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竞赛中发挥不错。绘梨在我的耐心辅导下,成绩也有了一点儿进步,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升学要求,但毕竟聊胜于无。无论是我还是她,对未来都抱有乐观态度,同学们也渐渐习惯于我俩的要好关系,懒得说三道四了。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直到高中生活结束,可惜,命运总是难以捉摸。
十月底,绘梨连续几天没来学校,从老师口中得知,她生病了。不知为什么,绘梨的缺席仿佛在我心中打开一个缺口,我想去看望她。
“太好了,美雪同学,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拜托你。绘梨是怕生的孩子,老师想去探望,又怕令她困扰和不安。你知道,她在班上没有朋友,除了你。”
朋友么,我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能麻烦您告诉我她家的地址么?”
老师拿出通讯录,唰啦啦地翻了几页,找到绘梨的名字,只见照片上的她微笑着,像洋娃娃般可爱,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是一张很旧的照片,像是小学时照的。班主任随手撕下一张便签,将地址工整地抄写在上面,递给我。
“拜托了,美雪同学。”
我接过便签看了看,一瞬间,感觉就像从高空坠下,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地址,是在学校西面很远的地方,而我的家,在东侧。
一直以来,绘梨都装作顺路,每天陪我坐同一辆巴士,又在我之后下车,幸幸苦苦返回自己的家,她只是想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而已。
我觉得眼眶有点儿温热。
放学后,我早早离开教室,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水果,坐上去绘梨家方向的汽车。巴士向市中心驶去,由于正逢下班时间,道路拥挤不堪,结束了一天工作、急于回家的人们烦躁地按着喇叭。我在拥挤的车厢里勉强保持站立姿势,心里却在想绘梨的事。老师说过她家庭特殊,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皱巴巴的衣服,乱蓬蓬的头发,从没来过学校的父母,以及那温柔中透着寂寞的眼神。
绘梨……
这是第一次,我在巴士上忘记功课,考虑起学习之外的事。
大约40分钟后,汽车在一片高级住宅区停下了,我按照地址,找到了绘梨家的小区。在拥挤的市中心,小区空间显得格外开阔,如同园林一般的庭院,洋房星罗棋布,那是昂贵的别墅。
年轻的门卫身穿天蓝色制服,在大门口礼貌地拦下我,我说出拜访的地址,他立即拿起电话拨通号码。经过漫长的等待,听筒另一端出现一个傲慢又不耐烦的年轻女声。
“您好,我是绘梨的同学美雪,特地来看望她的。”
我客气地说。
“哦。”
电话那端只是冷淡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姐,那我就让她进去了?”
面对模棱两可的指示,门卫显得不知所措,他皱着眉头,向业主进一步确认。
“行。”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门卫将信将疑地登记下我的姓名和来访时间,放我进去了。
绘梨家在小区靠里的位置,是一栋气派的三层小楼。我按响门铃,抬头看门上方的摄像头,静静等待着。几分钟后,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跟我年纪相仿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女生,单手叉腰出现在门口。
“你就是绘梨的同学?”
她面带不屑,语气轻佻地问我,我认得出她衣服上的校徽,那是一所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单是每学期的学费,就足够我和母亲几年的开销。
“是的。”
我骄傲地抬起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有一段时间,我就是这样面对人们鄙夷嫌弃的目光,这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切……进来吧,刚要换衣服就来凑热闹,记住,二楼角落的房间,别走错了。”说罢,女孩转身离开,脑后的金黄色马尾甩得虎虎生风,就像金毛犬粗大的尾巴。
我刚要迈进门槛,那女孩又突然转过头来,扬起眉毛冲我说道,“对了,把鞋子脱掉,我们家地板很贵的。”
我忍住怒气,还是照办了,她毕竟是绘梨的家人。
房子内部装饰奢华,挂着无数吊坠的水晶吊灯,带有天然纹理的木质楼梯,西洋风格精雕细琢的沙发……眼前的一切都透着贵族气息,但却没有家的味道。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同母亲一起,继续挤在四处漏风的廉租房里,也不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我光脚穿过铺有理石的大厅,光洁的地面照射出棚顶金碧辉煌的灯影,登上楼梯,隐约听见有吵闹的音乐声从一扇房门后传来。踏着冰凉的地板一直走着,经过几扇一模一样的木门,我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门紧闭,可以感受到同整体极不协调的气息,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关系,眼前的房间让我联想起学校存放扫除用具的储藏室。
绘梨就住在这里面么?
“打扰,我进来了。”
吱扭一声,我推开房门。
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同宽敞的别墅恰好行成鲜明对比,书柜、书桌、椅子、床,这些家具像抱团取暖似的紧紧挤在一起。微微泛黄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张动画海报,床边有一扇横拉窗,但却没有打开。我的视线慢慢在这寒酸的房间里移动,突然被床尾墙上贴着的水彩画吸引了。栏杆,群山,蔚蓝的人工湖,还有画面右侧安静读书的少女,一切都在温暖的阳光下染上梦幻的颜色。那是秋游时的写生,是绘梨眼中的我。
“咳咳!”
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我急忙跑到跟前,轻声叫绘梨的名字。
“阿雪,是你么?”
绘梨从靠窗一侧转过脸来,双眼迷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心中隐隐作痛。
“绘梨,你没事吧。”
我试图拉起她伸出被子外的雪白手臂,却被烫了一下。
她发着高烧。
与此同时,绘梨像是才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似的,兴奋地睁大眼睛。
“阿雪!咳咳……”
我连忙掀开被子,扶她靠在床头。绘梨的嘴唇干瘪,身上散发着热气,手脚也是软绵绵的虚弱无力。
水!
我扔下手中的苹果和梨子,急忙在屋内寻找起来。可是,视线扫过整间屋子,却只瞥见书桌上面旧旧的电水壶,我急忙跑过去拿,里面却空空如也,只有一层水垢似的白色污迹。
太过分了。
这样的高烧,必须送到医院才行。
我扔下绘梨,用力推开房门,跑到走廊上去。
“阿雪?”
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在走廊里大喊:“有这样做父母的吗,你们的女儿病成这样,再没人管的话,我要报警了!”
……
已经深夜了,急诊病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守在绘梨身边,紧紧握着她发烫的手。我已经决定在医院过夜,同时跟班主任说明情况,也和母亲通过电话,说自己要照顾同学,请她们不必担心。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就在即将被保安赶走之前,绘梨的父亲开车回来了。我气势汹汹地扯住他的领带,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
他的眼神冷漠空洞,只是用冰冷的声音示意我住口,随后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塞在我手里。
眼前陌生男人的举动让我惊讶不已。
“等下车子会过来,钱已经给你了,如果再这样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依然是冷静的话语,没有一丝起伏的情绪。
“爸爸,干吗给她钱呢,就算治也治不好的,那家伙跟她母亲一样,只会成为累赘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高大男孩儿从别墅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之前的金发女生,两人都一脸不满的样子。
“住嘴,去跟你姐姐把绘梨带过来。”他说罢,紧接着又转向我,“你是她同学吧,这是银行卡密码和我的电话,如果现金不够就刷卡。我还有事,照顾绘梨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呆呆地望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东西。见我迟迟没有动作,绘梨的父亲麻利地将纸条塞在我手里,转身进屋去了。
一会儿,绘梨被姐弟两人搀扶着从屋内走出来,他们满脸厌恶地把她朝我身上一推,像是丢掉一袋又脏又臭的垃圾。
我搂着身体因虚弱而不停发抖的绘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们真的是你的家人吗?”
“嗯,”怀中的绘梨点点头,用天真的声音告诉我说,“虽然相处不来,但他们是我的弟弟和姐姐。”
……
我趴在绘梨的床头睡了一夜。
天亮了,看着她安静的睡脸,我难过得流下眼泪。
“对不起,阿雪,耽误你学习了……”
不知什么时候,绘梨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歉意。
“不要紧,即使一个学期不读书,他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阿雪你还是那么自信。”
“要是能把健康和勇气分一半给绘梨就好了。”我说。
她突然难过起来,我有点儿后悔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心里并没有责怪绘梨软弱的意思。
“爸爸他不是坏人,只是我跟继母的孩子相处不太融洽罢了。”
“是么?”
“嗯。”
善良的孩子。
不久,医生来了,她仔细检查了绘梨的病情,告诉我要做全面检查。我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绘梨父亲递给我的钱夹。
从那以后,每周我都要去医院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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