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狰狞（二）
“咚咚咚！”文声晚手握成拳用力地敲着门，他担保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暴躁地敲门，但是现在的他就像铁匠对着刚被烧红的雏剑那铁锤正型一样，敲门声传得很远。
文声晚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占领了他的大脑。
“嘎吱。”不一会儿，衣衫不整的胡海打开了门。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因为被人破坏了好戏而恼怒地扯着自己的领带，低声吼道：“你小子谁啊？”
“我是胡音帘的同学。”文声晚也带有进攻性的语气，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她现在在画画，没时间！”胡海尽量在陌生人前保持涵养，但是醉酒的状态还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次敲门的时候放尊重点！”
胡海转身想把门关上，但是文声晚用手抓住了门把手，门僵持在了中间。
胡海凶戾地看着文声晚，成年人被社会磨练出的冰冷地带有胁迫感的眼神已经完全刺在了文声晚身上：“你要干嘛？”
“我要见胡音帘，现在。”文声晚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啧，哪里来的难缠的小子？你和音帘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我说了她现在没时间！”胡海喝道。
“我要见胡音帘。”文声晚直直地看着胡海的眼睛，毫不退缩。
“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胡海上前一步，想要用成年人的身体逼退文声晚，但是发现文声晚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所以自己在身材上的优势并不大，只能运用年长者特有的眼神施压法来攻击着文声晚，“滚回自己的家里去。”
“胡音帘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吧，刚才我还和她打电话，我知道她有时间，快让她下来见我！”文声晚哑着嗓子说道。
“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叫保安了。”胡海实在耐不下性子和文声晚扯下去了，所以掏出手机就要拨通保安的电话。
文声晚做出了一个恐怖的举动，就连他自己也很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愤怒才能让他几乎无视以前一直遵守的规则。
他扯着胡海的领子，身体半旋，宛若铅球运动员一般把他甩出了门外，重重地跌倒在草地上，然后自己冲进了房子里。
“该死！”这是胡海暴怒的吼声。
文声晚没有管他，凭着记忆飞奔到二楼，然后来到了胡音帘的房间里，发现了躺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的胡音帘。
“文声……晚，你……为什么……要来？”胡音帘现在是**状态，但幸好是背部朝上，所以文声晚什么也没看见，她已经把嘴里的毛巾扯了出来，眼角淌着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胡音帘，我们走？”文声晚抓住了胡音帘的手，想要把她拉起来。
“嘶……”胡音帘这张脸都扭曲了，“痛死了……被碰我……文声晚……”
“快点和我走，我要把你带进医院，然后告发胡海所说的一切。”文声晚急促地说道。
“你……答应过我的……不……去报警……为什么……失约？”胡音帘震惊地看着文声晚。
“你都成这样了我也管不了约定不约定了！”文声晚把毛巾罩在胡音帘的背上，也顾不得她有多痛了，直接拉着她的双手强行把她背了起来。
“啊！好痛！文声晚，你是要杀了我吗？快把我放下来！”胡音帘拼命地咬着文声晚的后颈。
文声晚感觉得到自己背上女孩一丝不挂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得到某个在平时可以要他的命的器官，但是他没有停下来，就要走出门去。
但是胡音帘突然非常用力地咬了一口文声晚的耳朵，钻心的疼痛打断了他的行为，手下意识地一松，胡音帘又跌落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文声晚愤怒地吼道，“现在不离开的话……”
“我能去哪里？这是我的家！”胡音帘趁着疼痛的劲也吼了出来。
“胡音帘！你听我说……”
“小心！”胡音帘突然惊叫道。
“咚！”文声晚感觉到一个铁质的物品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力度大得难以想象，文声晚向前踉跄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转过身看清袭击者的脸，但是一个抡圆了的重拳又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文声晚眼前一黑，嘴巴里有了一丝甜腥味，他再也把持不住平衡，倒在了地上。
“文声晚！”耳旁是胡音帘的尖叫声。
“你他妈哪里来的臭小子？”这是胡海的吼声，文声晚感觉自己的肋骨被踹了两脚，顿时疼得蜷缩起了身子。
“咚！”胡海的皮质鞋尖又踹在了自己的腹部，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恐怕是全力的一脚，文声晚被踢得在地面上滑行了一米远，翻滚的撞在了床上，胃里翻江倒海，嘴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文声晚很少打架，锻炼也不算充分，所以他的身子骨完全经不起打，受到了这几次重击之后脑袋嗡嗡地响，视线忽明忽暗。
胡海提着皮带走到了文声晚面前，好像还要攻击，文声晚看到他竟然并不准备用细长的皮质部分来抽击自己，而是用皮带最前端的铁扣，这个东西就像是绑在绳子上的铁块一样，拥有可致命的威力。文声晚估计如果自己正被这个铁扣敲在脑袋一下，恐怕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呀！”胡海大喝一声，皮带发出一阵刺耳的裂空声，文声晚瞳孔一缩，紧靠着本能向左侧翻滚。
“啪！”铁扣砸在了地上，木制的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小洞。
文声晚惊恐地盯着那个几厘米深的坑洞，心率在一瞬间加速到一百八十左右，“咚咚咚咚”地如同密集的雨声。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他正经历着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死亡危机。
胡海满眼血丝，嘴像是鼓风机一样不停地喘出炽热的空气，他全凭着酒意再度举起皮带。
文声晚想要逃，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被冰冻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是筛子一样急促地颤抖着。
“咚咚咚咚！”随着胡海的靠近，心跳声再度加快，文声晚有些喘不过气了，漆黑的眸子里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吼！”胡海举起皮带，将要抽下。
“爸爸，住手！”胡音帘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所以拼命抱住了胡海的小腿，哭喊道。
“滚！”胡海抬脚对着胡音帘的脑袋一踹。
“咚！啪！”第一声是鞋跟接触胡音帘的后脑勺的声音，第二声是胡音帘的颧骨撞击地面的声音。
胡音帘身体一颤，再也没有了动静，只有白皙的皮肤上还在流着鲜血。
胡海的暴行映射在文声晚的眼里，短暂地让他的脑袋恢复了清明，而就在这一刹那，文声晚的怒火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呀啊啊啊！”文声晚从地上狮子一样地爬起来，他的左肩被铁扣攻击过，已经使不出力气了，所以就甩出右拳直奔胡海的脑袋。
但是胡海反手一巴掌又把文声晚抽到在了地上。
“唔……”文声晚再度靠在床上，头昏脑花，鼻血时不时地堵住呼吸，他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了。
就在这时，文声晚模糊地看到胡海抽过来的皮带，铁扣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银白色的流星划过天际。
我就要死了吗？
文声晚想要苦笑，但是笑不出来。
他的眼前全部都是依依。
善良得跟绵羊一样的依依，纯净如雪莲的依依，捧住自己脸的温柔的依依，和自己拌嘴时可爱的依依，望着满天星辰哲人一般感慨的依依，黑暗的小屋里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依依，被清风撩起长发宁静般的依依，掩藏在树荫下典雅的依依，躺在自己大腿上睡熟的依依，郑重地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亮的依依。
依依，那个上帝用最美好的材质做出来的女孩，那个就连圣洁的天使也会羡慕的女孩，那个如夜空下包容万物的大海一样的女孩，那个猝不及防地降临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文声晚在很早之前就发誓一定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对不起啊，我可能要死了。文声晚在心里自嘲道。
“声晚！”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不，这是依依的声音。
“声晚！不要死啊！”依依在呼喊自己。
听到这带着哭腔的喊声，文声晚无神地在心里喃喃起来，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哭了吗？眼泪对于你来说都是污浊的东西。
“声晚！”尖叫声与现实重合，文声晚身体猛地一抖，发现飞来的铁扣已经近在咫尺，他感到自己的右手好想抓着一个柔软的东西，也不顾这个东西坚固与否，用力地扯过来挡在眼前。
咦，是被子。文声晚闻到了从这与少女朝夕相处的面料上传来的淡淡的体香。
“啪！”经过被子的卸力，铁扣实际对文声晚造成的伤害很小，仅仅只是让他右臂有点疼而已。
文声晚看着眼前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而惊咤的胡海，愣了一下，在下一刻，所有的疯狂都在他的心里爆发。
“吼啊啊啊啊啊啊！！！”文声晚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面目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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