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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棘之枪

6、死棘之枪

夜晚的拜塞法特关口,被纱衣般的月光投下鬼魅影子,遮掩去关下那万刃寒光。星空璀璨,万里无云。星辰数以万计从遥远的星海中俯视着阿尔斯特的大地。天边没有一丝云,秃秃的阿米利亚山脉的山脊甚至可以反射月光——它太过光滑了。关隘的高墙孤寂地耸立着。它不会再迎接一个客人,已经没有拜塞特人会从环陆海方向通过关口进入阿尔斯特内地。环陆海直到阿米利亚山脉脚下土地都不再属于阿尔斯特了。不列颠将它们纳入了自己的怀抱,在大陆的东部站稳了脚根。失去了半岛的区域,同时也代表着阿尔斯特帝国完全被孤立于大陆的东部。不列颠的国土将通天海峡也阻断了,拜塞特人与罗马帝国的通道被封锁,也无法从环陆海透过影之国的魔法屏障区域冲入到西耶和华海。至于帝都朗姆特丹东部的耶和华海,是百年来一直无法深入的未知区域,大陆世界的尽头。红枝骑士团沿可阻挡住不列颠的铁骑,但对于北方的疾风骑士团,这条消息是一场灾难。以600万对90万的疾风骑士团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迎接他们的却是场场恶战。骑士王的军队花半个月打下了半岛区域,90万狮心骑士同时也打下了与半岛面积相等的区域。在兰斯洛特、海格力斯等六人的旋风打击之下,不习惯于游击战略的“太阳之剑”费格斯分散兵力迎击狮心骑士团,被狮心骑士团一步步地吃掉了近百万的兵力。疾风骑士团仓促间调整战线时才发现,不列颠人已经侵入国土数千余里。战线都快与阿尔斯特北部山脉塞尔提平齐了。费格斯屡遭失败后终于将阿尔斯特骑兵优势发挥出来,他不再动摇阵线,与狮心骑士团一天一天地耗下去,拖住了整个北部的侵略步伐。

百密一疏,费格斯和远在拜塞法特坚守的库•丘林都忘记了一支奇军。斯巴达尼克的飞鹰骑士团从亚多兰河漂流至阿尔斯特境内畅通无阻。费格斯轻视了这支不到1年时间的军队,轻视了一万余人的战斗力:他只沿亚多兰河分散驻守了10万多当地驻军。斯巴达尼克率军每日趁着夜色掩护上岸攻城,白天躲船舱内顺流而下,不出二十日侵覆了沿河的所有敌军,到达了亚多兰河的尽头。斯巴达尼克兵分两路,一军5000人,沿塞尔提山脉攻费格斯后路;一军5000人原地驻守,将亚多兰河沿线失守的消息牢牢封锁住。直到后来兵临朗姆特丹城下,康纳•阿尔斯特王也没能得到亚多兰河流域失守的消息

一颗成吨重的巨石呼啸着飞过伫立于城头的库•丘林头顶,轰然落入关内。关内刹时一片混乱。

不列颠人开始攻城了!陈兵关下数日的不列颠人攻城了!

库•丘林的眉梢皱成一团。抛石机,那是萨克人对付狮心骑士团使用的东西。大陆上曾经只有萨克拥有着制造抛石机的技术,现在这技术正被不列颠人搬到了他的面前。他不曾见过抛石机,却已经领略到这种强悍攻城器械的力量。如果不列颠人打算用巨石抛个十天半个月的,这关口可能会不攻自破。人工修缮的古老城墙承受不住巨石的轰击,不断地颤抖着。

他提起爱枪,纵身跃下城楼,沿着城墙边的箭垛向着城中令旗跑去。城楼被一块巨石砸中,在他身后轰然倒下。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不断地伏低身形躲闪着。青色发丝有节奏地起伏着,蓝色紧身甲衣发出铮铮的声响。士兵们只能借着他肩部的两片银制护甲判断出他的身形来。赤红色的“死棘之枪”被他当作跳杆,时不时地点在城墙上。

他湖蓝色的眸子斜眺一眼山脚下的敌人,心脏不由地狂跳起来。红枝骑士团果然遇见劲敌了!半个时辰前还安于营中的狮心骑士团,此刻竟犹如排山倒海颠覆而来。山影遮月,不列颠人已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作好一切战斗准备。他们以战袍掩住盔甲防止反光,借着夜幕快速出营结阵。他们在适当的距离支起结构复杂的抛石机,以马车从远方运了巨石到城下——抛石机所需的石料在阿米利亚山脉地区是没有的。库•丘林惊讶地发现,草原之国的骑士竟有一大半将战马留在大营内,当了重甲步兵。

不列颠人的阵形是前所未闻的。库•丘林完全想象不出他的敌人将会怎么攻城。借着月光放眼望去,城墙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战阵。不列颠人千人为一伍,结成了百人见方的矩阵。每一个步兵矩阵间隔一个骑兵矩阵,每三个矩阵后便有一工兵队支架着抛石机,工兵队后又有一个驽手方阵。骑兵方阵与步兵方阵交错而布,互相之间空隙很小,但每个方阵本身却拉得很长,直接导致了战线的拉长。他不知道不列颠人到底出动了多少,只能估计到战阵已经可以把整个山脉的缺口部分都塞满了——至少在横向上如此。远处的战阵比城下的战阵紧密许多,也不是像波浪一般高低不齐,明显是压阵的精装重甲骑兵队。他没有看见那面传说中的金底火狮、绣着妖精一族纹章的王旗。他看见了远处竖立的枪林。10米长的龙枪林立,几乎盖去了士兵身上甲衣发出的反光。如果在平原作战,他那擅于近身战的红枝骑士团,势必不是这样一支骑兵的对手。

他飞身攀上城墙中部的瞭望哨,高声呼喊起来。两长两短,四声尖啸荡漾夜空中。隐藏于城头的红枝骑士们应声而动,箭上弦,执矛于掌中。赤红色的枪尖从一个个箭口中伸出,犹如一排排荆棘。为防备敌人攻上城头,身着轻质战甲、手持短剑与圆盾的武士在城墙上整整齐齐地站了三排。最靠近箭手的武士纷纷将他们绣着火红纹章的战盾挂在城墙缺口上,当箭士们抵挡可能飞过来的流矢。数百面阿尔斯特的旗帜扬起,舞动着。

抛石机极其恐怖地轰鸣了两个多时辰。依山而建的拜塞法特关口,是古典型的蜂巢式建筑物。关口一共有六层,东西两面各是三道半圆形的城墙,中部则是类似于卡米洛特城的居住区,半圆形的三道城墙间互相有六棱的甬道相连,最外层城墙各有30个伸出城墙10米远的望角。承受了上千块巨石的轰击,西面外墙的望角被摧毁了十多个,剩余的也坑洼不平,无法站人防御了。抛石机抛出的部分巨石飞越过城墙,直直地砸入城中心腹地,单是这一轮远程攻击就带去了三万多士兵的性命。拜塞法特关口从未遭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

最后一块巨石砸在了城门上,千斤重的实铁闸门轰然作响,硬生生地瘪下去一大块。

红枝骑士们隐藏在面甲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城下那片起伏的波浪。他们握着兵刃的手微微颤抖着。萨克传来的流言、黑甲重兵步团对狮心骑士团的所有恐惧感,完完整整地浮现在他们心底。面对着数百万的萨克重甲步兵,他们没有动摇过。横渡耶和华海与高斯人在罗马中部的沙漠里拼死搏斗,他们没有惧怕过。剿灭数以万计的北方叛军时,他们甚至放声大笑,力搏千军。然而现在,他们惧怕了:他们不清楚将会有什么东西降临在这战场上。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混杂兵种的战阵,从没见过骑兵、步兵、工兵互相缠制着的战法,更不知道这战阵怎样用于攻城。那原野上竖立的千万架抛石机,敲击着他们的心脏。不列颠人不再抛石了。纵使战神降临也无法摧毁的拜塞法特关口,竟在两个时辰被剥掉一层皮。数百年未曾倒过的关墙,明显会塌掉——如果不列颠的抛石机连续轰击整整一日,关口很可能不攻自破。不列颠人没有石料了。

红枝骑士们颤悚着看城墙下面。狮心骑士团在变阵。高达二十米的抛石机在旗号指挥下有序地退到后阵,在重甲骑兵前紧密竖成了一排,宛如一堵木制的城墙。第一方阵后的驽手全部站到了阵前。在红枝骑士们惊异的目光下,不列颠的驽手们竟原地躺倒,手持弩弦,以脚力开弓。箭手们将一支支重箭插入弩背箭凿中,箭尖斜指天空。刹那,整齐的出弦声在旷野间呼啸而过。

风起。在这终年燥热的关隘之上,骤然间刮起一阵狂风!被汗水浸湿了衣甲的红枝骑士们听闻风声,向天空望去,不禁勃然变色。天空,下雨了。月光早已隐于一片飞落的箭海之后。驽箭,天空中落下的是数以万计的驽箭。狮心骑士们精确地将劲驽射到了关口正上方。实铁的重箭借由重力飞落,威力倍增。红枝骑士们慌乱间将盾高举过头,试图阻挡住箭矢。箭矢呼啸而落,带着尖利的鸣镝声,穿透了骑士的圆盾,没入骑士们的盔甲中,将他们的身体刺穿。五米宽的城墙上,充满了衰号声,排列整齐的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下散逃,拼命钻入城楼和望塔内躲避箭矢,时不时有骑士被箭射中,被刺穿的身体承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倒飞上半空又被新的箭矢钉入坠下城墙,摔成一堆面目全非的肉泥。

缩在箭垛旁的弓箭手们保持住镇定。横搭在城墙上的塔盾勉强让他们躲过了箭雨的袭击。他们将箭上弦,张满后便疾射出去,根本不去考虑离弦的箭是否能射到敌人。没有月光的指引,不列颠的战阵只不过是一块墨色的阴影。他们无法看见不列颠的驽手以同样方式又射出了一阵箭雨。不列颠的箭矢竟从城墙前垂直落下,将阿尔斯特弓手所发出的箭尽数截落尘土中。

城墙之上已是一片混乱。红枝骑士团迫于箭雨的威力而无法抬头。

就在这短短数十分钟内,不列颠人向城墙冲过来。充当步兵的狮心骑士方阵融入到骑兵方阵中,骑兵挟起步兵,二人一马,整个战阵以奇快的速度推涌到了城墙脚下。阿尔斯特的弓手们透过箭孔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列颠骑兵冲到城下,卸下步兵,又迅疾如风地退了回去。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列颠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竟只是充当了运输工具的角色。他们呆住了。他们反应到敌人要做什么,拼命地回过头去招呼忙于躲避箭雨的剑士们。他们尚未调整队列,不列颠人就攻了上 来。

随步兵前进的小部分驽手在剑士们的掩击下仰天张弓,将一支支特制的重箭射向城头的箭垛。精铁打造的实心箭矢深深扎入箭垛的青砖,只留一簇尾翎微微颤动着。箭尾之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绳索,直垂到地面。狮心骑士们又向城墙上沿绳索射下一排重剑,便顶着盾,踏着箭尾,抓着绳索攀城。

拜塞法特关口没有擂木滚石,只有用精铁箭头包裹的投矛。阿米利亚山脉特殊的地貌,也局限了这座关口的防守方式,山脉上没有巨石可采,也几乎没有高于5米的植物。关口数百年未破,是因为历代守将都成功地将进攻的敌人打压在离城墙有一段距离的平原上。传统的攻城方式只有依靠步兵,而以步兵的迟缓速度,绝无逃脱城头箭雨的可能。百年来这座孤傲的城墙第一次让敌人登临其上。不列颠本就只有骑兵,擅长的自然也只有适合骑兵的攻击方式。阿尔斯特人也拥有骑兵,但他们从未想过以骑兵载运步兵,以骑兵的机动力弥补步兵速度不足的弱点攻城。不列颠人先一阵箭雨重创了城头的红枝骑士,城头的弓手无法远程阻止不列颠人,狮心骑士保持充足的战斗力,几乎没什么伤亡就登上了城头。城头的弓手们将箭矢射向绳索,却无法射断。垂于城头的绳索由精铁绞紧,即使重斧砍砸也无法砸断。

不列颠人噩梦般箭阵终于结束了。刚从箭雨下脱身的红枝骑士立刻抓起投矛,俯身向下方登城的不列颠人掷下。狮心骑士悬于半空中无从躲闪,也不架起盾牌。他们纷纷自腰间抽出短剑,一边攀登,一边砍断扑面而来的矛尖。他们中的力竭者被投矛刺中,闷哼着摔下去。越来越多的骑士登上城头。狮心骑士们用盾挡住弓手的利箭后便弃了圆盾。他们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垛口的弓手,从背上摘下双手重剑,叫嚣着扑向被石雨、箭雨弄得身心俱乏的红枝骑士。

“公爵阁下,最外层城墙快失守了!”

“康诺德,忠心的红枝骑士啊,去升起中城的战旗吧。带上二十名勇士,我们去把城头的不列颠人赶下去。”库•丘林看着硝烟密布的外城墙,提枪便走。他忠实的仆从康诺德紧随其后。

两名狮心骑士锃亮的银甲一晃而过,凌历的剑风直指眉梢。好快的剑,但并不具有很强的劲力。库•丘林一笑,赤红的死棘之枪突然暴起。比剑更快。深红色带有螺纹的枪杆扫在一名骑士身上,将重剑打碎。镜子般明亮的重甲开始龟裂,被击碎的甲片反刺入骑士的身体中。那狮心骑士闷哼一声,满眼不可思议地从甬道坠下城楼。库•丘林急转枪头,一个回旋,三米长的枪杆虚晃过一个完整地圆,锐利的枪刃横击在骑士斜辟下的剑锋上。一阵叮铛作响。那剩下的骑士身子一侧,反手上削,剑便沿着枪杆直滑向库•丘林胸前。他想也不想就地一个翻身,后退两步险险躲过一击。

“阁下!”康诺德待库•丘林站稳,疾呼一声。库•丘林忙再次伏下身来。又一柄长剑带着罡风从他方才站稳的位置横砍过去。他用枪的实铁尾椎狠狠向后一敲,一声重响的同时,他感觉后颈上被粘稠温热的液体浸澈。偷袭的狮心骑士如同断线的珍珠,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他双手持枪,正要一个突刺,却猛地收起枪势。康诺德的重剑正从容地插入狮心骑士盔甲的缝隙,鲜血淋在他微笑着的脸上,显得几分妖异。抬眼间,中城墙望楼上,一面巨幅的令旗已随风而动。盔甲鲜明的红枝骑士们从内城冲上中墙,排着整齐的队列通过与外墙相连的甬道,加入城墙的绞杀阵中,康诺德身后,二十名手持重斧的精锐骑士默无声息的看着库•丘林。

库•丘林挥手带队向外墙跑。他无意间望向倒毙的狮心骑士,心脏咯噔一下。那两名狮心骑士的胸甲上,圆形的身份徽章上赫然一白一橙两道交错的斜杠。百骑长。不列颠狮心骑士比他的军队精锐多了。一个普通的百骑领竟可将他逼得全身一击,他很难想象那位年轻的王者会有多强劲的剑力。他跑过外墙甬道口,忽地定住了。

四下里静得令人窒息。拜塞法特关口数年难现一日的劲风,猎猎作响,扯得令旗飘飞。战场的一切嚣嚷竟在某个瞬间里完全停止了。红枝骑士们呆然,狮心骑士们伫足,带着狂热与崇拜的目光直指城墙一角。正待向着敌人砍下的剑悬于半空不落,正待发出的箭张了半弦未拉响,将利刃从倒下敌人身上拔出的手也停住了,挥舞令旗的士兵甚至一愣神松了双手,刻着红枝纹章的战旗便乘风飞上了半空中,依着月光的指引不知被吹往何处了。一幅静止的画卷,展现在这座永生之关的城头。偶尔见得一两支鸣镝从城下飞上,扎入愣神的红枝骑士内腑。那被射中的骑士嘴角冒着血泡,灵光消逝的眸子却依旧死死盯着城墙中央。

千万双眼睛,直直射向了傲然孤立于城头的身影。库•丘林冲入愣神的骑士丛中,抬首顺着那千百道目光的洪流望去,犹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从不离手的死棘之枪随着手臂的颤抖,一下下撞击着城砖,在这静无声息的城头显得格外响亮。那被万众嘱目的身影缓缓扫过人群,便听得连声抽气。压力,无形的压力骤然排山倒海般肆虐着所有的拜塞特人。就在与那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库•丘林窒息了。碧如翡翠的晶亮眸子散发出浓烈的杀气,让他如坐针毡。他看清了少年的发色,不由得脱口惊呼出声。那个方才刚被他念及的人,那位不列颠创造奇迹的年轻骑士王,竟然就这么突兀地与他打了个照面。那引得战场寂无声息的人是亚瑟•布里塔尼亚•阿托利斯!

美。年轻的骑士王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让红枝骑士们丢盔弃甲,绞杀着他们的心。但那少年不可言语的美,却又让红枝骑士们的脚生生钉在地上,动不得半分。亮金色柔顺的长发犹如水线般,随风而动,和着月光飘洒开来。如玉般白皙的肌肤妖异无常。少年没有披挂厚实的斗逢,深蓝色镶金的华丽战衣从甲衣侧露出。少年的盔甲护住他的重要部位,腿甲一直延展到足踝。但他的盔甲完全为了剑术而制,竟没有对于骑士而言最重要的肩甲,也无战盔。钢制战裙拖下膝盖,遮了大半部分衣袍。再看双手间,那柄誓约胜利之剑金色的剑身正越来越亮。库•丘林迫使自己压下对少年气势的恐惧感,令劲力不断流转,双手握紧了赤红的枪身。两股气场悄然对撞。碧绿的眸子陡然对上了库•丘林湖蓝色的瞳仁,闪电般地劈啪作响。

当剑身完全被金光注满之际,少年动了。片刻的宁静杀那间土崩瓦解。库•丘林全身肌肉绷紧,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碧绿的眸子依旧直直盯着他。不列颠人几波强力的攻击中没有王旗,因为他们的王亲临城下,就站在他面前!没有王者指挥的军队亦能如此,关口定要失守了。他忽地想到那位曾经与他对阵的萨克第一武士来。邪恶之剑的伯罗多兰特曾在西北界区与他战了数百回合胜负不分,却被年轻的骑士王一剑送终。全帝国的臣民都称诵他的勇武,康纳•阿尔斯特王赐予他“光明之子”之名,他是阿尔斯特最强的统帅。他曾经认为红枝骑士团可与狮心骑士团尽力一博,曾认为他与亚瑟王不相上下,但这一切都似是黄粱一梦。亚瑟同样也曾认为他是必须全力一战的对手,只是他并不知道。

在下一个瞬间,一片惊呼声中,库•丘林呆然地看着他与亚瑟之间所有的红枝骑士都倒了下去。城墙上,这一片空间成了真空地带。没有人看见亚瑟是如何出手的,但见他人形虚晃了半晌,带过数百道残影,数十名红枝骑士便被削成了面目全非的血块。两人间的距离,荡然只有十步之遥。少年王者远远地举起了那柄黄金之剑。

库•丘林弓下身,死棘之枪虚划过半圆。他蕴足脚力,如箭一般地弹射而出。枪紧握于手,人与枪已合于一处。他看准了剑落下的走势,将枪伸长,伸长,再伸长!寒冰的枪风尖锐带着啸声破空而入,在暗夜里划出一道耀眼的蓝光。还有一寸,只要让枪再刺出一寸,枪尖就可点在誓约胜利之剑的末梢了!以枪的冲击力、劲气,若一点中,剑必离手,他就可将枪上挑,十寸长的枪刃就会扎入亚瑟的咽喉!

眼见枪剑交叠,库•丘林却死命点地,右手压枪尾,将死棘之枪向上挑起。墙,一面金色的墙!就在枪尖点到剑身那一刹,少年竟微笑着转动剑身,将那几乎不可能收住落势的剑横荡开。他觉得满眼中只剩下了金色。好快的剑,以肉眼几乎无法从这漫天的剑影中看见亚瑟了。无懈可击。斜向改变走势的枪尖扫入那片金光中,一阵叮当作响。库•丘林运力狠命抓住几欲被震飞的死棘之枪,不顾双手的酸麻,向后倒翻数米远。一个交会间,枪杆上的顽铁留下了数十道刻印。他正欲再度挺枪突刺,却发现慢慢消散的金光之后那碧眼金发的身影没了踪迹。抬眼间,双手持剑的康诺德与他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正奋力冲上来,满眼焦急地看向他身后。

在后面!库•丘林想也没想就一个纵跃向箭垛边滚了过去。一道剑气啪地劈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城砖吃不住劲气,一溜字碎裂了几百步远。劲气的余波不至于割开骑士甲,却将剑气正面的几个骑士拍下城头去。凄励的惨叫声经久不绝。库•丘林感觉头皮发麻,抡枪便横砸向右侧。这一下准确地砸在了金色的剑身上,却比方才更糟!他只觉一阵剑气翻江倒海地向他盖过来。便将枪风一波波地顶了上去。城头的骑士们只见着一金一蓝两道光波在黑暗中不断交错着,金光越盛,蓝光越暗。亚瑟的力劲犹如无边际的大海般无穷无尽,库•丘林却一分气也提不上去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死棘之枪被剑抵入城砖中,一寸寸地没入城墙里却无能为力。那少年王者,竟带着一丝失望的眼神看者他颓然倒地。他觉得浑身力量都快榨干了。少年撤剑,再度高高地举过头顶,重重落下。金色的剑影在他海蓝的瞳仁间越映越大。

“阁下!”康诺德挺剑而出,在黄金之剑刺入库•丘林之前挡住了剑刃。库•丘林就地一滚,康诺德的剑在下一秒被从中折断。凌厉的剑风愣是把箭垛削平了。他翻身站定,再次挺枪。剑被折断的康诺德疾步向后退去,匆忙间抓起一面塔盾护在身前。但黄金之剑毫不留情地一个直刺,就把这道屏障给毁了。康诺德震惊地看着50斤重、厚达五寸有余的塔盾被少年王者如纸一般刺穿,未及弃盾便与盾钉在一了起,誓约胜利之剑透体而出,金色的剑刃上流淌着一抹血色。

库•丘林拼尽体力直刺过去。死棘之枪因为注入了过多的劲气而变得红光四绽。少年没有把剑**!康诺德垂死间抱住了誓约胜利之剑,为他创造了不可多得的机会!枪快若闪电,他感觉到两耳边气流的舞动,疾速突刺造成的空气压力几乎压破了他的耳膜。他从来没出过这么快的枪!碧绿的眸子清如水,对上了他的双瞳。

他的心再度颤抖起来。亚瑟的眼光告诉他,亚瑟无意去拔剑。亚瑟猛地反手握住剑柄竟将剑连着康诺德的尸身、塔盾一并高举,然后竖直插入身前的地面上!死棘之枪直刺在了剑背上,再难进得一寸。亚瑟脚踏上塔盾,眨眼间将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拔而起。剑背弹偏了死棘之枪,继而拍在了库•丘林的胸甲上!

库•丘林觉得胸前一痛,张口喷出一团血雾,便倒飞出去。他眼见被强力推出城墙,被抛入半空又一直倒飞,被打入中墙的城楼又穿楼而过,直贴着中墙内壁滑下。好大的劲力!带着他飞出百米远依旧余力不减!他攥着死棘之枪牢握手中,猛插入城墙。枪尖在城砖上滑出一排沟渠,适当地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他临落地时抬脚在墙上一踹,侧翻落地,几个跟跄终于站定。外城墙失守了,溃退的红枝骑士正如潮水般涌退入中墙,甬道的闸门也依序放落。

天边,一抹清晨的阳光正露出山尖,俯瞰着战场。库•丘林依稀辩出中墙之上那一缕飘逸的金发,眼见中墙也是离失守不多时了。一队红枝骑士焦急地向他飞奔而来。他只觉得胸口被击打处翻江倒海,口中一热噎出血来,再也无力支撑。被一片黑暗包围的刹那,从渐渐合上的双眼间,他看见年轻的骑士王挥剑自城头飞纵而起,便失去了知觉……

破晓。阳光从天际直射而下,铺满了大地,蒸腾着数十万具已无生命的躯体,血染的拜塞法特关口,显现着无尽的苍凉。象征着阿尔斯特的紫色鹰纹旗歪歪倒倒,残破不全;红枝骑士团的军旗从城头垂落;仅剩的几面无损旗帜依旧飘扬着。阿米利亚山脉秃兀的山峰直插天际,将这凄楚的战场夹于石林之间。

依旧有稀少的兵刃撞击声传来,回荡在朝阳下的山谷里,经久不绝。一夜战斗下来,这座永生之关已经全改变了样貌。最外部的城墙经历阵阵石雨轰击,已有许多地段塌陷下去,外围的塔楼全部被摧毁。

不列颠人胜了。仅靠一夜的突袭就攻陷了这座只陷落过一次的永生之关。

不列颠人还没有完全战领拜塞法特,在中城区后的三道城墙依旧被控制在红枝骑士团手中。两军隔着一个中城区遥遥相望。当夜一场战斗,不列颠倒下了5万多名狮心骑士,而阵亡的红枝骑士却有38万之多。大部分阵亡的红枝骑士死于不列颠人的箭阵石雨下。

拜塞法特关口是易守难攻的——对于没有强力空中打击的军队,的确如此。拜塞法特人的先祖们在此与高斯族人一战,阵亡多达600余万的惊人数目并不足为奇,数百年前还没有足以将数吨重的巨石抛上天空的技术。当没有空中力量打击时,单依靠步兵攻击拜塞法特关口的部队,想以少量阵亡获取关口是不可能的。居高临下的关口可以毫不费力地将进攻的军队赶下去。

红枝骑士团从来没有想过,不列颠人可以从天空攻击他们的关口。抛石机适合攻击平原上的城市,也适合从山顶上抛到山脚下去,就像萨克的森林之都里满那样。不列颠人将萨克的抛石机改造了。当他们看见数以千计的巨石轻易砸毁他们的城墙、从他们头顶直飞入关口内压塌房屋时,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石雨的攻击令他们胆怯。箭阵的降临,令密集于墙头的红枝骑士们死伤惨重。而使他们几乎丧失了抵抗信心的,是那一抹金色。

红枝骑士曾经认为,即使敌人攻上了外墙,他们也可以从容地把敌人敲下城头去,就像他们以往敲下叛军那样简单。这一切原本都发生得很好,直到那个年轻的王登临墙头为止。谁都不知道不列颠的王是如何登上城头的,因为看见他面貌的拜塞法特人都死了。他出现的那一刻,城墙的一角就出现了一块无人地带。他在瞬间就放倒了数百名骑士,而倒下的人中,没有一个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红枝骑士们看见他们敬爱的第一武者迎上前去,看见 “光明之子”的闪光被那抹金色压倒。在年轻王者剑下,库•丘林竟只勉强架住几剑便被扫下了城墙去。于是,红枝骑士完全溃退了,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们,就像萨克的重甲武士那样无力与亚瑟王抗衡。

银甲的狮心骑士轻松夺取了外墙。他们高呼着年轻骑士王的名字,御风前进。金底的火狮旗所向之处,红甲的洪流无不溃退。坚守中墙的士兵没能阻止银甲的潮水。溃退的红枝骑士在没有库•丘林的指挥下失去秩序,自乱阵脚,冲散了中墙严阵的二线步兵。狮心骑士结成的绞杀阵无情辗过,以迅雷之势借机荡开中城,又趁着拜塞法特人来不及关闭城门,冲入了西面的最后一道城墙,占据了关内城区。

缩上东城墙的红枝骑士团,终于赶在银甲潮水攻上之前抢关城门,以弩阵阻挡了不列颠人。他们将昏迷的库•丘林抬回,为此付出了近千人的生命。太阳高升,乏力的红枝骑士团无力再战,不列颠的战阵也退了回去—退上了西城墙。红枝骑士们已经无法看见山脉西部的平原了。他们可以听见沉郁的蹄声,那是不列颠的重甲骑士兵在移动。夜间一役,红枝骑士几乎压上了所有兵力,而不列颠人参与攻城的部队还没有总兵力的1/4。从远处眺望过去,先前压阵的骑兵数量远是攻城步兵的两倍。不列颠人随时会突袭他们。他们祈祷着库•丘林醒来,强弩之末的红枝骑士需要他的领导。他们在心底默念着,恐惧着。只要不列颠人再来个两次昨夜的强攻,拜塞法特关口就会全告失守。他们无力再战,身心俱乏。他们已经被骑士王的恐惧感吞噬了

库•丘林看着西城墙上竖起的东西,一下子寒到了心底。他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快要冰封了。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那是什么抛石机!不列颠人竟把只可用于地面的抛石机直接搭建在了城墙上!还有那些占据了半个城墙的木架,那是设置床弩的基位。那些抛石机被巧妙的利用塔楼固定住,利用精细设计的绞盘从城下拉上巨石 抛射。他很清楚床弩是干什么用的。用床弩射出的重箭,比漫天飞舞的巨石更为恐怖。他几乎看见了城墙被重箭轰毁的样子。

他应该感谢将他救回的骑士们,但当他张口时,说话的声音却足以冰冻三尺。他足足昏迷了三天——这三天内,他的骑士团竟然就与不列颠人隔城对望了三天,毫无动静!红枝骑士们可以守城,却不能容忍不列颠人构造出攻城器械。但他的骑士们眼睁睁地看着床弩、抛石机被敌人架设在城头,却无力去侵扰敌人,因为他们无法接近不列颠人—不列颠人的城墙。他如何将这半个关口守住?他知道,他自己的信心也褪去了。至少,当他面对年轻的王者时,绝无胜算。也许,他应当选择……退却。

退下这即将崩溃的永生之关,退入阿米利亚山脉东部的朗素河平原,在平原上以骑兵的力量与不列颠铁骑较量一番。也许靠者重甲铁骑,可以拖住不列颠人,仅仅只是拖住不列颠进攻的步伐就足够了。朗姆特丹,他所敬爱的王康纳•阿尔斯特会阻止不列颠人,一道新的防线会击垮长途奔跑的不列颠铁骑……也许。阿尔斯特的军队,无法抵抗不列颠人。红之骑士,全帝国最强的骑兵都无法阻挡住亚瑟王的脚步,百年不落的永生之关都陷于其手,朗姆特丹纵有百万之师又能如何?他只是尽己所能地让不列颠人削弱,为帝都带来一丝希望。前线的疾风骑士团,“太阳之剑”的费格斯不可能抵抗住狮心骑士团,这点他很清楚。因为费格斯是强大的武者,而不是一位合格的统帅。

烈日炙烤着大地。最多过了正午,不列颠人的第一波攻击就会到来。他匆匆下了城,紧张地去布置如何一边守城,一边向着平原撤退。他将只有1/3的士兵守城,这些士兵中能存活下来的也许没有多少。他沉思间没有看见,一支有50斤重的实心弩箭从他头顶飞过,箭杆上还穿着三名红枝骑士——那箭噗地钉入第二道城墙,立时扯下了大片的城砖。他猛的抬头,不列颠人在喊号子,第一波床弩攻击!来得如此之快!

库•丘林飞身上马,提枪向着城门冲过去。到平原上去,舍弃着即将被攻下的关口!他大声的呼唤着三道城墙之间集结的精锐,不惊动不列颠人,一队队从拜塞法特东门离城。城墙之上,已隐约传来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他吸气不去理会被他舍弃的关口,向着山脉脚下放眼远眺。山脉西部的半岛区域,是阿尔斯特最荒脊的土地。而山脉东部,与阿米利亚山脉平行的朗素河从内陆一直延伸到东耶和华海。朗素河平原,是帝国最丰饶的地区。仅是过了拜塞法特关口,景色就有了变化。半岛区域的大地是灰褐色的,绿色稀少,而朗素河平原则绿得晶莹。在阳光的映射之下,平原彼方的朗素河好似一条银带,曲折盘踞。他为留下的骑士们祈祷,然后夹紧战马,追上已向着绿色原野飞驰的赤色队伍。

他湛蓝的铠甲在那一片红甲犹如一颗明珠。那柄枪,“死棘之枪”,在阳光下如血一般妖异。库•丘林不知道这柄枪是如何得到的,仿佛这枪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枪杆的螺纹之间,显然以妖精一族的文字刻着什么,库•丘林不识这些文字,也不知道其间所蕴涵的力量。事实上,“光明之子”库•丘林,是被影之国舍弃的武者,尽管无人知晓,他身上的确流淌着妖精之血。在绿色的原野上的某个时刻,他将再度与骑士王交战。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也许会失败,而不是注定失败。

着红甲的重骑兵大队飞逝,踏着大地发出的轰鸣声,淹没在阵阵强弩的弦响里。

万箭齐鸣,石雨遮天,在不列颠人一阵阵强弩、抛石的打击下,坚固的关城快速被摧毁。

永生之关拜塞法特,迎向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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