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翎北在女厕所里面对着镜子洗脸。厕所角落装垃圾的塑料桶里还有她自己和别人用过的卫生巾,散发出一股腥味。她也不想在这个狭窄的有味道的单间里多待。但是没办法,她洗脸已经洗了五分钟,就是想把脸上的红印洗淡或者洗掉。那是班上的一个女生打的,那女生协同几个好友,把她带到走廊里最少人经过的一侧。等到她的脸上着实挨了巴掌后,她才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蠢跟这几个人过来。那个扇他耳光的女生说出班上一个男生的名字,叫她不要再勾搭他。许翎北想着就觉得既生气又好笑。每天傍晚放学,他就黏过来一起走路回去,又不是自己勾搭他。再加上自己也当真不喜欢那男生,虽然他成绩好,运动什么的也不错,但是许翎北还是不喜欢他。
走出厕所的时候,她的脸还觉着轻微的发烫和疼痛。不是被打的痛,而是刚才用水搓洗掉那脏手在自己脸上留下痕迹的疼痛。她一边走一边想,这种故事几乎在每个年代,全国各地的一些学校都有上演,可是落在自己身上真的太荒唐可笑,太憋屈。
放学的时候,那个男的自然而然过来想要和她一起走路回家。她看见他那爽朗的笑容就不爽,仿佛一种无辜的嘲笑。她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她开始连带着讨厌班上的每一个人。
许翎北回家洗菜做饭。做好饭菜等爸爸回来的那段时间,她在玩手机。看到联系人那里有王海梧的号码,听姐姐的话,把他拉黑了。
爸爸还没回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吃饭。吃完饭后,她在写作业做题目。她想报一所好一点的高中,早点离开现在这个她早已讨厌的班级。
王海梧其实心里一直都记着许翎北。因为自从那天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单恋的磨难不可避免地降临到他的头上。迅猛如同足球赛那天的疾风暴雨,横扫过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却总也等不到彩虹的出现。没办法,他打电话过去,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醒或者忙音,就可悲地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也不大介意,因为,男子汉嘛,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他越不介意,心里的那场暴风雨就刮得越厉害,自己几乎要被吞噬啦。他决定了,要和她再见一面。
王海梧叫上崔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火神”小吃店吃东西。去到那里,发现已经关门。卷帘门上没有贴招租或停业几天的字体。随后几天,王海梧都会或有意或无意地经过那家店的门前,仍旧看不见她的身影。
这时,他原本写有游戏评论和感想的那个笔记本里,开始记一些缓解他的痛苦的句子(其实是加深他的痛苦)。例如王朔《动物凶猛》里的句子:“她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只有我感觉里留下的一丝嗅觉和芳香,能证明她的存在。我延长了守候的时间,甚至披星戴月,仍然一无所获。”
又如《龙珠GT》的OP歌词:“渐渐被你吸引,这宇宙中的每一丝希望,谁都一定会想要将它永远握在手中。”
王海梧看着自己课桌上的字和画。一些幼稚的诗句,一些**的话语,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都是上届或上上届或上上上届的学生留下的。他也在桌面上乱写乱画。
“试卷的题目做完了吗?”英语老师过来敲敲他的桌子。
对啊,现在还在测试。测试周考月考这么多的考试,都把自己考懵了。快快把答题卡的ABCD随笔蒙几个,作文也不写就这样交上去得了。走出教室,看见崔潽陈阅荛李笑观这几个早就出来,坐在凉亭里围成一圈在看些什么。
崔潽说:“这个小腿曲线好看。”
李笑观说:“这个,这个好。把番号交出来。”
王海梧说:“CYR-05。”CYR是陈阅荛的拼音缩写,05是他球衣的号码。“让我看看。”王海梧说完抢走陈阅荛的手机。但是他没看,他把手机抢到手立刻就跑。一帮人看得兴正浓,哪能忍受,也追着他跑。
“追上就把他往死里打。”
“你们追得上再说。”
崔潽做完日常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再加两组深蹲。做完运动后的他去洗澡。站在淋浴喷头下的时间里,他想着王海梧最近诡异的表现。这可怜的小子,该不会真的喜欢那个什么许翎北吧。
他也想起许翎北。不过他想起的更多的是她的耳朵,她的小腿。他开始怀念那些照片。对,是照片,而不是人。他觉得那些偷拍的照片比起真人更吸引他,以前他正是利用这些照片构建一个更为遥远的幻象。令他心动的是这个幻象,而不是许翎北本人。这时,他尝试**,努力回想那些照片。片刻之后,觉得很蠢,于是放弃。
洗澡后,崔潽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许翎北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王海梧给的,他说反正自己已经被拉黑,没用。
一分钟之后,电话接通。直到这一刻,崔潽才想起自己先前没准备想说的话。他咽了一口唾沫。
“你就是许翎北吧。”
“不是。”
这个回答让他讶异,不过听上去确实不像许翎北的声音,因为崔潽在“火神”店里听过她的声音。话筒对面是女声,稍微沙哑一点。
说真的,许翎州既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妹妹。她不喜欢她爸是因为小时候的积怨。读小学时,她在家人的安排下,在少年宫学习芭蕾舞和书法。一开始,她还热情高涨,但是这股热情像海潮般涨了总会退却。半年后,她厌倦这些课程,不去上课。被气不过的许火神用衣架狠狠地打几下,从那时起她就不喜欢她爸。
小学四年级,她和班上的男生到游戏机室打拳皇97。一般来说,很少会有女生去游戏机室,也很少有女生会玩格斗游戏。可见许翎州是个异类,那时她长得比一般男生高,高出不少。走进游戏机室,往第三排机子走,就可以看到她高高的背影。她的格斗游戏技术不错,也仅仅是不错罢了。选来选去就八神庵、镇元斋、不知火舞这三人,男生看透她的出招惯性后,就能打败她。但是,大家为了争取能和她玩游戏,都故意输给她。那些男生甚至把自己买的游戏机币给她。一次,她玩得太入迷,玩得太晚了。终于被许火神发现,回到家后又被打了一顿。说她这样的行为举止哪里像一个女孩子。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游戏机室。
还有一次,许火神拉着许翎州的手去酒店喝早茶。去到那里后才发现是她爸和别人谈生意顺便带上她而已。她也不在乎,自己点菜,自顾自吃自己喜欢吃的点心。一个小时后,许火神接到一个电话后竟然急急脚离开了。吃完东西后,是她爸的合伙人买单。合伙人还带她去酒店旁边的商场逛逛,许翎州看见一家店里有一条漂亮的白色裙子,撒娇要买。合伙人也就买给她了,带他去商场门口等许火神回来接女儿。
许火神来到商场的门口,一个劲地给合伙人道歉。不好意思,添麻烦啦。看见许翎州手中的袋子,问她是什么。她说是叔叔给她买的裙子。许火神一看那包装那袋子就知道不是便宜货。他要女儿把东西还给合伙人,许翎州说不还。许火神就生气地把她骂了一顿,许翎州委屈地哭了,她知道在商场门口这样会很丢脸,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合伙人哭笑不得,说老许还给我也没用啊,我又穿不了这裙子,小孩子喜欢就随她高兴呗。
后来,许翎州读完高中后,许火神本为她准备一笔钱读大学。岂知道她说考得不理想,不读了。这下子连平时偏袒她的妈妈也不帮她,劝她还是去读大学比较好。那时父女的关系到了几近决裂的边缘。许翎州只好离家出走,去了另一座城市。
许翎州也不喜欢自己的妹妹。想起自己小时候把藏在米缸里的水果铲起来吃掉,提心吊胆地偷吃柜子里的费列罗巧克力,偷喝健力宝饮料。而这些都是许翎北那一代人能轻而易举得到的,或者是她们所唾弃的。再加上妹妹所得到的东西,从生活用品到饰品都比她更具女生的风格,这就造成一种心理落差。最最可怕的是,妹妹作为身边的一个参照物,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的年龄增长。这是一个女性最不想面对而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直到许翎州离开家,去往外地工地,她才想到妹妹也有不易之处。家里的经济环境变差,妹妹也在帮家里承担一部分工作。她又想起那一个个和妹妹抱在一起睡觉的夜晚,许翎州的心才软下来,好想再次把妹妹抱在怀里。
所以现在许翎州回到这个城市以后,有时间有机会也回家看看妹妹。今天晚上也是,当她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时,妹妹的手机响了。没有显示联系人,是一个陌生来电,一直在响。她想接电话说许翎北没空(其实是在洗澡),过一阵子再打回去。直到听见对方的声音,她立刻紧张起来,轻轻地咳嗽两声,调整嗓音。明明身边没人看着,却把滑落的头发往耳后撩拨。
“你就是许翎北吧。”
“不是。”
“这样啊,那没事了。”
“等等......."
许翎州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想起一个最憎恨又最无法忘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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