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的楼梯很脏,天台前有一扇畸形破门,进去后有一残旧席子,旁边躺着几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酒瓶。附近放着一堆砖块和瓦片,远处的山笼罩在一片雾中,影影绰绰,很有神秘气息。我尝试性地大吸几口,发觉只把天台的臭味闻得更真切罢了。远处是繁华的街道,烧烤店,面包店,小杂货铺,煮饼店,武大郎烧饼店,……我凝神细想挥霍钱银的生活。千万盏灯汇集在一起,扰得人心神迷离,失去感观,思想;只变成一只木偶一般。大型百货,滑冰场,网吧,卡拉ok,游乐场,手机店,照得如同白昼的异样灯光......一样样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
“怎么不和你爸多说几句。”她靠着栏杆,把头转向我。
“......没什么意思。”
“我们好像有好一断时间没有好好聊过了。”
“最近似乎比较忙。厂的货大概还要赶很久,”我强装精神说,拼命想从脸上抽出一丝笑容。但又觉得月亮的光不足以让她看清我的脸,于是放弃了。
“是啊,”她喃喃地说,“还要赶很久。”
“现在,可以好好聊一下了。”
但是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我张开嘴唇又闭上,想不出话题。最终还是她开口先。我们胡乱地东拉西扯,中间插着大段沉默。我有时想起几个曾经觉得好笑的话题,可又放弃了。总觉得这种场合非常不适用。
“袁文婷是谁?”一次沉默后,范霖很在意地问。
“怎么问起她?谁跟你说起的?”
“‘胖子’。”范霖说,“你认识她比我们确定关系还早两个星期?”
冷冷的夜风袭袭吹来,卷来了一阵酸臭味。远处的电器灯光也跟着闪烁个不停。
我和袁文婷认识的中介是“胖子”。我和范霖还只是工友,私底很少联系时,我每天常做的事是躺在床上看翻版书。中国的假东西满天飞,而且便宜,翻版书更加,一页能挤进不知多少字。或许是根据,一个乞丐不会妒忌百万富翁只会妒忌拿钱比他多的乞丐这条理论,宿舍里的人对我静静看书很不顺眼。每天都调侃我。厂里曾经有一个自学日语的人,每天一开声念,厂里八十后的人就骂他“汉奸”,仿佛自己很正气。而他的正气,是因为无知夹带而来的。那个被骂“汉奸”的人后来辞工走人。但我看书还不至于,因为上面没有标志着“标准日语”诸类的字样。
一天吃完午饭,刚爬上五楼宿舍,“胖子”打电话过来让我下去找他。由于工作和回宿舍都是坐,我的脚早就退化;两次上下楼让我很反感。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他回避了我的问题,声称一定是好事。我清楚知道,“胖子”很少会为人带来好运,但还是去了。也许是人的好奇心作怪,也许是一种无奈。集体生活会冲击人的独立性。看着他的身影,我想蹿他一脚。
“你太寂寞了,应该找一个女友。”“胖子”喜兴地说,接着把我夹持到一间电子厂门前。
“这个时候在街上游荡,你不怕被抢吗?”我希望制止他。
“我打电话叫她下来。”他完全无视我,抹着有三点雀斑的嘴自顾自地说。
“你怎么有她手机号码的?”
“我逛商场见到她于是就问她拿了。”“胖子”露出花枝招展的笑脸得瑟地说。“是不是很直接?”
手机接通——不过一分钟不到就挂掉。我等待他的下文。
“她正在午睡,所以不能出来。”“胖子”说,随后又回一句:“别灰心,我会帮你追到为止的。好了,现在先回宿舍吧。”
“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胖子”哼着鼻子,高傲地说:“真迂腐,什么年代还捧着那几页破纸?出来社会就应该学学如何做社会人。”
晚上,我因为包数,所以八点左右就下了班。回宿舍刚洗完澡和衣服,“胖子”大手大脚地走进了宿舍。
他扯着嗓门大喊:“我来了!大家好!我打听到了,今晚她是八点半钟下班,我们一起去吧——以后你终于不用过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了。”
“你是怎样把我这种生活定义为‘地狱’般的生活?”我爬上床去寻找安全感。
“像我这种生活就着实享受了,我从小学出来一直打工到现在,一分钱也从来没有多留一会,每天主要吃喝玩,活得很逍遥自在。”“胖子”响了一个榧子,满怀激情地说:“让我们去享受人生吧!”“胖子”朝我走过来,见我下意识向墙靠过去,于是伸过手来强拉我。
“你别拉我啊!一会床塌掉,我杀了你。”
“下不下来?”“胖子”问,那双眯起来的圆眼死死盯着我。
“‘获得幸福的错误方法莫过于追求花天酒地的生活,原因就在于我们企图把悲惨的人生变成接连不断的**欢乐和享受。这样,幻灭感就会接踵而来;与这种生活必然伴......随而至的还有人与人的相互撒谎和......哄......骗。’”“胖子”爬上来攥我的脚,“‘生活在社交人群当中必然要求人们相互迁就和忍让;因此,人们聚会的场面越大,就越......容易变得枯......燥乏味......’”
眼见床要倒塌了,这打断了我妄图念叔本华的哲学让他顿悟停手的想法,我赶紧说:“行了,行了,我知道是我错了。”
“正义果然是伟大的。”“胖子”住手,感慨万千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爬下床去。我觉得下面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沼泽,感到一阵阵的惊慌。
来到店坐下,“胖子”开始打电话。
有两个金发爆炸头的青年站在对面土多店门前踱步,打电话。通完电话,“胖子”抽筋似的笑起来。
“她很快就会来,还会带来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样子长得很不错的。”
四盘炒米粉上来了,人还没到。不过丝毫没有影响“胖子”的心情,他是永远得意的。
十分钟后,随着“胖子”一声惊叫,我看见有一个头扎星形饰物,粟子形脸的女生和一个削肩,眼睛水灵得像个小孩的女生,她束着一条垂肩的马尾。后面跟着三个二十左右的男生。“胖子”很大方地让他们坐下,然后直接忽略掉男生,只是一味问女生话题。那几个男生想插话,却被“胖子”一句“先不急”压回去。等到真的不能忽视时,“胖子”才豪气地问他们。
“用不用帮你们点几个炒米粉,或什么东西?”
“点三个炒河粉。”三人恶狠狠地说。
“应该点炒米粉,”“胖子”把头凑到他们耳朵说,似乎在泄露什么惊天秘密。“那才好吃。”
“不点河粉,我们就什么也不吃!”三人把脸别开,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要懂得,炒米粉才美味。”“胖子”继续凑过头说,“而且,你不明白,炒米粉很小,容易消化;而河粉很明显粗大些。”
对方坚持表示不点河粉,而且发起毒誓说自己活了十八辈子都没吃过什么米粉,也不知道什么好不好消化。“胖子”见自己的介绍不被看好,于是扯起嗓门告诉他们他活了十九辈子,从未听过不知道炒米粉的人。“胖子”把店里的老板叫来,大声问他到底是河粉好吃还是米粉好吃。
“有没听说过没吃过米粉的人!”“胖子”细细盘问。
老板遗憾地向“胖子”表示,他问的问题不是该店服务范围之内,所以请“胖子”自己斟酌。
三个男生站起来向“胖子”说可以投票来决定。“胖子”觉得这样不公平,他认为要投票应该把他宿舍里的人全叫来才能投,三个男表示也要把自己宿舍的人叫来。双方纷纷拿起手机疯狂拨打电话。这时,我已把炒米粉吃完,喝了三四杯旷泉水后,把头扭向店里的电视机。
“是他吗?”一个女生问。
“好像是。”另一个不肯定地说。
“喂。”
电视播着周星驰的《回魂夜》,不过翻译成普通话后丧失了不少意味,而且显得笨拙。我一直觉得应该以“粤语中字”的方式播出来,这样既不丧失意味,还能多学一种语言。中国人虽然听不懂日语,但仍是日本动漫的热销地这就足以证明不配音也是可以的......我还没想得十分稳当,就被一把强硬的说话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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