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滚滚黑云无穷无尽遮蔽漫天,同时压迫着我所处的这片大地。
——轰鸣云端的苍青之龙,咆哮着撕碎天幕。
山野万物在这宛若震怒般的嘶吼声里静寂无言,经受凛风并瑟瑟发抖。
它们不敢出声。
我却也说不出话来。
声带就像被谁用手扼住一般,胸中憋着口气一直难以发出。
连身体都难以伸张的感觉,简直与被云层围困的龙一模一样。
它一定很难受吧。
不知为何,我这么想。
这片覆盖整个天空,好似宣告末日来临的满天黑岩状阴云中,时隐时现的苍青之龙不停挣扎、翻滚。
——想破开这阴云。
它是为了挣脱束缚、突破桎梏才奔腾于天际的吧。
只是云团重重,分离即聚,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难以让苍青之龙游走地天之间。
好难受。
只是看着它那样,心底就涌起说不出的焦虑感。
似乎听到我内心的呼唤,龙比以往更加狂暴。它竭尽全力破开层云遮挡,伸长躯肢努力够向我——
那就像是伸过来的手。
为了回应它,不,应该是说为了确定自己的愿望。
我也用尽一切力量伸出手去——
——
「嗯嗯——」
耳畔传来一阵哼唧声。
手上才传来捏到柔软之物的触感,将我尚还延续的睡意彻底逼退。
先不管这场另自己感觉异样真实的梦境如何,为什么我枕旁会发出女·性·才·有的嗓音呢。
哪里不对。
昨晚我有好好锁门的。除却自己手上,另一把应当在父亲那里。
不,重点不在这里。虽说门是怎么被开这件事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这哼唧声那么令我熟悉。
不要睁眼。心里有个声音劝阻自己不要干傻事。
这时候应该继续睡下去,等到手机把那家伙和自己吵醒,然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了。
啊啊,在这之前先把手悄悄抬起,然后收回去就好。
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右手,确认对方呼吸正常没有反应后在空中快速撤回——
“噗兹啪嗒——”
就在这时,厨房传出不详的爆响。
我想都没想,挺尸似的起身跑去厨房——
——
早晨七点半,不大的客厅坐着两个人。
「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嘛,老哥。」
罪魁祸首乖巧的坐在我面前,望着桌上摆好的饭菜为自己奋力辩解道。
我看了她一眼。
那副姣好的面容此刻略显模糊,昨晚打扫房间睡得晚了些,再加上今早被闹这么一出,直觉得头晕。
「你的意思是说,准备提前一小时叫醒我是为了让我认识到早晨的重要性?」
我一边暗自感叹没有以往通宵体力的自己已然老去,一边审视桌上自己碗里仍然噼啪作响的焦黑米饭。
话说这“一天之计在于晨”取的究竟是什么涵义?
「当然是这样了。虽然老哥你一个人住很辛苦,但没有良好作息习惯是不行的。」
一本正经的说着,恐怕甚至以为自己做对了吧。
这样看,与她母亲还真像。
「……问题是,我一个半小时后才去报道。」
对,就算她将我的宝贵隔夜米和仅有的两个鸡蛋做成黑焦米糊糊也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的。
我苏沫的底线不是很高,不过并不代表没有。例如原定的计划被人打破,该有睡眠被事情打断什么的。
她似乎来了兴趣,一手放桌一手撑脸望着我。
「那这一个小时里我俩絮絮家常怎么样?前两星期因为学校艺术节,我在同学家住着没能回来。真是可惜啊——明明老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
「可以的话…我希望不回来。」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顿了顿。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件事可以从来没有发生的话,即使不回来我也可以接受。』
我不禁害怕到学校仍难以听到关于她们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呢……
「老哥?」
回过神来,她贴近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往后靠,向她解释「抱歉,刚才走神了。」
——狐疑的眼神。
「算了,人都有自己的私事。」
随后是放弃。
不知为何,对于这些我有难言之隐的地方,她总能很快的洞察并闭口不提。
她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焦黑的米饭,「话说回来你也真无情。连自己妹妹都不等,亏人家小时候还嚷嚷着要嫁给你,在每天你回来时都做好饭菜等着你的。」
我紧皱眉头。
「…你还真敢说?田螺姑娘会做出这种饭吗??」
「啊——这种事——情非得已嘛——」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对我打哈哈。
「是这样吗——」
「老哥你这样再以十字形站着,活脱可以去当个一面boss了。」
「……」
唉——就个人而言,斥责她是件就算下手也没法做到的事情。
以这样软弱态度结果迎来现在事事都只有迁就她,我这个兄长各种意义上都很失败啊。
我沉默起来。
她没有继续喋喋不休下去。
沉默一阵,终于向我低头——
「——算我的错啦老哥,不过你得学会忍耐啊,毕竟接下来我们要住在一起了。」
——
——
以横空出世般姿态彻底扰乱我日常生活的这位,是我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妹妹。
——苏若溪。
比起我这种梦想是混吃等死的咸鱼,她的各方面能力都很强。
无论为人处世还是学识修养都处在一个我所羡慕的高度,就这方面上来说她没必要这么早特地来见我。
究其缘由,大概是那个了吧——
慢着。
虽然很想继续回忆下去,但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老哥你没听清嘛?我说我接下来要和你住在一起了。」
看来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的涵义,应该是“糟糕的一天从早晨开始”这么一个样子吧。
「……」
「喂喂,老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默无声息可是衰亡民族才有的习惯。」
「就这个家的大小来看,我想我应该选择灭亡。」
某种意义上我算是个幸运儿吧。
——目前本人所居住的这间屋子,是以前结识的学姐用以完成最后一年学业而购置的。
现如今她完成学业已赴日留学,落下的房子因关系不错便租给我用。
「这房子你马上就可用作攻读大学的堡垒了,不过就算关系再好我也不会减少房租哦?」
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那——」我清清嗓子。
「一块儿住的话,两人平分房租吧。」
盯————————
「慢着,你那一副显得很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这样的说法略显不近人情,还带有一定的以这种要求请她回家的意味,也不必做出这种“原来你是这样没出息的男人”的表情吧??
我转头望了望表,才发现将近报道时间了。
她也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接着叹口气说道「老哥我们还是快去吧,以后我不会再故意添乱啦。」
原来是故意啊。
故意啊……
总而言之,先把今天的报道度过再跟她好好谈谈吧。
我心中浮现出大概的计划,动身去收拾碗筷。
——
——
时节正值夏初,尚还清爽的微风拂过面庞,阳光慵懒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本来这个临近结业的时段学校不可能让我们还有机会休息,至于为什么会发展成今天早晨休假才结束,肯定是因为那起诡异的失踪事件吧。
不过,既然休息停止,那么也代表她们的行踪被找到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生活总算又步入正轨了,什么日子最好,太平盛世最好。
「哈哈,筱筱你真是的~」
身后结伴而行的女高中生们打打闹闹,铃音般的嬉笑声越来越近。
我自行放慢脚步,目送充满朝气的她们越过自己。
其中处于群体中心地位的人短暂转头瞥了我一眼,随后继续跟其他人说说笑笑。
嗯——该怎么说呢,在家一副样子在外一副样子这种事应该是常情吧。最近有一部即将出二期的动画不就讲述着这样的人生吗。
相比那性格多元的妹妹,我这种人前人后都一副节能主义的样子招不到大量朋友估计也是必然。
毕竟生活只有一次,把握正确,最低限度的让生活中的大部分都随着自己所想要的运行,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日常」必需是能允许较小差异的不变之物。
只有这样,我才得以为我,人生才得以为人生。
——这样想着想着间,不知不觉已进入校园。
我顿了一下。
这个时节正好是夏初,我应该注意到的。
往昔学唐诗,老师特意标注岑参这个名字。他的大部分诗我都忘记了,唯有一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不过,纵使用“忽如一夜春风来”也无法形容这样的美景吧——
全天全地遍布着弥散清香的桃花,将整座校园浸染为粉色仙境。
绕是已体验过这误入桃花源的风景,一年时间不见又使我感怀如初。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又是耳旁传来的轻柔声音,带着一股熟悉。
——这样说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声音昨天才听过的。
「半日不见,原来你还记得那句话。」
我笑着说。
「怎么能忘呢,倒是学弟你——」
闯入视线的耀眼金色,犹如点睛之笔升华这片美景。
——帕萝汀·克里斯蒂。
想来我恐怕是挺跟年长女性合得来的。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当时的期末前文化艺术节,大概是如今角色对换的情况。
「感觉已经比上次稳重多了。」
「当然,可不要小看男人的成长速度,有时候仅需要一件事就够。」
「还真敢说啊。」她嘻嘻一笑,显得尤为动人。
与她熟识大致在自己背出桃花源记后的四个月,当时去帮助任职学生会副会长的朋友做事,以此为开始,首先听到一个令当时自己内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那个……您有空吗?」
这种时候谁会说自己没空。
「我想向您询问一下有关桃花源记的故事。」
——为什么要问这个???
总之就这样结识了。
事到如今就为什么我校学生会会长是外国人进行吐槽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很出色,在这看似柔弱的外表中包含着极为出众的领导能力。
学生会的大家都很认可她,会按照她的指令去做事,这就是为人能力的体现吧。
「对了学姐,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吗?反正也闲着,再加上班里的活儿我早就干完了。」
她略一沉思。
然后一副“原来如此”的点点头。
「原来你昨天有一段时间失踪是为了打扫教室。」
「是啊……」
都怪班里那群家伙,非要以劳什子“提前做好明天就可以提前放学回家”为由绑上我去班级打扫卫生,结果昨天晚归,以至于回家整理打扫干净房间后,表上的短针大气指向阿拉伯数字2。
接着就是早上那一出,这几天的我简直多灾多难。
「很没精神呢,是昨天累着了吧。」
望着我,会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恰好我现在无事,你先去学生会小憩一下,等我回来再安排吧。」
「谢谢会长。」我暗松一口气,会体恤民情的领导者肯定谁都会向着她吧。
只见会长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要叫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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