地与山与海都是忧郁的蓝色。

他曾吸入无尽的的自由与愉悦。

但他又想起最后下车时他的拘谨紧张、小心翼翼。

但当他筑起土墙时就不会想到这辆车了。

他开始贪生、可以怕死。

他曾屠戮猴群,因为它们偷窃他的食物。

他也奋力反击豺狼虎豹,因为它们曾经把他当作猎物。

他开始长膘,胡茬开始浓密,开始感觉到累。

自由?从筑起了土墙,他不再想起列车时他便不再想了。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少年经历了很多,已不再是少年,他开始烦躁,烦躁到极致就是暴躁,他开始厌烦龟缩,觉得龟缩无法找到...那个什么东西?

是自由!在高大的土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风的耳语了!

那么就只有去向更远的远方,

可是,这样的地方在哪呢?

他莫名悲伤,拆了自己的木屋,推了自己的土墙,折了自己的弓与箭与棒槌,将准备好的肉干、果干、鱼干装在早年离家带来的大背包里,

背包吃东西很深,能装很多很多。

他想,这么多刚好够我吃到死吧。

死后何便埋?

然后他就出发了。

出发了很久很久,停在哪些地方叫暂歇,再次启程依然叫出发。

重重吐出一口气,将没有得到什么却仿佛失去很多的怅然轻轻的回味。很认真的嚼完吞下肉干,少年再次出发,森林已经困住他很多年了。

少年走出了荆棘,太阳本是透不过层叠的树叶的,此时的少年向前看去,太阳的灼热已经在他的额上冒出了层致密的水珠,它们汇集于一处,流入少年的左眼——这本是件难耐的事,但他却不愿合上眼,泛着彩光的眸子看到了他的出路!

疾驰的动车宿命般的停在这里,如同焦班尼的银河列车,既能带他去看天鹅座的十字星架,最后又将他送回了原点。

归来依旧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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