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狄娅国立学院喧嚣的夜幕之下,无数人正因突如其来的灾难而陷入混乱之中。但在俯瞰着这一切的位置上,却有两名女性沉默地观看着地上人们的一举一动,如同监视人间的神明。
戈洛并不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她已经察觉到了已经来到这附近的老友的存在,所以她选择了耐心地等待。她已经等待了三百多年,并不在乎多等这一小段时间。
“老师,您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那个肮脏腐朽的怪物并不是只有时之蚀这一种力量。他曾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族长,而那个家族则掌握着以人类肉体操纵时间的能力。所以,咱必须要找到能够压制这能力的方法才行。”
“您当时用了什么办法?”
“三百年前,可是有八位大魔法师主动牺牲了自己,才勉强控制了他大约一秒的时间,才让咱有机会将他的肉体投入虚空。而现在,咱几乎不可能再找来愿意牺牲自己的大魔法师了,而且那个家伙现在所使用的肉体,是汝的父亲。”
戈洛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光靠想象就能知道是多么惨烈的战况,这让娜赫特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安。在这个魔法慢慢衰退,科学开始逐渐占据主导的世界里,究竟还有没有方法能够打败那邪恶的灵魂呢?娜赫特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所以等那个孩子上来之后,咱就会带着汝等去寻找那个方法。”
戈洛随手从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本书,然后借着外面微弱的火光开始阅读起来。娜赫特并不关心戈洛所看的书是什么内容,她今天知晓的事情是在太多了,需要一些时间去慢慢将他们消化整合在一起。
“那孩子应该也快到了吧,咱也该活动一下了。”
平静地翻着书的戈洛突然瞳孔骤缩,原本冷静平淡的面容上一下子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惊愕。她的嘴唇嗡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怎么会……”
娜赫特仍在低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前戈洛的异常。而此时的戈洛不光口中发出了有些颤抖的声音,就连她那娇小的身体,也同样在微微的颤抖着。
“汝在这里不要动,咱有件事要去亲自确认一下。”
戈洛合上了手中的书,将它随手丢入了虚空、然后在娜赫特的疑问还没有发出之前,便在复杂的魔法纹路散发的光芒中消失了。
是什么让戈洛突然做出如此的举动?娜赫特并不清楚,但她在戈洛消失的那一刹那,还是感觉到了这位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强大女性所散发出的焦躁与恐惧。这份不安的气息让娜赫特的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沉,开始变得有些动摇起来。
而此时的戈洛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驱动着传送的法术。她丝毫不顾及这种空间法术所带来的强烈晕眩感,只是不断的将自己传送至更加靠近研究中心的位置。她的心中充满了极为不详的预感,这感觉甚至已经彻底动摇了她那原本平淡无波的内心,让她无法再次冷静下来。
经过了大概十次短距传送,戈洛终于到达了研究中心的大门口。强烈的晕眩感让她从虚空之中出现时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但是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刚刚站稳身体便朝着研究中心内部跑去,直到一个包裹在破旧斗篷中的人影将她拦了下来,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小戈洛,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
斗篷中的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而戈洛听到这个声音时虽然露出了一瞬安心的表情,但是却立刻被显而易见的焦躁所替代。
“不要拦着咱,咱要去找那个孩子!那孩子……那孩子的生命标记,刚才突然消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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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神秘而玄妙,但却并不是不可触及的存在。
而有幸能触摸到自己灵魂的生命体,便可以将这并不属于现实世界中任何一种物质或能量的精神力量凝结为实体。人们对这一种事物有着很多不同的称呼,而在这个世界上,这种可以被本体操纵的,可对现实世界继续干涉的不可视精神体,被称为『灵魂投影』。
“我是前任圣殿处刑者,『暴风』,寇缇娅·萨菲拉姆!”
从虚空之中抽出了近一人高长度的直刀,翠绿发色的少女威风凛凛地矗立在这片平原之上,冷静地摆出了临战的架势。
圣殿最强的带刀祭司并不是徒有虚名。寇缇娅自幼便在庭院圣殿中生活,由于天赋异禀。她的培养者们一直都将她视作圣殿裁判所的继承人。在并不愉快的童年中,寇缇娅不仅学会了大量的圣殿神术,也学会了更多的杀人技巧。
在十六岁的那一年,寇缇娅以处刑者的身份成为了圣殿带刀祭司。这个荣誉称号不仅是她表世界的身份象征,也是对其战斗能力的肯定。而那一年,寇缇娅触摸到了自己的灵魂。
她那灵魂的投影冰冷而又美丽,就像是她自己的另一半一样。而在离开了庭院很久之后的今天,她再次唤出了自己的半身。这被称作『暴风』的美丽长刀,将要带来的却是恐惧与死亡。
“真的是『暴风』啊……我的名字是『圣殿骑士』,请多指教!”
银色的铠甲中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然后便举起钢铁的双拳,双脚猛踏地面,朝着少女的方向飞扑了过来。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它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也各不相同。寇缇娅的投影是一把长刀,而她的敌人则是一副完整的人形盔甲。
两者的能力完全不同,操纵的方式也有难易之分。不过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任何强大的事物都会有其限制。寇缇娅的『暴风』拥有着令人生畏的可怕速度与破坏力,但代价便是不能离开身体超过五米。
切割金属的刺耳声音在空中突然爆发,锋利的长刀与不可视的金属铠甲正面碰撞在了一起,然后又迅速地远离。寇缇娅持刀的右手并没有因这一下突如其来的重击而产生丝毫的颤抖,她轻盈地挥动了几下手中冰冷的利刃,带起了一阵寒意逼人的微风。
“力量并不强,速度与准确度也不高,看起来本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喽。”
“仅从一击就能判断出我的『圣殿骑士』的基本性能,不愧是前首席。”
带着金属质感的惊讶声音从铠甲中传来。看上去,对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能力会被寇缇娅一瞬间看破。而寇缇娅则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冷笑,在知晓了敌人的实力比自己弱小得多这个事实之后,她胸口中满溢的杀意已经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面前这愚蠢的偷袭者撕成碎片。
“没时间听你的遗言了,上路吧!”
少女提起长刀,向着银色的铠甲飞驰而去。如果能够直接破坏对方的灵魂投影,那么对方的本体也会受到相等的伤害。所以寇缇娅从一开始就没有手下留情,锋利的『暴风』裹挟着慑人的杀意,向着敌人挥出了必杀的一道斩击。
然而,寇缇娅自负的杀人技巧却并没能将那银色的铠甲切成两半。对方似乎看透了她的动作,用一个巧妙的侧身姿势躲开了这自上而下的劈斩,然后挥出了仍有余裕的一记重拳。来不及回避的寇缇娅只好拿左臂格挡,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下将她身体都一起打飞的重击。
“不错嘛……”
左臂的骨骼似乎已经出现了裂纹,失去了大部分的直觉。好不容易调整好姿势的寇缇娅此时头发散乱,气息急促,脸上完全失去了先前的从容与镇静。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法抑制的狂暴气息与冰冷杀意。
“我的『圣殿骑士』拥有读心的能力,所以你的攻击方式我已经看透了,认输吧。”
“……愚蠢的垃圾,你以为光能够预知我的攻击,就可以赢过我了嘛?”
寇缇娅再一次直立身体,将呼吸调整均匀。单手持刀的她丝毫不在意对方说出的惊人事实,反倒是露出了戏谑般的恶毒笑容。在远方学院中明亮的火光映衬之下,她那美丽的身影仿佛像是咆哮肆虐的狂风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宁静。
“住手吧,我只想问你几件事,并不是来追捕你的。”
“……既然这样,我也就告诉你『暴风』的能力吧。”
银色的铠甲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做出继续攻击的动作,似乎它的主人真的并不想和寇缇娅战斗到底。不过少女却一步步地走向了它,那几乎可以实质化的杀气还是让它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狂风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却可以摧毁它见到的一切生命。而我的『暴风』,则是那一瞬间的再现。”
平静柔美的声音从少女口中传出,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远远躲在了掩体之后的沃克福德小心翼翼地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看不到银色铠甲的他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情况。
银色铠甲虽然意识到了危险,但是还是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而下一刻,它所站立的位置便被无数新月般的刀光彻底撕成了碎片。
“明白了吗!你是不可能跟得上我的速度的!”
在一瞬间挥出了无数道斩击的寇缇娅,毫不留情地将对手的优势化为了虚无。就算对手能够读取她的想法,预知到她攻击的轨迹,但那速度不佳的躯体却不可能躲开这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瞬间爆发。
这便是前任圣殿处刑者,圣殿裁判所的第一继承人,寇缇娅·萨菲拉姆的真正实力。
“还是被逃掉了吗……解除投影的速度还真快。”
但是,对方预知的能力还是救了他自己一命。在发觉寇缇娅打算以超高速进行大范围攻击时,银色铠甲的主人果断的解除了自己灵魂投影的实体状态来避免本体受到致命伤。不过,寇缇娅还是在它消失之前对它的身体挥出了三道斩击,这些攻击就算不足以致命,但也够让对方受到不小的伤害,从而暂时失去追踪他们的能力。
稍稍松了口气的寇缇娅这才感觉到了左臂剧烈的疼痛,对手的力量虽然并不过于强大,但也是普通人类的数倍。并不擅长防御的寇缇娅用左臂硬接下了对手的重拳,现在这只手臂中的骨骼恐怕已经被打成了碎片才对。
“没关系吗?”
从隐蔽处返回了的沃克福德发现了寇缇娅的伤势,有些担忧地问道。他并不知道少女在这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但如果寇缇娅受伤十分严重的话,这一次的行动恐怕就会面临极大的考验,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还好吧……不用担心,我们这些人的自愈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寇缇娅很清楚自己现在并不能停下脚步。因为灵魂投影的特殊性,她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但这也代表她刚刚击退的敌人也具有着相同的能力。多在这里停留一会,便会多增加一分危险。所以寇缇娅决定暂时忽略自己的伤势,尽快赶回安萨城中与赫莎汇合。
简单的固定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寇缇娅和沃克福德便立刻开始继续朝着安萨城的方向奔去。然而他们还没有走出一百米的距离,便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影拦了下来。
“又是敌人吗?”
完全没有意料到如此情况的寇缇娅只好又一次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单手举刀做出了迎战的架势。如果不全力应战的话,这一次他们也许真的无法活着回到联邦境内了。
两个黑色的人影逐渐清晰,寇缇娅这才发现了令人惊讶的事实——这两个人都是女性,而且似乎和先前的敌人并不一样。
个头稍矮的女性和寇缇娅年纪相仿,带着些书卷气的美丽脸庞上露出的却是一种十分懒散的表情。暗紫色的长发似乎很少打理而显得有些杂乱,黑色细框的眼镜后面则是感觉不到任何干劲的红色双眸。身上的黑色制服与短裙好像也只是随意地穿在了身上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整洁的意思。但就算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打扮,少女那和寇缇娅不相上下的火爆身材还是无意识地展示了出来。
“什么啊!现在在家里蹲难道都能把胸部蹲大嘛!”
明显感到了一种莫名压力的寇缇娅下意识地对对方的形象做出了评价,而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在这个方面对面前的少女产生如此可怕的敌意。也许这就是女性之间奇妙的竞争意识,但是寇缇娅并不明白这些,她身边的沃克福德更不可能明白。
身高明显比寇缇娅高出不少的高个女性并没有走上前来,她只是站在了紫发少女的身后不远处,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寇缇娅却明显地从那名女性的身上感到了某种极为令人恐惧的事物。
虽然还想要思考应对的对策,但是紫发的少女却没有给寇缇娅任何的时间。她从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柄机械制的步兵长枪,随手挽了个枪花之后,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锋利枪刃对准了寇缇娅的长刀。
“果然是哥哥大人的味道没错,那么请两位告诉我……”
发出了不明意义宣言的紫发少女突然从先前的毫无气势变得威风凛凛起来,就好像那副毫无干劲的样子只是伪装一般。而强烈的敌意也让寇缇娅明白了,这一次恐怕也将会是硬碰硬的恶仗。
“告诉我,我的哥哥大人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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