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对，忙着跟老祖母聊天，我居然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我也赶紧在一旁附和钱鹏飞，干笑着说：“老祖母，这次有幸能见上您老人家一面，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嘿嘿，希望能从老祖母这里得到些帮助，好让我尽快找回失去的记忆。”
“嗯。关于你的事情鹏飞已经给老身说了个大概。”
老祖母推了推眼镜，将脸凑近了一些继续打量着我说：“打你一进门老身就在观察你了。这逢年过节的，族里的小辈大多都会来跟老身见上一面，磕头送礼。但很可惜，老身刚刚回忆了一下，并没有你容貌的印象，老身与你这很有可能是头一次见面。”
听到老祖母的话，我忽然感到一阵失落：“是么……”
“但是道远，你也别灰心，”老祖母安慰我道，“毕竟朱家人丁兴旺，老身也不是每个后生都见过……这样吧，我们也别光坐着聊天了，来边吃边聊，你跟我好生讲讲关于你失忆的经过，我帮你一起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能和朱家联系上的线索。”
我谢过老祖母，在她动过筷后一边应付地夹菜吃，一边跟她聊我记得的那些事情。
细细回想，我记得的关于自己的事情还真的不多，除了用于适应日常生活的知识以外的记忆都很模糊，唯一记得还比较清楚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类的事实了。
“啧啧……孩子，你要就记得这么点内容的话，老身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老祖母听完我支离破碎的回忆后一脸为难，她引导我说：“你再想想，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信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或者对某个地方有强烈的既视感？”
我闻言挠了挠头：“信物？唔，我当时身上穿的衣服都烂成碎布片儿了，早给换了丢了。印记的话，我看好像也没有，对某个地方有比较强烈的既视感？唔，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唉……
我和老祖母相视一下，一起无奈地叹气。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在那个困扰了我许久的梦境上孤注一掷：“老祖母，我身上实在是没什么线索可用了，要说我唯一感觉有些异常的，那就是我自从失忆之后一直会做同一个主题的清醒梦，一开始还只是一周一两次，到后面越来越频繁，最近几乎是每天都会被它魇住了。”
老祖母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哦？什么梦境，说来听听？”
我将那个关于红狐少女的清醒梦说给了老祖母听。
没想到，就在我说完之后，一直皱着眉头的老祖母双手合掌，激动起来道：“就是这个了！这个线索说不定就是弄清你身份的关键！”
我将信将疑道：“是么？唔，这个梦的确很特别，我也曾经想过它可能就是我弄清身份的关键所在，但无论我做什么，我梦里的那位都完全不回应我啊……每次梦里的内容都一样，我感觉再对这个梦境挖掘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新线索了。”
听完我的话，老祖母却不以为然地微微摇头：“不打紧。老身倒是有一个想法可供你尝试。”
我问：“哦？老祖母有什么想法？”
老祖母答：“老身早年得了一封上古的卷轴，从里面学到了梦貘一族的法术，能将人催眠，也能潜入或从外界窥视他人的梦境。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的内容也并非说完全就是虚构出来、没有依据的。老身对你描述的那位红狐姑娘很感兴趣，她也许在现实中确有其人、甚至就是老身见过的后生也说不定。老身想要潜入你的梦境见见她，道远，你可愿意？”
“这个，我倒是愿意，但老祖母您方便施展这个法术吗？”我关心地问道。
“方便，不过是简单的小把戏而已。”老祖母从容道。
“那……咱们事不宜迟？”
“呵呵，瞧你那激动的样子。”
老祖母冲我笑了笑，伸手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到我碗里，“先吃饭，吃完咱们再慢慢处理这件事。”
被外表看起来如此年幼的长辈夹了菜，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碗端了起来连声跟老祖母道谢：“哎呀，谢谢老祖母，您真是太客气了。”
而见我们的谈话告了一个段落，钱鹏飞便适时地**话来，称赞了几句今晚这一桌的菜式，并以此为契机跟老祖母聊起了渝州菜式与蓉城菜式的不同之处，进而聊到两地的风土人文。有了他主导话题，只有三个人的餐桌也不至于显得冷清了，我由衷地佩服这位发际线相当靠后的生意人老练的饭局应酬技巧。
就这样过了一会，眼看我们三人吃得差不多了，老祖母和我们在座位上又坐着休息了几分钟，然后便吩咐我躺倒了露台的躺椅上。
“放轻松，道远，没事的。”老祖母站在我身边，轻抚着我的额头温柔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信任地闭上了双眼。
不多时，一股奇异的香味侵入了我的鼻腔，我的双眼也随即变得沉重起来，我明白，这多半是老祖母的催眠法术起了作用。
香味在鼻腔里扩散，我的思维也渐渐变得恍惚，等到我意识再度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梦中。
——模糊的天空，静止的草原，以及默默地伫立在草原当中的红狐少女。
唉，果然还是老样子啊……就在我正准备为一成不变的梦境叹气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我身边走了出来。
我因为梦境中出现了意料外的东西而被吓了一跳，但随后便发现那身影原来是老祖母。
“嗯，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看来你是真的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同样的梦境了。”老祖母如此说道。接着她走近赤果的少女，一边围着对方转圈，一边上下仔细打量对方。
“嘻嘻，还挺白净呢。”
老祖母眯着眼，掩嘴偷笑。
我的额前垂下几条黑线：“嘿！您这也真是……在看什么呢……”
片刻后，老祖母看够了红狐少女，停下来脚步转过头对我说：“唔，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老身对这发型与身材确实都有印象。让老身好好回忆一下……诶，老身想起来了。”
老祖母说罢，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了。她伸手在红狐少女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口中念念有词，接着转过身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们回去。”
——嗖！
老祖母拍肩膀的动作和她所说的话语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我随即浑身蓦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我从摇椅上翻身起来，拍了拍两颊后赶忙向老祖母问：“老祖母，您知道我梦里的那个狐族女子是谁了？”
“稍等，让老身确定一下……”
老祖母伸出左手，一团蓝色的狐火随之从掌心升起，在她手里形成了我梦中红狐少女的模样。然后老祖母又用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智能手机，灵活地用单手在上面操作了一番，点开了相册，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家族合影，背景是在一间老宅子的院子里，老祖母被簇拥着坐在中间，四周都是红狐的男女老少。
老祖母的视线从男女老少身上诶个扫过，接着蓦地停住，欣然道：“找到了。”
老祖母将尾巴伸出来垫在了手机下方，然后腾出右手用两根手指放大了照片。
被放大的画面上是一个四人的小家庭，一个样貌英俊的青年男子右手挽着一名身着华丽的礼服长裙、浓妆艳抹的贵妇人站着，在两人身前则站着一对活泼的红狐正太兄弟。
这几位全是陌生的脸啊……他们跟我梦中的红狐少女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看着照片被放大的画面，感到一阵费解。
“道远。”
而就在这时，老祖母给我又指了指画面：“你看这个。”
被她指到的是在红狐青年左手边、因为和这一家四口显得有些违和而被我忽视掉的两名女性狐妖。两人中靠近红狐青年的那位同样也是涂着厚厚的浓妆，但穿着装饰比贵妇人要简单一些的礼服长裙，而在她左手边上的那位则穿得就更次一些了，只是一条素色的连衣裙，在脸上画的也是淡妆。
奇怪。不知为何，当看到那位身穿素色连衣裙的狐妖少女后，我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了速度……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道远，你好好比对比对，她俩是不是很像？”
这时，老祖母将用狐火捏成的小人和智能手机同时摆到了我的面前。
“呃，您说的她是指哪一位？”
“穿着白裙子的那位。”
我有点惊讶，皱起眉，开始认真地对比两者。因为狐妖少女穿着单薄的连衣裙，所以透过衣服的材质能够隐约能看清身材的轮廓。
我左一眼用狐火捏成的小人，右一眼手机屏幕，一股复杂的情绪逐渐在心底蔓延开了……
“虽然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孩！”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向老祖母激动地问道：“老祖母，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我朱家长房长子朱尘的小妾，一位远亲的遗眷，名字叫做绯云。”老祖母介绍道。
梦中人竟近在咫尺！内心振奋难以言喻！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恳求的语气问老祖母：“那……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不料，在听完我的话后，老祖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个……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绯云她早在大半年以前就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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