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銅製門上,五十四盞“尖叫燈”不規則吊掛著,每盞霧黑色的燈內,時不時燃起一抹人臉虛影般的紫色火焰,極度不詳。
不過這裡可以說是死靈法師們的聖地,看見一塊大門上吊掛了如此多盞“尖叫燈”,來到此地的死靈法師們必定會跪地膜拜,並大喊著他們的主神“米格亞絲”之名,讚歎世間是如此不幸、如此令人墮落。
畢竟,傳說中死亡之神“米格亞絲”的宮殿大門上,就是掛滿了“尖叫燈”。
只要死後被審判為重罪之人,必定會被“米格亞”絲掛在門上,就算燈內的靈魂已經燃燒殆盡,燈也不會取下,聽說歷經了千萬年,米格亞絲的宮殿大門上“尖叫燈”早已嵌入其中,成為門的一體。
據說上頭最大的燈,曾經關過一位神靈,凡是要被帶入宮殿中審判的靈魂,必然會被其氣勢震懾、跪倒於大門之外。
接受審判的靈魂只能顫顫巍巍的爬入殿內。
然而黑街內的“尖叫銅門”可沒有那麼氣派,頂多讓一些意志不夠堅定的人恍神片刻罷了。
對於亞諾這種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師,根本不值得一提。
亞諾輕輕鬆鬆推開了青銅大門,步入裡面黑色風格的走道,走道的兩旁整齊地擺放著十二座兩個人高的青銅鎧甲,鎧甲們胸前鑲著的紅寶石核心閃閃發光著。
這表示那些鎧甲都是有“生命”的,隨時動起來都不奇怪的煉金術產物。
輕鬆的經過那些站在石頭座上的鎧甲魔像,後頭接著魔像陣型的是一整片座落於高牆上的石像鬼。
蟻多咬死象,這樣的配置可以完全防止入侵者。
先是喚醒沒有甚麼攻擊力,但防禦力甚高的魔像來赫阻敵人,當人數眾多強闖,魔像無法攔截時,再喚醒數千隻石像鬼攻擊。
前頭有魔像擋著,又有速度極快的石像鬼穿梭攻擊,此地連擅長戰鬥的天使族都不敢擅闖。
對於執意擅闖之人,這裡可比六大禁地還來的危險。
不過魔像和石像鬼皆靜靜沉睡著,沒有被攔住步伐的亞諾一派輕鬆的往內殿走去。
越過了魔像和石像鬼,迎接他的是兩頭三層樓高的地獄焰犬,那只存在於吟遊詩人口中的致命生物。
如果說,前面魔像與石像鬼的危險程度加起來是一;那麼地獄焰犬單單一隻的危險程度就可以超過二十,是冒險者最為不想遇到的生物。
會被稱為地獄焰犬,除了牠腥紅色的皮毛像地獄裡熱辣的熔岩外,更是因為那玩弄獵物的殘忍習性,讓死在牠牙爪下的冒險者,在死前就如同墜入地獄一般痛苦而得此名。
不過……此刻的地獄焰犬卻沒有傳說中的恐怖神態,而是如同一隻打架打輸了的小狗,瑟瑟的躲在大殿角落、喉嚨裡發出顫抖的嗚嗚聲。
這種生物大多都蠻聰明的,畢竟足夠聰明才能將人類玩弄於鼓掌,所以當牠曾經被亞諾暴揍過一頓後,對於亞諾他心裡已經提不起食慾,反而被滿滿的恐懼取代。
亞諾邁著平淡的步伐走過地獄獵犬身邊,甚至親切的跟地獄獵犬揮揮手。
地獄獵犬像是看見魔王一般,顫抖得更厲害,甚至嚇出尿來。
「唉…」亞諾身前突兀的傳出一聲嘆息,隨著嘆息聲,一道人影從扭曲的空間中踏出。
一位身著黑色長袍的小孩看著亞諾嘆息。
「別再往前走了。」他直接阻擋了亞諾的腳步,說道:「我直接送你過去,否則我家的寵物都要被你嚇死了。」
自顧自的說著說著,那孩子也沒有等亞諾答應,一把將身前的亞諾推進他剛走出來的空間通道內,接著自己跟著走進去,深怕亞諾這“麻煩人物”又動手教訓他那些寵物。
在走進通道前,男孩還自言自語的碎念道:「真不知道誰才是魔神……」
鐵鏽味……
不用睜開眼睛,然也嗅得到那熟悉的氣味,已經幾年了?已經在這裡幾年了?
牆上計算時間的刮痕從第四個月後就斷了痕跡,她的時間也彷彿停留在那最後一道刮痕裡,從那時候開始她便認命了,不再與命運搏鬥,不再尋找任何機會。
她只是不斷消耗自己的希望,換取這副行屍走肉的身軀生存的權利。
只不過,命運依舊作弄於她,昨天晚上的一場美夢,讓她的堅強再次崩塌。
他夢見了小時候,母親所烤的餅乾,那印在靈魂裡的懷念,讓她無法睜開雙眼面對此刻,此刻那充滿殘酷與血腥的戰場。
戰場無法容下一絲仁慈。
血紅中無法融入一絲潔白。
如果能,那便會成為血腥的飼料,連同主人一齊吞噬,身死沙場。
只有在這充斥著血液的深紅戰場,不斷的挑戰自己的生存極限,不斷的遠離人性,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臉上的傷疤正是唯一證明…
搖了搖頭,她將心底燃起的希望之火吹熄,連帶的冷卻了心中的懦弱,穿戴起名為堅強的鎧甲,不顧鎧甲上的無數細小裂痕,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走出休息之處。
餅乾與母親,皆成了她心中的幻象。
亞諾一步踏出後,眼前的是黑暗與陰森氣息環繞的殿堂,他打量著漆黑一片的主神殿,並沒有傳說中的尖叫燈大門,米格亞絲不容許那些骯髒的東西充當他的門面,不過他依然湧起不好的感覺。
似乎?是曾經在相似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印象之中那裡似乎燃著靛色的火焰……
亞諾並不想去多回憶,他知道是自己親自將這段記憶下封咒的,如果不是真正需要,他是不會解開記憶封印的。
不過這封印也成了他容易忘東忘西的原因。
接著,男孩緊跟於亞諾身後進入自己的殿堂,彷彿是怕諾亞炸了他的宮殿一般。
雖然說亞諾是曾經炸掉過光明女神艾彌莉絲的神殿,可以說是前科滿滿的罪犯,不過他總將爆炸歸於意外,如同鍊金術師們的壞習慣。
「米格亞絲,不需要這樣提防我吧……?」
亞諾轉身面向男孩說道,他在一進入宮殿便感覺到無數種禁制環繞著這空間,很顯然的這是這座神殿的主人所定下的。
誰也想不到那個代表一切血腥破壞的源頭的,竟然只是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孩,想必黑暗祭祀們知道這個事實會很崩潰吧。
不過米格亞絲也不是一直以小男孩形象出現就是了。
「不,這是必須的。」男孩“米格亞絲”一邊關起身後的通道,一邊說道:「我設了百多項防爆術式,十餘種防火機制,四十幾種空間限制,為的就是讓你無法引爆我的宮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米格亞絲可是親眼見證過艾彌莉絲的光明神殿爆炸的瞬間,那堪稱可以擋下龍最強攻擊的結界,在亞諾的實驗裡根本不不堪一擊,也好在上神基本上信眾不滅就無法死亡,否則米格亞絲和艾彌莉絲兩人都要被亞諾的實驗所陪葬了。
「另外,我預備了三個個復活陣法,分別在三處防衛嚴密的地方,這次如果真的爆炸,我也不需消耗神力復活了。」米格亞絲說道。
每位神的神力是由信眾供給的,信眾有多虔誠,有多少數量,神的神力就越強,而上次的那一次爆炸,一下炸掉了米格亞絲與艾彌莉絲兩人累積千年的神力,以至於兩人不得不縮減體型,以便快速復活。
所以米格亞絲才那麼防備亞諾的爆炸系魔法。
「上次是意外,這…這次保證不會了。」亞諾有點心虛的說著。
「你發誓?」米格亞絲質疑道。
「我發誓!」亞諾說著,世界上最為廉價的東西不外乎隨口說說,沒有制約的誓言了。
「用庫魯卡發誓?」米格亞絲說道。
庫魯卡是一種用一種名叫木可的樹汁下去做的甜點,因為那種樹本身就含有糖分,所以所製造出來的庫魯卡是一種特殊風味的甜點,同時也是亞諾最喜歡的食物。
「我、我……用庫瑪卡發誓!」亞諾支吾了半天,說出了類似於庫魯卡的東西,只不過他所說的庫瑪卡並不是甜點,而是鹹食,正好是亞諾最為討厭的東西。
「唉……」米格亞絲不得不歎了口氣:「先說你來找我做什麼吧……」看來暫時放棄亞諾這顆不定時自爆的炸彈了。
「我找到了。」亞諾突然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這令米格亞絲感到一絲不適應。
「你一直在尋找的那人類嗎?」米格亞絲蹙起眉頭,他真的真的非常不習慣認真起來的亞諾。
應該說……他認真起來後會有一種令他畏懼的無形壓力漸漸成形,而這種壓力似乎會影響到他力量的本源。
雖然他早就知道,繼承了焰能力的他並不弱,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比焰全盛時期還來的更強大些,無法被看透。
「嗯,就是他。」亞諾說道。
「長什麼樣子?」米格亞絲走近自己的王位,從王位旁的桌上抽出一支羽毛筆與一張獸皮卷軸。
「不知道。」亞諾說道。
米格亞絲正要動筆的手停下,王座另一頭的黑色烏鴉叼著一只獸皮袋飛到米格亞絲身旁。
「叫什麼名字?」米格亞絲繼續問道,手上的羽毛筆滴下一滴如鮮血般的墨汁。
「不知道。」亞諾依然是那句無法讓米格亞絲動筆的話。
「國籍?」米格亞絲問道。
「不知道。」一臉正經的亞諾回答著。
「髮色、膚色?」米格亞絲依舊不死心的問道。
「不知道。」亞諾一樣的回答。
啪!米格亞絲摔出的羽毛筆碰到桌面,炸出滿桌子墨水,猩紅的墨水另此地猶如命案現場一般。
「……你有什麼是知道的?」米格亞絲換了個問法,宮殿角落的打掃傀儡喀啦啦的出動打掃桌面。
「不知……他在阿爾埃洛裡。」由於慣性的關係,亞諾差點回答米格亞絲同樣的話。
「你說的該不會是鬥技場阿爾埃洛吧……!?」米格亞絲稍顯驚訝的問道。
「是啊~」亞諾換上了笑臉,這樣說道。
因為亞諾放鬆下來的關係,他身邊的氣場開始消散,米格亞絲也暗地裏放鬆下來。
「……阿爾埃洛裡面可是有數不盡的人,連我現在也無法確定裡面到底有多少人。」米格亞絲說道。
說著說著,剛剛那隻叼著卷軸的漆黑烏鴉又叼來一支羽毛筆,遞給米格亞絲。
「沒關係的,我能夠找到他,你只要給我准許證就可以了。」亞諾說道。
「好吧。」米格亞絲低下頭沙沙的在獸皮卷軸上寫了些東西。
因為是小孩身形,所以他在使用正常大小的桌子時,顯得有些高度不足,需要踮起腳才能在桌上書寫。
「我可不保證他會把人交給你,畢竟阿爾埃洛的管理者是個高傲的傢伙。」寫完後,米格亞絲把卷軸裝進皮袋裡交給亞諾,對他這樣說道。
「你是要我順便『處理』他,對吧?」亞諾笑著問道,米格亞絲這位老友的為人處事他早已一清二楚,畢竟神祇不能直接干涉人類的行為,這便是世界的規則之一。
「我可沒有這樣說。」米格亞絲轉身走上自己的王座擺了擺手,示意亞諾可以走了。
「好的,交易成立~」亞諾也揮了揮手,下一刻便消失於神殿之中。
「真是……我這位置應該讓他來坐才是……」確定亞諾離開後,米格亞絲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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