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北市?这样啊,那些老东西不敢去派自己手下的部队调查,就推到所谓的‘实验体’身上,喂,鸡窝头,好歹和他们理论一下啊,那孩子适应性并不是那么好,之前打暴徒时不就很危险吗?”
特斯拉对爱因斯坦抱怨着,爱因斯坦却没有什么反应。
“没问题。”她的眼神看着前方,没有一丝波动,“她不会有事的。”
科北市位于神州东部的城市,四周环山,最近产生异常情况,崩坏兽与死士数量明显增多,聚集在群山中,未主动对城市发动袭击。
任务目标:调查并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她关闭耳机的投影,将耳机戴回耳朵,坐在黑暗中听着机箱引擎的声音静静地等待着。
那个孤儿院,是属于逆熵的机构——这是爱因斯坦在她的病床前向她解释的。也就是这个原因,当时爱因斯坦与特斯拉才会来救场,如果她们没有来的话,就连她这个最后的幸存者也将不存于人世。
那个孤儿院带给了她很多温暖,无论是老师还是同伴,都带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日常,即使最后他们抛弃她逃走时是令人恐惧的果断,但她并没有想去恨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自己要做的不是憎恶并变成他们那种人,而是努力不去变成那种会令自己憎恶的人。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这样呼唤着,即使她并不知道这从何而来。不过老师不也是战斗到了最后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黑暗,思绪飘向了更远的过去,那是一个温馨的小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总能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拿着玩偶哄自己,温柔地将自己抱起,在自己的脸上亲吻,自己也会咯咯笑着回亲一口……她无数次做起这个梦,随着年龄的增长,连雯波也逐渐明白那两人是谁。
她多么希望这个梦能持续下来,但是,每一次都是由那个女人流着鲜血的微笑结束——房屋被破坏,火焰在扩散,男人倒在一旁,女人嘴角带着鲜血,将自己紧紧地拥入怀中,留给她一个微笑后,梦就在黑色刀刃的挥斩中结束。她无数次挣扎着,想抓住,想救下她,但是她的弱小无法阻止梦的结束,无数次,都会变成那副模样。
或许自己与崩坏的联系,早就存在了,无论是父母的死,还是隶属于逆熵组织的孤儿院,再到现在——自己的命运自那以后,都在无形中与崩坏中联系着。
自己,一直在被抛弃。
连雯波睁开双眼,过长的等待时间让她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意识逐渐回归表面,她敲敲头努力使自己清醒。
她现在是武器,是士兵,武器是不需要思考这些东西的——她这样告诫自己,在残酷的世界里,没人会因为你的可怜而同情你,只会有人会因为你的弱小而抛弃你。
“NH-002,目标点即将到达,准备降落,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爱因斯坦一如既往地冰冷声音传来,让她清醒了许多,进行了不必要的回答后,她再度站到舱门边,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背上多了一个降落伞。
舱门缓缓打开,清冷的风刮近舱内,吹起了她的双马尾,她按动战术耳机,莹蓝色的护目镜覆盖双眼。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作为武器的冰冷。
巨大的灰白色平顶山下,丛林发出萧瑟的“沙沙”声,粉白色的“飞蚊”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却又没有远离的意图,就像是在这里巡逻一般。
灰蓝色的手袖紧握着白色的刀刃从浓密的灌木丛中伸出,将刀刃刺入飞蚊身体,刀剑准确无误地击碎了飞蚊体内的崩坏核心,粉红色的纹路顿时失去了光泽。另一只手伸出将还未消散为光点的尸体拖入灌木丛。
不远处的“飞蚊”浮动着转身,发现并无异样之后,缓缓飘走。
看着缝隙中缓缓消失的敌影,连雯波才将刀从崩坏兽身上**,借助浓密灌木丛叶,崩坏兽尸体挥散的粉白色崩坏能得以遮盖,她身上配备的崩坏能过滤器吸收了空气中挥散的崩坏能,因此除非近在咫尺,否则它们不可能察觉到异常。
崩坏兽的尸体完全消失,崩坏结晶的小碎块掉落在地面,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入刀鞘的收纳器中,完成了特斯拉博士指派的额外任务——回收此处的崩坏结晶样本以便于进行实验分析。
但实际上在收纳盒关上的那一刻,内部的崩坏能扫描器就已经开始运作,由分析到总结,简易的整合数据传输出去,到达特斯拉的电脑。
“鸡窝头,简易的分析结果出来了。”特斯拉拿着刚刚打印出的表单与爱因斯坦通讯:“虽然样本不在这里无法进行更深层的分析,但是果然崩坏能的数据有些不太对劲,准备中止任务吧鸡窝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爱因斯坦博士自有分寸,无劳特斯拉博士费心。”
冷淡的回音后,通讯切断,特斯拉的脸因憋气红了起来——“搞什么嘛那个家伙,明明是关心你们才帮忙调查的,连声谢谢也没有吗?!哼!我才不稀罕!”
特斯拉将打印件丢到桌子上,握紧柔软的真皮座椅,鼓着嘴不断地发牢骚。
“崩坏能构成差异……”爱因斯坦似乎有什么发现,在发现卫星图在此地受到干扰后又打开了特斯拉的通讯:“特斯拉博士,请帮我调查一下任务所在山区无人机扫描虚拟构图,一份三个月前的,一份即时的……”
“任务,继续。”
通讯中的自言自语打断了她的思路,屏幕上的红点开始移动,爱因斯坦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个虚拟红点。
潜入行动格外顺利,阿湿波的崩坏核心与她融为一体后,在她的控制下,她的身上就会释放出与崩坏兽相同的气息,只要不攻击或被直接看到人类的外貌,就不会被轻易发现。
黑暗的洞穴中浮动着潮湿的空气,岩石上滴落微小的水滴,声音在冗长的洞窟中回荡。连雯波摸索着洞壁的岩石前进,娇小的身躯在四处都是棱角的洞穴中前进的格外顺利。洞壁竟有种温热感,尤其在触摸时,即使隔着手袖连雯波也能感受到石头的炽热。
与潮湿到几乎凝出水滴的潮湿空气相反,石壁干燥的古怪。而且她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吸引她向前走去。
镶嵌在她胸口的崩坏核心,以呼吸的频率闪烁起微弱的光。
洞窟之外,积雨云逐渐填满了天空。
摸索中,黑色的洞窟逐渐明亮起来,偏向暗红色的光在黑暗中浮动,她不知收到什么影响,自从她变成这样后,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得知”的想法,看着眼前巨石,她的心跳竟然微微加速,就像是期待着礼物盒中会出现什么的少女。
无聊……
她按住自己胸口,将些许紊乱的心跳按捺下来。
“NH-002。”爱因斯坦博士的声音突然传来,听上去比之前严肃许多:“打开鞘上的监视器,随时准备好撤退。”
明白,长官。
她在心里回答,脚步却不可遏制地向前迈进,如果不是她死死抑制她或许就会跑起来。
她藏在巨石之后,在那块巨石的另一面,就是暗光的光源,她能感受到,在巨石后杂乱能量的躁动。
带着些许恐惧与更多的想要去确认的激动,她从石壁后探出了头,在那一瞬间,一切都明晰了。
这是一片巨大的空间,狭小洞口站着的人类与之相比除了渺小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与其说是洞窟,不如说是把整座山掏空的结果。数以万计的生命体伏在地面与石壁上,铺天盖地,在空中飘动的触角就像是一片片随风摇摆的芦苇丛。它们似乎在沉睡,但即使是沉睡时发出的呼吸,也在不断的牵动与联系中变得沉重。
空气中浮动的,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光,而是崩坏兽群身上原本的光斑现在被火焰般的橘黄色能量与粒子斥满,半透明的躯体透露出黯淡的光,在无数光源的聚合下形成了浮在空中的光痕。
岩壁上爬着蜘蛛网一样的暗橘色光芒,就像伤痕,铭刻在岩壁之上。在无数的脉络分支的原点,是一只诡异地镶嵌在石壁中的、满身漆黑的崩坏兽。无数的光纹在它的身上攀附,雕琢出危险的纹路。巨大的逆角刺向上方,角上闪烁着明亮的光刃,在角的根部、躯体的中央,是一枚血红色的球形宝石。裙甲缓缓漂浮,裙甲尖端刺出的火光如同一把又一把的长刀在空中浮动。
镶嵌在岩壁中间的崩坏兽,如同帝王一般,俯视着领域内的万千臣民。
连雯波感受的到,那只崩坏兽的崩坏能,正源源不断地输入成千上万的崩坏兽的体内。她也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微妙的渴求感,被这个所吸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体内即使只剩下核心与本能也时刻想着反扑的阿湿波,但是……
看到这幅画面的不知连雯波一人,通过监视仪,巨大的躯体在爱因斯坦面前的屏幕前,一瞬间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NH-002。”她的记忆中存在着对这种崩坏兽的描述,但是很奇怪,因为这种崩坏兽,现在本应只存在于文献之中,这是千年前的崩坏兽,熔炎帝王——本应消失的物种,这或许是绝佳的研究材料,但是现在却只会让她不寒而栗。“中止任务,现在,立刻从那里撤退,立刻。”
爱因斯坦的屏幕上,两张地形图放在一起进行着对比,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三个月前的尖顶山,现在失去了它高耸的山顶。
数据在瞳孔上的解析仪不断涌出,所有的数据强度都远超之前的同种崩坏兽。
很危险。
但是,是很珍贵的实验材料。
而且,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连雯波的手脱离了石头,却没有转身,而是一步一步走向面前。
“NH-002,你在干什么,快点离开那里!”
电磁的影响愈发强烈,通讯的声音模糊了起来。
连雯波看着墙壁上如同壁雕的熔炎帝王,瞳孔逐渐染上了异样的光芒。
“咔啦”
碎石在她的脚下滑动,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扩散,墙壁上的熔炎帝王,睁开了线状的眼睛。
鲜红的光华在红宝石中盘旋,紧接突破宝石表层,炽烈的红色光束扫射而出,石块尘埃在沉重的冲击下飞散迸裂,红色的切口在大地上呈现。
危机感让连雯波扑向一边,在激光将她的身体切开之前躲开,翻滚几圈后停在地上,身体右边的刀鞘被溶解了一半,切口边缘释放着红色的镭光。
她回过头,红色光束的扫射在地面与山壁上留下了红色的炽痕,甚至突破了山壁,在缺口中隐约可以看到灰色天空下开始燃烧的森林。
猩红的尖喙刺来,左手短刀格挡的同时横切,却被轻易弹飞插在岩壁上,扼住震得发麻的左手,身旁的突进级崩坏兽一改小心翼翼的行动模式,像是一个狂战士一样发出刺耳的声音威胁着她。
洞穴的“地毯”开始如海潮般蠕动,扩散,粉橘色的波浪在洞壁与地面扩散,一瞬间让人感觉身处异世界。但这份奇异所带来的不是梦幻,而是伤痛。
于黑暗中苏醒的,不是精灵,而是狂兽。
狭小的洞口被三只战车级崩坏兽抢先堵住,失去了退路的她举起右手仅剩的短剑,扳机扣动,细小的弹丸冲出刃上的枪口,冲击在崩坏兽的巨盾上,歪曲着,落入土中。
尖喙与碾压的巨兽一个接一个扑过来,将她死死地压在地面上,她咬着牙承受着如山的压力,按动了胸口的机械。
蓝粉色的火焰喷涌而出,相融升华成为巨大的火球,爆炸气浪将接近中的崩坏兽掀飞,崩坏能汇聚而成的火球不断生长,啃噬侵蚀着崩坏兽的身体,一时间惨叫与哀嚎在洞穴回响。
巨大的手臂刺出火球,震裂地面,冲击连锁下整个山壁在摇摇欲坠,透明的护盾在刻着可怖纹路的巨臂上成型,橘绿青烟在巨壁上升起。粉蓝色的火团在空中消散,原地的白烟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长达十五米的双臂的支撑下缓缓升起,白色的外骨骼半覆盖身体,扎成双马尾的头发在角状的外骨骼之下飘舞着化作纯白,只有额前的两缕秀发分辨浸染为粉蓝色。她睁开异色的双眼,在白雾中扫视着成群的敌人,不属于她的凶狠与残酷支配了她的眼神。
“Seal of Solomon,启动!”
巨臂握住一只战车级崩坏兽扔到墙上,她挥动着巨大的手臂,冲向了疯狂的兽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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