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那张脸说完这句话之后变得煞白，他好像很后悔今天看到那些场景，所以他摸索出烟盒的右手使劲儿的攥成拳头，然后再松开，手指尖因为用力过猛而弄得有些发抖，可是他只有这样，才能将烟从烟盒里掏出来。
“给我也来一根。”
王树人用手捂着打火机，那火苗小的豌豆一般，苏白这句话一说出口，这豌豆般大小的火苗就被手指间溜进来的风给吹熄灭了。
“哎........”王树人叼着烟，他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手指夹着烟嘴，递给苏白。
苏白接过香烟，却没有叼在嘴上，而是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不点上吗？”王树人刚刚将打火机也一样递了过来，才看见苏白的嘴上并没有香烟。
“我等会儿再抽......还是我先给你点上吧。”苏白说着，一手拿过打火机，然后蜷着手背，手指头并的死死的，这才为那豌豆大小的火苗挡住了风，也将王树人嘴上的那根香烟点着了火。
“呼......”王树人狠狠的嘬了一下香烟，然后将满嘴的淡蓝色烟雾都吐了出来。
“老王，再撑一会儿。”王树人的脸色很不好这一点苏白当然全都看在眼里，她拍了拍王树人的肩膀：
“等会儿我叫李任带人过来，你就和弟兄们一起回去歇着吧。”
“等明天十一点前来上班就行，你也回去睡个好觉，这半个月够操劳的了。”
“没事儿，苏所，我......”王树人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来：
“我好歹也是个警察，这点场面还是撑得住的。”
“别逞强了，你去找面镜子镜子看看自己脸上都白成什么样了。还有，你闺女才两岁多，今晚上好好陪陪你闺女，顺便也陪陪嫂子。”
“说到底这事儿也不归咱们管，所以你等回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明天还得要你忙的呢。”说罢了，苏白又轻轻的拍了拍王树人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楼道里走去。
“苏所....还有个事儿。”忽然，王树人抬头说道：
“贺炳.....贺炳他说他受不了，就先自己下班儿回去了。”
“什么？”
“.........”王树人露出为难之色，他似乎也在责怪自己管不好手下的一个实习生。
而苏白的眼神，好像也在责怪王树人管不好自己手下的一个实习生。
“算了.....他愿意回去就回去吧，反正还剩下七个月他就走了.....管不住他不怪你。”苏白一挥手，抬脚就走了。
“哎.......”仿佛是在回答苏白的这句话，王树人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双眼显得有些无神，而夹在他两指间的香烟也已经烧出了一小节烟灰，就挂在烟头上面，迟迟不肯掉到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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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奇怪的天，听说北边儿已经下了不止一场的大雪，早在电视上看见北方的小孩子们穿着裹成球的棉袄大衣，互相在雪地里打滚儿，更有的学着俄罗斯人从六层楼的楼顶上跳到楼下厚厚的积雪里，可惜自个没有毛子能徒手暴揍棕熊的体格，更没有毛子楼下能堆到近二层楼的积雪，路旁甚至是窗户下的雪只需一个晚上就能变得又黑又硬，根本没有像课本里所说的那般棉花糖一样的雪。
所以北边儿的小孩们常常会摔的鼻青脸肿，甚至摔伤了胳膊腿，就有了赖在家里不上学爹妈还能满足他们大部分愿望的好处了。
只可惜南边儿是下的雨，下的是透着骨头缝的冷雨，女人坐在位子上，听着屁股下的绿皮车拉石磨一般吱吱呀呀的火车声，她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再看了一眼手机：正正好的下午六点半。
“让让！前边的让让！”
大妈提着两个麻袋居然还是一副虎虎生风的样子，那一身的葱花味儿和略有些畸形的手腕蹭了一下女人跨在左边的包，女人刚刚还有些昏睡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清醒起来，她若无其事的将包抱在自己胸前，然后看着大妈一手提着一个大麻袋毫不费力就将麻袋塞到头顶的行李架上，就像姚明扣篮似的，吃了两瓶盖中盖，怕是一口气上十二楼，大妈都能连着塞十二个麻袋。
女人突然有些庆幸，自个幸好只是去市里看货而不是进货，她可不想让自个下大了决心买下的包包和一堆土里土气的麻袋塞到一起。
“闺女，让个道。”塞完包裹的大妈依旧神清气爽，她将还有“中国平安”四个字样的口袋毫不避讳的往本来就不大的桌子上一放，然后呲着那颗金牙对着女人说道：
“我是坐在你里面的。”
“哎。”女人还是答应了一声，然后自个站起身来，给胖大妈乖乖的让了道。
这本来该是个三人座，可惜胖大妈的那一屁股实在太过宽厚，连带着硬座都似乎是震了一下，女人还以为是座位下的铁腿子被人偷工减料造的不牢固，怕是大妈一屁股给硬座坐塌了一样。
可大妈一脸坦然，还从从中国平安里掏出用塑料袋包裹着的足足有女人半个小臂长的煎饼卷葱，张嘴下去就生生是咬掉了四分之一，顺便还从煎饼里带出了根沾着豆瓣酱的香菜。
“咳.....”
突如其来的葱味儿着实让女人有些不适应了，她没忍住咳出了声，可是她还是飞快的捂住嘴，眼神还偷偷的瞟了一眼吃着煎饼的胖大妈，生怕自己没忍住的咳嗽声会给她带来什么误会。
虽然坦然的大妈并没有理会甚至可能都没听见她这声咳嗽。
“烟港的葱啊？”女人在自以为尴尬的气氛里蹦出了一句话。
“闺女，认识这葱？你也是烟港人？”倒是大妈这么一听，那双满是鱼尾纹的双眼突然亮了几分。
“不是.....我只是以前见过罢了.....”女人被大妈这么一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就是跟我们烟港人有福分啊，我们烟港人吃饭，顿顿离不开自个种的大葱！”大妈兴致勃勃的说着，还从中国平安里又掏出来了一份用塑料袋包着的大葱卷煎饼。
“闺女，不是大妈我吹嘘啊，我们烟港的大葱，甭说是咱中国，就是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那滋味，要甜有甜要辣有辣要香有香的。”大妈嘴角还沾着葱叶子，但是这也没能阻止大妈的手舞足蹈热情似火，她非得将煎饼卷大葱塞到女人的手里去：
“闺女，尝尝！尝尝大妈亲手烙的煎饼！保证又香又软，肯定吃不出酸味来！”
女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想来自己也没有吃过晚饭，虽然肚子里确实是有些空洞的感觉，但是......
不是说大妈脏，只是大妈这一身并不算很整洁的装扮，女人自个确实不太敢相信这煎饼是干净的。
不过还是得接啊，瞧着大妈后劲十足的样子，怕是能劝她吃一口煎饼劝一晚上。
“那个.....”女人接过了煎饼，却没有马上吃，而是先拿在手上，而这时，突然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姐姐，我的座位在你里面。”
女人回头看起，看见了一个留着蘑菇头样的小青年，下巴和唇上稀疏的胡须居然要有两根是白色的。
女人一见，赶紧站起身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小青年点了点头，然后便发现，就小青年那瘦的像鸡叉骨一样的身材，要是坐在她与胖大妈之间，怕不是从鸡叉骨直接给挤成鸡皮......
女人的身材虽然不胖，但是胳膊腿上那硬邦邦的感觉，女人觉得自个的总质量应该是不比胖大妈差的.....
虽然胖大妈相当热情的往最里面坐了坐，还拍了拍自个身旁的空位子，直到小青年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我站一会儿吧。”女人看着那应该有四五厘米长的地方，有些无奈的说道。
倒是小青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想站起身来给女人让座，却被女人直接按在了座位上：
“我离得近，到了青石就下车了。”
“闺女到青石下车？那还得坐一宿呢！你还是快坐下吧！”大妈热心肠的说道。
“没事，等下一站就会有人下车，我再找个空座对付一下。”
“别介啊，别苦着自个，都是坐绿皮车遭罪受的。”
“真的没事儿，我这身子骨还算是结实的。”女人还是婉拒了大妈的好心......实在是坐不下去，不能真把人小青年挤成鸡皮吧？
“哎呦.....闺女还真是好心肠......对了，还没问过你，你是干嘛的？”
“我？我就是.....就是在青石做点杂货买卖，这不到济北市里来找人谈谈生意什么的......”
“做生意？做生意好啊，你看大妈就没这个本事，只能开个煎饼摊卖煎饼......”大妈刚笑着说罢，忽然小青年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桶泡面。
“姐姐，你先做，我去找点热水泡泡面去。”说着，他抬脚就要走。
“小伙子！你瞧瞧你瘦的！还吃方便面这种东西！”小青年一步都没迈出去，直接被大妈按着手臂给拽了回去。
“呐！大妈有煎饼！就别吃这种没营养又不顶饱的东西了！”
“奶奶.....我吃不了这么多的....”可能那煎饼对于小青年来说属实是太大了些，足足有他小臂粗的煎饼里面绝对是真材实料，饱满的不行。
“要不......我给你掰一半儿吧，反正我这个还没吃呢。”女人看出了小青年的窘迫，她这才说道：
“掰什么啊！吃不了就剩给大妈！”胖大妈毫不吝啬的将煎饼塞到小青年怀里。
“那.....那谢谢奶奶了。”小青年说道
“这孩子，真有礼貌，比我那个臭孙子强多了。”大妈笑着，老脸笑出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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