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眼看着山里又被乌云覆盖,整个艾特斯科堡又阴冷了下来。不多一会,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在半山腰上,卡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山脚的矿洞处,传来了人们的喊叫声。
“伊芙。。。别哭了伊芙!”卡莲给伊芙擦干了眼泪,“我们得先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一直被人堵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个办法。。。这附近有其他下山的路吗?”
伊芙揉了揉眼睛,她说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小路可以下山。就在卡莲带着伊芙顺着那条陡峭的小路往山下走时,她们注意到那些人已经闯进了伊芙居住的矿洞,而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相互呼喊着其他人往矿洞的地方赶去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好不容易从山上摸了下来。卡莲的长头发上沾满了树叶和泥土,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却被飞扬的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忽然,卡莲注意到旁边传来了盔甲发出的摩擦声,她急忙拉着伊芙躲进了一个倒塌的土墙的墙角下。不一会,便从那个方向走来了两个穿着锁子甲的罗多克卫兵和外面的村民,他们边着急地赶路,边争论着些什么。
“那个洞里面的东西,明显就是带来瘟疫的巫术!你们为什么不一把火把那些东西给烧了?”几个村民围住了这两个军人。
“我现在必须先去向伯爵大人汇报。。。这种事情还是等大人和爱德华修士做出决定,我们在动手的好。。”这两个军人牵来了马匹,其中的一人翻身上马,临走时不忘嘱咐剩下的一个士兵保护好那个洞穴。
“真是的。。。就应该听那个修士大人的话,一把火烧了得了!”几个村民骂骂咧咧地走了。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城堡里,居然躲着这种可怕的女巫!”
“可不是,那家伙。。。居然把死人的肚子。。。想想都吓人!”
“那些先冲进去的家伙,还说里面有会咬人的老鼠。。。你说会不会是巫术啊?”
“肯定是的!这种东西,就应该和这个藏污纳垢‘老鼠窝’一样。。都应该一把火烧掉!!”
“圣徒在上,圣徒在上!”有人还在小声祈祷着。
这几个外面的村民逐渐走远了,卡莲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些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矿洞里面去了,卡莲决定赶紧带着伊芙先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当她们从墙角里钻出来的时候,眼前的“老鼠窝”的景象让她们惊呆了。
就像是被暴雨袭击过的麦田,整个“老鼠窝”原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棚屋被糟蹋了个干净。居住在“老鼠窝”里的贫民,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被摧毁的“房子”。许多衣衫破败的老人和妇女只能坐在地上痛哭,而那些男人则是慑于伯爵的士兵而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从“老鼠窝”这个巨大的垃圾堆里寻找剩下可以利用的东西,在天黑前再给自己的家人搭一个临时的避难所。
就在卡莲带着伊芙小心翼翼地穿越这片地方时,路边的一个偎依在女人怀里的小孩子发出的哭喊声吸引了伊芙的注意力,伊芙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孩的胳膊应该是断了,她想过去帮忙,却被卡莲一把拉住了。
“你要干什么去?”卡莲拉住了伊芙,“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现在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可是。。可是这个小孩子。。。”伊芙有些于心不忍,她蹲下身来准备给这个小孩子看看受伤的手臂,可是却被这个孩子的母亲尖叫着一把推开了。
“女巫!!你就是那个女巫啊!!”这个女人尖叫道,“老鼠先生好心收留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在城里散播瘟疫!”
“我。。。我没有。。。”伊芙被卡莲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本想辩解,可是周围逐渐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就是这个女巫啊!快滚开!”
“扫把星!就是她害得我们到了到了这般田地!”
“快去喊卫兵来!”
“不是。。。我不是女巫!”眼泪在伊芙的眼眶里面打转,眼看着她的腿已经软了下去。卡莲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提溜了起来,带着她向人群的缺口跑了过去。
“那个高个子女人肯定是女巫的同伙,把她们都抓起来!”
“快去喊人。。。别让她们跑了!”
一个男人挡在了卡莲的面前,卡莲飞起一脚踢在了这个人的裆部,这个男人痛的翻着白眼滚到一边去了。在飞快的冲过了几道堵截的人墙后,卡莲带着伊芙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老鼠窝”,而她们身后已经有卫兵追过来了。
“快追,去牵马来!”马蹄在雨中践踏起了水花,几个骑着马的军士往卡莲逃跑的地方追去了。在马蹄声渐渐消失后,一个脑袋从一旁的墙角阴影里钻了出来,她看了看周围已经无人,便想拉着身边蹲在地上哭泣的人赶紧离开这里。
“卡莲小姐。。。这些,都是我的错吗?”伊芙的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都是因为我,都是。。”
“不是的,伊芙!这些人是我引来的,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卡莲拉着伊芙的手,可是伊芙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把我交给圣徒教吧。。。这样你们也就清白了,而我。。也不用在这样东躲西藏,可以去见我的老师了。。”
“你在胡说什么?!!”卡莲顿时火冒三丈,她一把揪住了伊芙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你可是唯一一个能治疗这种病的人!你要是死了,那些后面中毒的人怎么办?!你给我好好听着,逃避!既无用又可耻!你看着我,看着我!!”卡莲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我一定会救出那个木头脑袋,也一定会为你洗清嫌疑!所以你给我好好撑住,咬牙撑住!听到了吗?!!”看着伊芙被自己吓傻了一般,机械的点了点头,卡莲也觉得自己有些言重了,她又拉住了伊芙的手,“走吧,我们先找地方避避雨。”
两个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中。
“唉。。。。”卡尔居住的旅馆里,又接连死了好几个人。现在所有旅馆里的人都从各种渠道打听来了消息,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原来那个从杜迈来的年轻商人的女伴,就是散播瘟疫的女巫。
“恐怕一日不抓到那个女孩,我们这里就一日不得安宁咯,杜赛尔先生。。。”旅馆老板又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的是唯一一个留着一楼大厅里面的客人,也就是那个年老的木材商人杜赛尔。
“咔。。。”杜赛尔喝光了杯子里的淡的跟水一样的麦酒,“那可不见得啊,老弟。。。你看,昨晚那个萨兰德女人不还是被抓走了吗?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这。。。不知道。。。不过自从伯爵夫人生病以后,那个爱德华修士就趁机把这些跟伯爵夫人有过接触的女人都抓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店老板摇了摇头,与其考虑这些,更让他发愁的是旅馆惨淡的业绩。
“都抓起来了?!那伯爵城堡里面的女仆不是要被全部抓起来?”杜赛尔又要了一杯酒,旅店老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抓走的,都是那些最近从外面来的女人!还不是因为那个毛都没张齐的小修士,连谁是女巫都不知道!所以啊,干脆全部抓起来。。。”杜赛尔做了一个火焰冲天的手势,“一把火全部烧光!”
“真的吗?!圣徒在上,这不是草菅人命吗?”旅店老板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我还以为他们早就胸有成竹了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要是真的有法力高强的女巫,这些只会吃喝嫖赌的圣徒教徒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杜赛尔大笑着摇了摇头,“十几年前,我还在东边边境跑生意的时候,好死不死赶上了那次大瘟疫!结果我们被关在了城堡里一个月,饿到只能吃老鼠!那些圣徒教的瘟疫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个萨兰德姑娘,吊在加米奇堡的城楼上,用火烧了一天一夜。。。”
“咦。。。”旅店老板只觉得牙根发酸,“然后呢?情况有好转吗?”
“根本没有!瘟疫反而像是乘着南风一样,扩散到德赫瑞姆去了!真是讽刺!结果这些人又弄出了什么,女巫报复圣徒教啊,圣城被诅咒了啊,人心不古啊。。。等等等等之类的屁话。结果到了冬天,这场瘟疫就像被寒风吹冻死了的一样,突然就消失了,我也好不容易从那里跑了出来,”老头子杜赛尔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所以后来我就再也不往罗多克的东边跑了。。。”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可以猜到他想说“没想到这场又赶上了这趟瘟疫。”
“唉。。。”旅店老板又是一声长叹,“如果是这样,那个年轻商人的妻子要是被圣徒教的人抓到,不就是会被白白烧死了吗?”
“那能怎么办呢?”杜赛尔也可惜的摇了摇头,“像我们这些行商的人,每一趟路都是在拿生命冒险。可是这个年轻的亚伦小子还敢带着女人上路,简直是。。。唉。。。”
两个老人家碰了下杯,杯子里的酒越喝越觉得苦涩了。
“外面雨又下大了,说不定,明天死的人就是我了!”老头子杜赛尔看了看外面的天,“躲掉了那一次大瘟疫,结果圣徒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把我带回天堂,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您可别乱说,怪吓人的。。。”就在两个人还在有的没的得聊着的时候,旅店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旅店老板和杜赛尔同事扭头望去,只见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冲进了旅馆。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女人,一副奔跑了很久气喘吁吁的模样,一个人身材修长,穿着蓝色的罗多克长裙,另一个身材矮小且穿着麻布上衣和长裤,但是她胸口的隆起却暴露了她的性别。
“你们二位是。。。。你是。。卡尔先生的夫。。。”旅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卡莲,此时的卡莲狼狈不堪,她金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黏在了额头上,而且因为寒冷而有些瑟瑟发抖。见旅店老板差点喊出声来,卡莲急忙示意他闭上嘴,又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旁的杜赛尔,可是这个人老成精的商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看见一般,只是低头喝着杯子里的麦酒。
“你可赶紧离开这吧!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女巫了,我这个小店。。。”旅店老板好心劝卡莲离开这里。
“我丈夫的马车,还在你的店里吗?”卡莲却并没有理睬老板的话,她整理了一下湿透了的头发,把它们随意拧了拧披在了一边的肩膀上。
“在。。。在。。。马车就在后面的马厩里,只不过最近城堡里的小教堂已经放不下更多的尸体了,有些在我们店里死的人,只好先放在了那里。。。”旅店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说着卡莲赶紧离开,可是卡莲却像没听见似的拉住另外一个姑娘,往马厩的地方冲过去了。
马厩里,果然用木板停放着几具尸体,在卡莲的示意下,伊芙逐个检查了这些尸体,都是因为麦角中毒而死的。
卡莲踩在了马车边缘,爬上了马车的车厢,她打开了卡尔用来存放衣服的大木桶,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于从里面拿出了些什么东西。她又蹲了下来,用力推着木桶的一边让它斜着翘了起来,然后托住木桶一边的底座,从木桶底和车厢之间的空隙中,又掏出来了些什么。
在卡莲又拉住伊芙风风火火地回到了旅馆的一楼时,急的火烧眉毛地旅店老板又赶紧上前准备劝说她离开这里。卡莲则又像没注意似的直接从老板面前走了过去,来到了还在喝酒的杜赛尔面前。
“我们做笔交易,杜赛尔先生!”卡莲把手中的一枚金黄的吊坠“啪”的拍在了桌上。杜赛尔斜着眼看了看这枚吊坠,他的眼里突然冒出了一丝奇异的光。他放下了手里早已空了的杯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孩。
“和女人做交易,这。。不符合我们的规矩啊,”老头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有些为难的说道。
“费尔南多家的人从来不会管你们这些乡巴佬的规矩,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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