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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第二更】,梦醒之时,落幕之分(中)

陸拾【第二更】,梦醒之时,落幕之分(中)

(一)

纳在做一个很悠长的梦,**的他飘荡着那个由自己和妖魂融合的虚无精神世界里。

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那个春天。

.....

(二)

“爸爸,我要出门了!”

“嗯,等等这是你妈妈给你的便当!饿了就在路上吃了吧!还有别忘了向叶绘小姐问候哦”

“好的!我会想你们的!”

那道木门前,倒射入来的清晨阳光照在了那张清纯年前的脸上,与他头上那对黑色的猫耳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小手提起了脚后跟的鞋带,站起了娇小的身子,纯白色的练功夫,却意外地是裙套装,门外清爽的风,吹拂着起了裙摆,露出黑色的打底裤,扬起了背后扎起的及腰马尾。

他转身,背对着阳光,如同阳光一样的微笑。

——一只小手钩着这个超大的便当放在背后,露出了八齿的傻憨憨地大笑,手摆在了额头,是离别的敬礼。

“爸妈,走啦,苗纳要出远门了!”

没有回答,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那个敞开的门,只有站着一对妖族的夫妇,高大的狮子王,强壮的臂弯搂着怀里满眼不舍的妖艳狐后。

无言的目送着那个欢快离去的小家伙。

他,要再去人类的世界了,带着父母的祝福。

娇小的身子,晃动的一条小小黑色猫尾,一蹦一跳的猫耳,行走在微风吹拂也飞扬的草原上。

带着“以前”从来没有的微笑。

.....

(三)

“呦!苗纳,回来啦!是去看望叶绘大夫吗?”

城门的守卫,毫无戒心地望着远方那蹦跳的身子就认出了是谁,放下了尖锐的长枪,竭力的挥着手,微笑地吆喝着。

“啊!萧大哥!要吃便当吗?今天是妈妈亲手煮的!有你最爱的章鱼哦!”

猫尾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背后蹦跳着,他笑着奔跑着,拿着那个精致的饭盒,端在了守门人的面前。

“吃吧!萧大哥守门也很幸苦的!别的哥哥们,你们也来吃哦!守门可是需要补充体力的!”

“真的?我们也有份?”

“不太好意思哦,妖后大人亲自做的便当,要被我们这群大老粗分了!”

“那你别吃!和苗纳见外些什么啊!现在人族和妖族都和解了,我们守门都是形式而已,还有啊,小纳是什么人,你又不知道!”

“哈哈,也是,大王子就是老好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

巨大的城墙,本该是人妖分界的拱门下,却是四处的欢声笑语,卸下铠甲的众将士和那只猫妖排排坐在了登记用的长椅上,三层的便当里面的海鲜被众人瓜分着,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所有人都笑着,毫无芥蒂的笑着,人和妖们聊着那些有的没的。

全场最娇小的他却坐在了中间,小手拿着筷子,大笑着,晃着两只小腿,小嘴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呛到咳嗽,急忙捂住嘴。

满脸的米粒站在了上面却浑然不知,继续吃。

哄堂的大笑,人类和那只妖都捧腹的大笑。

他们的笑随着饭盒的香气,升上到了蔚蓝的天空

汴梁,一片祥和.

......

(四)

他收起了那超大的饭盒,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

只是,本该半个小时都就能走到目的地的他,现在走了一个小时都没能走到。

因为他走到集市,那条去叶绘家必须度过的路上,被堵了,对,就是被堵了,被热情的商贩们堵了。

“喂喂喂!小纳,你别走啊,看看你都一百多岁了还这么瘦弱,来来,这是我曹大宇叔叔送你的大鱼,吃了包长身子!”

一条大鱼放在了一个篮子,强行挂在了他小小的手臂上,没来得及道谢,就来了另一个,是卖米的朱阿姨。

“嘿!别乱听你大宇叔叔的!只吃鱼可不能长身子,来阿姨给你超好吃的大米哦!”

一小袋米直接搭在了他的肩上。

“谢谢大宇叔叔,还有朱阿姨!”

小小的身子弯下了妖,不止的道谢着,只是这一场盛邀还没有结束呢

“等等!小纳,还有我的菜也很有营养的!也要吃菜哦!”

“不不!只吃菜也不行,你去小绘家吧!来加菜!超好吃的腊肉!”

“腊肉很咸的,来!小纳!这里五杯顶级凉茶,和小斌,小志远,小绘他们喝吧!”

.....

他小小的身子成了集市商品的展览场,脑瓜上顶着个小南瓜,脖子上挂着大蒜圈加洋葱,儒服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双手十指,各指都挂着肉类的篮子。

呆立着的他,望着眼前对着自己大笑的人群,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谢谢叔叔阿姨!”

那是杂乱的回答,通通是不正经的笑声。

“谢什么啊!人类和妖不是一家人嘛!”

“霍霍!小纳,你太礼貌啦!男孩子大气点,别像小女家一样,整天谢这谢那的!”

“就是,就是!你可是妖族的大王子!人类和妖族的外交官代理哦,要大气,要气魄哦!”

“唔唔唔!你们都错了!小纳就是这种温柔的人,你想他改变什么啊,这样就很好啦!”

......

七嘴八舌的商贩,为着他争吵着,却没有恶意,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很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

直至最后,本来是晌午的集市,迎来晚饭的时候,集市再也没有吵闹与欢笑,只有那一句句祝福,那一句句送行。

“小纳,你看你又发什么呆啊!该晚饭啦!快去小绘家,别让别人等你哦!”

“小纳大王子!不可以养成迟到的习惯!”

“一定要吃饱啊!别这样瘦垮垮的!”

“拜拜!明天见!小纳”

“再见啦!小纳,别整天让着小绘,让她抢你东西吃!”

“就是!要好好疼自己哦!小纳!我们明天见!”

.....

那一个个离别挥舞的手在他的眼里,浅笑,他嘴角下意识的浅笑,八齿的露出,眼如月牙。

“嗯!纳一定会疼自己的!谢谢大家!”

身上挂着各种东西的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笑......

(五)

夜已黑,圆月攀上了苍穹,亮着和煦的光。

奔跑着的他,身上甩动着各种农产品,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森林,熟悉的桃花,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个熟悉的大宅,熟悉的花园,熟悉的声音。

巨大的大宅,那道曾经被毁掉的大门,修好了没有关上,为他敞开着,里面的灯火通明从黑夜溢了出来,照亮着他如今已经满是泪水的脸。

嗯,大家都在......

——那个熟悉的大厅,之前他们打闹过桌子上流着的刀疤,一大张饭桌搬到了中央,放着都是他喜欢的菜式。

有红烧鱼,有红烧鱼,还有红烧鱼!

苗志远也还是那个猴急的样子,坐没坐样,双腿蹲在椅子上,瞄着那一道道红烧鱼,然后和自己隔壁的张斌斗着嘴。

“怎么啦!本天才就是喜欢这样坐啊,不服啊,朽木脑袋!”

唔,张斌还是老样子,满嘴的之乎者也,也很喜欢和苗志远斗嘴!哦哦哦!对!那时候他已经贵为朝廷的状元了,一身大罗红袍,顶着乌纱冠,哪怕吃饭都舍不得摘下来,指着苗志远那个臭道士,骂着。

“呸,谁是朽木脑袋,在下已经是朝中状元,官至三品,就比你着猴子差两品而已!呵呵,现在人与妖和平相处,猴子你的道术已经没用武之地了!你就等着被在下的官位超越吧!”

大笑,那把熟悉的折扇从广袖里掏了出来,他像往常一样指着苗志远骂着。

最右边的黑矮叶天士大叔,还是个是事不关己的和事老,劝解着又准备打起来的两人。

熟悉的感觉,带着怀念在他的内心翻腾着。

他,在圆月下,黑夜里,满身农产品站在了门口,却止步了,因为......他怕了,嗯,怕了,又迟到了,那句熟悉的话,又要来了。

“纳!你又不乖了!快过来吃饭!别傻站在那里了!”

嗯,好熟悉的声音,嗯......好熟悉的人影。

——敞开的大门,热闹的饭桌,众人停下来投过来的友善视线,大叔眼中的溺爱,书生眼中的和蔼,道士眼中的欢喜,还有她。

——那个他一百多年来,最爱的她。

——叉着腰,和曾经窗前的一样,嘟着嘴,不满地看着那个总是在门口的自己,绘已经是为人妻的发饰,别着书生给他的桃花簪,不满却带着微笑的麻子脸蛋,倒映着在他的泪眼里,然后扯着那熟悉的破铜锣喊声。

——“纳!快进来!”

——熟悉的手势指着那个已经哭成泪人的自己,中指上带着和张斌一样的玉戒指,指着自己不断责备着。

“嗯,纳......回家了.....”

他,迈开了腿,小小的脚丫,踏进了那道透着光辉的门内

——我,回家了

......

(六)

夜已深,打闹声已经没有了.....

饭桌上,是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吃剩的鱼骨头,脸翻着微红的张斌和苗志远肩搭肩地倒在了饭桌上,满身的酒气,两人的嘴巴还时不时叨念着那一句

“纳....呃~我张斌(苗志远)就不信喝不赢你个娘娘腔,来!再来一杯!”

哪怕平时不喝酒的叶天士大叔今天也倒在了八仙桌旁,各种竖着三四只酒瓶。

唯独自己没有醉,对,身为妖的他,苗纳没有醉。

他披着一件风衣坐在了大院里,仰望着头顶的月,等着她的过来。

“莎莎莎......”

是木履在地上,他回了头,以为要等得人到了。

——以为来得是那个脸微红喝了点小酒的叶绘,给他端来醒酒茶,然后和他以前一样,以前在那个窗口的时光一样,数着星星聊聊天。

只是,他错了......

暮然的回首,等待的是一件陌生的红袍,在那个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少女,和自己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不,比自己更要妖艳的美艳脸蛋。

——她从绘的房间走出来,端着一杯醒酒的茶。

——那个木色的茶杯冒着热气,白色的雾气,然后缓缓地升腾到黑色的夜空里,那一刻,天不再有星星,也不再有圆月。

——宽敞的大院里,他坐在门口,披着大衣,侧首回眸,她立在大厅的门口,却是一张这个世界没有过的脸。

——对,只有笑的世界,眼前的美艳少女却哭着脸看着自己。

——和那一夜一样,他和她隔着的是无人的夜,寂寥的星空,却是不熟悉的台词。

“纳,该醒醒了.....梦不可以一直做下去的!这里,不是你的家.....”

她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传来的是熟悉的香味,是熟悉的触感......

——那杯茶倒了,洒满了地面,在那无人的夜里。

——她再一次在他的怀里,却是亘古不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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