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离开福旺超市已经很晚了，但是苏文治瞟了下手机发现差一点才到十点，于是他把双手**裤兜里，决定去警务站看看堂哥那边的情况。
“你是狗鼻子么？这么灵？我们审讯完还没一刻钟就跑来了！”正站回在桌前整理资料堂哥看到了走进门的苏文治，故意板着脸说。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笑意，“哈哈”笑出声来：“我刚准备离开呢。”
“诶嘿嘿。堂哥辛苦啦！”
苏文治的一双眼睛在桌上扫来扫去。
“别找了。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堂哥说着递过来一沓印着《7·10泯尾镇杀人案嫌疑人首次审讯记录（复件）》标题的手写档案，“给你十分钟。别翻乱了。”
“哎哎哎。”
“快点看完快点回家——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好好好。”
苏文治双手接了过来。
★
“我是两年前来到兴华中学担任心理咨询师的。宿舍被分配在李慕楷旁边的房间，加上我们年龄相仿，共同话题也比较多，这样一来我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了。
“大概在去年年初的时候，他无意中透露过地道的事。在我的怂恿下，他就便带我进入到地道了。我去过有两三次吧。那具骸骨我不清楚，不过听李慕楷说打通地道的时候就在了。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当然有点怕……死者为大嘛，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过它。
“到了今年的时候，不是有个‘世界杯’嘛，我脑子一热就去赌球，结果……欠了不少钱。大概……有个几、几十万吧。借了不少高利贷。
“在7月10日晚上，我正想着怎么去搞钱，然后就听到隔壁传来‘宝藏’的声音。毕竟我们宿舍是个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
“我便把耳朵贴在墙上听——李慕楷正在和一个女人吵架，似乎是在争论什么‘宝藏’归属的事。当时我一听，就开始想着怎么去分一羹，然后变卖还债。
“这时，突然我听到‘嘭’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了。我心想是不是那个女的出什么事了，就跑去敲门——结果她只是喝醉了，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李慕楷把那个女的抬到床上以后就跟我商量怎么处理。我说要不就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晚上咱两去我房间挤一挤好了。李慕楷说不行不行，就算有我作证，但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
“然后这个时候，李慕楷又突然想起要给学生上晚自习，便让我先去代课，他说自己先一边醒醒酒一边想怎么办。当时我也想着宝藏的事，就一口答应了。不是正好能顺便让他欠我几个人情嘛。
“我去了教室，然后想怎么办。后来我想到了那个地道。当时真是恶念一起，收都收不住。我找了个机会，跑回了宿舍，看到李慕楷还在我房里待着。我就跟他说，现在还下着雨，把人家女的送回去既不方便，又容易感冒。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学校的的人看到。我就说，要不咱们顺着地道，把她运到镇外的公路上——你们也知道，出口那里靠江嘛——然后我再找谁借个车把她送回去。他知道我有驾照的。
“说实话，我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根本都没想好。结果李慕楷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筋转不过来，还真就答应了。于是我就帮李慕楷把那女人的背进地道里面。那女的又重，还睡得不省人事，真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后来我就借口要回去代课提前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我随口问了下李慕楷‘宝藏’的事。那家伙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结果等我真正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就说了句‘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还问我是不是听错了……装得真像！当时我杀心就起来了！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后来我就在教室里面待了一会，等差不多到十点放学便回到宿舍。我拿了把锤子，还有一卷胶带，然后重新回到地道里面去了。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欠的几十万不晓得要多久才能还完。还不加上高利贷‘利滚利’……好好好，我继续说。
“没错，那两个人都是我一个人杀的。
“我又进了地道。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他俩了。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当时就一锤头砸在李慕楷的后脑勺上，他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没下手太重，因为待会还要听他讲宝藏埋在哪里的事啊。
“不过旁边那女的当时好像有点醒了，躺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我本准备放她一马的。但一想，既然被看到了，那也就没办法了。谁让她不走运呢？我想外面就是泯江，便拽着那女的来到江滩——她应该是真的喝多了，也没怎么挣扎，就被我按在江里溺死了。
“然后我回去看了看李慕楷，那小子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就把他绑了起来……”
★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堂哥一看到苏文治准备翻到下一页，便马上夺过文档，“后面内容有点太血腥了。少儿不宜，别看了。回家回家。”
“诶、诶？”
“都结束了啦。”
“可是！那个凶手有没有说宝藏的事哇？我还没看到呢！事件还没完的吧！”苏文治着急地大喊。
“别囔囔！你自己想一下嘛，如果犯人知道宝藏在哪里的话……他还会待在镇子里等我们来捉他么？”
“喔……说的也是呢，可是——堂哥再让我看一下嘛！看一眼就好！说不定宝藏就藏在咱们脚底下呢！”
“不——行——”堂哥马上一口回拒。他想了想又改口说道：“还是算了……喔，这样吧，我把后面和宝藏有关的念给你，免得你又‘不见黄河不死心’。”
“好吧。”苏文治乖乖妥协了。
“我看看——犯人在7月10日的时候又……呃，拷问了下李老师。这次李老师终于透露了宝藏在一个山坡上面。不过他没说清楚到底在哪，只是说离镇子不远，会经过两条路，然后顺着上山的那条路就能看到几处旧屋子，而宝藏就在某个屋子下面。让我看看……后面就没提了。犯人是准备等风头过去再开始找宝藏的，但是没想到我们……嗯，我们动作会那么快，一下就把地道找到了。”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堂哥卷起手中的档案，敲了一下苏文治脑袋，“说完啦。”
“诶——”
这就完了么！不会吧，犯人这么容易就透露宝藏的所在地了么？
苏文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信息会不会是假的呢？不过——犯人说假话对他自己没有什么意义啊。故意杀人怎么想都要判个几十年的吧！等犯人有机会出来，那时候“花儿都谢了”吧！
尽管这么想了一会，苏文治的问题还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真的假的啊！堂哥你们现在不去找找吗？核实一下吗？搞不好就发财了哇！”
“喂，你不知道吗？明天可是要来不少省里面的大人物，到时候我都要忙死了，哪有时间？就算能找到，那也要上交有关部门，不是么？费那个功夫干嘛？再说了，李老师都知道宝藏的地点了，他干嘛不提前拿走呢？”堂哥立刻吐出一连串的问题。
“说得这么快，堂哥你自己一定早就想好了的吧！”
“哈哈哈。”对方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可是——搞不好真的有宝藏呐！”
“你动动脑子嘛。那种没有证据的东西，说不定人家就是编故事编出来好玩的。结果呢，你跟那个犯人一样傻乎乎地信了……是不是啊，傻堂弟？”
“才不咧……我有预感！”苏文治依旧不死心。
“唉，行行行，不管你，随便你了——先回家睡觉去咯……呃。”
堂哥忽然僵住，愣在原地。
“怎么啦？”
“差定忘了……那个，”堂哥目光闪烁了一会，然后他小声说道，“我有件事想……呃，要你帮个忙。”他苦笑了下：“嗯，那个，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没关系啊，说呗。什么事啊？”
“好吧，要是你不方便就算了。”堂哥皱了下眉头，“就是……就是，毛老大要我劝一下你，把找到地道的功劳让给我们……我们警察……抱歉啊，文文。因为明天不是有省领导要来嘛……这样面子上稍微好看一点……”
“就这个而已嘛，”苏文治摆了摆手，打断堂哥的话，“没事的哟。”
“啊，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真的没关系啊。咱们一家人嘛。反正我也不想出风头。”苏文治拍了拍堂哥肩膀。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哇！连踏都不用！
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过呢，说来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呢。”
“什么啊？”
当然就是那个啊——
“嗯，我想在兴华中学外面，就是那个……那个乱石堆那里挖个坑。”
“哦哦？是要我帮你挖么？没问题！”堂哥点头道，“你怎么觉得那里会有宝藏的？”
“不是要你帮啦……其实我也不确定宝藏是不是在那里。只是……嗯，对，我感觉好像有点麻烦。因为我猜那可能是块墓地……”
“喂！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挖别人墓地可是犯法的！”
“我知道啊。可是，”苏文治摸了摸鼻子，“你先找毛叔叔问问嘛！你还记不记得李老师留下的那个符号？我觉得那个墓地可能和那个符号有关耶。”
“咦？符号……那个么？如果是和案子有关系的话……”堂哥托住下巴想了想，“要不明天再说呗？到时候去问问老大，如果真的和案子有关，应该能成。”
“好耶！”苏文治兴奋地举起双手拳头，“麻烦啦！谢谢堂哥！”
“嘿嘿，彼此彼此。”堂哥将手上的资料锁进抽屉里，然后轻轻推了下苏文治，“走，回家睡觉去。”
“哎——对了，堂哥。”苏文治朝着走在前面的堂哥说，“说起来，我刚才答应地太快了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让钱包“回血”的办法，毕竟今天去县城花了不少钱。
“嗯？”
“其实，发现地道的是我和朱婷玥两个人啦。不过你让你们毛老大买点好吃的，稍微打发一下她应该就没问题了。”苏文治稍稍停顿了一下，“或者买东西那种麻烦事交给我也没关系哦。”
“哦？嘿嘿……你先告诉我，你不会是——”堂哥嘴角微扬，露出了可疑的笑容——似乎早就识破了苏文治的“小聪明”，“恋爱了吧？”
“才没有耶！”
一脸后悔表情的苏文治在心底大喊“糟糕”。
★
果然有宝藏！
“万岁！”
苏文治从警务站开始就一直忍着心中的兴奋，直到洗完澡、钻进自己房间后，他才朝着窗外大吼了一声，引来了不少犬吠作为回应。
哇哈哈哈！犯人犯罪的契机真的就是因为宝藏的耶！
陈姐她们会喝那么多酒，也一定和宝藏的存在脱不开关系！
果然和当初猜测的一样呐！
连地点都已经标出来：就埋在山中某个旧屋下面呐。
哇哈哈哈！
苏文治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李老师一定是从传教士留下的讯息里得知宝藏所在地的吧！
等等，李老师——
苏文治停下了滚床的动作——一个问题突然从他的脑海里窜了出来：堂哥说得没错啊，李老师他明明知道宝藏在哪，可为什么不去挖走、要和陈玲莉一起分享？神不知鬼不觉地独吞掉不是更好么？
真是奇怪啊……
李老师会有什么苦衷吗？
苏文治恍然大悟——
啊哦！
他拍了一下手，自言自语道：“是这样没错！”
一定是因为李老师一个人带不走哇！
正因为自己搞不定，所以他才和陈姐商议，最后才因为分配宝藏的事而争吵起来，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还真是不冷静啊。”苏文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总结了一下。
嗯……那么那个宝藏又会是什么呢？
像电影里面的那种镶着金银、点缀着宝石、大概几十吨重的的大佛像吗？还是……
苏文治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
也许旧屋下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藏，而是隐藏着另一个密道的入口——像盗墓小说里面描述的、通向那种到处都是机关陷阱的古代皇帝墓室？就算平安到了装着宝藏的宝箱前，如果没有皇族的血脉去认证，那么只能打开诅咒和陷阱……也许陈姐就是所谓的“钥匙”……
冷静冷静、回来回来！
“不不不，肯定是我想得太多啦！”苏文治把“延伸”到太阳系边缘的思绪拽回到床上。
等等！
这么一想的话……
很明显呐，之前自己评论历史大佬们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了好吧！
真是抱歉啊，现在的自己就是处于不冷静的状态耶！
30秒钟之前明明自己已经兴奋到冥王星旁边逛了好几圈了哇！
诶嘿嘿，真是叫人又兴奋又纠结的宝藏呢……
苏文治终于决定先来个深呼吸冷静一下，然后再处理脑子里越积越多的问题。
他张开了嘴巴“咐哈咐哈”一会后，又开始盘着腿用食指在床单上划框框了。
“嗯，还是像昨天那样从头想吧。”
首先是宝藏的埋藏地点——
很明显哇，它就在镇子周围。只要花时间绕着镇子周边走几圈，多少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既然信息是从警察那边得知的，那么无论是谁找到它，到最后肯定不属于个人的。这么一想，要靠宝藏发财肯定是不可能的，唯独只剩下兴趣和热情了呢。
“不过就热情而言，我苏文治还没有做好会输给任何人的觉悟呢！要是能提前一步……嘿嘿嘿，本大爷的名字说不定就能流芳千古了哇！”他喜滋滋地抱着枕头朝床单自说自话。
所以——
嗯哼！光知道在哪还不够，还要知道它的来历才对嘛！
因此，接下来的就是宝藏的埋藏时间——
呃……
苏文治手中的枕头滑落到床上。
无法确定耶。
不过嘛，虽然这么说啦，但今天不是已经查到了相关的线索么？不是别的，正是那场发生于1727年、导致传教士死亡的地震！
毕竟在明清两朝，能波及到镇子范围、有过记载的地震大概有几十次，可是能够造成岩石地道大规模坍塌的只有五六级以上的地震。这样一来，备选答案便能轻松缩减到三场——分别是发生在1533年、1727年和1867年的大地震了。
因为1867年和1533年的两次地震明显都和地道里的传教士没什么关系嘛，所以仅剩的1727年便是最终答案咯。
虽然这个“1727”的年份看起来和宝藏完全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但怎么说都比没有要好呀，还是值得多多留意一下的呢。
接着就是——嗯，就是宝藏的相关人物了。
答案也许和传教士有关，但目前的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
也许那个证据还保留在李老师的手上吧。毕竟已经可以确定地道里的传教士是一定知道宝藏所在地的，也许……也许李老师还知道是谁埋的吧。
“不过嘛……”苏文治可不会乖乖承认李老师比他厉害，“如果当做考试的话，从传教士那里得知一切的李老师可是在作弊呐！就算从零开始想，我也有自信能找到宝藏的原主人——我的手牌还没打完呢——那就是爷爷讲述的小故事中的主角‘洪傲天’哇！”
苏文治抱着枕头翻滚了一番。
仔细想想，他会就是那种起义反抗中央、最后却失败了的军阀头目吗？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说不定这个洪傲天本来就是个出身名门的大人物，只是最后被官方诋毁，才成为“落草为寇”的土匪头目罢了。
那样的话，关于他的宝藏……嗯，就算是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随便胡乱猜测一下，也能猜到他和宝藏的联系吧！
比如啦——那是为了东山再起而提前准备的军饷吗？很有这种可能的吧！
不管怎么说啦，既然已经确定了“洪傲天”的大概身份，那么去查寻他的方向就很明确了呐：只要找到古代以来的叛军头目就好；只要史书上有头目的记载，就绝对能找得到！
没错！
苏文治兴奋地给自己打气：“嗯！先从1727年前后开始吧，毕竟有个参照。啊——啊哈。”
他打了个哈欠。
稍微有点困了呢。
嗯……感觉好像还是要去县图书馆翻一翻史书啊……
不是很想碰古文啊……超麻烦的……
要不要干脆把麻烦鬼拉过去……
打住打住，“钱包君”要阵亡啦！
“喔，说起来，1727年——好像是雍正三年还是几年来的……那个时候雍正皇帝不正好颁布了《禁教令》吗？那宝藏会跟雍正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的苏文治不觉又打了个哈欠。
嗯……要是回到前面……
如果那个传教士真的是在被雍正小喽啰们围捕的过程中逃进地道、然后刚好因为地震而被困在地下的话……喂喂！这么一想似乎完全找不到漏洞耶！
可是、可是，哪有这么巧的啊！
“哈，这不会真的是事实吧！明明今天把运气都用在农机店里面了耶。不会是回光返照吧！真是……真是不吉利啊……呜——啊！”
苏文治伸了个懒腰，然后仰倒在床上。
“好啦，需要确认的差不多就这些了。然后……明天的调查是从……学校墓碑开始……还是从……县图书馆……”
苏文治的眼皮越来越沉。
他还没开始想翌日的行程，便已然重回了时隔三个小时的梦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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