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歌离市市中心的商业区，以繁华靓丽的特点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一道风景线。高大的商厦耸立，各种各样的大商场在这里聚集。
这里就算是在平日，也会拥有不可小觑的人流量，然而到了周末就更到达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如今在喧闹的街道旁，人群中有一名给人特别感的少女正朝前走。
她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但是给人带来特别感的并不是来自她的行为。
少女有着一头粉白及腰的长发，齐刘海盖住了额头，头顶戴了一个白色的发箍，除去头发的颜色外，打扮得还算正常。
“记得，大概是这个方向吧。”
她自言自语道，然后转身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少女有着一张美丽得令人惊叹的脸，这正是她给人特别的地方，她走来的一路上不知聚集了多少行人的视线，而她本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感受着众人疑惑的视线，少女继续朝着巷子里面走，被两侧的大楼遮住的巷子里面比外面要显得暗一些，但她也不在意。
少女的手中拿着一张四方形的纸，上面画有带有文字说明的路线图，如今她正沿着上面的指示走，打算去一个地方。
察觉到前方好像多了几个人身影，少女正感到奇怪时，抬起头，手中的图纸被什么人给抢走了。
一名个子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少女的视野里，跟着一同出现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两名男子。
领头的青年男子外身套了一件灰色的棉夹克，敞开着的，里面穿着一件画有乱七八糟图案的黑衬衫。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铁链子，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头上顶着一头奇怪造型的红发，这幅样子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公鸡。
而他身后二人的打扮和他不相上下。
迎接着少女疑惑的目光，男子打了个招呼。
“哟，美女，迷路了吗？需要帮忙？”
“啊……”
被男子那不怀好意的视线扫遍全身，让少女感到一阵不舒服。
“哥哥对这附近的路再熟悉不过了，带路都可以。”
面对男子充满自信的宣言，少女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发出了质疑。
“真的吗？”
看到她的反应，男子忍不住露出了坏笑。
（这小丫看起来挺纯的，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吗？正好，更容易到手了。）
原本看到她染的头发，还以为是“同类”，但事实似乎完全不是他所想的样子。他向身后的两名男子递了一个眼神，二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美女，说吧，你要去哪？我们边走边说，来。”
“哦，好--”
男子向前伸出手，示意少女跟着自己一起走。
对于男子“好心”的邀请，少女毫不怀疑地答应了。
“其实，我是在找人。”
“哦哦。”
男子向她的胸前扫了一眼，吃惊不小。
（没看出来，挺大啊。）
他露出了一脸色相。
少女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继续说，你要找谁跟我说，我认识的熟人多。”
男子的注意力仍在少女的胸前，跟少女的聊天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说着。
“那太好了，其实我只有几个关于他特征的讯息，具体的--”
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看起来给人一种紧绷绷的肉感。
走起路来，男子盯着她的翘臀，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
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还没下去。
“男的女的？”
“男的。”
男子知道他还不能在这里下手，现在外面的人还能看到，人多眼杂不方便，再往前走就是一处外人看不到的隐秘地方，他已经在那里得手好几次了。
如今，他带着少女向那个地方走，觉得得不得手现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心中胸有成竹。
“知道名字吗？”
“嗯，知道。”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和二人的谈话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男子的眼前已经浮现了少女被自己扒光衣服的画面，看着依然傻傻地跟自己聊天的少女，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哈哈。”
这回，估计距离差不多了，男子放心大胆地把手向少女的臀部摸去。
（嘿嘿--）
手伸了过去，但是并没有传来他幻想中的那股弹性。
“嗯？”
男子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右手看去，却发现右手消失在了那里。
“！”
然而他的右手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地将那只手和手腕脱离，发出了“噗”的一声，随后是大量的鲜血从连接处喷出。
“哇啊--！”
男子吓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跟在他身后走的二人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都愣住了。
少女转过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用仿佛看虫子一般的轻蔑眼神看着男子，而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色的物体。
“喂喂，这位‘哥哥’，不是说好了要给我带路的么，你好像做了多余的事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手！”
男子向少女的脚下看去，自己的右手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多余的东西不能要了，你父母没教过你吗。”
“你--啊！你们两个给我上，弄死她！”
男子痛得快要哭了出来，他强忍着，指挥着身后的二人。
二人看了眼被割掉右手的男子，又看了眼导致男子这副模样的少女，迟迟没敢上前。
“你们两个干嘛呢！不是说好了要上了她吗！还等什么呢！”
听到男子的话，少女的嘴角又上扬了些，原本就诡异的笑容变得更恐怖了。
“哟哟，瞧瞧我听到了什么，你们要对一个弱女子图谋不轨啊。”
“快上啊！”
“啊……”“嗯……”
两名青年有气无力地应和着，然后摆出了握拳要进攻的姿势。
“上啊！”
在男子的呵斥下，二人冲了上去，不过他们的身体在朝着少女奔跑的半路上就倒了下去，伴随着“咚、咚”的两声，男子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哇啊--！”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因为他的两个同伴正“盯着”他看--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你……”
“唉~”
少女长叹一口气，绕过两名青年的尸体，将他们与身体分离的头踢飞，朝着男子走去。
男子看到地上淌满了一大滩血，而少女正踏着血泊朝着自己走来。
“别过来啊……你……”
他的四肢因为恐惧而发抖，身体一动都不能动，眼泪早就出来了，他还感觉如果少女赖到自己面前时他恐怕会尿出来。
“啧啧，我不过是想问个人而已，至于么。”
来到距离男子几步之遥的位置，少女停在了那里，将手中的东西立在了地上--那是一把长度和她身高相当的长枪，银亮的枪头足足有二十厘米长，湛金的枪身散发着夺人眼球的光芒，刚染上去的鲜血搭配着枪身上独特的纹路给人一种狰狞的恐怖感。
“你要问什么……”
那时只是男子为了稳住少女而随口说的谎话，他对这一片熟悉的地方也只有现在这偏僻无人的巷子拐角，他心里根本没底。
“你们还挺费心思的，能找到这样一处地方。”
“哈……啊……”
不知道少女是在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所以男人不知道做何种表情才能顺应她的心意。
“你要找谁？如果我知道的话能不能放过我？”
“哈？”
看着拼命抓紧救命稻草的男人，少女嗤笑了一声，觉得他抓住的只是一根稻草而已。
“你能知道什么。”
“你说说看吧……哈……万一，我知道呢……”
男子现在想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就行了，对方看起来还没打算立刻杀死自己，那自己就一定要拼命展现出价值来。
“嗯，也好。”
少女盯着他，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
“你认识一个叫‘时茗’的人吗？”
“啊？……时茗……”
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男子一瞬间愣住了，但为了掩饰那股尴尬，他用笑容回应着少女。
他知道自己如果说“不知道”就死定了，所以现在只能先编出一个谎话来诓骗她，到时候自己再找机会逃走。
“啊啊，他--”
“啧，谅你也不知道。”
少女不耐烦地将长枪从地上拿起，看到她的这个动作，男子慌了神。
“不不，我还能给你带路，别杀我--”
毫不犹豫，少女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瞬间将长枪捅进了男子的心脏里，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左胸传来一阵剧痛。
“带路这种事还用不着你。”
“……”
看着男子的身体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少女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他偷藏起来的、从少女那里抢走的路线图。
“明明还有一段路程就到了，我用得着你带路么。”
再次确认了一眼目的地，少女一扫先前的阴冷表情，脸上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那个地址的名字。
“咖、啡、茶、餐、厅。”
快到八点钟了，已经穿好了工作服、在店里等候客人到来的唐美辰，看到店门被人推开了，随后进来的是茗的身影，她向茗打了招呼。
“早上好哦，今天我来的比你早哟。”
随即，她注意到了躲在茗身后的少女，以为她是客人。
“这位客人，里面请，找个空位--”
但在美辰说完客套话之前，茗就打断了她的发言。
“不用了，她是我带来的。”
“嗯？”
对于茗少见地--不，应该说从来没见过他把女性带来店里，美辰感到很诧异。
“是……同学吗？”
“一会儿再说，我带她去后台。”
“哦……”
“跟我来。”
“是。”
“……”
看到少女很听话地跟在茗的身后，美辰越来越感觉奇怪了。
这时，店内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客人。
“欢迎光临，客人里面请--”
将客人牵引至座位后，写下了订单，美辰急匆匆向后台走去。
那位少女的突然到来，让美辰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感觉少女和茗不像是一般的身份。以美辰了解的茗，应该是没有女性朋友的，那么是亲属的可能性比较高么。
她猜测着，然后又马上否定了。
美辰从来没听茗主动提起过家里人的事，但她知道茗是独生子，没有姐姐和妹妹，亲戚的话虽然不得而知，但那些可能性都比较小。
（莫非是……）
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美辰突然感到不安。
来到前台和后台相隔的帘幕前，美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店长，这位是我女朋友，叫律，今天大概会在这里打扰一天，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没想到是茗的女朋友啊，真是想不到。”
“店长好。”
“嗯，你好。”
“什么？那个茗居然有女朋友？！你跟我不是单身联盟俱乐部的金牌VIP吗！没想到居然背叛我们？！”
“啊，辜负了钬哥的期待还真是抱歉了。”
“真是的！你这臭小子！”
“不错的嘛，小姑娘挺好的，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谢谢宁宁姐夸奖了。”
“谢谢。”
“喔，不客气……”
（什么！）
听到后，美辰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站在这里了，身体的本能控制她赶紧跑进了洗手间。
“呼……”
美辰用凉水冲了冲脸，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刚才没听错吧……那个女孩是……）
但无论她怎么回忆，自己听到了那个声音都是真的，“这位是我女朋友”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啊--！”
美辰只感到浑身无力。
她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在地铁里，自己和茗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啊……”
（什么啊……）
对方明明有女朋友，自己还做出那样的举动……美辰觉得无比羞愧，似乎没有脸面再见他了。
她想了想，凭借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对那女孩的记忆，似乎对方长得很漂亮啊。
（彻底输了。）
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没见，但产生的根本不是多了一个情敌的麻烦，而是人家连女朋友都领来了，本来她就后悔昨天晚上错过了机会，结果今天不仅是后悔的问题了。
可能人家是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被人骚扰，就气不过，来看看了，美辰没办法不控制自己这样想。
（要不今天就请假吧……）
她想逃避了。
美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后，并没有向店长请假，而是想坚持着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她回到外场，发现大家已经开始工作了，自己也调整下呼吸，投入到了工作中。
但是，在这之间她尽量避免和茗发生正面接触，尽一切可能努力回避着，也不打算到后台那边去，她知道茗的那位女朋友在里面。
（记得是叫……律吧……）
还真是特别的名字，想着她，美辰的眼前又浮现出最初见到律的时候她的样子，虽然只看过那一眼，但美辰记得特别清楚。
（啊……）
以至于美辰工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站在前台收银的宁宁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担心起来。
（没问题吧……今天有点不对劲呢……）
美辰将客人用过的杯子端起，正要将它们收走，身后就传来了副店长宁宁的声音。
“美辰。”
“嗯？”
疑惑着，回头，美辰看到宁宁正招呼着自己，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
“过来一下~”
看着宁宁小心翼翼的样子，美辰感到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了吗，宁宁姐。”
“我说--”
将美辰拉到自己身边，宁宁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挺清楚的音量在美辰耳边小声说着。
“感觉你的状态很不好啊，不舒服吗？”
“啊……”
听到宁宁的话，美辰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没什么……”
自己因为受打击的而状态不好，被宁宁看出来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意思说呢。
但宁宁以为她是生病了硬撑着，很担心她的状态。
“是不是生病了？现在不忙，去休息一下吧。”
“不不……没什么……”
被宁宁误会了，美辰感觉过意不去，她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苦笑。
“呃。”
看到美辰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宁宁预感一定是很严重的事，她现在顾不得美辰自己的意见了，决定要让她休息一下。
“你快去休息吧，现在真的不忙，身体很重要。”
“不用了……宁宁姐……”
宁宁完全不听美辰的话，强行地把她往后台推。
“诶？宁宁姐？”
感觉到了不对劲，美辰看着宁宁要把自己往后台里推，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好了，去休息吧。”
“不！”
美辰记得茗的女朋友还在里面，自己这个时候进去不是很尴尬么。
“好了好了。”
“宁宁姐--”
来到帘幕前，美辰只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体向前倾倒，她没站稳，踉跄走了几步，算是被宁宁推进来了。
“呃……”
视野里进入了一抹绿色，美辰看到了正坐在后台休息用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律。她的穿着和来时一样，罩在外面的那件黑大衣还并没有脱下去，美辰似乎记得茗也是穿着这一身进来的。
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了。
沉默了几秒后，美辰想着是不是打个招呼比较好，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说个“你好”。
但是美辰没有立刻得到回复，她一直盯着律那边，几秒后，看到她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有了微微的反应。
“……”
也许是听到了美辰的声音，律抬起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美辰和她的视线相接。
“……”
原本美辰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的一瞥，虽然只有侧脸，就让她知道了律不是一般漂亮的女孩，而现在只有二人，在美辰仔细地审视下，她被惊得愣在了原地。
美辰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现实中见到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形容样貌的女孩。
她的第一感觉是“她很漂亮”，第二感觉也是如此，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可以用来形容她美丽的形容词。
感觉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那张脸甚至比白纸还要干净。
她的眼睛里看不到闪烁的光芒，好像一个黑洞一样，将所有的视线全都吸了进去。
平淡的表情，也许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挂着表情，或许用“死寂”来形容更正确，从她身上唯一能看到生机的地方也许只有那沾染了绿色的头发。
薄薄的嘴唇泛着白，微微启动，吐出了两个字。
“你好。”
“啊……”
听到她的话，美辰才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盯着人家的脸愣了神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对不起……”
不自觉地道了声歉，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觉得也许是对方的气场太强，让她本能地感到弱势。
“没关系。”
“诶？”
意外的道歉得到了意外的回复，又让美辰吃惊不小。
她猜测也许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愣神这一件事，而且恐怕在对方看来这件事是很失礼的，自己道了歉是理所应当，她也就大度地原谅自己了（？）。
--不过。
她听到了刚才律发出的声音，低沉嘶哑，听不出语气和感情，再加上她的外貌和不做一丝多余动作的行为举止，美辰只想用“空灵”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看不透，看不穿，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也是美辰第一次有了失败的感觉，彻底地失败了。
（心服口服了……）
短暂的失意后，美辰脸上的表情又恢复释然。
连她都看不透的女孩，怎么不会让茗着迷，美辰在心底里默默感叹。
美辰看着她，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
“……”
可能是为了打破尴尬，也可能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还有不甘的猜想，美辰向律问道：
“你……是茗的女朋友吗……”
“……”
听到美辰的提问，律盯着她，迟疑了几秒钟。
感觉律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恐怖，美辰把这当成是对方在猜测自己的身份、不回答陌生人问题的一种小心谨慎，于是为了解开律的疑虑，美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茗的同事……一起工作的，叫唐美辰。”
“……同事？”
听到律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美辰感觉话题能进站下去，就进一步说明。
“嗯，在学校里也是同学，不过很少见面就是了……”
美辰本来觉得律见到她会拘谨，但现在拘谨的反而是她自己，被律盯着的不舒服感觉让她原本强势的气场弱了下去，但她把这理解成了后宫面对正宫的原因，不过又随即想到，明明她和茗还一点关系都没有，用这个形容也不恰当。
“……”
这次，律那边没有传来声音，让美辰一时手足无措。
“同事吗？”
“啊？是……”
然而面对律的突然发问，美辰本能地反应了一声，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律又向她突然问好。
“你好。”
“你好。”
美辰没有多想，只把这当做对方认同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话题总算可以顺利进行了。
“那个……”
她还是想把心中的疑惑解开。
虽然听到了茗亲口说这位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但美辰总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觉得还是自己听错了，现在应该再向律确认一下比较好。
“请问你是……”
美辰将视线从律的身上移到别的地方，扭捏了一下，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
对方那头许久没传来声音，也许是觉得说话断断续续的自己很奇怪，美辰在心底里为自己打气，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她看着律的脸，问了出来。
“是茗的女朋友吗？”
“是。”
“……”
这次对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美辰听到后虽然陷入了小失落，但也知道自己地那份期待果然还是骗自己的，最开始明明茗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她理解了，也马上恢复了情绪。
她看着律，发现对方回答时的眼神没有一丝犹豫、躲闪，表情也没有害羞的扭捏，对于明确二人关系这种事在确认了美辰她的身份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份魄力美辰怀疑自己能否拥有。
如果在学校，或是在店里，在外面的场所遇到朋友，当被问起她和时茗的关系时，她怀疑自己也能否像律一样痛快地说出来。
答案肯定是否的，美辰太了解自己了。
在这一点上就已经输了，律比自己更适合做女朋友，那份洒脱和对男朋友的真挚感情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律……是吧？”
“嗯。”
“真厉害呢，不愧是能被茗喜欢上的人。”
也正因为这一点，律才能受到茗的芳心暗许吧，美辰确信无疑，能让茗喜欢上的，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孩子，就律的表现来说真是太出众了，正戳中了茗的“萌点”也说不定。
看到美辰露出略带悲伤的笑容，律回复了她一句“谢谢”。
在外场工作的时候，茗突然发现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而且工作的节奏在刚才毫无预兆地就快了起来，那种不和谐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青在上午是不来的，也因为他不来，店长就代替了他的工作；而钬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收拾餐具、洗碗刷碗；宁宁站在收银台那边没有错，一动都没动。
只是--
（唐美辰呢？）
茗环视外场四周，寻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收银台前，茗向宁宁打听美辰的事。
“宁宁姐，知道唐美辰去哪里了吗？”
“嗯？”
看了眼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茗，宁宁愣了愣，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你找她有事？”
“不，就是突然看到她不见了。”
对于茗的掩饰，宁宁也没多想，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跟茗说了出来。
“好像生病了哦，看她的状态不太好，在后台休息呢。”
（后台？！）
茗心里一紧，想着律还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你又怎么了？”
看到茗的表情不对，宁宁好心地问了问。
“不……我去后台一趟……”
“啊？”
宁宁用困惑的目光目送着茗走进后台，长叹一口气，大声地招呼着钬。
（怎么这些小孩今天都不舒服，天气变温了吗？）
透过窗户向外面看去，宁宁看到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样子，但和外面相比，店里肯定要更暖和些，想到这，宁宁脸上困惑的表情变得忧郁了起来。
“宁宁姐？找我什么事？”
注意到钬已经出来了，宁宁轻声地向他宣布着。
“你的工作量又加大了。”
“诶？”
钬感觉她的话里有所指，向外场里看去--没有看到美辰，也没有看到茗。
心里好像知道了怎么回事，向宁宁姐随口抱怨了一句。
“青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啊……”
“谁知道咯。”
茗刚进到后台，就看到了在方桌前并坐的美辰和律，二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律。”
“！”“！”
听到茗的声音，二人都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两股视线向茗的方向扫去。
“啊……茗你来啦……”
看到美辰脸上尴尬的表情，茗的心慌了起来，怀疑律有没有说错话。
“你们聊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
对于茗投去的责难的目光，美辰的掩饰反而让他起了疑心，他向律那里看了一眼，她还是那副表情。
茗觉得不问一下的话没办法确认情况，因为美辰不会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到时候肯定会用“女孩子之间的秘密”来掩盖过去。
但这中间但凡出了差错，从律那里走漏了什么秘密，茗的立场都会变得危险起来。
“律你跟我过来一下。”
“是。”
“诶？”
美辰没想到的是，在听到茗的命令后，律迅速地站起了身，然后朝着茗所在的方向走去。律的这个反应让她愣了一下，就好像是讨厌美辰，迫切希望逃避开一样。
茗看到律来到自己身边后，抓起了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外场走。
“茗？”
对于茗突然对律做出的行为，美辰不理解，她想叫住他，但是茗回头递给她一个“不要跟过来”的眼神，吓得她呆在了原地没敢动。
“……”
茗的那股视线夹杂着忧心忡忡的感情，美辰读出那股感情后，叹了口气。
（真是的……就会护着自己女朋友，我又没做什么……）
不过看到茗的做法，美辰又遗憾了起来，想着如果自己能到达“那个”位置就好了，被茗保护的感觉一定非常幸福。
但是没办法，事实已经这样了。
美辰调整下呼吸，想先把状态恢复过来，认真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大哭一场什么的回家再做吧。
--也许，能有机会和律成为朋友呢。
美辰这样想着。
拖着疲惫的身子，感叹着工作又变得繁重的钬，正朝着一位要点单的客人走去。
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于是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茗？”
钬看到茗拉着律从后台走了出来，然后急匆匆地去了另一个方向。
“喂！茗！”
虽然钬大声地招呼了对方，但自己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
钬看到--无视了自己后，茗拉着律走进了洗手间。
“……”
像是明白了什么，钬露出一脸坏笑。
就在这时，一沓记事本飞过来砸在了他的脸上。
“啊！干嘛！”
“快去！你想让客人等着急吗！”
被宁宁呵斥后，钬不悦地撅起嘴，朝着那位客人走去。
“您好，已经想好要点什么了吗--”
店内设置的洗手间虽规模不大，但还是分了相邻的男女两间以及特别设置的员工间。茗拉着律进入了员工洗手间后，又带着她进了厕所，顺手把厕所的门锁住了。
如今在一平米左右的空间内，二人挤在一起。
为了方便，茗让律坐在了马桶上，自己则靠门站着。
一进来，茗就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和她都聊了什么？”
“‘她’？”
因为不知道茗的话中所指的人是谁，律发出了疑问。
“刚才和你聊天的人，唐美辰。”
看到茗的表情变得不耐烦，律将头低了下去。
“‘唐美辰’。”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记得刚才的那个女孩好像是这个名字。
看到律有了反应，茗又问了一遍。
“就是她，她和你说了什么？”
摸索着回忆，律将美辰的话转述了出来。
“问我‘是不是茗的女朋友’。”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了‘是’。”
“还有呢？”
“她向我打了招呼。”
“这不重要。”
“她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
让茗感到困惑的地方终于出现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么……”
“我跟她说了‘没关系’。”
“啊？为什么说‘没关系’？”
茗对律的反应也感到奇怪，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教过律礼貌用语。
“因为，记得，应该要这样说。”
“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茗叹了口气，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
“她说了‘真厉害呢，不愧是能被茗喜欢上的人’这样一句话。”
“啊？”
猜测一定是美辰又误会什么了，但是这种事不值得茗放在心上。
“我跟她说了‘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因为，记得，说过类似的。”
“是么……”
想起来似乎宁宁也说过律的好话，而且当时茗带头向宁宁说了感谢的话，律也跟着应和了，应该是在那时学来的。
“还有别的事吗？”
“然后，她坐到了我旁边，跟我说要聊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啊……果然……”
茗露出了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他就想美辰会来这套。
“问我，和茗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回答的？”
茗主要想知道的是这个，有没有“计划”之外的因素出现。
他给律下达了待在原地不动的命令，也同时告诉她如果来人了要问好，学习和别人打招呼。
沟通虽然也是必要的，但是他同时也告诉律，除了那几个必须回答的问题之外，其他问题不要轻易回答。
比如那个“茗是你的男朋友吗？”“或者你是茗的女朋友吗？”这类的问题，就一定要表明立场，不能让其他人起疑心。
“因为，不能说，所以，没有说。”
“做的不错。”
茗伸出手，按在律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是一种表扬方式。
“那之后呢？”
“之后，茗就过来了。”
“啊……”
看来自己出现的时机很赶巧，没有让美辰看出什么。
茗想起自己刚回到后台时，美辰脸上一扫而过的尴尬，像小孩子做错事一样的表情，表明二人的对话还没有进行太深，这和律说的情况也对上了。
但是，律突然抬起头，对着茗说了一句让他不明所以的话。
“来了。”
“嗯？什么来了？”
美辰从后台来到外场，却只看到钬一个人忙碌的身影，于是向宁宁姐打听了一下。
“茗和律去哪里了？”
正赶上钬刚从点单的客人那里带着订单回来，他顺口代替宁宁回答了美辰的问题。
“去洗手间了。”
“洗手间？”
美辰正疑惑去洗手间做什么，钬就冲她露出了一脸恶作剧的笑容。
“干坏事呢。”
“哈……？”
听到钬不明所以的说明，美辰联想起了茗把律拽走时略带愤怒的眼神，她想不会是茗把律带到洗手间去教训她了吧。
就因为和自己聊天（？）。
美辰心底里摇了摇头，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她的印象里茗不像是会对女孩子动手的人，况且还是他的女朋友。
“别听他胡说，从他那里你听不到好东西的。”
宁宁从钬的手里接过单子，然后转身走去厨房，准备把单子递给在厨房里调制饮品的店长。
虽然她嘴上否定了钬的话，但只是不认同他的说法，二人主要的想法还是考虑到一起去了。
“有点担心呢……还是去看看吧……”
自从听到茗说律是他的女朋友后，美辰就总是对这些自己不确定的事变得格外担心，她害怕因为这一点“不清楚”会出大问题，所以一定要自己确认看看。
她朝着员工洗手间走去，身后传来钬制止她的声音。
“哎呀，小美辰你干嘛去，别坏了他们好事啊。”
“……”
美辰不打算理他，一会儿说好事，一会儿又说坏事，还叫人怎么相信。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到洗手间，美辰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目的就是制止茗的“暴行”。
“……”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洗手间里也没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没来？）
她不相信，钬和宁宁不可能骗她。
正疑惑时，她注意到了两间厕所其中一间的门是关着的，而透过下边的门缝明显地能看见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
--四只脚。
依靠在门边的那两只脚看起来像男人的，稍微远一点的两只脚像女人的。
美辰怎么看都感觉像女人的那两只脚的主人是坐在马桶上的。
难道是茗和律，美辰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确定应该就是他们二人。
（不对--）
她又观察了一下这两个人的位置姿势。
“！”
美辰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
她忍不住差点发出了声音，但是在那之前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会吧……）
那个姿势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她以前见过的，那个姿势，那个动作，不就是那什么么……那个……就是……色色的事……
里面，传来了律的声音。
“来了。”
随后是茗的声音。
“嗯？什么来了？”
这两道声音让美辰更加确信了是二人无疑。
（不会吧！居然在店内厕所里--！）
她一度控制自己想要跑出去的冲动，但自己跑出去一定会发出让对方察觉到的声音，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她不好意思打破局面。
“有人来了。”
“！”
--但是貌似律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诶！
美辰在心底里发出一声惊叹，身上开始冒汗，紧张得不行，她试着用小动作来移动自己的位置，尽量不发出声音向门口移动。
“谁来了--！”
里面传来了茗着急的声音，很显然听到“有人来了”这个消息让茗吓了一跳。
应该--不，是一定，怕被发现吧。
感觉真是“坏了对方的好事”，钬哥没有说错，而“他们正在做坏事”，钬哥也没有说错，只是用了一个委婉的方法。
（宁宁姐……）
明明钬哥没有胡说，是自己不相信，美辰觉得自己误会钬哥了，她这次学习到了，看来以后自己应该先琢磨一下再行动。
但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犹豫了。
她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以学校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制止这种“恶行”的发生。
虽说，茗和律有这个自由，但在打工的店里做这种事……是不是还是不太好……
手心渗出了汗水。
美辰感觉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尴尬，也是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
“砰”的一声，就在美辰思考时，厕所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吓了她一跳，也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副会长……？”
迎接着茗疑惑的目光，美辰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
“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在说什么？”
听到美辰不知所以的话，茗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我先出去了……”
这样告知对方后，美辰不等茗做出反应，自己就先跑了出去。
“喂！”
完全不顾身后茗呼喊自己的声音，美辰一路狂奔，只想逃离这里。
（啊啊！我是笨蛋么！糟透了！今天一天真不顺啊！）
果然还是请假回家吧，美辰绝望了。
回到内场，美辰奔跑着的脚步未停下，路过站在前台的宁宁身边时，声音失控地喊了出来。
“宁宁姐能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吗！”
“诶？！好……”
下意识地答应了她，目送着美辰离去的背影，宁宁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病了吧。”
“心病就要心药医。”
“哇啊--”
耳边传来店长那慢悠悠的特有语气，刚放松下来身体的宁宁被吓了一跳，回身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店长，宁宁抱怨了一句。
“吓我一跳啊……店长，什么时候来的？”
“嘛，刚到。”
注视着美辰的身影，店长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倒霉日吧！真是的！我要回去睡到第二天早上啊！）
一路跑到店门口，美辰刚要减速去伸手拉开门，发现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被吓了一跳。
“喔--”
如果撞倒客人就不好了，担心着这些，美辰从慌了神的状态恢复，立刻将身体停了下来。
“欢迎--”
本能地想去说“欢迎光临”，结果在美辰看到对方后，那句问候语便被自己吞了一半。
“你好。”
面前出现的，是一位极其可爱的少女。
顺滑的粉白长发披在腰间，头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发箍。
脸上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瞳孔里仿佛闪烁着光芒。
尽管身上穿着和她气度不相符的黑色紧身皮衣，但始终掩盖不了那股可爱的气氛。
美辰一直注视着这位身高和自己相仿的美少女走到自己面前，没发现竟然愣了神。
“啊--抱歉……”
“没事。”
原本就迷人的笑容又可爱了几分，少女的微笑仿佛能融化冰川一般，给美辰一股沐浴着春风的感觉。
在那个笑容下，似乎所有的矛盾都能化解。
少女开口向她问道：
“请问有空位吗？”
“有的……我给您带路，想好了喝的叫我。”
美辰恢复先前的熟练，露出服务生的招牌笑容，伸出手，准备将她引至位子上。
“我现在就说也可以吧。”
“嗯。”
美辰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把记事本带在身上，但现在凭记忆也能记住菜单，打算回头再补上。
“我要一杯‘魔女之血’，还有‘时茗的微笑’。”
“诶？”
笑容僵在脸上，美辰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自己家店里的菜单上根本没有少女说的那两样东西，尤其是后一个，那是什么东西--时茗的微笑（？）。
“要快点上哦，赶时间的。”
少女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地挂在那里，美丽得令人窒息。
几分钟之后，在除了青以外所有店员的注视下，茗朝着少女所在的位子走去。
既然对方指名道姓地点了自己，茗也不能轻松避开，毕竟连茗工作的地方都打探到了，就说明对方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有关自己的资料，茗不能不怀疑他们的手里已经有了自己住的地方的位置。
想着把律带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而且恐怕对方派出来的其他人也已经走在前往茗所住的公寓的路上了吧。
又走了几步，茗已经到达了可以确认对方样貌的距离。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单手托腮，目光放在窗外，举止优雅，沉思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吸引人。
茗是认得她的，在地铁站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从律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所说的“要来了”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这位少女没错了。
听美辰刚才介绍，她是单身前来的，似乎并没有看到类似她主人的人存在。但不能否认的是，也许她的主人给她下了命令，而他本人可能就在某处观望着这边的行动。
因为少女坐在靠窗的位子，所以也不难猜想，隔着一条街的那栋大厦里，有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这边的动静也说不定。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时茗的身影，她将目光收回，手也放了下来，冲着已经到达自己身边的茗做出了可爱的笑脸。
“你好~”
“你好。”
没想到对方会是能打招呼的类型，但茗也没有做出太过拒绝对方的举动，暂时先回应一个也比较妥当。
但是让他困惑的是，面前的少女的性格和律完全不一样，如果按照律的说法，她们都是同样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少女能表现出和正常人一样的状态，这一点茗不得而知。
“请问您就是那位想要‘我的微笑’的客人吧。”
故意向少女确认的同时，茗的嘴角上扬，摆出了一个生硬的笑脸。
“是的~就是我~”
对方看起来很高兴地承认了，但是随后又摆出了一副假装生气的样子，鼓着脸，向茗撒娇。
“但是你这微笑看起来太假了吧~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
看到故作扭捏态的少女，茗心里一冷，如果不是律告知了自己对方的存在，光是给目标装出这样一副可爱的样子就足够大杀四方了吧。
暂且还不知道她具体的能力，是不是和律一样或者比律更强，所以在判断出这一点之前，茗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观察对方。
说起来，律还自称自己拥有不死的能力，虽然茗不相信她，但暂且把这当做是可以确信的情报来考虑，也不难推测类似律的存在的其他人也会拥有一种能力。
也许其他人的能力也会是不死--就拥有这一点来说，奴隶看起来能更适合被主人各种“玩弄”，所以可能性很大；但也许有其他能力的可能，从律之前对自己的行为来看，她们或许也有类似保镖的作用，那么“武力”类的存在也会很常见。
但茗从这位少女的长相来看，觉得那些“主人”要是把她们推上战场未免太可惜了，漂亮的人就应该有漂亮的人分内的事，毕竟每个人不是生来就漂亮，这样稀有的“物品”应该被珍藏起来，那么稍微“次品”的就要推上血腥的战场来当肉盾和保镖来用。
至少到目前为止，茗是这样推测的。
那么，眼前的--
“不过算了，勉强收下了。”
少女可爱地笑了笑，看起来落落大方。
“那么，另一样呢。”
“‘另一样’？”
茗知道她指的是她说的“魔女之血”，茗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在这里就装傻反问她。
“‘魔女之血’，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吧？”
被对方看透了自己的想法，茗没有把那窘迫表现出来，反而迎着她微妙的笑容，回了一句。
“抱歉客人，我们店里没有那份饮品。”
“别急着说，我知道你们店里没有，不仅你们店里没有，全世界所有的饮品店里都不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少女理所当然地说着可能令一般店家都恼怒的话，但茗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那是什么呢？”
“在你那里吧。”
先前的那份可爱褪了下去，即便笑容还挂在脸上，但却给人一种阴冷恐怖的感觉，少女正用着这样一张表情向茗诉说着。
“‘不死魔女’。”
“……”
听到“不死”这两个字眼时，茗感觉自己心脏跳动得更快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将脸上的表情努力保持平静。
“您在说什么呢？”
“我知道的哟~”
但是，少女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一般，投在茗身上的锐利眼神，不容得他说半分谎话。
“就在你那里~”
被那目光盯着，让茗有一种黑暗中被野兽舔舐脖子的阴冷感觉，让他全身忍不住发抖。
他不知道少女的目的，但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茗用余光向收银台那里瞄了一眼，店员们都站在那里向他和少女这边看，律也在那里，他给律下达了保护主人的命令，一有异动就会赶来支援。
而且店里人多眼杂，量少女也不敢轻举妄动。
以上两点都是茗的保障。
“贴近点~”
看到少女冲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觉得她是想说一些私密的话，茗将身子俯下，将耳朵凑在了她的嘴边。
但接下来，茗没有料到少女会突然搂住自己的脖子，虽然少女做出这样的动作十分具有诱惑力，但他不在意这些事。
可在外人眼里看来，二人的举动十分亲密。
被少女的胳膊搂着，茗只感觉脖子那里传来冷冷的感觉，没有意料中应该传来的热度。
紧接着，少女在他的耳边开口道：
“你以为在这里我不敢动手是吗？我在一瞬间可以做到把店内的场子清空，将所有人都灭口。”
“！”
听到她的宣言，茗没办法遏制自己的惊讶，而且这样看来，对方搂住自己脖子的这个动作似乎也不是随便做出的，是有意而为。
在茗感到恐惧的那一瞬间，从他身体那里传来的本能反应都有力地出卖了他脸上摆出的表情，而为了感知到这些，触碰他最敏感的部位就成了必要的途径。
“你好像很信任你家那丫头的实力，但很遗憾地告诉你，她除了‘不死’这一点外什么都做不到，可能拥有你们普通人不能拥有的力道就让你放心了，但那一点对我来说是不值一提的。”
说完，少女恶作剧般地伸出舌头，对着茗的脖子舔了一口。
“！”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茗从她的双臂中挣脱了开，殊不知自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但由于刚才少女的身体和茗的身子重叠，收银台的众人没有看到刚才少女做出的的暧昧动作。
“明白了吗~所以就快点交出来吧~”
“……”
茗愣了愣，一步步向后退去。
看到他做出逃避的动作，少女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脸上恢复了最初的可爱笑容。
“嗯？要逃跑吗？”
少女早就注意到了站在收银台那边待命的律，她的注意力也未曾从那边离开过，现在更是盯紧着二人。
这时，就像计划好了一样，街道上传来了阵阵警笛声。
“警察？”
少女吃了一惊，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得慌乱，她向窗外看去--店门口停了四辆警车。
“哼。”
看到支援来了后，茗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招呼着身后的律。
“律！跟我走！”
茗跑了起来，抓起律的胳膊，二人朝着门口跑去。门外的警车下来几名警察，领头的正是昨天审讯二人的那位警长。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
警长指挥着手下护送时茗进车，又和几个人一起盯着周围的情况。
“先上车。”
“好了！快点走吧！”
看到警长警惕的样子，茗不想打击他，但此时这里不能再多待，必须赶快离开。
如今顾不得解释那么多了，茗拉着警长一同上车了。
茗和律上车后，待所有警察都上车了，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指挥了开车的警察。
“快开车，走。”
“……”
警长看到茗心急如焚的样子，不好说什么。
他想起几分钟之前，时茗突然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说昨天有事情隐瞒了自己，说他的手里掌握着一个组织的秘密，并声称受到了对方的威胁，现在情况很危险。
听到他的消息，警长放弃了手头所有的活，按照茗的吩咐，马上派警车接他，自己也亲自跟了过来，以保证他的安全。
坐上警车，开了足足有两条街后，茗悬着的心才刚刚落下，但他还不能保证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还需要随时警惕四周，防范敌人的来袭。
这虽然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却是一场风险极大的赌博。
几分钟前，在律感应到了有人要来时，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有律在自己身边能让他安心点，但他最初担心的是早上的那四个人一同前来，律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应付，所以他只能为自己多加一层保障。
但警车赶来毕竟还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要稳住对方不让她们动手就要靠自己争取了。
结果对方只来了少女一个人，这让他安心了点，但少女的话告诉了他他的预感没有错，加了一道保障是对的。
现在他担心的是，少女会不会无视警察的存在也要追杀自己跟上来，或者是杀了店里的所有人泄愤。
他赌就赌在对方的势力有多大，看看他们是害怕影响社会的秩序，还是能有强压社会舆论的的手段。
就现在的结果来说，这一点还不得而知。
况且少女怪外抹角的表现也不足为据，因为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做法也就不同，不能代表背后组织的实力。
警车行驶的一路上，人还是很多的，估计对方也不敢下手，所以目前为止是安全的。
家里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那里现在如同一潭死穴，所以他和律最近都要待在警局里了。
不过现在茗也不敢确定到了警局里就是安全的，万一对方集中火力攻到警局那里就麻烦了。警察和对方的火力，现在还不明确谁更厉害一些，但知道对方是在暗处，十分危险。
被狙击的可能性也很大，想到这里，茗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往下低了低。
现在明确的一点是律在自己身边，律既是他最后的一道保障，也是能害了他的定时炸弹。随时会反水的危险先不提，只要律还在自己的身边，对方的矛头就会直指自己，对方的目的似乎是想把律给夺回去。
现在律的存在就像一把双刃剑，烫手的山芋。
茗想着，既然自己要向警方招供“奴隶组织”的事，是不是也可以用律来作为进一步妥协的筹码，将她是奴隶被害者的身份告知给警察，把这麻烦给甩出去，让警方和敌方两派争斗。
“……”
茗朝着坐在他旁边的律看了一眼，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和警方的配合也是一时的，况且自己还要考虑警方失败的打算，茗没办法相信警方有能力将那个组织一网打尽，否则他之前怎么从来就未曾听说过有关贩卖奴隶人口这种事，而且像律她们这种拥有特别能力的人，肯定也是十分私密的存在，能掌管这类人的组织，实力的强大也不难想象了，光是把她们放出来几个--茗先前在地铁站见到的四位，就足够他担心害怕一阵了。
所以那之后的逃亡就要靠律来帮助自己了，茗计划着最坏的打算是自己带着律回到乡下，在那里可以隐居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人……）
他想起了在地铁站见到的四人中一人的侧脸，如果不是他看错的话，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那里。
现在他掌握的情报太少了，在对方的逼迫下，自己只能一个劲往后退，假若有一天逃到了墙角没办法再行动了，又该如何。
“茗。”
衣服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就算不用听声音，茗也知道是律做的，因为除了她坐在自己身旁，旁边的人只有警长了。
“怎么了？”
因为思考的时间太长，加上心情不好，茗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
“感觉不到了。”
“啊……”
茗了解了。
那名少女并没有追上来，而且似乎她的同伴也没有动作。
这让他安心不少。
“呼……”
紧绷的神经松了松，让他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看着言语令人捉摸不透的二人，警长感觉奇怪。
“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你女--”
感觉自己的称呼不对，警长用轻咳两声掩盖了过去。
“她刚才说‘感觉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
茗靠在座椅的后背上，敷衍了他一句。
“你就当做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对方没追上来。”
“第六感？”
警长更感奇怪了，他虽然相信警察的直觉，但是这小孩子口中的什么“第六感”他可一点都不相信，这不是把这场危机当做游戏了么，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吧。
不过，警长看了眼身体放松下来但眼里又仿佛隐藏着什么的时茗，感觉他给人的感觉和昨天不一样了。
他昨晚把茗的表现当成是受到了父母去世后的打击，但今天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这个孩子拥有不同寻常的沉稳，而且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又在考虑着什么重大事情一样。
他警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小子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也许是在利用警方也说不定。
“回到警局，这回你可要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啊……一定……”
茗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能把他和律真正的关系说出来，这可是他保留到最后的王牌。
望着乘上警车，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时茗，少女长叹了一口气。
“呼~又搞砸了~”
一脸失望，脸上布满了忧郁的神情。
“那个……请问……”
“嗯？”
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少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最开始自己进店时迎接自己的那个女孩。
“他为什么突然走了？”
对方的脸上布满了困惑和不解，少女本来不想理她，但感觉这女孩貌似有用。
“你说‘时茗’吗？”
“嗯……请问你认识他……？”
“当然！”
少女一扫先前的沮丧，恢复了最初的阳光笑容，她的这个变化好像吓到了那个女孩。
“哈……同学？”
“我问你--”
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少女向面前的女孩问道。
“时茗和他带走的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啊？”
女孩愣了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少女感觉不舒服，但还是保持着先前的笑容，她向女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啊~我追了小茗子好久了！他一直不答应我，拒绝了我很多次……这次冒昧地闯进店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说着，少女把头低了下去，装出沮丧的样子，时不时地确认女孩脸上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小……茗子……？”
但是这个女孩似乎只对这个称呼有了反应。
不过，这也正是少女计划中的一环。
“我给他起的爱称，但是他似乎并不喜欢我这样叫他。”
“哈……”
“馁~你可以告诉我吧~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个……”
少女抓起女孩的双手，可怜兮兮地盯着对方，好像要哭出来了，不给对方一丝回避自己眼神的机会。
“我猜，莫非那个女孩不会是--”
少女其实根本没有猜测到二人的关系，只是想引女孩一下，引诱她说出来，这种方法叫做“诱导暗示”。
“嘛……是时茗的女朋友啦……”
女孩尴尬地笑着，吞吞吐吐，但最后总算是说出了二人的关系。
“什么！”
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其实少女的确挺惊讶，所以应该算不上装出，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假。
“怎么会！以前完全没听说过！”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今天领来见了大家……”
“今天？也就是确定关系才不久咯？”
“嗯，大概吧，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那我应该有机会吧！是吧！”
“呃……嗯……”
少女拉着女孩的手，将自己的脸向对方的脸贴近，到了鼻尖即将触碰到的程度，停了下来。
看到女孩手足无措的样子，少女忍不住想笑，但她的脸上明明挂着笑容。
“多·谢·你·了·”
一字一吐。
“不客气……”
语毕，少女迅速地将抓着女孩的手放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还真敢说呢，那小子--）
走出咖啡茶餐厅，少女脸上的笑容褪去，嘴角挂起一丝坏笑。
（不过，挺聪明的，用这种关系来掩盖身份。）
估计今天要去警局一趟了，少女深呼一口气，打算先去准备准备。
歌离市东城区公安局，警长高天瑞--是局长、副局长之后的第三把手，他刚把上次案件的两名目击证人给平安地带了回来。
时茗带着律刚从警车上下来，警察局办公大楼就映入了二人的视野。
有十层高，洁白的墙壁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上一次茗来到这里时就有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这次那种感觉依然没有褪去，警局就会给人带来这样的心理压力。
茗看了一眼身旁的律，但似乎什么都对她起不到作用一样，对于来到警局这件事，她也是毫无感觉，依然保持着那份可以说是“诡异”的平静。
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警长走在前头，向身后的二人下令跟上自己，同时其他的警察也下了车。
这次一共出动了三辆警车，算上警长足足有十名警察，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去接两个目击证人，除了侦破刑事案件，这还是头一回，但也因为这两个目击证人事关重大，这样的排场算是情有可原。
“一会儿你可得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
“嗯……”
警长走在前头，似乎是对茗昨天取证时有所隐藏的态度不满，轻声“哼”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茗听到了这道声音，但是没有太在意。
现在还是上午，茗估计如果对方打算有所行动，也要在晚上时动手，因为毕竟值夜班的警察会比白天少，动起手来方便多了，那么白天这段时间应该算是安全的。
一进到警局里，警察的身影就多了起来，看到他们急匆匆的身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但茗知道，他们长期工作在这里，急匆匆的行动方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算是在平日，走起路来也会比普通人快许多，动作也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部分。
警长一刻也没有松懈，将茗和律带来后，直接带着他们去昨天的审讯室，现在摆在他眼前最刻不容缓的是从茗那里得到他所说的“关键情报”。
昨晚的男子不惜痛下杀手也要找到时茗的下落，恐怕正是要将知道了什么的茗给灭口，而也进一步证实了那个情报的关键程度。
走在半路上，警长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他一大早就来到警局等待法医的鉴定结果送过来，但这头还没接到，那头时茗就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他就急忙赶了过去。
想着接下来还会有许多工作等着自己处理，他觉得必须得吃饭不可，于是告诉手下，一会儿把局里的早餐饭送到审讯室去。
走着走着，路上只剩下他们三人，警长担心律的精神状况，就小声地在茗的耳边询问：
“你女朋友的状况好点了没？”
“啊……”
茗估计自己和律还要在警局叨扰一段时间，那这段时间律与常人不同的“表现”就全要靠这个来掩盖了。
在调整了语气之后，茗回复了他：
“没有……这种事一时半会好不了吧……虽然我也努力，但是……唉。”
看到茗唉声叹气的忧心样，警长怎么也不忍心怀疑，算是对他的安慰，警长建议道：
“局里有专门给受害者做心理疏导的，要不--”
“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们了……”
听到警长的建议，茗急忙打断了他，拒绝了他的好意。
需不需要做心理疏导，茗再清楚不过了。
心理咨询师一直是他感到麻烦，同时也是少数的几个他所“害怕”的职业，万一被对方察觉到什么，他的立场可就危险了。
虽然想着用心理疏导可能会对被那个奴隶组织洗脑的律有些帮助，但当前可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况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如果事情都结束了，有机会的话让她试试接受治疗？
茗想到这里，又暗自摇了摇头，他最初可是打算在事情结束后让律自杀的，现在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偏离了最初的想法。
茗觉得还是没办法放过她，现在照顾她也只是一时的必要。
“毕竟她也是受害者，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算不上麻烦。”
“……”
茗顿了两秒，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于是为了转移话题，向警长打听了一些琐事。
“姑且问一下，您在警局里干了多少年了？”
警长被他的突然发问弄得一愣。
“十几年了吧……怎么了吗？”
想一想还真的是很久了，警长被茗的话勾起了回忆，想到了自己最初怀抱梦想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
年轻，满是朝气，充满正义感，积极地和非正义的事情作斗争。
不过，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还是毛头小子的自己，现在看一看总觉得有些好笑，和现在那些新进来警局的新人一样，没有经验，一腔热血。
干了几年后，三十多岁的人了，才结婚生子，虽然对于警察这类职业来说，家庭的负担会让他们的心理压力更重。对于打击过的那些恶势力，家人也成了那些人复仇的靶子，这无疑不让他感到忧心。
可也是在有了女儿之后，感觉自己变得更沉稳了。现在家里人，给他的是能工作下去的动力，女儿小时候自豪地说“我爸爸是英雄”时的景象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为了不辜负家人的期待，他也要做下去。
“真的是很久啊，才做到警长？”
“啊，我知足了。”
茗的话里虽然听起来像是轻视自己，但警长能读出来，他其实是在可惜自己。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傻干只知道拼功绩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许许多多的人不都是靠着官场的那一套准则往上爬的，他头顶的副局长和局长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但他从未看不起这两人，能坐到那个位子就是证明了人家有实力。靠了什么手段暂且不提，他们只是和他自己选择的方式不同，从结果看，是人家赢了。
如果自己也那样做，再凭着自己的功绩，十年左右当上局长是很容易的事，甚至再向上都有可能。
但是--
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从来到警局的第一天，穿上那套制服开始，他就发誓过。
“不觉得可惜吗？”
“不。”
“像你这类人，保持着自己的清洁有什么用啊。”
警长听到茗长叹一口气，虽然是故意而为，但还是深深地触动了他。
“那你觉得，警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被他这样反问，茗愣了愣。
“缉拿违法犯罪的人，把他们交给司法机关来惩处，贯彻正义，保护人民，这是警察的职责吧。”
“说是那样说。”
茗瞥了眼挂在走廊的墙壁上、写着“人民公仆”四个大字的图标。
“又有多少人是像你这样想的？”
“很多人。”
“嗯？”
迎接着茗向自己身上投来的疑惑视线，警长向他解释道：
“刚来到这里时，大家都是一样的，虽然不排除有一开始就居心叵测的人，但大部分人来到这里的目的都只有那一个，也是我至今仍然奋斗在这里的理由。”
“有那么重要么？”
茗觉得，还是自己的利益重于一切，生命还是自己的最宝贵，如果自己的生命失去了，其他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有，当然很重要。”
“你想说你自己就是例子吗？”
“哈哈，你可以这么理解。”
警长爽朗地笑着，他想给这自以为聪明的小子上一课。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小小年纪，就把利益看得这么重。虽然在当今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你的想法已经成了一种风气，不足为奇，但是一个学生的年纪就产生这种想法--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警长话锋一转，向茗丢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吗？如你所见，我就是，如假包换。”
“我当然知道是，只是感觉惊讶，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让我很好奇。”
“比如父母都死了？”
注视着警长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茗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我希望你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我在一本正经地跟你讨论这件事。”
“那就好。”
打开审讯室的门，在警长的领头下，三人走了进去。因为现在的话题已经和律没有了关系，所以二人早就把声音提高了几度。
“正因为这个社会变化了，所以像我这类的人才有存在的必要。”
“为了凸显出自己的价值？”
“你可以那样理解，但是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那还真是肆意妄为啊。”
“我把你这句话当做是褒义来听了。”
“没错，我也的确是以那样的感情说出口的。”
三人坐在了和昨天一样的位置。
警长坐下后，用他那如鹰一般的眼神盯着茗，向他问道：
“‘本心’，所谓‘本心’，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自己最初的想法么……？”
“是啊，就是那种东西，正因为是自己的‘第一次’，所以才难能可贵。”
茗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就像他一开始就打算要让律自杀一样，因为是一开始的想法，所以就觉得那是正确的。拒绝了警长的建议，也抛弃了要把律交给警察的想法，这些都只是因为一开始就决定了自己要把律杀死，只是这样。
“本心”这种东西，既是自己最珍贵的“第一次”，也是能束缚接下来自己所有想法的强心剂。
“就像自己人生的起点一样，虽然终点还未确定，而且可能随时更换，但是起点却是固定了的，是过去的事，不可改变。”
“真的不可改变吗？抛弃了过去的起点，重新设置一个不是更好？”
警长看了茗一眼，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笑容。
“不是谁都能够做到这样的，况且就算你这样说，你觉得你能真正这样做吗？抛弃‘本心’？”
“……”
被他那样看着，茗不好说什么，他一时下不了结论。
他在思索着答复，但也就在这期间，警长抓住了他犹豫的空隙。
“这是人类的通病，过去总是那么美好，无论是幸福的经历还是痛苦的经历，都难以割舍，并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本心’也是如此。”
看到警长脸上的笑脸，茗感觉自己输了一局。
“那么，我的‘本心’是好好把警察的工作做下去，贯彻我自己的正义，那么--你的‘本心’又是什么？”
“我的……？”
受到警长的发言的影响，茗陷入了沉默。
他回想，自己是不是拥有“本心”这种东西他都不确定，没有感情的波动，连作为人的资格都失去了，还会有“本心”吗？他偷偷地向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现在想的是尽量从那个组织的手下逃脱，确保了自己永久的安全后，再把律杀掉。
那这算是自己的“本心”吗？
看到他不经意之间向律看过去的举动，警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但是他理解的可能和茗心中所想的不同。
“好好努力吧，‘本心’就在那里，等待你的发现，它不会逃也不会躲，只等你什么时候看到它。我不急于你现在答复，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你自己知道了、明确了，就好了。”
“是么。”
“在我眼里看，你只是一个稍微比普通孩子聪明一点的小孩，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
茗和警长对视着，恍惚间警长的脸似乎和某个人的脸重叠了，他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那个人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来跟小孩子的自己说着他不能理解的话。
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永远地离开自己了。
“人类这种生物，和其他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感情，很复杂又很微妙的感情，不是什么大道理就能讲明白的，说白了，就是一种执念吧。”
“警察拥有这种感情不是很要命么。”
“不，正相反，在破案的时候倒会给我们很大帮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警长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声地回应了对方一句“进来吧”，然后继续说道：
“要不要亲眼见识一下？”
“不。”
茗一口回绝了他。
“我不想当警察。”
可能，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执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是么，太遗憾了，我还以为能培养一个‘小同事’。”
“把‘小’字去掉的话还能有听的价值。”
端着菜盘走进来的警察，刚进来就听到了茗的那句“还有听的价值”，以为他对警长出言不逊，就忍不住斥责了他一声。
“你说话小心点！”
“……”
不知道为何原因而被呵斥，茗回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名端着菜盘走进来的青年警察。
“没事没事，我跟他聊聊而已。”
警长摆了摆手，站起身从青年警察的手里接来菜盘，他端来的是一大碗有菜有饭的食物--统称“盖饭”，是按照警长吩咐从食堂那里拿来的。
茗向里面看了一眼，确认了里面的菜色，想着不会就是传说中“警局的照烧猪排盖饭”吧，据说是为了从饥饿难耐的犯人口中套出实话而拿来诱惑他们的，茗怀疑这东西难道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随后，警长的举动打破了茗的疑虑，他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应该是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茗想了想，毕竟自己一个电话把他从警局叫来接自己，未免太突然了，没来得及也是情理之中。况且这次本来就是他答应要好好把“隐情”讲出来的，根本没必要动用“警局的照烧猪排盖饭”。
“好了，小王你就待在这里旁听吧。”
“是，警长。”
那个青年警察来到警长的身后，端正地站在了那里，身体笔直，表情严肃。
茗从他现在的表现，再结合他刚进来的发言，不难联想--坐在自己面前吃“早饭”的这个警长，在警局里是深得人心的。
--他的“本心”，他想要达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以自己为标杆，让全警局上上下下的人都树立起务实的作风，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环境。
茗在那一瞬间犹豫了。
警长吃着饭，观察着茗脸上的表情，像是看穿了他刚才的心思，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这时，律突然反常地把头抬了起来，转了转眼睛，视线向警长那里投去。
“嗯？”
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道视线，警长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那女孩正盯着自己看。
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动了，想着自己尽管没有来得及给她下达不要动的命令，但她一般在没有接到命令时应该是不动的，可现在却突然有了反应。
一瞬间，到这里未曾慌乱过的茗开始不安了起来。
他担心律会突然做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令警长产生怀疑的事情。
于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满，他向律问道：
“怎么了……？”
“……”
但是面对自己的发问，律也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个劲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对于她反常的举动，还不及时回答自己的问题，茗忍不住烦躁了起来，顺着律的视线，茗向警长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警长像是明白了什么，而茗也仿佛从律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嗯？想吃？饿了吗？”
虽然茗和警长猜测的一样，但是后者先开口说了出来。想到今天早上吃馄饨的尴尬，律也许才刚掌握了使用勺子的技巧，对筷子恐怕还是一窍不通吧。
（这个时候居然对吃的起了反应……真是……）
茗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担忧，代替律向警长作出了回复。
“不，不用了，我们吃过早饭了……”
“是么……”
警长将信将疑，不过被那道视线盯着实在不好受，让他吃不下去了。
就像串通好了一样，这时，律那里传来了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这道声音包括律自己在内，在场的四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律虽然不明白这声音代表着什么意思，但警长随即向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开口道：
“果然还是……小王，你去食堂，再拿来一份吧。”
“咳咳，是。”
感觉场面很尴尬，那名青年警察轻声咳了两声，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不不！真的不用！”
茗在桌下踢了律一脚，律感觉到了，向茗那里看去，茗趁着警长不注意，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不用迁就了，小王你快去吧。”
“嗯。”
警长目送着青年警察离开后，再次动起了筷子，但这次感觉向自己身上投来的视线变得温柔多了。
“啊……”
但茗却感觉一阵苦恼，发出了一声悲叹，他将双手盖在了眼睛上。
拜律所赐，现在他要考虑的是，一会儿青年警察把盖饭端上来后，怎么掩饰律不会用筷子的这件事。
审讯室里陷入了一阵尴尬。
茗去用力捏律的大腿，那是隔着一层牛仔裤也能感觉到疼痛的力道，而律也仿佛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一样，把头深深地低下。
对面，警长吃着饭，咀嚼间，向茗建议道：
“那你开始说吧，我这边吃饭不耽误听。”
“好……”
茗不甘心地将手抽了回去，知道现在不是惩罚律的时候。
“实际上--”
“警长！”
伴随着突然到来的一声，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茗的发言刚要开始就停了下来。
看到有人突然闯进来，警长也一脸不满，手中拿着的筷子也放下了。
“怎么了小张，什么事这么着急？”
“警长，有案件。”
进来的是一名穿着制服的女警察，看起来还很年轻，她见到警长脸上不悦的表情，知道自己突然打扰是失礼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行了，你说吧。”
听到她说的，警长也无心责怪她，催促她讲下去。
茗只把这当做一个小插曲，和自己无关的警察们的工作，他也不想去听了，正好得到空闲，他要考虑下接下来掩盖律的办法。
“市中心有杀人案件，现场死了三个。”
“什么时候的事。”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警长的眼神认真了起来，看到他严肃的样子，女警察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今天上午，推测大概发生在八点钟。”
“真是的，越急越乱啊。”
剩下几口饭，警长三下两下地全塞进了嘴里。
茗听到了女警察汇报的情况，不自觉地把这案件和方才来找自己的少女联系在了一起，尽管这两者之间并没什么联系。
但为了预防万一，茗试着向女警察询问：
“他们怎么死的？”
“……”
听到茗的问话感到很意外，女警察打量了他一眼，记得他好像是警长带来取证的人，怎么突然盘问起自己来了。
警长看小张的表情，估计她是在猜测茗的身份吧，为了解开她的疑虑，警长解释道：
“小张，你就说吧，正好我也想问这个事呢。”
“好……”
女警察半信半疑，把视线从茗的身上移开，向警长说道：
“有两名男子头部被砍掉；另一名男子右手被砍掉，心脏被贯穿……我们已经先派几个人过去了。”
“是么。”
这时，女警察才注意到警长刚才在吃饭，恐怕自己说了这样的情况倒了警长的胃口吧，她忍不住担心了起来，心里的想法全反映在了脸上。
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警长毫不在意地说：
“我吃完了，现在就过去吧。”
“是！”
警长站起身，看了眼茗，遗憾地说：
“恐怕这次谈话又得推迟了。”
“不急，我现在待在警局应该是安全的。”
“是么。”
不知为何警长露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茗正感到奇怪，只见他向自己走来，在茗的耳边小声说着：
“听你的话，我现在担心警局里也有他们的人，虽然我很不想亲口说出这种话，但警局也并不一定就是安全的。”
“是……”
茗的心里抖了抖，他当然猜测过这种事，不过他觉得那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小，虽然要警戒但并不是值得仔细考虑的地步，现在被警长亲口提出来，这个几率就突然增大了几分，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我去现场看看，很快就回来。”
说着，警长又重新站起身，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
“……”
远处，站在门口的女警察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警长偷偷地跟那个小男生说了什么，她站在这里完全听不到，但猜测应该是十分隐秘的事，她也不方便过问。
“小张。”
“在！”
听到警长突然叫了自己，女警察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所以嗓音也提高了几度。
“在局里不用那么大声，都是自家人，你帮我把这两个小孩带去我办公室。”
“是……啊？”
本能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女警察才反应过来警长对自己说了什么，带他们去警长的办公室？
“怎么了？”
看到她反常的样子，警长不明所以。
“我带他们去吗？您不用陪同吗？”
读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警长向她解释道：
“嗯，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就回来，在这期间你照顾他们两个。”
警长刚想走，又想起一件事情，所以交代给了女警察。
“对了，小张，要是他提出了什么要求，你都尽量满足他，就像听我的话一样吧。好了，我先走了。”
“啊……？”
女警察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警长居然让她听这个小子的吩咐，而且还像听警长的话一样听他的？
她想开口问问警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警长已经从她身边经过，快步从审讯室里离开了。
就在她目送着警长离去的背影时，身后传来了少年弱弱的声音。
“请问……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张雪纪，你想怎么叫都行。”
警长走了，女警察身上的那股精神劲也消散不少，有气无力地回复了他。
虽说是这样，但他要是敢把自己叫得不好听，她可是不会让这小子好看的。
同事们年纪比她小的叫她“张姐”，年纪大的管她叫“小张”，同龄的管她叫“张同志”。总之除了警长叫她的，没有一个听起来顺耳的，她早就失望透了，不过那也是对自己的同事，能忍耐一些，对这两个小孩可就不会--
“那就叫你雪纪姐吧。”
“快跟我来吧，我还要把你们带去警长的办公室呢。”
对这两个小孩--嘛，再怎么说也是孩子，作为大人的自己也要照顾他们一下。
“谢谢雪纪姐了。”
“不客气。”
警长只带了一名开车的警察前往现场，开了将近二十分钟，警车刚停，警长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
又来了一辆警车，周围围观的人注意到了，驻留在现场的警察们也注意到了，他们看到警长从车上下来，迎接了过去，同时也给警长从人群中打开了通道。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警长，您来了。”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纷纷。
警长拨开人群，在两名青年警察的迎接下总算挤进了巷子里，其实现场早就被警察们用黄线隔开了，围观的人们只能站在巷子口，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在哪呢？”
“前面。”
跟着这两名带路的警察走，警长转了个弯，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
“巷子里？再往里走，这里面挺隐蔽的。”
“是，一般人发现不了。”
“听说是上午出事的，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有人报案。”
“一般人发现不了还发现了，这个人留下做笔录。”
“是，他已经提供了口供。”
“说来听听。”
三人快步往前走，周围的光线暗了起来，警长感觉不到什么好事，这附近最近也是**案频发的地区，突然死人了，他有预感这两件事肯定有联系。
“他说走在路上，看到一位女孩走进了巷子，然后看到了三名青年将这位女孩往里面引。”
“估计多大年龄？”
“那个女孩，据说看起来像学生，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其他三人应该有二十多岁。”
“啧，那现场有没有那名女学生？”
“没有，只有三名青年的尸体。”
“那就是那个女学生下的手咯？”
警长想到这里，忍不住冒冷汗，听小张说现场的三个人死得很惨，这女学生居然下手这么狠，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杀了这三个人再把女学生带走的。
“不清楚，但可能性很大，那三名青年是这附近的无业青年，平时就喜欢搭讪女性，以前接到过不少次报警。”
“这三人可能和最近发生的**案有关，展开调查。”
“是。”
又走了几步，警长突然发现了眼前的异状。
“！”
那景象让他瞬间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虽说也看过惨烈的杀人现场，但能和现在这场面匹敌的，除了那几个出名的大案件，也没有几个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失踪的女学生下的手。
警长不敢想象，现在人的人心，太难猜了。
“……”
一边有两颗和身体分离的头颅静静地躺在地上，另一边的青年尸体右手被砍掉，左胸口足足被捅个洞出来。
三个大男人还抵不过一个女学生？
警长越来越觉得蹊跷，他认为案发现场应该有第五个人的存在--救下女孩，把这三个人杀了；或者本来就是这三人的仇人，放了和本案无关的女孩；或者为了消灭证据，把女孩给带走了。
“去向那名路人询问女学生的长相，追查她的下落。”
“是。”
现在三人并没有朝警长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而是按照去另一个地方的方向。
本来雪纪是要带他们去警长的办公室的，但时茗却突然提出要去食堂，拜托自己带路，想着警长给自己留下的照顾他们二人的任务，雪纪只好按照他的吩咐行动。
“这是你的女朋友？长得还真漂亮啊。”
“谢谢。”
“谢谢。”
“唔……”
走在路上，本来只想为尴尬的气氛打开话题，但却得到了两人一本正经的道谢，噎得雪纪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感觉气氛变得沉重了，雪纪打算从另一个方向试着入手。
“你们没吃早饭吗？”
“啊，算是吧。”
“那个‘算是’算什么回答啊，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好好吃饭怎么长身体，看你女朋友也太瘦了吧……虽然很令人羡慕……”
“什么？”
茗没有听清她最后嘟囔的一句。
“什么都没有，不过也快到中午了--好了，到了。”
雪纪看了眼走在茗身边的名为律的女孩，那四肢纤细得像木柴一样，猜测应该是营养不良。
（如果不是挑食的话，减肥也减过头了吧。）
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羡慕律的身材，虽然她的身材也很棒，但女性们心底里总是希望自己更瘦一点。
雪纪正苦恼时，在食堂门口发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
“嗯？”
“啊--”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正朝着自己打招呼。
“张姐。”
“啧。”
听到这个称呼，雪纪下意识不耐烦地咂了下舌。
茗听到了她发出的细小声音，也注意到了远处那个人对她的称呼，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王，你干嘛呢。”
远处的人快步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菜盘，上面是从食堂刚打来的一大碗盖饭。
“警长让我给他送饭过去--嗯？”
茗知道这个人是谁，对方也注意到了茗和律的存在。
“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
他语气中带着那种特有的严肃语调，让茗感觉不舒服，茗刚想回复他，一旁的雪纪就抢着替自己回答了。
“来了紧急案件，警长赶过去了，这两个人交给我照顾。”
说明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点骄傲的成份，茗没有太在意，但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警察有没有听出来。
“这样。”
表情没有变化，还是那样呆板严肃。
--应该是没有听出来。
雪纪注意到他端着的盖饭，联系起他刚说的话，还有自己最开始进审讯室时看到的，略感疑惑，她记得警长的饭量没有这么大啊。
“这是要送给警长的吗……？”
“不是。”
看了眼站在茗身旁的律，青年警察继续说道：
“正好也省去了麻烦，小姑娘，给你了。”
“……”
面对对方递过来的盘子，律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了过来，随后才注意到盘子上承载的东西。让她倍感熟悉。
“交·给·我·吧·”
一字一吐，随后茗从律的手里把盘子抢了过来，端在自己手里。
“雪纪姐，麻烦你带路，我们回去吧。”
“哦哦。”
雪纪听到他的话，自然知道他说的要回去的地方指的是警长办公室。
看到他们要离开，青年警察也打算走了。
“那张姐，任务完成了，我也回去了。”
“好。”
强行压抑住愤怒，雪纪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别在警局里乱跑啊。”
“知道了。”
对于青年警察临走前的警示，茗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
但雪纪却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他们两个有我看着。”
“……”
茗没心管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可惜了从警长手底下教出来的这名青年警察--太过死板，不会说话，茗忍不住担心起来他究竟要多少年才能升职。
手中感觉到大碗盖饭的重量，茗知道不能再站在这里，便向雪纪确认道：
“雪纪姐，我们走吧。”
“嗯，好。”
觉得还是这小孩的话好听，雪纪在心底里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为二人带路。
“跟我来吧。”
雪纪将茗和律带到了警长办公室的门前，办公室和走廊相隔的玻璃是半透明的，茗站在外面，隔着玻璃隐约地可以看见房间内的摆设。
“到了。”
“谢谢你了。”
“谢谢。”
“不，不用这么客气。”
让雪纪一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茗向自己道谢时那个叫律的女孩也会跟着一起道谢，而且除此之外她就不说别的话了。
正疑惑时，发现茗将东西递交到了律的手上，他自己走到了雪纪的面前。
“怎么了？”
“雪纪姐，其实有件事拜托你，可以过来这边说吗？”
“什么事？”
跟着茗向旁边走了几步，故意和律拉开距离，雪纪认为他是要和自己说一些不能让律听到的话。
“话说在前头，我姑且问一问，雪纪姐知道我们两个的事吗？”
看到茗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雪纪真搞不懂她的意图，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今天才见到你们。”
“那好办了。”
茗松了口气，他有了新的打算。
“怎么了？”
“雪纪姐其实--”
然后，茗在雪纪的耳边，将昨晚律的“遭遇”告知给了她。
“什--！”
忍不住发出了惊呼的声音，自己注意到这点后，雪纪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希望你能理解。”
“嗯，理解是理解啊……倒不如说有点同情……”
雪纪向站在远处的律看去--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向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端着盘子，眼里只盯着盘子上的大碗盖饭，表情平淡，或者说是一脸绝望、面如死灰。
雪纪深吸一口气，发出了“嘶”的声音。
“不过你--”
看了一眼讲述给自己这件事的茗，雪纪想说一句“你身为她的男朋友还真看得开”，不过她认为这话不合场合，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口。
“我倒是没事，因为好歹是没得逞。”
“那倒是……”
转念一想，雪纪还没听到他要拜托自己的事。
“你要拜托我的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方便说出口，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啊？什么事？”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雪纪有点着急了。
茗也看出她的样子，但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说吧，我会帮你的。”
毕竟警长留给她的任务是照顾这两个人，听这个叫时茗的小子的吩咐。
“因为昨天的事，你能不能帮她买几件内衣……？”
“啊？！”
听到茗的委托，雪纪一愣，她看了眼茗--说出这种话脸上居然一点变色都没有。
“但是她现在离不开我，我们又不能离开警局，只能拜托你了。”
“这个……倒是……”
“昨天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回去说什么也不愿意穿上，今天早上好歹我给她套了外衣，但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而且有雪纪姐在，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好是好……”
想起律的遭遇，雪纪忍不住想帮她，不，应该说身为前辈的自己一定要帮助她渡过难关，但是她突然注意到茗说的话中隐含的讯息。
“等下！莫非她现在是真空--”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因为实在没办法……嘛……”
“唉……”
雪纪长叹一口气，真是服了这帮小孩。
“答应了？”
“当然了！还能怎么办！”
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雪纪再次得到了茗感谢的话。
“谢谢你了。”
对于茗感谢的话，雪纪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不用总道谢，我们是--”
“为人民服务吗？”
面对茗面带微笑的反问，雪纪先是愣了愣，然后也露出了释然的笑脸。
“啊，是那样没错。”
“不愧是你们警长带出来的。”
“当然了。”
说完，雪纪向前走，打算这就行动。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向茗看去。
茗注意到她突然回头，以为她还有什么事。
“怎么了？”
“刚才忘记跟你确认一件事了。”
“嗯？”
茗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
“我忘记把钱给你了。”
“不不，不是那个。”
看到茗正要掏出钱包，雪纪急忙摆了摆手制止他，他一脸疑惑，回到他身边，雪纪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
“你女朋友是穿多大号的？”
“……”
茗愣住了，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终茗总算还是将雪纪送走了。
尽管茗对她最后提出的那个问题感到出乎意料，他还是用“您看着选吧”蒙混了她。
目送着雪纪远去的身影，并最终消失在视野里，茗拉开警长办公室的玻璃门，让律赶快进去。
警长办公室的面积大概有四十平米，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他那张大大的办公桌--桌上的文件被整理好，整齐地摞在了一起。
门口立着一个衣服架，因为办公室里比外面要暖和些，茗就把外衣脱掉，挂在了架子上。
办公室里的沙发靠在墙边，有两米长，沙发前的茶几上光秃秃的，表明来警长办公室做客的人很少，平时也就不曾准备东西。
茗将盖饭放在了茶几上，律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吧。”
原本就安静无声的办公室，被茗的怒气更添了几分沉寂。
律一直低着头，视线一直在地面，像是在回避茗责难的目光。
即使律没有回复自己，茗也知道她在听自己的话，所以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
茗捧起律的脸，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
“很饿吗？”
“……不。”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突然抬头了？我记得有告诉过你不要乱动吧。”
“……”
律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看着她的样子，茗原本就不怎么多的怒气渐渐消了下去。
毕竟最后事情朝了一个好的方向发展，警长接到紧急情况出去了，没有让他看到律的“异状”，就结果来说是万事大吉。
而且在那之后茗有仔细想了一下，律跟着男人一起出来找自己直到现在，怎么说都有一天的时间了，这一天之内只在今天早上带着她吃了点东西，怎么想都是不够的。
就算她拥有超于常人的体魄，但也逃不脱人类的范畴，所以进食是必要的，甚至说她能坚持到现在本身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所以茗并没有太生气，现在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茗瞪了律一眼，严厉地向她警告道：
“没有下次了。”
“是。”
“……”
冷静下来后，茗感受到一股从手边传来的软软的触感，他的手掌贴在律冰凉的脸颊上，只能在指尖感受到她耳后的一点温存。
茗正和律对视着，并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隔着她眼中那种令人感到彷徨的虚无，茗的眼前浮现了几个画面。
--在地铁站与律的第一次见面。
--隔着木门上的破洞窥视到的律的身影。
--站在漫天火光前的律。
--被自己划伤腹部捂着伤口的鸭子坐坐姿。
--令自己窒息的白皙光景。
--被子里向自己道早安的场景。
茗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教她学穿衣服的场景。
--教她用勺子吃东西的场景。
--带着她上地铁的场景。
曾经令他感叹的美丽的脸，如今就捧在自己手中。
（是啊，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吗……）
二人的脸靠近了一些。
（是啊，我不是她的“主人”吗……）
泛着淡淡红光的嘴唇，离自己越来越近。
茗忍不住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两片嘴唇轻轻地合在了一起。
一方感受到一股刺痛心脏的冰冷，一方感受到一股灼热心脏的温暖。
指尖忍不住加大了力道，想把什么紧紧地把持住不动。
一种异样的感情涌上心头，像触电一般，麻痹了全身。
“！”
那之后的一瞬间，几乎在一秒左右，茗毫不留恋地将自己的嘴唇移开，手也松开了，向后退了几步。
“……”
呼。
--刚才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最终理性压制住了本能。
茗的心脏狂跳，他试着把自己的状态恢复平静。
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让他感到一阵尴尬。
眼前的律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维持着那副熟悉的表情，眼里未曾闪过一丝波动，呼吸和心跳的节奏也没有被扰乱。
看着她，茗觉得以理性自称的自己是那么得可笑。
恐怕律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眼前一黑，感觉嘴唇传来了一点温度。
茗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茗？”
看着举止异样的自己的主人，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茗无视了她，绕过茶几，在沙发上平躺下，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去吃东西吧，我先休息一下。”
“是。”
律顺着茗走过的路径，来到沙发前，在茗的肩膀前坐了下去。
茗没工夫去想她为什么坐在了沙发上，他现在只想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以后对待律的方法。
随着律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能做出的人性化举动也就越来越多，虽然这是茗自作自受让她去学习的，但转念一想应该考虑与之相匹的对策。
茗想起了人类科学家一直担心的有关智能机器人的问题，现如今不正摆在他眼前么。
如果不让她们学习，她们就没办法做一些复杂的事，但她们一旦学习到过多人性化的事，反过来会不会在某些程度上违背主人的命令，自作主张地去做一些事。
现在摆在茗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
是把律当作是人来对待，还是别的东西来对待。
“茗。”
耳边传来律的声音。
茗正疑惑着，挪开手掌，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律的那张贴近自己、被放大的脸。
“什么？”
她的手里拿着筷子，让茗感到奇怪的是她的握法正确，而且轻松地夹着东西--那是一块炸猪排肉，盖饭上面的配菜。
“你在做什么？”
对律的行动感到困惑，茗慢慢地坐起了身子。
“什么时候学会的？”
茗回忆了一下，记得自己只教过她用勺子，筷子的方法还没来得及教。
现在看她熟练地夹着东西，茗猜测她可能原来就会使用筷子吧，因为从昨晚来看，某些事情她还是可以做的。
所以茗把律可以做出的行为归了类，那并不是一般人的习惯动作，而是为了“服务”主人而灌输的一些行为，再加上一些人类的本能，那就是律被带出来的最初所能做的了。
而今天早上律见到的那些她不能理解的词汇和现在的这些一切，都是她后来才学习到的。
正当茗联想用筷子能进行哪些“服务”时，律把夹着炸肉块的筷子向茗的嘴边贴近了一点。
“‘啊’--”
“啊？”
茗的思绪被她彻底打乱，也因此明白律现在做出的奇怪举动是什么了。
“为什么？”
律现在做出的举动，用一言蔽之的话就是--“喂食”。
这动作在早上茗教给律使用勺子的方法时做过一次。
如果把“喂食”这个功能归结为“奴隶”的基本功能，恐怕使用筷子和使用勺子的方法律也早就掌握了，也就不会出现不会使用勺子的情况。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早上的时候律就把茗做过的这个“喂食”的动作记住了，并且在现在拿出来使用。
如果是在她眼前刻意做出的行动她能记住，那也不难猜测她是在哪里学到的筷子的使用方法。
--警长在律和茗的面前用筷子吃饭。
“嗯？”
律疑惑着，并将筷子往茗嘴边又移了移。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那边迟疑了两秒，然后吐出了两个字。
“因为……”
“因为什么？”
“在吃东西之前，要这样做。”
“啊？”
“所以，‘啊’--”
律的嘴半张着，那就像在示意茗也要学着她的样子把嘴张开。
茗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理由，但现在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和律纠结，就把嘴张开了。
确认到这一点，律把夹着的东西塞进了茗的嘴里，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筷子顶在了茗的口腔里，让他感到一阵不舒服。
“好了。”
将筷子夹着的肉咬下，茗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筷子从自己的嘴里移出去。
“嗯。”
感觉筷子那端传来的质感变轻了，律也就把筷子从茗的嘴里抽了出来。
“你吃吧。”
“是。”
茗重新躺了回去，闭眼前看了眼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钟表，马上就要到十一点钟了，一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从少女的手中成功逃脱后，茗把绷紧的神经松缓了下来，但还不能完全放松，他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昨晚还没有睡好，躺下后一股疲倦感从身体深处涌上来，躺在沙发上越来越舒服，他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最终睡了过去。
美辰不知道用什么词可以来形容自己目前的心情。
今天在突然之间发生了好多事，她都没办法一个个处理得过来。
首先，那个平时对女生几乎没有接触的时茗，突然多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认识来的漂亮女朋友。
那个叫做律的女生，美辰记得像她这样性格的，好像被叫做“三无”，可能那正是时茗所喜欢的类型，毕竟美辰知道他喜欢看动画，对于那些在现实中稀缺的美少女，一定没有抵抗力。
而说到美少女，美辰就想起来今天见到的第二个给她“特别”感的女生。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店里，又指名让时茗来给自己“服务”，最后甚至对自己说她一直喜欢着茗，而且还说什么就算他有女朋友也要努力到底。
眼前不经意间浮现出了那名美少女的可爱笑脸，美辰便又觉得自己输了。
原本得知茗有了女朋友后，她受到的打击就很大，现在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况且对方还完全不担心茗有女朋友这一点，这是多么大胆又有勇气的女生，这样努力的人还收获不到幸福的话，美辰都过意不下去。
再看一看自己，每次都是含蓄地表达想法，一次又一次错过机会，大半年过去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倒是让别人钻了空子。
（笨死了……）
叹了口气，对自己失望透了。
美辰后来还是请了假，感觉以自己的状态工作下去肯定会有影响，而且好像不知怎么了，宁宁姐误会自己生了病。
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上午在厕所里看到的一幕，美辰的脸又红了起来。
（那到底还是--）
她怎么都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茗还真是大胆，就算再压抑不住欲望，也不至于在店里工作时……）
高中生做这种事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美辰也听说过不少周围人的事迹，应该是见怪不怪才对。
可一轮到自己身边的人，这种感觉就明显变得奇怪了。
没经历过这些，所以根本没办法理解。
而且在和那名美少女见面后，茗就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走掉了，什么都没说，还上了警车，这是让美辰感到最困惑的地方。
身体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美辰几乎喘不过气来。
“啊……”
发出一声叹息。
身体摇摇晃晃的，不自然地走着。
美辰正计划着用什么来派遣压力时，突然发现前面的巷子里聚集了一大群人。
“嗯？”
感觉不太对劲，美辰凑上前去想确认情况，听到周围有议论的声音。
“太惨了吧，听说那两个人的脑袋都掉了。”“嗯，好像是这附近的无业青年，总是搭讪女生，恐怕这次是被什么人给报复了。”“哼，那是碰上硬茬了。”
（什么啊……死人了？）
虽然死亡这种事时有发生，但美辰也许久未曾亲眼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像这样碰上什么杀人案件，也是许久未曾有过。
当听到说“脑袋掉了”的时候，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警车停在路边，应该已经介入调查了，美辰想着自己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今天究竟怎么了……）
这才刚一上午，就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美辰想着自己回去一定要上网搜搜各种“今日运势”以及“星座占卜”。
她刚才本来想给茗打电话确认情况的，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茗的联系方式，如果早一点发现这件事的话，还能从店长问来茗的电话号码，但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再折回去是不可能了。
（明天就应该能再见到了吧。）
美辰希望不是什么大事，明天一定要在店里看到茗的身影。
走着走着，在前方十字路口，她注意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那人的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露肩装，顺滑的黑发在腰间散开，下半身只穿了一件牛仔短裤，长度刚和上身的衣服并齐，在远处看就好像下半身没有穿衣服一样。看着她那对暴露在冷气中大腿，美辰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在三月份，这样的打扮无疑不引人注目。
除了美辰以外，在此之间路过的路人们也都免不了盯着她看几眼。
她的着装使得她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美辰看到她的背影，总感觉很熟悉，特别是那身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经意间，眼前的身影和印象中的一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
美辰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正赶上她转身，二人的视线相接。
“啊--”
“你--？”
看到了那张脸，终于想起了她是谁，惊讶之余，美辰刚回过神，那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快……）
“你是上午店里的那个女服务员吧？”
看来对方也认出了自己。
美辰点了点头，做出了回应。
“是，你也上午的那个……但是你的头发？”
记得她的头发应该是粉白色的，怎么现在又恢复了黑色，美辰正猜想她是不是把头发染回来了，她就做出了回答。
“染回去了，感觉那个颜色小茗子不是很喜欢呢。”
她的脸上挂着美辰熟悉的笑容，让美辰更确认她就是上午的那个女生没错了。
不过那份说将头发染就染的魄力美辰可不敢恭维。
但是既然碰面了，就要聊几句，不能不打招呼就走掉，看到她的笑脸，美辰轻松了不少，于是随意地向她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呢，要去哪里？”
“我刚弄完头发，正要去警局一趟呢。”
“嗯？”
听到“警局”这个词，美辰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因为茗刚被警察带走，再加上她刚路过发生了杀人案的小巷，所以对“警察”、“警局”这些都敏感了起来。
“我正要去看小茗子呢，要不要一起去？”
“啊……？”
美辰捏着挎包背带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不得不说，她提出的邀请让美辰动摇了。
对方知道茗此时在警局里，而且要去看望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用不着担心的。
但是--
不甘心。
她竟然知道茗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而且都不知道她和茗是怎么认识的。
想着她还有律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茗的一面，美辰就犹豫了起来。
正犹豫不决时，她又向美辰发出了邀请。
“走吧，一起去看看。”
“……”
感觉就好像是在诱惑自己一样，她说出这句话后，美辰就更想跟上去了。
但是，会不会给茗添麻烦？
眼前的这个女生似乎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什么都能大胆地去做，既然茗没有告诉自己他的事，是不是就是不想被别人打扰。
或者--
还是自己不配知道他的一些事？
美辰抿着嘴唇，最终吐出了一个字。
想了解茗有关他更多的事，现在就必须搭上这位女生的这条船。
“好。”
“那太好了，正好这下有了个同伴。”
“嗯。”
说着，她拉着美辰就想走，但是美辰向她提议：
“我们不妨认识一下吧，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唐美辰，良辰美景中的美辰，你呢？”
语毕，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容也僵在脸上，愣了几秒。
“呃……”
美辰被这道突如其来的诡异沉默压得喘不过来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紧接着，从她的口中传来一道微弱的叹息声。
“呼~好吧。”
“嗯……”
就在刚才，美辰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似乎她的眼里闪过一瞬可怕的眼神，被那道眼神扫视的自己打了个冷颤。
但她的脸上明明一直保持着那份可爱的笑容，美辰没有多想，只把刚才当成是自己看错了，没准是有一阵冷风吹过。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她穿着这么少的衣服，不会感觉冷吗。
“我叫欧阳淼，三滴水的淼，人如其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警长和其他几名警察仔细查看了现场后，走出了巷子，让手下找来了报警的那个人做简录。
围观的人较他刚来时散了不少，这也倒是方便了他们办案。
“大概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八点钟过十几分吧，那女孩走进巷子里碰到了那三个青年，四个人就往里走。”
警长一边在本子上记下了他说的时间，一边继续问道：
“能描述一下大概长相吗？”
“嗯，让我想想。”
目击者正回忆那女孩的外貌时，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远处的路口，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
他不由得愣了愣，往那里仔细看，看到了一个和先前的女孩脸很像的一个女孩。
“怎么了？”
警长看到他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也向路口看去。
（黑的？）
这位目击者记得之前看到的女孩头发是粉白色的，当时以为她是染的头发，现在的年轻女孩都爱染发，他也见怪不怪，奇怪的倒是她那一身黑色紧身皮衣。
但是路口的那个女孩穿的也不是之前那个女孩穿的皮衣，而且她和身旁的朋友有说有笑的，两个女孩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没什么，现在的女孩，为了爱美都不怕冻了，穿得太少了。”
“的确。”
二人把视线收回，目击者向警长说道：
“长相就是很漂亮，头发染得粉白的，到腰。穿着一套黑皮衣，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吧。”
“嗯，了解了。”
警长将这些信息都写在了本子上。
“麻烦你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她的下落。”
“没事没事。”
“我回来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手拎着内衣店的包装袋、一手推开警长办公室的玻璃门的雪纪。
原本她来到警长办公室是要敲门的，但如今办公室里警长不在，是两个小孩，她也不用那么礼貌了。
刚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时茗以及坐在他身旁的他的女朋友律。
“哦？睡着了吗？”
注意到这一点后，雪纪将声音低了下去，将门推回，轻声地走到了律的面前。
“因为不知道你的尺寸，我就买了三套不同的，估计总会有一套适合你的吧。”
雪纪将包装袋放在律的眼前晃了晃，后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什么？”
沙发前茶几上的饭碗已经空了，雪纪确认律有好好吃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得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行啊，精神垮掉了身体也不能垮掉--”
雪纪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话中有不妥的地方。
“不对，精神也不能垮掉，总之要好好的就是了。”
在律的肩膀轻拍了两下，雪纪向她招呼道。
“跟我过来吧。”
“嗯？”
雪纪拉起律的手，看到律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她盯着雪纪，投来了一句话：
“不能离开这。”
“……”
原本还奇怪她的举动，但雪纪想起之前茗说过的话，说律暂时离不开他，那她应该是不想走出这个房间，不想离开茗。
想到这个女孩的遭遇，雪纪的心情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她松开律的胳膊，在律的脑袋上轻抚了几下。
“好好，我们不走，在那边换衣服。”
律顺着雪纪指的方向看去，是摆放在办公桌旁的书柜，那后面正是隐蔽的地方。
“……”
看到律没有再拒绝，雪纪就把她拉了起来，丢给睡着的茗一句话：
“你女朋友我就先借走了，你别偷看啊。”
以女性角度说完这句话后，雪纪想到既然律是他的女朋友，那为什么还不让人家看呢，也许在私下都看过很多次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一个长辈的角度来考虑，在这里还是不能让茗偷看，这不是二人关系的问题，而是以男女的身份来考虑。
来到窗边，雪纪把警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拉上了，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她拉着律来到了书架后。
“小律，用我帮你把衣服脱下去吗？”
“……”
雪纪看到对方疑惑地盯着自己看，就知道了答案，于是开始动手给她脱衣服。
“还是有点冷，把外衣披着吧。”
在雪纪的帮助下，律脱去了最后的一件衣服，当雪纪要把大衣给律披上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呃……”
（怎么说呢--）
看到了律的身材后，雪纪庆幸自己聪明地买了三个型号，这样省得自己再跑一趟了。
“出乎意料地惊人啊，穿上衣服完全看不出有这个程度。”
将大衣披在了律的身上，雪纪打量了她的全身，律如洁白的美玉，其本身就仿佛是一件艺术品一样，而这件艺术品摆在雪纪的面前，连她都忍不住惊叹。
（真是个美人。）
看到她此时的状态，就连身为同性的雪纪都忍不住想对她下手。
“那就直接换上这件吧。”
压抑了自己的冲动后，雪纪从包装袋里拿出了她买的三种型号中最大的那件。
挣脱身体的沉重感和疲倦感，茗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感觉房间内的光感有些异样，茗抬起头向挂在墙上的钟表看去，看到指针指示的时间是三点十五分。
“！”
一瞬间，意识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茗迅速坐起了身子，感觉到了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同时也知道了方才的沉重感是来自哪里。
“律。”
用手按着额头，茗呼喊着自己身旁少女的名字。
“在。”
得到了回应。
茗没想到自己就那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且还睡了几个小时，这已经不是可以用睡过头来掩盖的事了。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律在恰当的时候叫醒自己。
茗感到懊悔，同时注意到了茶几上多了一个包装袋。
“那是什么？”
“女警察留下的。”
“她回来了你应该叫醒我。”
“……”
不过既然自己最初就没提起这件事，也不能责怪她。
茗从沙发上起身，拎着大衣，想把它挂回衣服架上，发现自己的那件正挂在那里，茗的目光看向手中拎着的那件，也就是说此时他手中的--
“是你给我的吗？”
“是。”
对于律的好意，茗没有表示感谢，反而疑惑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一套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在自己睡着时那个女警察让律给自己披上来的，律自己应该不懂得要做这种事。
将律穿的大衣挂上衣服架，茗向律的所在看了一眼。
律穿着茗的黑衬衫，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茶几看，因为茗没有下令，所以她现在正处于“待机”的状态。
茗的衣服和她的身材相比要大一些，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松垮，也正因如此，透过衬衫，茗隐约地可以确认到她里面穿着内衣。
（已经换上了？）
茗皱了皱，向茶几走去，拿起那个长方形的大包装袋，里面装了三个米白色的小盒子。
打开三个小盒子，其中两个小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成套的内衣，剩下的一个盒子里面是空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完饭后不久。”
“你有没有说多余的话？”
“没有，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算了。”
茗长呼一口气，想着以他的铺设，估计女警察也不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她没有警长那么敏锐，不需要太过注意。
麻烦的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自己睡过去的时间太久，来不及做一些“布置”。
以对方派出增援的速度来看，茗估计对方一举闯入警局找到自己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律，起来跟我走。”
“是。”
茗拉着律的胳膊，她刚刚从沙发上站起，办公室的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
“……”
进来的人是雪纪，看到起身正要走的二人，她先是愣了愣，随后向二人通知道：
“正好你醒了，警长回来了，派我来叫你过去。”
“好。”
跟着雪纪走进电梯，三人从警长办公室所处的六楼来到了审讯室所处的四楼。
出了电梯，茗就注意到了走廊里来往匆匆的许多身影，觉得这里现在比上午的时候看起来更忙了。
走在走廊里，茗向雪纪问道：
“警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带了几名目击证人回来。”
“目击证人？”
茗想起来上午让警长急匆匆离开、雪纪汇报的案件。
“上午的杀人案，有几个路人看到了。”
“看到了凶手？”
“那倒是没有。”
因为警长好像对这个叫茗的少年十分关照，而且相处下来觉得他还不错，雪纪也就毫不隐瞒，放心地跟他说了这些事。
“不过当时除了三名死者外还有一个女孩在，现在那个女孩下落不明，我们正在找。”
“女孩？”
茗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他有不好的预感。他在心中不自觉地将这个女孩和前来店里找到自己少女联系在了一起。
为了预防万一，他向雪纪试探性地问了女孩的状况：
“有没有她的特征什么的？目击者应该提供了这些吧。”
“嗯，现场提供了口供和简录，现在带回来做了笔录，等他们登记完就可以走了。”
“那雪纪姐你旁听了吗？”
“啊，旁听倒是没有，不过也有从别人那里听来一点。”
“说了……什么……”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好像--”
雪纪开始搜寻记忆中的讯息。
“头发很特别，染得粉白什么的。”
“！”
茗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听到雪纪这么一说他就停住了。
“嗯？怎么了？”
察觉到后方的茗的异状，走在前头的雪纪也停了下来，跟着茗一起走的律也停了下来。
“必须让警长下达通知。”
“啊？”
看着茗一脸凝重的表情，雪纪愣了愣。
“今晚夜班加派人手。”
“什么意思？”
茗那严肃的语气让雪纪也提高了警惕，她觉得这小子肯定是语出有因，否则不会毫无凭据地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警长在哪个房间，我们快点去。”
“跟我来。”
在茗的意志下，雪纪加快了脚步。
“警长。”
“嗯？”
正在审讯室里，给最后一名目击者登记的警长，突然听到一道来自门外的声音。
那人轻声叩了叩门。
警长从声音听出来了是谁，回应了对方。
“进来吧小张。”
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了三个人。
“报告，我把他们带来了。”
警长看了一眼，确认是他要找的人没错，紧接着他向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
男人和警长同时站起身，随后警长向站在门口待命的女警察轻声命令道：
“小张，就麻烦你把他送回去吧。”
“是。”
“麻烦你了同志。”
“没关系，跟我来吧。”
男人呵呵地笑着，跟着女警察走出了房间，临走时将房间的门给带着关上了。
二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
“坐吧。”
警长向刚进来的二人指示道，同时扭了扭脖子，松了松肩膀。
“很忙呢。”
带着宽慰的语气，茗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总算是处理完了，虽说程序上要等法医那边做尸检，但那情形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您轻松不了了，紧接着还有更麻烦的事。”
“嗯？”
警长抬眼向茗那里看去，后者回应他一个苦笑，又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孩--他的女朋友，律。
知道茗说出这话代表着肯定不是一般的事，警长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了。
“怎么回事？”
“我知道那件案子的凶手是谁？”
“哦？你有线索？”
问题投了过去，茗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说出了一个令警长忍不住紧张起来的消息。
“她过不久就会来警局了。”
茗可以清楚地看到警长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随后他脸上的疲惫被一扫而光。
“为什么？”
没有急着告诉警长理由，茗正好想一起把自己掌握的“要命的情报”告诉给他，于是话题一转。
“今天来店里找我的那个人，您应该有见到吧。”
“是。”
警长知道茗说的是谁，他隔着店外的大玻璃窗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身影，算是有点印象，不过不知道茗提起她做什么。
“我急着给您打电话让您来接我就是因为这个。”
“……”
被茗的话引导，警长也不免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猜想，既然他说知道凶手，又突然提起了一个女孩。
（难道……）
“我和我的女朋友有一天晚上不小心目睹了一场交易，因此被人追杀。”
“什么交易？”
终于提到了茗的家人遇害的原因，警长知道他现在是打算全盘托出了，他没有考虑茗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想隐瞒的理由。
“毒品？还是军火？”
最近有一个组织正在市里向黑帮贩卖这些东西，警长正在搜索，或许茗所见到的就是那个组织和黑帮的交易现场。
既然茗目睹了他们的交易，也不难猜测他们会派人追杀，那些势力大的帮派做事从来都是未达到目的不考虑后果。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
“人。”
“‘人’？”
“交易的物品是--人。”
“！”
被茗重申一遍，警长才理解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口贩卖？！”
“不，比那更严重。”
茗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地向警长解释道：
“是奴隶交易，我偷听到的。他们虐待那些女孩，将她们洗脑，再给她们注射一种药，好让她们完全听话，处于一种幻觉中，听从别人的吩咐。”
“这……”
警长听到茗的描述，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有点阴冷。
“那些女孩都长得很漂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当时一共交易了三个，一共是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每个有五百万？”
这个价钱真的让警长吓了一跳，不过他转念一想，光是贩卖人体器官也要不少钱了，再加上他们培养这些所谓的“奴隶”花费的成本，还有茗说她们长得都很漂亮，应该不是特意挑选的就是安排她们做了整容手术，都加起来的话再算上利润，五百万也就差不多了。
“就是这样……”
茗露出一个苦笑。
“能活到现在真的太不容易了，不过还是把我的父母牵连进去了……”
“这可是个大案件。”
警长再也坐不住了，一想到茗所说那个组织还在市里进行着交易，他就没办法安稳下来。
但茗不给他放松的机会，接着说道：
“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就是那个组织派出的追杀我的人。”
“是么……”
额头开始冒冷汗，警长开始回忆那个女孩的长相，准备通知局里的人做好准备。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是杀手，警长正凭着印象回忆，突然张了张眼睛。
看到他的样子，茗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
“终于想到了吗，警长。”
“啊……记起来了……”
警长没有想到这两个案件能联系在一起--茗的事以及今天上午发生的命案。
“我劝您今晚的晚班增加点人手。”
“今晚就会到吗？”
“大概……我想对方等不及了。”
“是么，我马上通知他们。”
警长站起身，朝着门口走，推门就朝外走去。
他想起来了，茗的店里的那个女孩，是一头粉白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这些特征都和目击者提供的讯息吻合。
待警长离开后，茗招呼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律。
“律。”
“在。”
“我们也得做好准备了，你的‘同伴’就要来了。”
“是。”
“这边--”
说着，茗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挡箭牌已经准备就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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