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历326年8月26日
列车在铁路上迅速驶过,周围掠过一栋栋高大的楼房,铁路就是一条蛮横的巨龙,径直地沿着公路穿过城市,就算是这样,铁路周围也没有护栏用来防止人们在列车到来前穿过它。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是一座——死城。
没有人,没有电,没有供水,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这座城市逐渐破败,任凭植物在其上交错穿插,将它分崩离析。
一路,皆是如此,城市的高楼只是人类的遗迹。
这儿是六区,“特别区”。
“灾难”开始后,一部分异兽仗着小口径子弹无法穿透的皮肉和迅捷,以群攻战术轻而易举地南下,将所到之处的人类灭了个干净,直到灾历102年,,凌海的第一任校长兼创办人——夏泯,带领第一批凌海的学子夺回了这片土地,赢得了“灾历第一场人类反抗的最完全的胜利”。
而如今,辉煌的过去并不能为凌海带来多少好处。因为七法文强制的规定——“六区总人口不得超过三十万”,于是人们便向六区的中心——“凌海学院”集中,周围的城市就这么废弃着,任其腐朽下去。
在钢铁的尸体下,列车穿行在起起落落的阴影中,列车中很多乘客都对着曾经的奇迹惊叹不已。
当然也有少数不同的人。
比如说,织田信羽。
作为天照国的首席家族——织田家,家长唯一的子嗣,他正坐在单独的车厢里,看着面前的老人,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老管家,立花枪四郎。
织田信羽认认真真地看着老管家,枪四郎以为自己的少主正耐心地倾听着自己代替家主的嘱托,却不知道织田信羽只是想把他的神态,动作,脸上的所有细节牢牢地记在他脑海里,老管家现在其实就是在复述织田信羽的父亲昨天说的全部。比起自己那位全身心将生命与精力扑在事业上的父亲,织田信羽反倒是更加依赖始终陪伴自己的立花枪四郎。
城市的尸体忽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新生的建筑和铁路旁的大海,仿佛是在一瞬间跨越了时间,凡是第一次来到凌海的人都发出了惊叹,织田信羽也是如此,老管家也暂时停止了讲述,看着窗外的鲜活城市——凌海。
凌海,名副其实,它一半的身躯躺在山峦间,环绕着山顶,另一半的身躯则是突出山峦,坐落在几十根柱子支撑的平台之上,平台之下,巨大的浪花在粗大的立柱上拍碎的瞬间发出的咆哮即使隔着列车厚厚的玻璃也能让人切身感受到这座学院傲视怒海**的力量。
“真是一所强大的学院,强大的城市啊!”
立花枪四郎由衷地赞同。
“各位乘客,你们好,我是凌海的中央计算机‘天河’,欢迎你们来到本次的终点站,凌海,请有序下车。。。”车缓缓地停稳,清亮的女声在每个车厢里响起。
立花枪四郎站了起来,为织田信羽拿起了行李,他为织田信羽拉开了车门,“少主,这段路,请务必让老臣陪您走出去。”他微微欠身。
织田信羽看着立花枪四郎,这可能是他接下来极长的一段日子里最后一次听,最后一次说自己的母语了,他点了点头。
立花枪四郎的手抚上了织田信羽的面孔,在笼罩着织田整整下半张脸的铁质面具上轻轻操纵着几颗突出的螺母,这样好让织田信羽呼吸地更加顺畅。“少主,以后一个人可别忘了怎么摆弄这个辅助呼吸的面具啊。”
“啊,不会的。”织田信羽的声音在面具下显得很低沉,“我们走吧。”他走出了车厢,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走向列车的出口。
立花枪四郎跟在织田信羽身后,他真希望这辆列车能修得再长些,他看着织田信羽的背影,仿佛那十五年的时光再一次从他面前流过。
“少主,”织田下了车,老管家从车上放下了行李,他看着织田信羽,“少主,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嗯,我知道。”
“少主,家主将两件家宝交给你了,请好生使用,莫要辜负它们的锋芒。”
“嗯,一定。”
立花枪四郎帮着织田信羽背上包,看着他拉起行李箱的拉杆,逐渐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少主!”他喊着,“织田的未来,不!天照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织田信羽没有回头,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就如同天照历史上一个个踏上战场的武士,立花枪四郎冲着他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忽然哭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等重任不要落在一个孩子头上。
。
织田信羽死死忍住回头再看一眼的欲望,他很讨厌眼泪和鼻涕流入自己的呼吸辅助面罩中,这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昂首挺步向前走着,迎接着每个人停留在他脸上的诧异的目光,并对每道目光点头致意,他强烈的自尊心不会让他逃离那些目光,这对他来说是是一种耻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海风带来了咸涩但醒神的味道,这让他想起了母亲做的三文鱼,他感到了饥饿感,作为一个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少年,在列车上随意的早饭是满足不了他的胃的,这让他的鼻子开始敏锐地寻找着附近的便利店。
很遗憾,这儿与故土有着极大的不同,首先在于便利店的稀少,经过的仅有的几家便利店售货员指了指光溜溜的放关东煮的槽和空空的货架,无奈的摇摇头,而还剩的一些全是织田极不喜欢的,作为织田家的少主,当然有一条很挑的舌头。
果然是晚了么。。。织田无奈地挠头,已经八点半了,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带几块吐司面包,他看了看周围,心想要不要试试本地的?
本地的,当然是沿途的早餐铺,各式早餐铺前都有不少人,“粥”,“油条”。。。来自联邦各个地区的各种早饭琳琅满目,自然也聚集了不少各地学子。
抱着“人越多,食品味道一定更好”的想法,织田走到了一家卖煎饼果子的早摊前,人满为患,带着大包小包的织田信羽是很难挤过去的,但是,脸上的面罩倒是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想必是不少人以为他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所以慌忙给他让开一条路,他连一句“让一让”都免了。
穿梭于人群时,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驻足在这儿的顾客大部分是男的,有些男生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他很好奇,可他一到摊主面前,这种好奇便一下子消失了,被一种震撼完全取代了。
对于美的震撼。
摊主是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女孩,长长的黑发用粉色的头巾绾起来,身上穿着印着蓝色柳叶状花纹的白色连衣裙,还罩了件印着维尼的厨用围裙,在阳光下,女孩的容颜身姿是那么美丽窈窕,大概只有“神圣感”二字可以形容她,虽然这种神圣感用在了摊饼上。
正当织田不知所措时,女孩的脸抬了起来,她的那双樱色的眼睛停留在织田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停留在了织田信羽的面具上,她的脸色微微出现了些错愕。
吓到她了吗?一定是的,自己那张戴着面具的可怖的脸一定是吓到她了!先前那种磅礴的自尊心在美丽面前化为了排山倒海的自卑感冲击着织田信羽的灵魂,他差点就想要捂着脸逃离,他把头低下去,不敢去面对那双惊恐的(至少他猜是,他没敢继续看着。)眼睛。
“你好,你要来块煎饼果子么?”没有失声尖叫,也没有错愕地询问,女孩脸上的错愕仅仅只是停留了一瞬,随即便展开了笑容,仿佛对织田信羽脸上的面具习以为常。
“你。。。”
“你要来一块煎饼果子么?”女孩打断了织田信羽,晃了晃手中的鸡蛋,“这可是最后一个哦。”她冲着织田信羽甜甜一笑。
洞穿灵魂的美丽让织田信羽不知所措,他真是不敢相信这个女孩面对自己竟是这么坦然自若,“哦,好,好的,一个。”他的声音有些结巴,他十五年来稳稳跳动的心脏第一次对一名异性产生了别样的节奏。
“给,拿着。”装在纸袋里的煎饼递来过来,香味打断了织田信羽的呆愣。
“啊,多,多谢。”
“没事啦,怎么了?很紧张哎。”女孩歪着头,漂亮的黑发轻轻垂下来了一缕,这让织田信羽升起一种想要帮她捋回去的想法。
“额,不,没什么。”织田信羽当然克制住了这种奇怪的情绪,“多少钱?”
“三块。”
“现金,可以吗?”织田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夹,掏出了几个硬币。他看到女孩的神色比之前看到他的脸时更加惊讶了些,这让他有点奇怪。
“嗯,好吧。”女孩接了过去,“真没想到还有人用现钱呢。”
“买这些不用现金才奇怪吧?只有高额的金钱才会用网络转账。”织田指了指摊头贴着的二维码。
“好吧,我是觉得这样更方便点。”女孩将三个硬币放进了维尼的兜里,指了指手推车的早餐铺“能帮个忙吗?”
“我?”
“对啊?还有谁?一个人推这个很累的。”
织田看了看周围,不知何时周围的人已经散开了,大概是看到鸡蛋已经用完了的缘故吧。于是织田便到车前拉住了把手。
的确有些沉,况且织田另一只手还拖着旅行箱,不过那个女孩也在车后推,两个人合力倒是轻松了不少。
“有些沉啊?你之前也是这样一个人推回去的么?”织田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今天生意好,就早回去,以前有一个笨蛋和一个朋友来帮我的。”女孩用力地推着,看来这辆车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笨蛋?那也是你的朋友?”
“嗯。。。反正是个笨蛋。”
两人就这么一个拉,一个推着。太阳从路两侧的树上照下,碎在地上闪闪发亮。
“我叫秦露滢,你叫什么?”
“织田,织田信羽。”
“唉,你是天照国的人?”
织田停了一下,又拉了起来,之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被突然浇上了一瓢冷水,“是,是的。”他沉默了会儿,并没有立即回答。
“你脸上的面具是怎么回事啊?”
织田更加用力地拉了一下,正在他思考着怎么回答时,秦露滢却大声喊起来了。
“喂,笨蛋!快来帮忙!”
织田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嗯,看身材那应该是个男生,一个长着长长的银色头发的男生跑了过来。
“抱歉,抱歉,怎么收摊收得这么早。”等到这个男生跑近,要不是他的嗓音,织田相信自己一定会因为那张脸产生对之前判断的怀疑。
“生意好呗。”
“啊,这样,真是抱歉,蒋敏哲要先回去照顾他妈妈,还剩些工作丢给了我,耽误了一会儿。”男生的道歉很真挚,然后他转头看着织田,笑笑,伸出了手,“谢谢你帮忙,我叫白子渊,怎么称呼?”
“哦,织田信羽。”织田信羽握了上去。
“是么,很高兴认识你,再次感谢你的帮助。”白子渊的手微微用力,这样既不会让对方感觉疼痛,也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没诚意。放开了手,他便走到了车后。
“要帮忙吗?”织田问道。
“不用,你那么多包要拿,再来帮忙我就不好意思了。”正说着,车子便轻松地走了起来,而车后的白子渊似乎不像之前二人一般倾斜着身子推拉,就是那么直着背走着,仿佛那些许沉重的车子不存在一般。
“哦。。。看来,你一个人也行的。”织田看了看白子渊,和秦露滢并肩而行的白子渊,“那我先走了。”织田挥了挥手,正要离开。
“哎,请问你的宿舍是几号?改天登门来谢。”白子渊问道。
“啊?”织田回头,最终报出了一串号码,随即看到二人一脸的意外。
“你,住在我隔壁哎。”白子渊笑了起来,“一起走吧,如何?”
他的笑容很灿烂,但是没来由的,织田信羽有些讨厌这个笑容。
“额,还是。。。”
“嘿,一起吧,多聊聊也不是坏事,还能促进邻居间的友情嘛。”秦露滢的话让织田信羽把话咽了回去。
“啊,好啊。”织田信羽将脸扭向一边,那双樱色的眼睛,无法拒绝。
“说起来,煎饼不吃吗,要凉咯。”三人正一道走着,秦露滢指了指织田手上提着的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纸袋。
织田信羽一愣,跟这两个人一道,他甚至忘了脸上的面具,所以他指了指脸上的玩意,“这个,不方便。”
“为什么,要戴这个呢?是有伤么?”白子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嗯。”
“为什么会。。。这样?”
织田信羽没有回答,他只是觉得不耐烦,对身旁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很不耐烦,看什么看?长着一张好脸很了不起么?不要用你那张脸盯着我啊。他不知道心中那股暴戾的感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他第一次感觉这样不舒服。
“我去一下卫生间,你们先走吧。”织田信羽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白子渊和秦露滢面面相觑。
厕所里没人,织田摘下了面具,掬起水泼在自己脸上,心中的不快似乎是被浇灭了,自己怎么了,他闭上眼睛,黑暗中时时浮现一双樱色的眼睛,他又掬起一捧水打在脸上,想要将那个影子拍出自己的脑海。他抬起头,镜子中水滴从发梢滑下,流过额头,绕过眼睛,一步便跨到了焦黑色的肉上,溢进暴露在外的牙齿中。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那早已习惯的恐怖。
他的手松了开来,任凭手中包裹着煎饼的纸袋落入垃圾桶。
。
“子渊,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啊?”两人站在原地,秦露滢转头问。
“唉?”
“我觉得,他好像,很孤独啊。”秦露滢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织田信羽离开的方向。
“是么,我觉得他。。。只是自尊心很强吧,哎,他来了。”白子渊招了招手。
“你们还在?”织田信羽看上去很诧异。
“啊,是啊,毕竟我们是邻居嘛,况且你是第一次来凌海吧,凌海很大,我们已经迷路好几次了,而且我们还推着这么大的车子,很麻烦,要不一起?也好指个路,帮个忙。”白子渊努力斟酌着语句,显得自己并不怎么认识路,还刻意回避了刚才的话题,他意识到就是刚才的话题让这个人很不愉快。
“嗯,好吧,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但是路还是记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拜托了。”白子渊感谢地一笑。
走着走着,秦露滢注意到了什么,问道:“哎,那张饼呢?”
“啊。。。”织田信羽稍稍停顿了一下,“吃了,味道很好。”
“是么,谢谢夸奖。”秦露滢在织田将脸转回去前送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微笑。
。
三人努力将早摊车拆开,塞进了车库后,白子渊便同织田上了楼。
“男生女生的宿舍是分开的?”织田信羽看着秦露滢走入了对面的一栋楼。
“啊,是的,男生一栋,女生一栋,走吧,我们在四楼,最顶层。”白子渊一边走一边说。
“楼层挺少的。”
“是啊,毕竟凌海总共也不能超过三十万人。”
“‘七法令’吧,我知道。”织田信羽点点头,将行李箱沿着楼梯提上来,顺带拨开了白子渊伸过来帮忙的手,“不过为什么会这样?”他问。
“不知道。”白子渊耸了耸肩,“到四楼了,门没有钥匙孔,你把学院发的学生卡放在门把上‘滴’一下就好了。”
“哦,那还挺方便。”织田信羽看了看手中那张黑卡,红色的龙盘绕其上,另一面写着自己的身份信息,“滴”的一声打开了门。
“卡别丢了,这可是你在凌海的身份证,信用卡和银行卡啊。”在织田信羽关上门前,白子渊连忙告诉他这件要事,丢了可是很麻烦的。
“哦,谢谢提醒。”织田信羽将包拎进屋里,放下背包,正要关门,突然看见白子渊的房门打开了,可白子渊却并未开门。
“怎么回事?顶楼还这么吵?”非常不友好的问话,不过实在是符合这个人的样貌,巨大的板寸头,仿佛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体型,至少要有两米吧?白子渊看着面前这个弯腰将脑袋探出房门的穿着灰色汗背心大个子,天哪,他隆起的肱二头肌几乎和自己脑袋一样大了!
白子渊看着彪形大汉,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自己宿舍里,那双暴龙般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织田信羽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关上门,不过要是打起来。。。他看了看门的厚度,再看了看大汉的臂膀,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打起来还是致电学生会靠谱。
而那个大汉把脸凑到了白子渊面前,左看右看,给白子渊一种自己是将被玩死的耗子的错觉。“吓?!”这声喊不是白子渊说的,倒是那个大汉,他倒退了一步,脸上挂上了在白子渊看来绝对是可以吓哭小孩的笑容,“哎呀呀,不是吧?”那个大汉瞪圆了眼睛,喜形于色,上下仔细打量着白子渊,“你也和我住这个宿舍?”
“啊。。。。。。额。。。。。。”白子渊抬头看着那个大汉,“是,是的。”他说了句违心的话,尽管这的确是他的宿舍,但他实在不希望面前这个是他的舍友。
“哦吼吼!”大汉大笑着拍着脑袋,仿佛刚刚抱怨太吵的人不是他,“不是吧,不是吧?”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子渊,让白子渊更加奇怪,“学院不是男女分开住的吗?怎么给我送了个女孩子过来?”
大汉笑得地动山摇,白子渊心里地动山摇。
“噗哈哈。”织田信羽听到这句话,憋不住了,大汉奇怪地看着他,“咋地?笑啥?”
“大哥啊。”织田信羽平复了一下呼吸,指着白子渊,“他是男的。”
那个大汉低头看着白子渊好一会,“啊,这样啊。”随即就要关门。
喂喂,大哥你能不能变脸不要比翻书还快啊?!你还是换上那张笑脸吧,你现在的表情更吓人啊!白子渊忙拉住门把手,“哎哎,大哥,我也住这个宿舍啊!”
“啊,那麻烦你换个地吧。”
喂喂,你搬进来没看到屋里有我的东西吗?虽然也没多少但也不至于没看见啊?!白子渊连忙用力,门在二人间僵持着,织田信羽清楚地看到那个大汉手臂上肌肉隆起,可门却纹丝不动。
“喂喂,大哥!我们可是舍友啊,这么对待舍友真没问题吗?”白子渊可怜巴巴地看着这个大汉,表情绝对可以入围“最让人怜爱的表情”前十。
这个大汉看着白子渊,粗重的眉毛皱了起来,终于,他放开了手,从门那儿让了开来,“也是。”大汉的脸又挂上了笑容,满怀歉意,“抱歉抱歉,只是听到你是男的有些不。。。”他挑了挑眉,“不适应。”
“额。。。是么,”白子渊做了个深呼吸,伸出了手,“那你以后可要多多适应啊,我叫白子渊。”
“哦,”大汉握了上去,“我叫项纲,抱歉啊。”
织田信羽看着两只死死相握的手,又看着白子渊率真的笑颜和项纲歉意的笑容。
不疼吗?那个大个子你手臂上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你们表面和平下的杀机啊!他摇了摇头,关上了门,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个宿舍了。
。
门在秦露滢身后关上,但不是她关的,一个形貌干练的女子在她踏入室内的那一刻替她将门关上了。那是一个瘦高的外国女人,灰色的西装衬得她的身材更加高瘦,黑色的头发扎着一丝不苟的马尾,手指骨节分明,鹰钩鼻和褐色的双眼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鹰。
尽管秦露滢不像白子渊一般有着强大的心理分析能力,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身后的女人并无敌意,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客厅,一对母女正坐在沙发上,她们的头发如最纯洁的天空才拥有的蓝色,那位母亲端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坐在另一边认真玩魔方的孩子。高雅的贵族气质让秦露滢说不出话来。
“你好。”那位母亲转过头来,那张面孔洁白无暇,长长的睫毛藏不住那双湛蓝的眼睛,她的声音空灵透彻,虽不响,但能透到人心,她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秦露滢坐过来。
秦露滢轻轻地在她身旁坐下,从前被认为极其淑女的她在这个人面前显得像是那么的笨拙。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秦露滢猜测身边这个欧洲的贵族一定是为她的女儿来的。
“我叫伊丽莎白.维多利亚。”她说出这个名字时,秦露滢惊呼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绝世美人。
虽然“精神”在东西方分为“异能”与“魔法”的表现形式,但是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说在欧洲这片“魔法”的土地,也是存在少量的“异能”使用者,而有着“Victory”这个姓氏的家族是其中最为著名的。
“Victory”是“胜利”的意思,而在这个家族中,男子都将姓变为“维克多”,而女子则将其变为“维多利亚”,正是这个家族让英孚日德国成为了欧洲这块如今被梵蒂冈天主教统治的土地上唯一一块清教的孤岛,梵蒂冈曾对此进行了五次西征,皆以失败告终,而在七十年前,这个家族还诞生了一位“皇帝”,被尊称为“英伦皇”的他拿着“Victory”家族的至宝——二十四“奇迹”之一的“亚瑟之剑”,这柄传说中能带来胜利的宝剑,以一人之力,粉碎了梵蒂冈十万十字军的第五次西征,重伤了当时的教皇,让二十位红衣大主教不得不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还杀死了梵蒂冈的两名“贤者”中的一名,尽管战后这位“皇帝”消失了,但是这场史诗级的战斗已经被载入了各地的教科书,也让这个家族成为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异能大家族。
秦露滢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是不是该像他们欧洲一样冲着这位贵族行礼?
“我需要你帮助我。”伊丽莎白看着秦露滢,那双眼睛饱含着恳求。
“这。。。”秦露滢慌忙斟酌着语言,她不想显得太失态,“这是我的荣幸,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在此之前请你先答应我,你一定会接受它。”
秦露滢沉默了,看着伊丽莎白恳切的眼神,她思考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伊丽莎白舒了口气,转向了一旁认真玩魔方的女孩,“贝尔纳黛特,快过来。”
名叫贝尔纳黛特的女孩只是低头玩着魔方,此时,秦露滢才发现贝尔纳黛特的双眼被一层白色的,绣着金边的布绢遮住了。
“唉。。。”伊丽莎白叹了口气,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这是我的女儿,贝尔纳黛特。”她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孩子,“她是个好孩子,很乖,很听话,只是她。。。”说到这儿,她的眼眶红了起来,被白皙的肌肤衬地非常明显,“只是她有。。。自闭症。”
“呀?”
“请不要担心!”伊丽莎白马上说,“尽管这样,她也是个好孩子,听话,安静,不挑食,总之,她。。。”伊丽莎白非常急切地夸着贝尔纳黛特的乖巧,想要将这个女孩唯一的缺陷给掩盖过去。
“不必再说了,夫人。”秦露滢说,伊丽莎白脸上闪过一丝绝望,这时,秦露滢又说:“相信我,我一定照顾好她的。”
伊丽莎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露滢,“真的吗?”
“真的。”
“你真的会保护好我的女儿,贝尔纳黛特.维多利亚吗?”
“我保证,我会保护好她的,伊丽莎白.维多利亚夫人。”秦露滢的微笑真诚无比,“我答应过您的,一定会接受这个委托的。”
“真是。。。”伊丽莎白说不下去了,她将力量全部用来克制住眼泪,她紧紧抱住秦露滢,用尽她所有的信任。
伊丽莎白临走时拥抱了自己的孩子,出乎秦露滢意外,这个孩子奋力挣脱了伊丽莎白的怀抱,再次抓起了魔方,沉浸其中。
“连最后,也不肯抱一下妈妈吗?”伊丽莎白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停留在脸上的微笑仿佛能让绿叶鲜花也为其凄婉地凋零。
就算是伊丽莎白离开了房间,贝尔纳黛特也没有抬起过头。
“能冒昧地问一下吗?”秦露滢说。
“什么?”伊丽莎白站在门外问。
“为什么,贝尔纳黛特要戴着眼罩呢?”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因为,她的力量太强了,所以不得不封存了她的视觉,以免暴走。”
“这样。。。那。。。”
“秦露滢小姐,”伊丽莎白从女管家手上接过了一块面纱罩上,“我将自己的信任全部交予了你,请不要辜负我。”她天蓝色的眸子即使隔着白色的纱罩也能透出那种恳求的神色。
“嗯,我答应你。”
“那,再见了。”伊丽莎白轻轻点了点头,轻声下楼了。
“等。。。”
“秦小姐,”那个管家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得可怕,“夫人希望你好好照料小姐。”
“额,是。。。”秦露滢被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吓得咽回了自己的问题。
她还有很多问题没问,比如说为什么,作为一个强大的家族,会将大小姐送到这儿来学习,而且,即使学习,为什么不专门拍个管家过来照料,反而是来请求自己,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室友吗?
她看了眼贝尔纳黛特,看到她自始至终专心致志,叹了口气。
伊丽莎白在跨上车之前,再一次回头望了眼那个四层的楼房,眼泪在面纱下夺眶而出。
管家将车门关上,在发动汽车前,她问:“恕我冒昧,夫人,为何要将小姐送到这儿,而把少爷送入剑桥,还不给小姐。。。”
“够了,萨利特,够了。。。”伊丽莎白打断了她,捂住了脸,哭泣声轻轻回荡在车里。
管家沉默了,只是专注地开车,她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家族的事,她作为一位管家,是没法干涉的。
驶上高速,她突然好像被刀砍在了背上,顿时爬上脊梁的恐惧迫使她连忙踩了刹车。
“怎么了?”伊丽莎白抬起头。
“夫人,您没感觉到什么吗?”管家望着窗外。
“没有,你太多虑了吧?”伊丽莎白摇了摇头。
管家皱着眉头,细细感受了许久,终于在心里叹了口气,确实,什么也没有,她在发动汽车前,再次看了眼窗外,那个嵌入山中的黑色高塔。她摇了摇头,驱走那种荒诞的想法,夫人既然没有感觉到,那就是我的错觉了,这一路上,自己太紧张了。
。
“差点被发现了?”“天河”在空中低头看着陷在沙发中的“他”。
“啊,是啊,没想到伊丽莎白这个怪物居然亲自来了。。。幸亏她注意力全在她女儿身上。”“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抒发着自己的疲倦,“要是被发现,就真的不妙了啊。”“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太容易走神和疲劳了。
。
“唉。。。”秦露滢看着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玩魔方的贝尔纳黛特,收起了手中的糖果。
“看来,糖果也不奏效呢。”白子渊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贝尔纳黛特。
“那。。。要不要试试蜂蜜?”蒋敏哲说,“刘易老师对这样的孩子很伤心啊。”
开学已经三天了,与贝尔纳黛特的交流可以说是毫无成效,秦露滢趴在桌子上,感觉力不从心。
“别这样,小滢,”白子渊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放弃可对不起那位阿姨的嘱托啊,你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对吗?”
“啊。。。是啊,可是还是心力交瘁啊。。。”秦露滢将白子渊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继续让脑袋趴在桌上,舒服地享受着白子渊的按摩。
“哦,我去问问刘易老师还有什么办法。”蒋敏哲迅速闪出了教室。
“你怎么不去和项纲,高翥他们去打篮球?”秦露滢问。
“嘛。他们拉上织田了。”白子渊说,“虽然他好像有点不乐意,不过哪拼得过项纲的力气?直接被扛过去了。”
“噗。”
“哈哈。”
仿佛是约定好的,两人的笑声同时响起。
“谢谢。”秦露滢把头抬起来,“现在感觉好多了,嗯,加油吧!”她握了握拳头,“再接再厉,耶耶耶!”“呼”的一声,拳头高高扬起。
“。。。”秦露滢看了看周围,因为是午休期间,教室里就他们三,贝尔纳黛特自然是在玩魔方,白子渊则是站在桌前微微笑着。
“喂,别这样啊。。。。。。弄得我好傻。”秦露滢一脸囧。
“哎,没事,本来你也是这样嘛,当然我是说你是个元气又淑女!真的!心声!快把书放下!哇!”白子渊连忙低头闪过飞过的书,只有在白子渊面前,秦露滢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虽然与她淑女的大众形象不符,但在白子渊看来秦露滢至少是一个女孩而非女神了。
“好啦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啦。”白子渊把书递了回来,“去刘老师那儿吧,蒋敏哲不是说他去刘老师那儿寻求帮助了吗?我们也去一趟吧。”
秦露滢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扭过头去不理他。
白子渊耸了耸肩,在离开前,他问:“要帮你带冰淇淋吗?香草还是巧克力?”
“香草。”
“了解。”
。
教师办公室和自己教室在同一层,“先去问问老师对贝尔纳黛特的看法吧。”这么想着,白子渊便停了下来,而此时,蒋敏哲也同样站在办公室外。
“诶?蒋。。。”
“嘘!”蒋敏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办公室内,白子渊正打算探头望去,办公室内却正好出来了两人。
“哟,班长!哟!学委!”一个的男生满脸笑容,他暗红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大背头,像只趾高气扬的公鸡,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绯色的丝巾,看上去就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主。而他身后站着的一只脸上横着不爽的大马熊也这样向白子渊打了个招呼。
“项纲,高翥?你们怎么在这儿?”白子渊看着他们两个,此时他瞥到了项纲手上的篮筐。
注意到了白子渊的视线,项纲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嘿嘿直笑。
白子渊顿时明白了大概,“没跟你们去打球还真是幸运。。。老师怎么说?”
“唉,就是把它给安回去喽。”高翥耸耸肩,“又不难。”
“以后还是注意点啊。。。织田呢?”
“哦,副班长啊,在办公室里呢,正好老师叫我们去把你找来,她有事找你们聊聊。”项纲说。
“好的,明白了,谢啦!”白子渊冲项纲他们摆了摆手,便同蒋敏哲一同进入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刘易老师趴在桌上,唉声叹气,“哎,为什么刚开学三天就遇上这种倒霉事?啊?知道自己体重112千克还直接冲上去扣篮,身高两米摆在那儿干嘛?非得跳起来吗?”
“老师,篮筐是3.05米哦,要扣篮还是要跳起来的。”
“那也用不着跳那么狠啊!他都把篮筐给扣下来了好吗?!”趴在桌上的刘易猛地抬起头来狂捶桌子,一副歇斯底里的状态,“怎么办,怎么办,奖金又要扣啦啊啊啊啊!”
蒋敏哲戳了戳织田,轻声问:“她今天都这个状态吗?”
“是的,虽然她的物理课好像很正常,但她今天完全是崩溃的状态。”织田也轻轻回答。
“白哥你怎么看?”蒋敏哲转过头来问。
“这个。。。”白子渊看了看刘易的桌子,乱七八糟,还放着好几个空酒瓶,某张照片相框的玻璃被打出了一道碎花,再看看周围,目光所触及的老师都低下了头。
“还记得第一天刘老师的自我介绍吗?”不去管趴在桌上的刘易,白子渊悄悄说。
“记得,还大谈了自己交往了两个月的男友。”蒋敏哲点点头。
“嗯,我估计,老师她失咕哇?!”话还没说完,一双裹着黑丝的大长腿直直踹在白子渊肚子上,尖利的高跟鞋简直是要在他身上开两个洞,剧烈的的疼痛让白子渊抱着肚子跪了下去。
织田信羽和蒋敏哲脸色煞白地看着从桌上翻回座位上的刘易,她刚才就是撑在桌上给白子渊来了个凶狠的踢击。
“白子渊刚刚说什么?啊?!”一道可以杀人的目光。
“没有听见啊,他。。。他声音太低了哈哈。。。”
“我在发呆,没听见。”
“嗯,我也没听见。”刘易满意地点点头,织田有点明白这个美女教师为何要取这么一个男性化的名字了。
“那么闲聊就到这儿吧。你们最近看贝尔纳黛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刘易突然问。
“哎,居然这么问?”蒋敏哲说。
“她每天都很奇怪啊。”织田信羽说。
“小白你呢?”
“我?”白子渊撑着桌子爬起来,“贝尔纳黛特本身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就是一天到晚玩魔方。”
“能别提魔方了么。。。”刘易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心理打击,又把头垂了下去。
“我倒是觉得。。。这么久,她家人居然还没打电话来,倒是很奇怪呢。”
“哦?”刘易把头抬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白子渊。
“这很奇怪吗?我家人也没给我打电话。”织田说。
“不不不,这是你。”白子渊摇了摇手指,“你作为一名少主而你家人不给你通电是他们相信你,你也自我介绍过,你在你们国家的青年竞争赛上是第一名,这种成绩难道还要家人担心你会受到欺负吗?
“反观贝尔纳黛特,同样也是名门子弟,却没有任何资料,好像这个女孩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没有亲人,没有侍者,不在剑桥而专门送到这儿,要知道剑桥虽然比不上凌海,但也算是数二数三的名校,却将大小姐送到远方,而且她的家人音讯全无,
“怎么看,都像是被软禁的异国公主啊。。。”
“被软禁的。。。公主吗。。。”刘易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很好的比喻,虽然有些空穴来风。。。”她拿出一只香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你们还。。。”
“那个。。。刘老师。。。抽烟能麻烦到外面去么?”角落里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
“哦哦,抱歉。”
刘易靠在墙上,伸了个懒腰,“啊。。。坐了这么久,站一站还真是舒筋活血啊。。。你们还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了。”织田信羽摇了摇头,“大家相处才三天,还没熟起来,在充分了解彼此前我觉得还是少些空穴来风比较好。”
“啊。。。这样啊。。。”刘易叼着烟吞云吐雾,“那你们先回去吧,和同学们不要闹矛盾啊,也要注意防止同学们再跟项纲他们一样捅出这种篓子,这是班委的职责之一,了解?”
“了解。”
“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嗯,白子渊你留一下。”刘易指了指白子渊。
一直到蒋敏哲和织田信羽走回教室,刘易才开了口,“还记得前几天的体检吗?”
“嗯,记得,很清楚。”白子渊点了点头。
“这是医师的报告。”刘易递过来一张纸头,“上面的专业术语我就给你简单翻译一下吧。
“简单来说,你的身体和正常人不同。”
“不同?”
“是的,你的肌肉密度,血压远远超过正常人,但是你自己也说过,你并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但却天生拥有这种身体素质,呵,上天的宠儿吗?”刘易的眼睛透过烟雾看着他,“而且,为什么拒绝血样检测?”
白子渊低头躲开了刘易的目光,沉默。
“哎,算了。”一根烟抽完,刘易在高跟鞋底上摁灭了烟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啊,老师?”
“不说了,”刘易背对着他摆摆手,伸着懒腰走进了办公室,“我还要午休呢,呵欠。。。睡觉睡觉,要瞒过那个校医主任可真要费我不少脑筋啊。。。”
办公室门咔嚓一声关上,白子渊所处的过道顿时昏暗了下来。
“谢谢。”他的嘴巴动了动。
“哦,对了,小白啊。”刘易突然拉开了门。
“啊,什么?!”
“今天下午会有学长来指导你们训练哦,记得通知一下。”
“哦,是。”
。
“喂,秦露滢。”金发女孩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露滢,她身旁还围着不少女生,“别在围在贝尔纳黛特旁边了,反正。。。”她看了贝尔纳黛特一眼,“她也就那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拉露琪亚?”秦露滢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她?”
“难道不是吗?你觉得你能让她走出自己的世界?”
“拉露琪亚。。。”秦露滢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双樱色的眼睛头一次闪现出冷色。
“你!。。。”拉露琪亚的脸上出现了愠色,她第一次遇到在她面前居然有反抗意识的女生!更何况这个女生。。。不,她不想承认!她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让这个女孩对她俯首称臣。
“对啊!怎么了?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治好她?她是一个自闭症!你觉得有可能吗?”拉露琪亚抬起下颚,此时,周围的女生也连连点头,连声附和。
“听我的,秦露滢。”拉露琪亚俯下身,“放弃她吧,你做不到的,我有一个亲戚,他为了一个自闭症的人将自己一生都赔进去了!你难道想跟这个病人耗尽一生?”拉露琪亚不由得挂起一丝笑容,将利害关系完全铺在秦露滢面前,告诉她,她所要走的路是“不可能”的,知难而退吧,她相信秦露滢一定没有足够了解自闭症,知道这一层后,秦露滢一定会顺从她的。
“你是在担心我么?”秦露滢轻轻一笑。
拉露琪亚自信地笑起来,“没错,你是一个美丽的人,并且拥有美丽的青春,没必要将青春”
“请离开吧,拉露琪亚。”秦露滢出乎意料地斩断了拉露琪亚的话,她仍在笑着。
“你?!”拉露琪亚没反应过来。
“请回吧。”
拉露琪亚心头窜上来一把火,“你就那么想当圣女吗?!”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当然不会是为秦露滢的青春而惋惜,她只是看不惯秦露滢而已,看不惯她的美丽,看不惯她的笑容,看不惯她的坚持,看不惯藏在她的一言一行中的。。。圣洁。
所以她想将秦露滢踩在脚下,她,拉露琪亚要征服这种所谓的“圣洁”。
但她被拒绝了,干脆利落地,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将痛苦的前方告诉她,她仍不肯低头?
“好,好,你想当圣人,是么?”拉露琪亚指着秦露滢,她的手指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你要当圣人,对么?!秦露滢!”
“圣人?我没有那种打算,而且我也没有那种力量。”秦露滢的声音依旧清亮,从容,“我只知道我要守护这个承诺,不要辜负一个母亲的信任,经此而已,她都将一生中最宝贵的都交给我了。”秦露滢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我怎么能弃之不顾?仅仅只是因为麻烦?只是因为会扯后腿么?
“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能遵守这个承诺,不论她是不是自闭症,况且,”她转头看着贝尔纳黛特,轻轻摩挲着她天蓝的发丝,出乎意料的是贝尔纳黛特并没有拒绝,“你一定会开口对我说话的,对么?”
尽管贝尔纳黛特依旧是意料之中的沉默,但没有人嘲笑秦露滢的决心得不到回应。
有的只是掌声,对这个女孩的掌声,除了拉露琪亚,所有人都被这个女孩征服了,被她身上那最原始,也是最神圣的情感——“母性”所征服。
而此刻,听着那掌声,拉露琪亚觉得这是对她的羞辱,她的声音甚至微微变得尖利,“秦露滢!你以为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难道在战斗的时候,你还能牵着她的手?跟她说‘乖乖不要乱动’?”
这是最直接的问题,不论如何,在凌海训练两年后,在他们十六、十七岁时就都得送到异兽横行的无人区去巡逻,与那些存在疯狂杀人欲望的怪物厮杀。
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秦露滢并未回答,因为有人打断了她们。
“喂喂,好了吧?吵什么?”织田信羽打断了她们。
拉露琪亚对于这种被突然打断的情况非常不满,但当她看到那张冰冷的铁面具时,火气也被吓掉了大半。她轻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金色长发,回到了座位上,而其他凑热闹的学生也都识趣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或者是自己班里(有些好事者也从别的班级跑了过来)。
“呼。。。多谢。”秦露滢小声说。
“没事。”织田信羽看了看秦露滢,其实他和蒋敏哲站在班级外也看了一会儿,看到事态逐渐进入白热化,才打断了她们。
“嗯。。。”织田信羽想了想,他希望能打消秦露滢心头的不快,“嗯。。。其实,如果做不到,也不用勉强自己。。。”
蒋敏哲现在是想捂住织田的嘴也不行了,他没想到这家伙情商这么低!
但是一只香草冰淇淋迅速转移了秦露滢的注意力,让她根本没听见织田信羽的话。
“哎呀呀,真是跑了好长一段路,差点就化了。”白子渊将冰淇淋递到秦露滢面前。
“呀!多谢!”秦露滢喜笑眉开,忙捧过来堆得高高的冰淇淋球将整张嘴埋进雪堆里,一脸满足,“啊。。。真畅快。。。”
“别吃太多,小心胃疼。”白子渊笑一笑,摸了摸秦露滢的脑袋。
毙了我这条单身狗吧。。。。。。蒋敏哲把脸捂了起来,免得自己再受到暴击伤害。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周围一阵起哄。
“啊呀,干嘛呢,肃静肃静!”白子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引得一片女生的尖叫和部分男生的暗中唾骂。
而织田信羽却已经默默坐回他的座位上去了,两眼望着窗外,室内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各位七班的同学,”白子渊转到了讲台,抬头看着二十五位座上同学(教室的布置为U形,一排排座位按次升起,和许多大学的座位差不多。)“看来大家都到齐了,我通知一下,今天下午,我们缺席已久的学长,终于要来给我们指导训练了!”
“哦,终于啊!”
“别的班三天前就有学长来了,我们班的怎么今天才来?”
“唉,不管了,希望是个帅哥呢。”
“哎,话说,二班的指导是个冰属性异能的辣妹呢。”
白子渊听见了夹在热烈讨论中的这句,看了眼声源,果然项纲和高翥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正小声地讨论着。
“你怎么知道?”项纲问。
高翥摸了摸下巴,好像很得意,“那当然,我昨天可是去搭讪了呢。”
“哦?怎样?”
“啊,那可是,印象深刻啊。。。”高翥狠狠地抹了抹自己的下巴。
真是要面子啊,白子渊想起昨天放学经过二班时看到某只被一记高踢脚踹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红头公鸡。
趁同学们正热烈讨论,白子渊便坐了回去,秦露滢冲他笑了笑,正准备回头去舔那冰淇淋。
“欸?”她愣愣地看着只剩脆皮的冰淇淋,奇怪,自己只是走了一会儿神。。。
她看了眼贝尔纳黛特,虽然她仍玩着魔方,但小小的脸颊涨的像个包子,嘴角还有一大块雪白。
“那个。。。”
“Strawberry.”
“欸?”
“Strawberry.”贝尔纳黛特又重复了一遍,虽然在吵闹的周围显得非常轻,但在秦露滢听来无疑是颗扎在耳畔的原子弹啊!
“贝。。。贝尔纳黛特?”秦露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说话了?!”
“。。。”
“呀呼!太棒啦!”秦露滢直接扔掉了脆皮,一把抱住了贝尔纳黛特,两张脸蛋蹭啊蹭,只不过一张因为喜悦而面色红润,另一张依然冷冰冰的,还粘着白色的冰淇淋。
果然是吃货啊,Strawberry,草莓吗。。。白子渊一把接住了脆皮扔进垃圾桶里。
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人,仿佛带着极寒,整个教室的话都被冻住了,变得突兀的安静。
“嗒,嗒,嗒。”教室里最响亮的声音只有他的脚步声,随着他走到讲台,停下。
高翥的声音压得很轻,“这个人。。。发型好土。”
“现在是考虑发型的时候么?”项纲的声音也压得很轻,“这个人的气场,很强啊。”
白子渊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狠狠地赞同,他看了眼秦露滢和蒋敏哲,二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他,给了三人凌海的通行证。
这个人的名字在学院如雷贯耳,但除了那一天,整个暑假,白子渊都没再见其真身,因为他过人的天赋使他在凌海的各个任务中驰骋,即使学院人手在此时有些吃紧,但即使是单独行动(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皆是如此),他都能带着完美的报告回来,再带着新的任务出发,整个暑假几乎没有在学院逗留的一刻。
完全是个传说。
学生会,会长,杨虓。
“我叫杨虓,其余的自我介绍我就不说了,反正校报上有,以后我是你们的指导员,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让人以为他是个机器。
“学长,”织田信羽举起了手。
“什么?”
“能问一下,今后的训练方案吗?”
完了,白子渊心里一抽。
“往死练,练到死,死也练。”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准备一下,一点开始。”说完,杨虓便离开了,甚至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
直到门关上后十几秒,哀号才响起来,迅速传染了整个教室。
“完了,完了。。。”蒋敏哲连连摇头,自言自语。
织田信羽抬头盯着白花花的屋顶,若有所思。
秦露滢环住了贝尔纳黛特,虽然贝尔纳黛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少女生被吓得围在拉露琪亚身边相拥而泣。
门外,刘易吐了口烟,“哀鸿遍野啊。。。你玩真的?”
“他们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抓住这两年,你不知道凌海学员的死亡率吗?”
“唉,他们栽在你手上,也是可怜。。。”
“我只是。。。”杨虓抬头,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像是被打破的琉璃,“想要提高他们的生还率。。。”
望着那个孤独离去的背影,刘易叹了口气,三年了,他,还没走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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