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实说，他张斌自己并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只是觉得养小动物，太过麻烦了，他自己要一心上京赴考，自己的父亲还特意在森林给他盖一间大宅，方便他能安静地学习，所以假如自己的女仆背着自己偷养小动物的话，大概自己会生气吧。
但是现在，他骂不出来，右手撑着脸蛋，斜斜的身子，看着那即又陌生的女孩，双手捂着脸在角落里恸哭，什么气都没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他的青梅竹马，也正仅仅是青梅竹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和她亲密无间。
但是，现在那张不熟悉的脸，却总有一种无形的隔膜将他与她相隔开，虽然他明白她还是那个她，但是嘴上的语气却变了，是的，变得不再那么嘴上不饶人了。
“绘，别哭了......不就是一只猫吗？我又没有骂你偷偷养，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好了。”
没有回话，哭声戛然而止，那并着腿蜷缩着的少女，从双手的臂弯里抬起了头，红肿的双眼，又是一份直击心灵的惊艳，只是这一次，是她少有的谩骂，对着她喜欢的人竭尽全力的开骂。
“你懂什么啊！笨蛋！你真是朽木脑袋！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懂！你冷落了我多久，在我寂寞的时候，只有他，只有纳愿意陪我！无论是寒冬，还是大雨！只要我不开心，抬起，我的窗外就会有它在等候我的身影，他很乖！乖的不像一只猫！他懂我！而你呢！啊！回答我啊！”
“买买买！你脑袋里的解决方法，就只有圣贤书还有钱吗！笨蛋斌！”
站起身的她，通红的脸，哭肿的眼，喘气的身，不满的瞪目。
他没有回答，他知道少女骂得没错，他无言以对，他的脑子里解决的解决方法就只有这个两个，圣贤书，还有钱，因为这两个太有效与万能，他就没有多想过了，世界上还有钱和知识解决不了的东西？
有的，少女望着他那失望的眼神，告诉他，是有的，只是他没有去想过而已。
院子此时此刻，多了一道奔跑的身影，而大厅少了一喂哭泣的少女，她离开了，在他的眼前离开了。
“绘！”
他的呼唤，她头却没有回。
......
（二）
落寞的眼神，他没有追上去，缓缓地坐在了桌子上，他知道她不开心总会去神社祷告，大概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而且神社还有一个本领高超的女主持，自己也不用担忧什么安全问题，现在自己追上去，也不过是讨骂而已。
长叹一声，他选择了和自己新结交的死党开始了男人之间独有的聊天。
“哎，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说对吗？猴子。”
他这一次主动地拿出了久违的红茶，给自己隔壁坐着一直没说话沉思着的黄袍少年倒上了一杯。
“喂，猴子，怎么刚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啊，你不是有多动症吗？”
“你才有多动症呢！还有我不是猴子！我可是你的上级！知道尊敬二字怎么写吗！别打扰我在思考东西！”
本来会品茶的少年，现在不满地一口咽下茶后，继续了自己的沉思，全然不再理会自己身边那个话痨。
然而，话痨的不一定是书生，但是书生一定是话痨的，他们一分钟不说话，都会觉得世界要毁灭似的。
“喂，猴子，就你这猴脑袋能想出什么呢？你今天早上不是说皇上要我辅助你吗？就让本天才这聪慧的脑袋帮你解决问题吧！”
某位黄袍少年给了某位书生一道白眼后，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了。
“好像本天才是我的台词好吗？别乱用！还有我今天早上的事情没有和你算账呢，你不来帮倒忙就好了！”
“喂！猴子谁叫你一脸嚣张啊！还有我觉得我今天早上一点都没有做错！你身为和皇上地位持平的人，不应该出来为民请命吗？你看看汴梁的子民们多渴望你能解决他们的问题呢！知道吗？君乃舟，民乃水，谁亦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应该多树立亲民的形象，这样对朝廷对人民双方都好！”
黄袍少年看着自己这位新伙伴一脸正经地给他扯着大义，下意识地笑了，虽然他说得没错，但是他觉得他只合适当状元，不合适当人臣，因为他不懂政治。
“哦，是是是，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记得圣旨上说了什么吗？”
“哈？当然记得啦，帮圣上寻药啊!有什么......”
书生的话，成了悬崖上的木桥，在那一刻轰然崩坍，他顿时明白了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了。
——皇上正直壮年，却要身体虚弱，太子又年幼不懂事，朝中又奸人当道，最强除妖师还私下低调南下寻药.......
——也就是说，皇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而这消息还是被掩盖着的，就他、陛下和眼前这一位少年知道。
——自己坏大事了......
“对不起！臣罪该万死！不，万死不辞！砍下脑袋都不足以谢罪！请都尉定夺吧！”
紧紧贴在地面的身子，黄袍少年没想到这书生一下就明白了所有的东西，还那么认真，明明他现在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看来他不笨，只是死脑袋迂腐而已......
“好了，好了！别这样，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我出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被别人发现，足以证明信息还没有泄漏，这一次也不必那么紧张。你是个人才，之后好好辅助我就行了，别跟我低头，我们俩也算一场相识，别那么趋紧。”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个朽木脑袋！跟做站起来，然后坐下，我有几个问题向你确认！”
“是！在下领命。”
然而一旦扯上功利名分，刚刚还是个吊儿郎当的书生，现在却一脸严肃地坐在自己的面前，黄袍少年还真的有几分不习惯，不过，这也好，问话也不用含糊了。
“首先，我问你朽木脑袋，叶天士，是你们家的御医吗？”
“是的，都尉！”
“.....呃，你还是叫回我猴子吧。他治疗体力衰退的本领怎么样?我南下的时候，在别的大夫李听说他医术很高明。”
“回都尉！那样是不敬的！现在在下是待罪之身，不敢不敬！至于叶叔叔的医术水平，在下敢百分百地保证他延长陛下的一定寿命！”
“只是延长寿命？为什么！？”
“回都尉，在下也曾受过叶叔叔的一段时间训练，对医术有一定的了解，那在下就打一个比方吧。”
“人的身体就是一滩水，他会随着时间不断的流失，不断的减少，而一定量的减少，并不会过量的损耗身体，但是陛下却超过了每日消耗的上限，导致水的急速减少，而治疗不过是减缓了减少的速度，但并不会增加原来的拥有量的.......”
忽然，庭院一片寂静，黄袍少年的满心期待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到了汴梁找那位传说的医师，陛下就有救了，而现在不过是延缓了一点点。
不甘心，桌下的紧握双手，一次次地握紧又一次次地松开。
“朽木脑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回都尉......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在下觉得太飘渺了，实在不可靠。”
“说！你尽管说就是了！哪怕再小的希望我都不能放过！我答应过皇帝老头要救下他的！”
“呃.....这还是在下听绘说得，绘说有人在神社祈祷过，增加阳寿，让死人复活，而那个快死的人最后还活了过来了。虽然说孽主持的神社是很灵验，但是鬼神之说也太过于无稽了。”
可是，书生的这一番话，却得不到肯定，自己眼前那一位少年，却极力地挣开着自己的双眼，问了几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朽木脑袋！我今天听说了，你们这里忽然有一个村庄莫名地消失了对不对！”
“嗯，是啊，那一天，孽主持也刚好来到了神社，但是她不是妖哦，因为很多道士上过山去闹事，结果什么都没得出来。”
“嗯，我知道，但是嫌疑还是有的，但是另外一样东西嫌疑更大！我问你，你家绘偷偷养的那一只猫的名字是什么！”
“纳啊！等等.....纳？！”
“对!正解！朽木脑袋，不愧本来是今届的状元，脑子还是满灵光的！你现在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告诉你！我刚刚就在想你在那猫屋附近感觉到那熟悉的缘，就说哪里见过！”
四目的相对，是惊讶无比的神色。
“不可能！我们没有证据！这只是推测！难不成孽主持还养了妖孽？！或者说他们两个人都是妖孽！猴子，是不是我们脑洞太大了！”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吧？朽木脑袋！我不担保孽前辈是不是，但是我敢确定那个女孩，一定是妖！或者连孽都被蒙在鼓励呢！至于没有证据，那我们就去找证据，还有他们敢杀害这么多生灵，就意味着有祭祀的可能性！祭祀需要这么多生灵，一定是为了增加阳寿和修为。而这种阳寿，既然已经是无法还给死去的人，那还不如给陛下延寿呢！”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他与他的手默默地握在了一起。
“为了陛下！”
“为了大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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