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辛再度向阿哲发出了邀请,后者终于没怎么推脱,点头应允。这可把辛乐坏了,当即拉着波波大转圈起来。抡飞了波波,他又去找库斯娜和妮洛,无奈两位女士都不想被他这样折腾,没有经过商量就一左一右逃开。好不容易脱离魔掌的波波来到阿哲边上,问:“这样好吗?跟我们这样来路不明的佣兵团离开,你不是还有妹妹在这里吗?”
阿哲摇着头说:“她不是我的妹妹,这里也不是我的家。因为碰巧路过,然后又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我才会被那群山贼给抓住的。而且,这个小小的佣兵团里不是有库斯娜小姐和妮洛小姐吗?能够同时和两大美人一起上路可真是太幸福啦!”说着,阿哲不由自主地露出略显**的笑脸。忽然冷不丁的一惊,他又赶紧收起那副令人大跌眼镜的面孔,还立刻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
“啊!你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加入的!”波波指着他的鼻子大叫起来。
可是阿哲没理他,眼角刚一瞥到妮洛逃跑的身影,就张开双臂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妮洛小姐!请用你的胸襟来庆祝我的加入吧!”眼看两个人就要撞到一起,但妮洛却敏捷非常,伸手拉住阿哲肩膀,跟着向后一甩,就把他当沙包砸向对自己穷追不舍的辛。只听得哎呀的惨叫声,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摔在了一起,姿势还不是很雅观。
波波才跑到他俩边上,阿哲就已爬了起来,左右一看美女都不在,不由地露出失落情绪。不过这也就是一瞬,在看到波波时,他又继续说:“而且,来路不明这一点,我跟你们是一样的。不,这么说不对,你们已经不是来路不明的佣兵团。”
“什么意思?”不仅是波波,连辛都压下心中想要狂欢的心思,认真地看着阿哲。
他们一脸的茫然,阿哲也是满面的惊奇:“什么,你们不知道吗?你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佣兵了哟,辛。”
“有名?真的吗?”辛问。
“嗯,自由骑士团的团长,‘鬼瞳’兰德维克。兰德维克是你的姓吧?”
“是的,不过‘鬼瞳’是什么玩意儿啊?”
“就是你的异名了,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厉害的佣兵都会拥有自己的异名,就像你自己举过的例子——‘光速剑’伊丽莎白嘛。”
“我才不要呢,这么难听的异名!为什么是‘鬼瞳’啊,这么讨厌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啊,为什么是这个异名啊,我要‘超级无敌大英雄’!那样才帅!”辛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相当讨厌这个外号。
“异名从来都是别人给你起的啊,哪有自己封的,而且还自封一个什么‘超级无敌大英雄’,你是小孩子啊!”波波一开始还是在介绍,但是越想越不对,到后面就直接冲着辛叫了起来。
阿哲耸了耸肩说:“你不满意这个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你的,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你跟野狼佣兵团正面干过了不是吗?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个异名就是他们在宣传的。而且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叫‘鬼瞳’啊。”
波波一边想着,忽然指着辛用眼罩遮住的左眼说:“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左眼吧。”
“这个吗?”说着,辛就伸手摘掉了眼罩。眼罩刚一摘落,赤红色的眼珠就暴露了出来,尽管周围没有灯光,但是家家户户的窗户内透出的光亮也足够阿哲分别出那非比寻常的眼眸了。
果然,不管是谁,看到这眼珠的第一眼都会浑身一阵颤抖,禁不住害怕退后。阿哲也不例外。只见他满脸的震惊,连说话的语气都跟着颤抖起来,“你……你的左眼……不是瞎的啊……”
辛说:“我可一次都没说过我瞎了一只眼,都是你们自己乱猜的。”
阿哲又说:“可是,你不瞎你戴眼罩干嘛啊!”
“因为很帅嘛!”辛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严肃地说。
辛的话音刚落,阿哲就愣了,连听过这个答案一次的波波也不得不再愣一次——因为这逻辑不管是谁都没可能立刻接受。这可是听几次就能愣几次的回答。
正在这时候,库斯娜和妮洛也从黑暗中返回。阿哲刚一闻到她们身上的芳香,就不由自主张开双臂扑过去。妮洛脚步一撤轻松避开,库斯娜却毫不闪躲,任凭阿哲来袭。只听咣的一声脆响,阿哲的脑袋就磕在了库斯娜的胸甲上。那玩意儿又凉又硬,再加上库斯娜又是力大无穷的兽人。这一脑袋冲上去跟撞墙那是没有一点儿分别。就看那阿哲眼冒金星,软软地倒了下去。
完全无视了阿哲,妮洛只是道:“辛,我们要尽快离开了。”
“又怎么了?”
“既然你已经是名声在外,而我又被沙珐王国通缉,只要他们稍微动点手脚,整个自由骑士团都会因我而背黑锅的。所以,还是尽早到沙珐王国境外为妙。”
“是啊!”波波也明白了个中缘由,“辛的外号是他们散布的,你的通缉也是他们弄的!还好这里就是北岭,沙珐王国的边境。辛!我们连夜出发吧!我在上面的山洞里搜索的时候发现那个山洞本来是一个矿洞,虽然山贼们拆掉了铁轨,但是构造不会错的。只要是矿洞的话,我们就可以不用翻山,直接横穿到山的另一边了!”
辛也没多想,只在听完妮洛和波波两个人的建议后当即拍板决定。一行五个人完全没有跟地主打招呼的,就这样悄悄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某个空旷的殿堂内,四个印在墙上人影因为中心的烛火跳动而不断摇摆着。这些人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乍一看完全是不可能会有交集的家伙。然而他们却都集聚在这里,默默等待着什么。
因为黑暗,这个殿堂不知规模,在烛火光亮内可见的只有三堵用于装饰的隔离墙。两排不知数的粗壮石柱一直延伸到门口——从门口处月光的亮斑来看,从烛火到大门少说也有百米的距离。阴森,恐怖,黑暗,但凡是能用来形容鬼屋的词,都可以直接套用在这个殿堂上。
四人或站或坐,却没有一个人是躺的。他们有各自携带的兵器,却又找不到跟随的部下,仿佛就是四个独行侠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一阵开门声从背对大门的角落里传出。四个人当即起身,不敢有一丝怠慢。脚步声渐近,一双纤纤玉足站进了烛火的光照范围。她没有停止,继续前行,直到亮光照到她的胸口——一块镶嵌着朱红色宝石的金项链,才停下。
来的这位女性身着一件过膝的黑纱连衣裙,手上也戴着包裹到上臂的黑色手套。她站得笔直,双手轻轻叠放在腹前,看上去很像是大户人家小姐在接待贵客。这个时候,四人中的三个当即后撤右腿,顺势单膝跪地,将头一低,右拳抬至左胸。令人惊讶的不仅是他们的动作整齐一致,更是在于他们的这个动作可是标准的骑士礼!尽管这个骑士礼既不适用于沙珐王国,也不适用于鲁尔斯王国。
最后的那一个人稍显慌乱,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双膝一起跪下——因为他只是平民,没有资格行骑士礼。
黑衣的女性挥手示意,同时一阵低沉粗旷的男人声音从她身上传来:“起来吧。”
话音落下,四个人才站起来。就和他们跪下的时候一样,三个人整齐一致,最后那个永远是败笔。
那位女性又把双手叠放在腹前,好像是精密的人偶一般。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本王听说,最近有人在找我们的麻烦,确有此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无人敢应。那个声音似乎也不耐烦等,直接喝道:“都不说话吗?莫亚·兰斯洛特何在!”
一名消瘦男子听到叫唤,心中猛地一沉,立刻跪下,应声答:“属下在!”
那声音问道:“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回狼王,实验很成功,新生的狼人没有心智,能够听命于人。但是破坏能力太大,一般人类根本留不下全尸,传播非常困难。”
“是嘛,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敢。”
“那么,你带出去的百人队伍全部都没有回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莫亚久久不能回话,眼瞅着狼王又要发怒,那个站在最后的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声答道:“狼王!请容许我作答。”
“你是什么东西。”狼王听到外人声,语气中已带上了不悦。
“回狼王,小人是伊兰瑟·冯克马尔,是莫亚先生雇佣的杀手。”断了手臂的大汉面容恭敬,一字一句毫不含糊地回答着。
“是么,你就是那个杀手。好,准许你说。”
“谢狼王。原本一切的行动都很顺利,但唯独最近一次出了岔子。我们在最后一次实验的时候,遇到了埋伏。”
“埋伏?都是什么人。”
“有自由骑士团的‘鬼瞳’,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原九剑士的两位,‘恶魔使者’与‘狂战士’!”
“你说什么!”狼王惊呼起来,声音都有了明显的颤抖。当下,伊兰瑟就将自己一行在克里希亚镇的遭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就算是自己被斩掉一条手臂的事也没有隐瞒。只是,伊兰瑟并不知道在自己昏倒以后的事。莫亚也碍于面子,只说了邦·扎巴尔和巴萨卡二人,至于那个棕色斗篷的中年人,他却故意隐瞒了。
听完伊兰瑟的叙述,狼王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缓缓道来:“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两名‘原九剑士’来阻拦。好吧,莫亚·兰斯洛特,本王赦免你的罪,你就继续负责实验吧。”
莫亚低着头,却并未回答,直到狼王带着些许不满的音调出声时,他才恨恨作答:“谢狼王恩典。”
随后,又听狼王道:“原来如此,当初罗伯特·顿遇到的那个残渣佣兵团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虽然算不上阻碍,但总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也不好。既然这事是你们摊上的,就想办法去摆平。听懂了吗?”
“是。”两个人终于做到了一回异口同声。
狼王继续说:“本王还收到了尼尔斯特·汉的传书,除了那几只耗子外,还有相当战力的人在暗处与我们为敌,四处侦查并捣毁‘狼窝’。他们背后的人,似乎是在鲁尔斯王国,跟‘原九剑士’,现杜松尔特成佣兵行会会长‘赤发’萨鲁尔·耶蒙关系不浅。你们谁去查个究竟?”
话音刚落,一名精瘦的锦袍男子从容跪地,细声道:“狼王,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吧。”
“好,弗兰德·凯撒,你去负责这件事,顺带也查清楚那个‘鬼瞳’的情况。本王给你生杀之权,对有可能阻碍我等计划的人,不必手软。”
“是!谢狼王!”弗兰德显得非常兴奋,锦袍下仅仅露出一张仿佛是干尸般的诡秘笑嘴。
事情都交代完了,眼看就到了要散会的时候,却听狼王忽然道:“对了,有件事本王想起来了。那个人已经脱离我们的视线了,下一回他会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比起‘鬼瞳’和那个莫名其妙的‘赤发’老头,他才是真正麻烦的家伙。如果发生什么情况,杀掉一切的知情者,把他带回来。”
“是!”伊兰瑟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那三人却只异口同声应了一句,没有更多余的声音。
“那就这样,你们去吧。你也回来吧。”狼王说。
“是!”三个骑士恭敬回应,却是谁都没有动。倒是那个站在火堆边的黑裙女性,在轻柔地道出一句“是,王”后,缓步退出烛火照明圈,转身离开。脚步声越来越小,然后是木门阖闭声,随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个人走到大殿外,两个人扭头就走,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剩下的两个人站在原地,正是那花衣大汉伊兰瑟·冯克马尔和那雅俊青年莫亚·兰斯洛特。
莫亚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太多了。”
伊兰瑟答:“如果不如实禀报,狼王又怎么会相信我?我只是想继续维持这份工作而已。”
莫亚道:“随你怎么想,现在你准备怎么做?我们可是要负责把自由骑士团给干掉的。”
伊兰瑟冷冷一笑,说:“这个的话,老板你大可以放心了,作为我多话的补偿,这次就不劳烦您动手了,我自有打算。”
莫亚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说:“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别忘了你在他们手上栽过多少次。”
伊兰瑟面色一沉,但这怒意却又在转眼间消散。“这次没问题,如果我再失败,你就拿我的脑袋去请罪。”
“那就预先祝你马到成功了。”
说罢,两个人不再言语,径直离去。而此时还在兴奋登山的辛一行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遭遇的痛苦。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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