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修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
他以为公爵千金会直接回公馆,然后让他饱餐一顿,洗个澡,最后舒服的睡上一觉。但是他错了,菲洛米娜就像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紧紧追赶一样,才离开多比纳宅邸,就催促亚修带他去劳尔家看看。
咕噜噜……曼蒂的肚子发出几声呻吟,让她羞红了脸,把头压得低低的。刚才敲开蛋糕店的门时,应该也为自己也准备一份的。
亚修难得的没趁机捉弄她。事实上他也很饿,很累,一直跟着跑到现在,早就错过了晚餐时间。
三个人里,只有公爵千金还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仿佛累和饿这种偏负面的身体感觉永远不会侵扰她凛然的身姿。
亚修耷拉着肩膀,没精打采地拎着提灯在前面领路。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啊。”曼蒂抱怨着,看着黑乎乎的几个巷口嘟起了嘴。
这里是瑟鲁城中最大最破烂的城区,入眼的尽是低矮简陋的民宅,其间小巷弯弯绕绕,错综复杂,他们已经在这里转悠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对路。
亚修也不理她,左右辨认了一下,一声不吭地走了起来。他不是没去过劳尔家,不过每次都是由劳尔带路,现在夜色正浓,要独自从这宛如迷宫的环境中找出那个小家还真有些困难。
带着两位大小姐又兜兜转转地绕了一阵子,亚修终于看到了那间熟悉的小木屋。
它和周围所有的房屋一样,小而破旧,外侧的木板饱受风雨侵蚀,有些地方已经几近朽烂,不禁让人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垮塌。亚修是从那扇很难称之为门的烂木板上认出这里的,那上面用黄色颜料画着一只小小的兔子,他现在还记得小丽莎收到颜料时开心的样子。
“到了。”亚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菲洛米娜,低声说:“梅瑟琳身体不好,小丽莎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吓到她们,有什么要问的等下找个理由把劳尔叫出来说。”
菲洛米娜静静点头,亚修夸张地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上前敲了敲门。
隔了一会儿,木屋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稚嫩声音:“我们已经睡了,您有事明天再过来吧。”
“不行。”亚修粗着嗓子:“老狼肚子饿了,现在就要抓个不听话的坏孩子来塞牙缝。”
“呀,是亚修叔叔!”
随着这声小小地欢呼,有个脚步声飞快靠近。
“亚修叔叔,你怎么来了?”
门打开的同时,小丽莎透着惊喜的声音和她瘦小的身体一起闪了出来,看到亚修熟悉的脸时,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不过她随即发现这个令她期盼的身影后面还站着两个人,开心的表情立刻定格了,身体向后缩了缩。
“不要怕。”亚修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这两位姐姐是我的朋友,她们是来看望你母亲的。”
“你好,小丽莎,我是曼蒂,来自王都。这位是我的……啊……”曼蒂开朗的自我介绍卡了壳。
“我是菲洛米娜,你好,小丽莎。”公爵千金露出个温和地微笑,目光在小丽莎身上转了转。
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色连身裙,裙子上有几处地方是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各种花朵。菲洛米娜看出那其实是一块块补丁,只是裁剪精巧,缝得也很细致,表面上看不到一条缝线。
“你们好。”小丽莎狐疑地看着两位巡查官少女。“你们认识妈妈吗?”
菲洛米娜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亚修先替她开口了:“这位姐姐的一个朋友生了跟你母亲类似的病,前段时间刚刚治好,我带她来确认下你母亲的症状,如果确实是同一种病,或许用同样的药也能治好你母亲。”
“真的!?”小丽莎的眼睛亮了。
“我骗过你吗?”亚修勉强笑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回头向曼蒂打了个眼色。
曼蒂立即领悟,弯下腰,把手里提着的油纸包送到小丽莎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姐姐们为可爱的小丽莎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小丽莎张大了眼睛,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味透过油纸钻进她小巧的鼻子里,那是她最喜欢的蛋糕。不过这是来自陌生人的礼物,她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能不能收下。
“丽莎,让亚修叔叔他们进来吧。”
屋子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女声,小丽莎这才想起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把身子让开,请三人进去里面。
亚修从曼蒂手里接过蛋糕,当先走了进去,提灯的火光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这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张凳子,后面是个黑乎乎的灶台,上面有一口小锅,旁边是个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柜子和一堆劈好的木头,柜子西侧的角落里挂着一张编得很仔细的吊床。
“这里是劳尔的卧室兼这个家的客厅兼餐厅兼厨房,普通人家大多是这样。两位不要客气,随便坐。”
看到曼蒂一脸稀奇地四处打量,亚修半开玩笑地好心说明,结果只换来一个白眼。
“抱歉,客人,我身体不好,没办法下床迎接你们。”
梅瑟琳的声音透过屋子东侧的布帘传了过来,那里是她和小丽莎的房间。没有房门,只有一道木板拼成的简陋墙壁,勉强把屋子分成了两个区域。
“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冒昧打扰,您不用在意。”菲洛米娜礼貌地回应,即使知道对面的人看不到,还是露出一个礼节性地微笑。
“妈妈,亚修叔叔说……”
“我听到了,让两位客人进来吧。”
“姐姐,我带你们进去。”小丽莎点燃自家的煤油灯,跳动地火光映着她瘦小的脸,也映出她满心的期待与希望。
看着女孩拨开布帘等她进去,菲洛米娜踌躇着。她是来找劳尔的,不是来帮人诊断病情的。当然,她也想从梅瑟琳口中问出一些侧面情报作为判断依据,但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去询问一位虚弱的病人。
“进去吧。”亚修在她背上轻轻推了一下。
报复么,真恶劣……菲洛米娜暗暗叹息,只好迎着小丽莎期望的眼神进了房间。曼蒂也感到一阵为难,犹豫着想要跟进去,却被亚修伸手拉住了。
房间里面不出意外的简陋,只摆着一张勉强能睡下两个人的木床和一个小柜子。小丽莎把煤油灯放到柜子上,转身从外面搬来张凳子摆到床边,用衣袖仔细地擦了擦,才请菲洛米娜坐下。
“尊贵的客人,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火光照着梅瑟琳苍白的可怕的瘦削脸颊,上面有一个不像是微笑的微笑,表示着她的赞美有多么真诚。
“感谢您的称赞。”菲洛米娜优雅地欠了欠身,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她看不出眼前的妇人多大年纪,也想像不到她原有的容貌。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像是只有一层皮,也许比小丽莎还要轻一些。
“谢谢您特意过来看望我们,亚修是个优秀的人,他的朋友也是优秀的人,除了劳尔。”
梅瑟琳吃力地挪动身体,想要把后背靠向床头,小丽莎和菲洛米娜急忙伸手托住她的背,往后擎了一下。
“真是抱歉,我这副样子还要劳烦您来帮忙。”
“您不需要客气,亚修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菲洛米娜说了句违心的话。
梅瑟琳苦涩地一笑,转动着干涩地眼珠看了看公爵千金,对小丽莎说:“丽莎,你不是很想念亚修叔叔吗?去陪他聊聊天吧。”
“可是……”
“乖,亚修叔叔难得来一趟,如果你让他感到寂寞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来了。”
“好吧……”小丽莎迟疑着点了下头,又冲菲洛米娜客气地笑笑,拨开布帘走了出去。
“我就快死了。”等布帘停止晃动,梅瑟琳发出一声令人心碎地叹息:“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多少能让丽莎活得幸福些。”
菲洛米娜沉默着,梅瑟琳孱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听起来像是一根脆弱的丝线,只要轻轻触碰就会连同她的生命一起断掉。
“劳尔惹了麻烦,对吗?”梅瑟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平静地问。
菲洛米娜微微一滞,她不擅长说谎,但对着一位病人,她也无法狠心说实话。
“劳尔惹得麻烦已经足够多了,我和丽莎都习惯了,您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不用担心我,只要不让丽莎听到就好。”
菲洛米娜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说话是件艰难的事。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看着那张好像随时都会失去生机的脸,什么也问不出口。
亚修坐在餐桌前,打开蛋糕外面的油纸,香甜的味道占据了一小片空间,引得曼蒂吞了口口水。
这是瑟鲁城里最有名的蛋糕店精心烘培出的最紧俏的商品,烤得金黄的蛋糕边看起来比灯光更闪耀,最上面涂着一层厚厚的鲜奶油,奶油上用红色果酱淋出几个线条细致的小花纹。
“快吃了它吧,坏孩子。”亚修把蛋糕推到小丽莎面前,笑着说:“你最喜欢的蛋糕,我们上次约好的。”
小丽莎留恋的目光绕着蛋糕转了一圈,摇摇头,又小心地把油纸重新包好,小声说:“我不吃了,等下给妈妈吃。”
“要不我们再去买一份吧?”曼蒂小声征求亚修的意见,如果不是天太黑,这片街区又跟迷宫一样,她已经推门而出了。
“不去,饿了,走不动。”
“你…你怎么能这样!?”曼蒂这次真的火了,眼睛在冒火,鼻子在喷火,嘴巴在吐火。
“亚修叔叔,给你吃吧。”小丽莎又把蛋糕推了回来。
“我讨厌甜食,也讨厌吉祥物。”亚修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但是我喜欢小丽莎煮的汤。”
小女孩嘻嘻一笑,站起来转个身,从靠墙的小柜子里取出餐具,到小锅里盛了碗汤出来端给亚修,又一矮身从灶台旁边的另一个柜子里翻出半截黑面包放到亚修手边。
曼蒂好奇地瞟了一眼汤碗,发现里面只飘着稀稀拉拉的几片菜叶,颜色淡得跟水一样,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亚修一边嚼着一啃直掉渣的黑面包,一边小口的用清汤往肚子里顺。劳尔家的食物根本谈不上味道,但好在他不是个挑食的人。在去王都之前,他过的日子比小丽莎还要惨得多。
“小丽莎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将来一定能长成像你母亲一样令人着迷的好女人。”亚修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目光却悄悄瞄向布帘,那里不时传出几句模糊地低语。
小丽莎坐在餐桌的另一边,支着下巴看着亚修,脸上绽放出单纯的笑容。
等到亚修差不多吃饱了,菲洛米娜才掀开布帘走出来。亚修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正看着亚修,只是目光中一片冰冷。
亚修不以为意地笑笑,把最后一小块黑面包塞到嘴里费力地嚼着。
“妈妈怎么样?能治好吗?”小丽莎见菲洛米娜出来了,立刻紧张地问。
“能不能治好还不清楚。”菲洛米娜给不了女孩期望的答案,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病要怎么治。看着小丽莎充满期待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温声说:“你不要太担心,明天我让人送些药来,说不定会有效果。”
“谢谢姐姐……”小丽莎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类似的话她已经听医生说过很多次了,如果连王都来的有见识的人都这么说,那她还能期待什么呢。沉默了一下,她忽然仰起脸,隐隐泛出泪花的眼睛笔直地凝视菲洛米娜,单薄的嘴唇抖了抖,艰难地挤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姐姐,妈妈是不是…是不是……”
公爵千金无法逃避这双眼睛地质问,她甚至无法别开目光。一时间,胸口胀起一股巨大的憋闷感,让她难以呼吸。
亚修叹息着闭上眼,曼蒂垂下头,鼻子微微发酸。
“我不是说过到了晚上要关好门吗?怎么还亮着灯?”
一个透着责备的声音钻了进来,划破了屋子里几乎凝固了的空气。
亚修第一次觉得劳尔的破嗓门居然如此美妙动听,他转过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马上又呆住了。这个声音肯定是劳尔的,进来的人也应该是劳,但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又是谁的?
劳尔也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忽然,两只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燃烧起来,本就辨不出本来面目的五官狰狞地扭曲着。
“劳尔,我们是来看望梅瑟琳的。”亚修急忙辩解,同时向菲洛米娜打了个眼色。
菲洛米娜呼出一口长气,她几乎快要窒息了,这时收到亚修的眼色,便伸手轻轻地拭去女孩快要盈出的泪水,笑着说:“小丽莎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她。”
劳尔将信将疑地看着公爵千金,今天接受讯问的时候她锋利得如同一把剑,现在的笑容却又温和得像是拂面而过的春风。
“亚修叔叔和两位姐姐是来探病的,还带了礼物。”小丽莎抽了抽鼻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蛋糕。
“是……是吗,这真是太失礼了。”劳尔尴尬地挠挠头,小声问丽莎:“你妈妈呢?她今天怎么样?”
小丽莎黯然摇头,转身走到水桶旁打了盆清水回来,端到劳尔面前,帮他清洗脸上的伤口。
曼蒂和菲洛米娜表情古怪地看着父女俩,劳尔伤得不轻,而小丽莎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连是怎么受的伤不问,当然也没什么关心的话。
“走路撞狠了?”亚修好笑地看着不时疼地呲牙咧嘴地劳尔。
“别开玩笑了,我的情况…哎唷……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梅瑟琳呢?睡了吗?”
“她身体很虚弱,刚刚睡着了。”菲洛米娜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们聊了聊小丽莎。”
劳尔面目全非的脸抽动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
“劳尔,等下送我们出去吧,这里像迷宫一样,我担心会迷路。”
亚修为菲洛米娜找好了理由,劳尔苦笑,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嘴上调侃说:“费尔曼是没长脑子,你是不长记性,我真替你的未来担心。这样我可不能把小丽莎放心交给你。”
劳尔刚说完,忽然痛地低呼一声,小丽莎抽回手,脸上微微发红。
“长记性也不行,不就是个人渣么……”曼蒂又开嘀咕了。
亚修窘迫地笑笑,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一个人渣要把女儿交给另一个人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好了,我送你们出去。”劳尔试着活动面部肌肉,立刻痛地倒吸一口气,看着还带着点怨气的女儿,叮嘱说:“爸爸很快就回来,要把门关好,知道了吗?”
“坏小孩,老狼以后再来看你。”亚修弯下腰,捏住小丽莎的脸蛋往两边扯出个古怪的笑脸。“乖乖听话,有事就来找叔叔。”
“嗯。”小丽莎点点头,把桌子上的提灯递给了亚修。
“再见小丽莎,我也会再来的,带着你喜欢的蛋糕。”曼蒂笑着挥挥手,跟在菲洛米娜后面走了出去。
灯光离开了小木屋,小丽莎站在门口,直到那团明亮再也看不见才关上房门。
“巡查官小姐,我知道的都说了。”穿过几条小巷之后,劳尔一边揉着脸上的青紫,一边苦笑着说。
“今天天黑之后你在哪里?”菲洛米娜淡淡地问。
“在城北。”
“去那干什么?”
“找工作,那里有很多富商。”劳尔苦笑。“布金死了,我必须尽快找到新工作,梅瑟琳的药钱就快要付不起了。”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遇到债主了。”劳尔自嘲地笑笑,摊了摊手说:“我上星期忘了还利息,他们很生气,就打了我一顿。”
“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在打你?”菲洛米娜锐利地目光在劳尔脸上扫了扫,不过她读不出任何情绪。这张脸清洗之后,反而肿得比之前更严重了,灯光一照,泛出微微的红色光泽,看着都让人觉得痛。
“巡查官小姐,您在开玩笑吗?就算是铁人被打这么长时间也要变形了。”劳尔哈哈一笑,把衣服向上卷了卷,露出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那些家伙打得很有技巧,几乎就快超越我了。这些伤看起来很吓人,其实都没伤到骨头,只是让我痛得起不来,我在那躺了好久才能勉强走路。”
菲洛米娜没有因为这个粗俗的举动感到生气,反而凑近了细细观察起来。这些伤看起来触目惊心,前胸后背各处都有,不像是为了欲盖弥彰自己动的手。而且劳尔也不可能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否则明天只要去找那位债主对质就会轻易穿帮。
不过她还是很在意劳尔到底躺了多久,有没有人看见他躺着,如果没人看见,他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到别的地方做点别的事,比如多比纳宅邸前的坡道。
“打得这么仔细,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亚修提着灯绕着劳尔转了一圈,皱眉问。
劳尔嘿嘿笑着,却不说话。
“好了,你回去吧。小丽莎还在等你,不要让她担心。”想起小丽莎仿佛在祈求的眼神,菲洛米娜的心又颤了一下。
劳尔感到很意外,他今天白天可是被问了很长时间,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快就还他自由了。狐疑地看看公爵千金,刚想要转身,忽然被叫住了。
“等下,这些钱你拿去。”曼蒂从钱袋里掏出两枚银币递了过去,劳尔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是个坏蛋,但小丽莎是个好孩子,给她买些好吃的,她太瘦了。”
劳尔肿得吓人的脸抖了抖,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女带点稚气的脸,艰难地说声谢谢,伸手接过了银币。
“亚修,也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对我们这么好。我回去了。”
“替我跟小丽莎说声晚安。”亚修向逐渐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曼蒂也跟着叹了口气,喃喃着:“希望这起事件跟劳尔没关系,不然小丽莎就太可怜了。”
“但愿如此。”
公爵千金的语调里包含着一丝感情,她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劳尔,想试着再施加一些压力看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却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扰乱了心境,而且劳尔肿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让她觉得就算是正常审问也很难得到预想中的结果。
“曼蒂,明天让茉伊拉以照顾病人的名义来劳尔家,或许能帮上点忙。”
其实找颗暗子来监视劳尔才是最好的,但是这里人多眼杂,有陌生人徘徊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
菲洛米娜交代完,忽然感觉很累,她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轻轻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
劳尔很快回到了熟悉的家门前,当他想敲门进去时,余光忽然瞥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折得很整齐的布,静静地搭在门外侧的把手上。它本来应该是灰色的,但是很多位置都染上了一片片红得发黑的色块。
一股寒意猛地从劳尔心底窜出,瞬间游遍全身,让他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是梅瑟琳亲手为他缝制的手帕。
“……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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