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杀是突然的。
它总是发生在悄无声息的侵蚀中，等待着最后的稻草压在不堪重负的‘骆驼’身上。
“我该怎么说？”
齐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又把袖口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似乎在确定那栋发霉建筑的味道没有染到自己身上。
“看你自己了，往常我都是往他嘴里灌酒的……”
江云锦环视一周，这里到处是绷着脸的‘白大褂’。
“护士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宋文的脸看上去比送过来的时候还要苍白，如果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江云锦甚至会觉得这家伙已经挂了。
进了房间大家陷入沉默，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开口的人，生怕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尴尬像是落在水中的墨，在空气间晕染开来。
好在陈桢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个果篮让江云锦带过来，把手里的果篮放到病床边上，少女在里面摸索了几下，拿出一个苹果比划了一下。
“吃吗？”
“我还活着。”
前言不搭后语，宋文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是啊，失望不？你说这贼老天怎么就没让我狠下心不管你，你就可以遂愿了。”
江云锦削苹果的技巧着实有限，果皮连带着大片果肉掉进垃圾桶，好端端一个苹果愣是被做成了十六切面的‘钻石’。
“呐，你小子现在欠齐总四百块医药费，还欠我一条命。以你的财政状况来看，可以说是完全还不起……”
把‘钻石苹果’递到宋文手里，江云锦给齐锋使了个眼色好让他凑上前来。
“说到这里，老宋啊，齐总有个想法想跟你说下。”
说完这话，江云锦学着陈桢逃跑时的动作像只抱头逃窜的兔子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对话，以宋文这个臭读书篓子的别扭脾气极有可能把场面做的很难看，还是让心理承受能力强大的齐锋去面对吧，反正只要多磨几回，他总会接受现状的。
你说你来都来到世界上了，这日子凑合过呗，怎么还能要死要活的。
拿出手机，这上面有陈桢发来的关于陈泽的病房信息。
兜兜转转，在迷宫一样的医院找到了目标，推门进去正瞧见一个盖着外套的女人正趴在病床边上。
是姐姐。
“姐？”
江云锦悄悄走到病床边上，把手搭在女人身上。
“小锦？你怎么来了？”
被惊醒的江云麟的脸上尽显疲态，一向精致讲究的她连脸上的妆都没补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来医院办点事情，顺道看看你们。”
陈泽住的房间不错，单人间还带电视，如果没有身旁的点滴和一些简单的监控仪器的话看上去就像是酒店里的白色主题套间。
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节目，似乎是什么新闻快讯的栏目，里面的那个男主持人棒读着提词器上的内容。
“来了？”
陈泽的状态看上去可比前几天照片里的精神多了，虽然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奇怪，但江云锦还是凑到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了，宋文那小子寻短见，幸亏去的及时，送到医院以后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还在为银行逼他家破产的事情伤心？”
“银行嘛，就是晴天借伞，下雨收伞的主，宋文应该早就看透了才是。也许是遇到了什么新的烦恼事吧，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税收和痛苦都是无法躲过的苦难，你挨过了今天也会有明天那份在等着你。”
也许和那个商城里遇到的女人有关系，不过江云锦不打算对陈泽全盘托出，宋文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解决比较好。
“你和他都是臭石头，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才是臭石头，你们全家……”
江云锦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立刻收了声，只是狠狠瞪了床上的人一眼，别以为你陈泽顶着‘我’的脸就能为所欲为了。
躺在床上的陈泽轻笑两声，结果似乎呛到了，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你最近怎么样？没拿着刀去找林秋原玩命吧？”
“没有，我又不是十七岁的小孩子，那样做只会让林秋原找到借口把我送进监狱，就像他对金杨先生做的一样。”
医院里的一切虽然干净整洁，却不是什么养人的地方，陈泽起码要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轻了十几斤，这还是江云麟在旁边精心照顾的结果。
“公司那边没事吗？”
“父亲雇了一个职业经理人替我管着公司，还能勉强运转些日子吧。”
陈泽在江云麟的照顾下勉强坐了起来，拿起床边的遥控器调高了些电视的声音，这些枯燥的节目是被困在床上的他唯一的乐趣了。
“近日，前著名记者金杨于狱中自杀身亡，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入地平线以下，但是不知哪来的乌黑云彩挡在它身前，笼罩着整片天空，压得这座围城里的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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