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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白夜

第四:白夜

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这样的事实,真让人恶心。

在屋中浑浑噩噩的痛哭流涕,直到饥渴将他的理智唤起后,艾希才踩着一地的破罐破瓦,踉踉跄跄的走出窝棚。

又是努力“工作”的一天。

他受了太大打击以至于半疯半癫的脑袋里,只有该怎么接下新的任务,然后用微博的酬金攒出足以退役的资本,在妹妹的墓地旁安享晚年。

可是,还没走出平民窟,他就被现实无情的打击了。

“就是它、就是它!我亲眼所见!”

那个流浪汉的声音在街角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城卫队的士兵,他们在这个平日里绝对不会进入的小巷中把艾希团团围住,用混杂着厌恶、恐惧的好奇目光不住打量着她。

这是个边境小城,既没有什么强大的骑士,也没有什么邪恶的法师,除了永远不停下脚步的传说和史诗,人们从未见过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个穿着诺夫王国卫队铠、身形健壮的大汉推开人群,站到了艾希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恶魔?”

他瞧了瞧艾希不断滴落血液的衣衫,然后恶狠狠的逼问着流浪汉。

“真的、真的!我亲眼见到她死而复生!”

大汉沉默了会儿,拔出腰间的短匕。

“对不住了,法官夫人。”

艾希认识他:皮科伯恩,城卫队的副队长,这个小城唯一一个在执勤时穿着盔甲的人。妹妹被告知成为法官第八个未婚妻时,就是由他来通知的。

“难......难以置信!”

伯恩抓住艾希的手,在指尖上割了一道口子,然后吃惊的扔掉了那把镶银匕首。

伤口一瞬间就愈合了。

“这是神迹!”

愣神了一会,他狂热的高呼起来。

“快去通知塞米尔神父,神迹降临人间了!”

城卫队员们先是和他一样被这不可思议的愈合力震撼,接着听闻他的话,开始面面相觑。

“你没听到吗!”

他回头抓起一个队员的领子,大声的咆哮着。

“教堂下一次敲钟之前,我要看到神父出现在教堂门口!”

那个队员被从未见过的副队长另一面吓得神魂颠倒,在伯恩放开他之后,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出小巷。

“全体都有,护送......圣女大人,前往教堂!”

伯恩热切的半蹲致敬,然后伸出一只手,邀请艾希先走。

怎么了吗?自己怎么......成为了圣女?

此刻的艾希,和角落那个瘫软在地的流浪汉一样,感到世事可笑无比。

但饥肠辘辘的肚子和失血过多产生的晕眩一直在提醒他,如果不能得到食物和水,他恐怕会再死一次。

所以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颤颤的开口询问:

“有食物和水吗?”

伯恩先是大失所望般的呆了一会,然后自扇一掌,羞愧低头的致歉:

“抱歉,圣女,我竟然打算让您这样前往神明的圣地,实在是愚不可及!”

说着,他诚挚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菱形的琉璃小瓶,将它献给艾希。

“法师行会的德兰大师曾将这瓶结晶药剂赠与我,它能立刻清洗您所沾染的尘埃和苦厄,请喝了它吧!”

结晶药剂,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东西。据酒馆里那些杂耍者所述,这种药剂是用每日清晨最纯净的圣水混杂钻石的粉末、再以法师不需休眠的强大法力炼制三个星期;才能制作一小瓶的昂贵且无用奢侈品。

药剂的效果很简单、外观很时尚,因此大受那些贵族的喜爱,一跃成为东方诸国里最昂贵却最没有实用价值的高等药剂。但现在,它正好可以帮助饥渴的艾希。

盘算着这一瓶药剂可以买下多少个自己,艾希拔开充作瓶塞的蓝宝石圆楔,将里面的晶莹药水一饮而尽。

就像......就像喝下了剧毒的曼陀罗汁液,无法抵抗的迷蒙感和陶醉感自舌尖抵达灵魂,让艾希感觉自己正在云端翱翔。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巨大的蓝色气流从他体内喷涌,不仅瞬间将周身的衣物结晶化、变成如同舞会长裙的美丽服装;还像最纯净的圣水一样,净化了他身上的血污和饥渴。

“哎呀,还是迟了一步!”

这时,一个年轻的游侠自左边的墙檐上翻下,遗憾的捶地大叫:

“开服之后第一个能得到顶级药剂的剧情任务啊!居然就这样被我错过了!”

“你是什么人?”

伯恩严肃的起身,自身后拔出执法大剑指着这个胡言乱语的游侠,仿佛一言不合,就要一剑砍下去。

“别、别!我封测的时候还在你那做过任务来着,你忘了?”

游侠左右摆着手,看起来急切却戏谑的解释着。

不知为何,艾希能感觉到他丝毫不在意头上的大剑,就好像行会里那些喝多了上头发派的“免费圣水”的同行,完全视生死于无物。

不,不是那些被药水毒坏了脑子的蠢货,眼前这个游侠身上亮闪闪的装备和刚才矫健的身手,都清晰地说明他是一个不好惹、且活了很久的家伙。

“哟,这位小姐没在官方预告里见过啊!敢问您贵姓,有没有任务领?”

游侠注意到了艾希的目光,朝他伸出一只手,微笑着问道。

他伸手干嘛?艾希不解的看着他,根据这人的目光来看,应该是希望他也伸出手——是要行那些贵族恶心无聊的吻手礼吗?

如果是过于固执贞洁的妹妹在这里,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吧?但此刻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艾希,所以他毫不犹豫的......

拒绝了。

“抱歉,我不知礼数。”

游侠错愕的看着她,悻悻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抱怨着什么。

“搞什么啊,竟然是个连握手都不肯的冷淡型NPC?还拿走了封测里新手城唯一的高级药剂,嗯......”

他一边沉思着什么,一边拿手指在空气中点点画画。

“看来正式开服之后新手城剧情改了很多啊......论坛上也都是抱怨难度大增的帖子......不知道接下来的屠城事件还会不会发生......”

艾希听着他的话,一头雾水的问道:

“屠城、新手城?您在说什么?”

“哇!”

游侠被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的盯着艾希:

“能听见我的话,你是GM?”

“......”

艾希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回头去问伯恩:

“您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

伯恩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他不是在给您献唱吗?游侠公会里流传已久的爱恨小曲,我也许久未曾听见了呢。”

“什么?”

艾希更加不解了:

“他不是在说XXXXXXXX吗?”

咦?

“我刚刚怎么说不出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

“这个游侠在说XXXXXX......”

还是没办法说出话来。

“GM小姐?”

游侠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讨好到:

“我就靠着封测的知识,想来拿个药剂,不至于要派个GM罚我吧?”

“你们......”

艾希突然感到,这个本就让他陌生疏离的世界,此刻变得更加光怪陆离。而且,冥冥之中的一股预感更是让他断定,自己,必将面对比这还要可怕的、世界之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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