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行动的第一天,库斯娜很漂亮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虽然工作只是伐木,并不困难,但真正要命的是木材的搬运。考虑到派多少人,托运,雇车种种问题后,这份任务的赏金三枚银币也不算多丰厚了。好在库斯娜身为兽人,别的不说,单是这一身的怪力就可使她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笔钱。对于口袋空空的自由骑士团来说,这三个钢蹦无异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以至于头天晚上,波波就不顾他们的说辞,将那个潮湿的地下室给退了,换了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标配多人间。
躺在没有潮气的整洁床铺上,波波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显然昨夜那一觉对他而言堪比噩梦,或许噩梦更加可爱一点。
罗尼的情况倒也差不多,找到了雇主,干净利索地拿下了自己应得的酬金。但是和库斯娜的应急钱相比,就只剩锦上添花这一层含义了。不过钱嘛,这玩意儿再多都嫌少。
三个人中两个人都有收获,当轮到波波汇报的时候,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来了头。再三追问下,波波才松了口。一大早,他就出门了,不过“野狼”并不在街道上转悠,所以他找了好多地方,甚至是昨夜库斯娜他们去的“贫民窟”,仍旧一无所获。就在这时候,波波看到了一个身披斗篷的剑士。原本在这样一个城里,剑士魔法师都不算稀奇,但真正令波波无法释怀的是他前胸的纹饰。这个纹饰直接表明此人的所属——拜火教。
就这样,波波发现了目标,并一直尾随他。波波不擅长打猎,所以并不能像库斯娜和罗尼那样玩消除气息这个高深的把戏。有所察觉的目标就故意绕圈子,导致波波直到日落才找到了“野狼”的狼窝——城东区的一个仓库。那个人走到仓库门口,不知做了什么,就有人从内部打开大门,放他进去。为了怕被发现而躲藏在老远的波波自然不得其中要领,只能先行撤退了。
听完波波的叙述,罗尼双手环抱,说:“看来,他们的确在这个城里,把团长暂时制住应该是正确的举动。话说你不是探听到下落了嘛,干嘛那么害臊,又不是贪玩了没干活。”
波波说:“可是跟你们的比起来,我这点东西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啊,而且什么关键的东西都没有打探出来。”
罗尼说:“喂喂,你在想什么。所谓打探情报这样就算很不错了,难道你还想潜入里头去当卧底吗?死心吧,这种工作不是我们的专长,而且干卧底这种事,一旦失败就必死无疑,你还是放弃吧。无论如何,能够知道他们的位置所在,这就算最好的收获了。”
虽然波波开始一脸羞愧,但这边在听着罗尼的开导,那边又看库斯娜冲自己轻轻点头,弄得他也不好再继续下去,欣然接受了称赞。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三个都按部就班的行动。库斯娜和罗尼每天都能挣回相当数量的钱币以供他们开销,而波波也很争气地每日都蹲守在“野狼”仓库外记录着一切出入情况。三日下来,他们已经算是小有资产,尽管没去金融机构确切统计和兑换,但粗略估计下,半枚金币还是有的。这意味着只要他们没有太夸张的开销,最近一段时间就可以不用考虑钱的问题了。而波波也按照罗尼的教导,学会了找人打听情况的技巧,尽管还很生疏,但已足够了。
拿着余钱,罗尼找到了扣押辛的那个老板,将辛所需要偿还的和赔偿的债一并都付了,却还是嘱咐老板不要放人。自然,这个举动是经过库斯娜和波波共同投票决定的,只不过因为最早去交涉的人就是罗尼,这里也只能让他跑一趟。
当天晚上,他们又对着波波的进出人员记录推测野狼佣兵团的行动和目的,结果自然是一头雾水。商量的结果,就是由库斯娜到城南头去盯梢那个不断出入仓库的商人,罗尼当夜潜入豪华佣兵大楼去探听那个拜火教教徒的情况,波波则在此休息,明日照常行动。
夜深,波波熄灭了房内烛火,库斯娜和罗尼则在同一时间悄悄离开客房,直奔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辗转反侧,终于迎来了天明。因为自己的工作做到了位,为同伴们的行动提供了方向,对此波波乐了一整个晚上没睡好觉,以至于早晨该出门的时候他还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等他猛然惊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大叫一声糟糕后,波波慌忙套上自己的外衣外裤,拿上笔和本子就冲出了门,轻车熟路来到那群“野狼”的所在地。
然而,以往的观测点却被三个大老粗占据,波波正想过去叫他们离开,忽然转念一想,自己在干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就是这一想救了他一命,因为下一刻,他就看清楚了那三个大老祖背上的狼头图案。他们是“野狼”的人!
这一看吓得波波赶紧蹲下身,藏身在大量麻袋的背后,并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深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后,波波就开始反思,可是怎么想也不像是有泄露过踪迹的样子。因为波波本身就胆小,所以打探情报也不敢靠地太近,只敢躲在一大堆障碍物的后头,毕竟这里是仓库贮藏区,想要藏身的话不愁找不到地方。就是这样,他能做的也只有不断记录进出的人数和推测他们的身份。前三天都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今天却不知怎的捅了篓子。
波波悄悄伸头,却又寻不见他们的人。这是离开了吗?波波心里暗思:不行,再等会儿。又过了五六分钟,波波壮起胆子,探过身去看了看,还是不见人影,刚要放心,却听身后突然怒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一声质问犹如平地惊雷,吓得波波噌一下绷直身体,也不管身后的是谁,撒腿就跑。
“喂!给我站住!”波波一逃,背后的声音就更大,脚步声也相继传来。
虽是在亡命,波波却没有往同伴那边带,只是在这大如迷宫一般的存储区不断兜圈子。可是身后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从三个变成了五个,又变成了十个,现在更是数十个带着狼头图案的佣兵手拿刀枪棍棒咬在后头,甩都甩不掉。
波波越跑越惊,最终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死胡同里。说是死胡同,实际上也是一间废弃了的老旧仓库。一般的仓库都有前后两个门,便于进货和出货同时进行,但老式的就只供了一个大门。原本波波的打算是从正门进,再从后门出,却不料在这里栽了坑。回头一看,出口已被堵死。
就在这危急情况下,波波一边赔笑着说:“那个,各位大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一边却暗暗拉下右手腕弩的把手,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对面一个带头的人冷笑道:“你小子,这两天一直在观察我们啊,说,有什么企图!”
波波笑着说:“哎呀,这位大哥瞧你说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敢对你们有企图呢,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的嘛。因为老大在这里有货,所以叫我来看看,不要让外人偷走了。让你们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人又说:“货?什么货?你家老大是谁啊?说出来就让你走。”
“就是那个……”话还在继续,波波突然掏出右手,直指那人,拇指还未扣动扳机,就突然感到后颈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下去。抢在意识消散之前,他竭尽全力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着劲服的婀娜少女,白发蓝眸,几乎和罗尼如出一辙,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带头人拍手鼓掌,“不愧是冯克马尔家族的人,干净利索。”
少女冷声答:“工作而已。”
那人又问:“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不好好教训一下他老大可是会生气的。”
“随你。”说完,黑衣少女默默走向出口,野狼佣兵团的人纷纷退让出一条路来。待少女离去后,带头人用力拍了两下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高声叫道:“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但别死了,六公可是有交代的,暂时还要活口。要是不小心打死了惹六公生气了,那就算是老大都保不了的,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群人就冲上前来,用绳子捆住波波,并悬吊在横梁上,跟着就是所有人都轮番上阵,全都对着这个活体沙袋揍几拳,踢几脚。就算这家伙已经陷入昏迷,完全不会喊叫,但看着沙包重创流血,他们也越打越欢。这次的发泄之举一直持续到太阳开始西落才结束,后领队人又叫人把波波丢到闹市区去,不知是什么打算。
傍晚,圣图斯城逐渐开始热闹起来,辛所在的烤肉店也打起干劲准备迎接前来享用晚餐的一波最大客流。由于辛总是搞破坏,最后老板无可奈何,只好丢给他扫把和畚斗,让他到店门口去扫地。
刚走出店门,辛就看到对过街角那里围了好多人,每个人都对圈内之物指指点点,似乎是什么不堪入目却又令人难以自拔的东西。辛本来没怎么在意,但忽然听到路人说“那个人被打得真惨啊。”就忍不住好奇心,回头一看老板没看自己,就蹑手蹑脚地跑了过去。扒开人群一看,本是带着瞧热闹心情来的辛脸色忽地一沉,丢了手上的工具,急忙抱起倒在血泊中的人,急切地喊道:“喂!波波!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会——你会被打成这样!”
一看有个人过来认熟,周遭的人就又止不住指指点点。有的说赶快去看医生吧,有的说肯定是招惹了谁了,但辛对这些全部充耳不闻。直到过来找他的老板看到鼻青脸肿并浑身是血的波波,立刻对他说:“快点,搬进店里来,先止血要紧!”辛才猛然清醒过来,小心地抱起陷入昏迷的波波,跟着老板走到店铺的后房去。
把波波放到床上,辛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止血这种细活,三大五粗的老板也无从下手,自然是把老婆大人请来看护伤患,自己到店里头去忙活。到了后房,瞧了一眼辛,老板娘叼着一卷烟,毫不客气地说:“你小子不好好干活还给我增加工作,算了,谁让我家亲爱的就是那么心善呢。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烧水!还有把墙角柜子里的绷带拿来!”
听到命令,辛不敢耽误,立刻就跑了出去。结果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把放在墙边的铁架子碰倒,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的铁锅铁碗。恨得老板娘在屋内鬼吼道:“你个王八羔子再给老娘捣乱老娘就不管了!”
“对不起啊——!!”辛也满怀歉意地喊着。
晚上,库斯娜和罗尼完成任务回到旅店,却不见波波,上街寻找,才知道原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两个和辛一起缩在小小房间的门口,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只是静静看着还未清醒的波波。老板娘处理的手段相当干脆,清理和包扎的速度和精准都异于常人,甚至要比那些开诊所的医生还要快,完全不像是一个开烤肉店的人。对此,老板娘的解释是:“我家亲爱的要开烤肉店,所以我才在这里的,与其相信那些不知道有多少能耐的医生,还不如让老娘来看看。”
根据老板娘的初步诊断,波波所受的只是皮肉伤,不曾伤筋动骨,虽然瘀青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适当休息就能很快康复。外表虽然血腥,可奇怪的是这些血都不是波波的,大抵是用了猪血或者鸡血洒在波波身上,造成一种受了重伤的错觉。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因为这里佣兵偏多,所以拉帮结派的事并不少见,有时候为了恐吓一下对方,让对方稍微收敛一点,却又不想太伤和气,就会用这种方法。当然,在打昏人并洒血前,会把人打得多惨,这就得看施暴人的心情而定了。从波波的伤势看来,打他的人跟他并无仇怨,否则就算折断一只手也不为过,可从满身的瘀青看来,又不太像是吓唬人。由于这里的情况略微复杂,老板娘就没跟辛明说,只说这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否则群殴是不可能只留下这一点轻伤的。
自始至终,辛都一脸的焦急,直到老板娘说了没事,他才稍微有些放心,至于对她后面补充的话听了多少,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直到这时,辛才把库斯娜和罗尼叫到外头去,问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来到城里后的分工计策。
默默地听完罗尼的叙述,辛的脸色依然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又是‘野狼’……”突然,房内传来老板娘的呼声,说波波醒了。一听到这个,辛一溜烟钻了进去,扑到床边,冲着波波大喊大叫:“波波!你还好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辛的话还没喊完,老板娘就抄着平底锅狠狠地敲他的脑袋,一锅就把辛打到了床底下去,怒目圆瞪并喝道:“给老娘闭嘴!你知不知道静养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着自己已经不知道被这家人打了多少下的脑袋,辛扶着床架艰难地爬起来。
波波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辛,深吸一口气,说道:“太近了……抱歉,请把脸收回去点,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误会……”
但是辛却不管他说什么,只是听到波波的声音,就乐开了话,激动道:“太好了!波波醒了!太……对不起我真的不敢了……”只是欢呼了两句,一扭头就又看到了手提平底锅的老板娘正一脸不悦地瞪着他,声音顿时软了好几度下来。
波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没有吵闹声了,就无力地说:“辛……”
“在!在!我在这里!”
“对不起,任务失败了,没有打探到更多的东西……”
“啊,那个啊,没关系,只要你没事,那就可以了。”辛笑着说。
“辛,我觉得,上次的那个大个子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在这里看了三天他都没有出现过,而且,在这里的野狼佣兵团并不像我们那晚所见到的那么可怕。所以,我们还是早点离去比较好,别让他们又害其他村子的人发生那种事。”
“嗯,我知道了。”辛毫无反对之意地说,“今天我们就离开,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你先睡一觉吧。等你睡饱了,精神足了,我们马上就走。”
“我没事的,你看……”说着,波波就强撑着要做起来,只见脑袋刚刚抬起一个高度,他就浑身散劲地软倒下去。喘了好几口粗气后,波波才无力地说:“好吧,看来真的需要睡一觉。”
“嗯,你就好好睡吧,而且我也还有事情要做,没做完我是不会走的。”
“等等,你想做什么?”沉默地靠在墙边的老板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辛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跟着语气一转,双拳捏紧,一字一顿地道,“只是,我要把狼窝轰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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