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夜后,天逐渐转亮,为了早些赶路,罗尼就把大家伙给叫起,却没料到那个从出现起就一直昏倒在地上的家伙也跟着起来了。几乎是睡了一整天的他此时有些头昏脑胀,但总算不至于再倒下来个回笼觉,看到辛他们要走,赶紧爬将起来,对他们千谢万谢。
简短的对聊中,辛才知道,原来他是沙漠盗贼团的受害者。伊安本是桑德城居民,在一次给人当向导的生意中途遇沙漠盗贼,成为阶下囚。后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得了一个好心人的帮助,逃了出来。那好心人给他一匹骆驼,并叫他往南走,到圣图斯城去讨救兵。刚刚得救的伊安顾不得许多,听从了那个好心人的话,骑上骆驼,头也不回地直奔圣图斯城而去。谁料半道上遇到了沙漠中的黑蝎,保命心切的他慌不择路,只是隐约看到人影,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辛听了哈哈笑道:“原来沙漠里真的有沙漠盗贼啊!师傅说曾经当过盗贼,但是遇到强得不象话的佣兵后就转行了。真想去看一下呐,沙漠里的盗贼。”
“去不得!去不得!”伊安听得连连摇头,“你们是救了我的恩人,我不想害你们,所以你们还是别去了。”
“有什么关系嘛!”辛说,“反正我们都很强。”
波波慌道:“我很弱好不好!”
伊安说:“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那些沙漠盗贼不仅强大,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最主要的是,他们人多势众,成百上千人聚在一起,就算你们再厉害也无济于事啊!”
“恶魔吗?”辛的话锋似有转向,“恶魔的话,的确有点麻烦呐。”
罗尼问:“你见过吗?真正的恶魔?”
辛点了点头,“不就是眼睛红红的,头发白白的吗?我的师傅就是恶魔啊,强得一塌糊涂啊,闭着眼睛我也不是对手。”
波波听得更是心惊肉跳:“不是吧!连你也毫无办法?”
辛耸了耸肩,“那可是我的师傅啊。训练的时候我几次三番都是冲着要害去的,但等我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躺在地上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总之就是很强!”
听着辛这样轻描淡写得谈论着,罗尼三人的脸上都现出各自的惊讶面孔,罗尼是将信将疑,波波却是笃信不疑。唯独库斯娜微微皱起半边眉毛,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回想起那位不知人在何方的风斩·耶利贝特,脑海里显出一句话来——很强吗?要说的话也是枫更强吧……
但就在这时,辛忽然一拍大腿,一锤定音道:“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还认得路吗?”
伊安怯生生得问:“你……你们真的要去?”
波波不住地摇头,希望伊安能够优先考虑,但看破了这点心思的罗尼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他前面,以至于最后伊安也不得不下定决心,沉重把头一点:“好吧!我带你们去,也算是答谢你们的恩德。如果你们不幸都死了,千万别来找我。”
“没关系的!”辛笑道,“我们很强!”
伊安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旭日东升,转头对他们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从这里往北走还有一块差不多的石洞,如果走得够快,就能在沙漠彻底升温之前赶到,赶紧动身吧!”
这番话下来,罗尼不觉谨慎了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伊安回过神,弯腰一鞠躬,微笑着说:“这是迟到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伊安,家住桑德城,是一名沙漠向导。这篇沙漠的每一片沙我都熟悉,只要告诉我你想去的地方,我就能带你们去。”
“沙漠向导?好厉害!”辛说。
波波有气无力地说:“对你来说什么都很厉害,所以拜托了,请安静,让我安静地走完人生的路程吧。”
就这样,辛一行人跟着半路捡到的向导一起走走停停,共经五日,终于到了沙漠中的一隅绿洲。这个绿洲不大,约莫一个小城镇大小,周围是零星的几栋石屋,大门都冲着绿洲的正中心。到了这里,伊安说什么也不会再走了。这里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想要逃离还来不及,若不是为了帮自己的恩人一把,他这辈子是不会再来的。透过梭梭树的枝干,伊安指明了沙漠盗贼头目的所在,就先一步撤离,躲到老远的灌木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
“他好好玩啊。”辛说。
“你不会想拉他入伙吧?”波波问。
“不会。”
“诶诶?好稀奇啊,为什么?”
“他当不了佣兵。”说完,辛便迈开步伐,绕过高大的索索树,径直走向绿洲的村子。
“当不了佣兵?什么意思?喂!”波波问完才发现辛已走远,扭头问罗尼,却也发现他们早已跟上去。没办法,波波也只得壮起胆子偷偷跟在后面。
这个绿洲以四边的梭梭树为墙,七八条道路通向外头,又在水源周围空出一大块地像是小广场一般。辛等人刚一入村,一栋最接近他们的房子内就响起刺耳的鸣金声,跟着,四周的房子内同时传来涌动人声,只听啪的一声,木门被打开,一个接一个的人就从屋内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就站满了整块空地。他们各个身披兽皮装,手上也是刀枪棍棒拿什么的都有,每个人都是凶神恶煞,像盯着肥肉一般看着辛四人。
波波那是早已吓软了脚,辛看着当即就兴奋过了头:“这么多人?好厉害!”罗尼长叹一声,扫了一眼边上的房屋,心中盘算了一下,却还是不懂这么多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库斯娜轻轻蹋了蹋脚,说了声:“在下面。”罗尼当即心领神会,脸上也随即轻松起来,看着眼前一干乌合之众,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问:“团长,沙漠盗贼你也看到了,就这土鳖样,可以走了没?”
“什么?他们就是沙漠盗贼吗?”辛这才反应过来,可随后脸上也不免带上失望之色,“什么啊,我还以为师傅干过的这个职业里都是很强的人呢。”
看到一个小小毛头孩子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对面的盗贼们早就怒不可遏,当即就有三五个人挥着砍刀冲上前来要收人命。在罗尼的催促下,辛才不得不抬起头,做出临战状。五个人,五把刀,挥着乱七八糟的轨迹直扑辛而来,但在辛眼中,这些人加在一起都还没有在圣图斯城打败的那个大橘子男厉害,莫说是只有五把刀,就算是五十把辛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个人杀到跟前,才挥出一刀眼前就失去了辛的身影,等他回过神来,五个人就只剩他一个还站着了。辛走到他身后轻出一脚踢他脚踝,当时他就仰面倒下,再被辛拉住轻轻一带,整个人就跟沙袋一样被丢到人群中,顿时炸开了花。
“你们……你们是哪路的!”沙漠盗贼里有人壮胆喝问道。
这个问题还是头会碰到,听着新鲜,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问罗尼:“我们是哪路的?”
罗尼耸了耸肩,“这个应该是团长决定的吧?一般是问黑道或者白道吧,不过这跟我们都没关系,谁让我们是佣兵呢。”
辛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然后转过去想了想,遂大声回道:“我们是金黄路的!就是那种把肉拿去烧烤,里面全熟的那种,外面的颜色不能黑,黑了就焦了,金黄的正好!”
原来辛对这些江湖术语完全不懂,罗尼给他的解释虽然简单,但黑道白道本身也是术语,对辛这样的人来说就无异于天书,他只当黑白是个颜色,所以这里的问题就要回以颜色。但是罗尼又说黑色白色都跟我们没关系,要拿什么颜色是他自己说的算。辛喜欢什么颜色呢?那当然就是烤肉的颜色了,所以他经过一番挣扎后抛出了金黄色这个答案。末了害怕他们不理解金黄色的定义,就加以说明。
辛说的很开心,他却没料到自己说完后罗尼立刻噗哧一声笑出口,对面的沙漠盗贼也各个满脸绿色:这熊孩子说什么呐乱七八糟的,谁问他烤肉的事了。波波跳起来拍了辛的脑袋一下,喝道:“你这脑袋是怎么转的才能给出烤肉颜色这个答案啊!黑道白道不是颜色好吧!”
辛一边摸着被打痛了的脑袋,一边显得很无辜,“黑色白色怎么就不是颜色了?”
波波说:“白道是政府,也就是代表王室;黑色是非政府,也就是山贼强盗;我们佣兵应该是灰色的好吧?灰!色!”
“我才不要呢。”辛说,“灰色是脏了,要洗一洗才能吃的,金黄色直接就能吃。”
“你——我——”被辛一番话逼得走投无路的波波突然转过身,抬头仰望苍天,手舞足蹈又拜又跳起来:“苍天啊!大地啊!哪路神仙行行好,下道雷电劈了他吧!”
“好过分呐,居然要雷劈我!”
“谁让你就是个木鱼脑袋啊!”
他们这边正在打闹,绿洲外突然冲进一支队伍封死辛等人的退路。见两边人马衣着刀具一般无二,还在窃笑的罗尼,面无表情的库斯娜,争得呲牙裂嘴的辛和波波都转为严肃神色,小心地对峙。
新来的队伍分开一条道,有一人策马上前,在库斯娜跟前拉住缰绳。罗尼看他一眼,但见虎背熊腰一条汉子,头系豹皮巾,身披链甲,下着战袍,单手提着一条染血砍刀,双目一瞪,如虎似狼,好不威风。
这人看着辛四人,忽地瞥向罗尼,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狂风盗贼团的领地!”
罗尼看着他,心想得了,这家伙把我认作是领头的了。随即退开半步,让出路来,双手背到身后,不答只言片语。待得辛走上前,那头子也微微一愣,怎么是这个小东西?
辛也不管他在想个什么,正步上前就大声回道:“我们是自由骑士团,只是对沙漠盗贼团好奇而已,刚好路过,所以来看看。”
这番话姑且不论好坏,至少没有虚言,但谁料那盗贼头目在听了自由骑士团五个字后脸色噔得一沉,豹子眼中翻滚着被刻意压制的怒意。辛虽然不清楚自己哪里又说错话了,但眼前的这个骑马的家伙生气了他还是知道的,库斯娜微微侧身,随时做好拔剑准备,罗尼也悄然摸上了身后的匕首把柄。两边的盗贼一看他们似有不轨举动,也纷纷扬起兵器,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
盗贼头目冷哼一声,说:“你别想骗我,你们这些个小东西也配称‘自由骑士’?”
听到这里,辛也心生不悦,昂首道:“我才没有骗人!”
看辛的颜色不像逞强,头目突然哈哈大笑,脸上却是怒意更盛,大声道:“好好好,你要说你不是‘自由骑士’,我今个儿就放你们走。否则,休怪我手中大刀无情!”
辛立刻回道:“有本事就来啊!我就是自由骑士团团长辛·兰德维克,怕你是小狗!”
“好!算你有种!”大喊一声后,盗贼头目猛地一扬右手血刀,前后堵截的沙漠盗贼顿时杀声震天响,同时冲向中间!
波波见状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完全没了主意,就连身后砍来的两把刀都没有注意到。突然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波波当即摔在地上,回头一瞧,竟是库斯娜救了自己一命。还没来得及感谢,就看库斯娜右腕一转,黑色的重剑自左向右划出一道半圆,但凡触及的刀刃尽皆崩碎断裂,强劲的风势吹得人止不住地倒退。一剑过后,举剑范围内无敢上前进犯者。
在库斯娜的背后,一袭黑衣的罗尼双手执刃,如黑风一般蹿入人群当中,左刺右割,前劈后挑,专挑对方的死角进攻,杀得这边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却又抓不到敌人身影,无从下手反击。
一边是恍若武神的战将,一边是如影随形的刺杀者,沙漠盗贼团空有人数,面对仅仅四人的佣兵团却毫无还手之力。数百之众在转眼间就折了五六成,躺的躺,伤的伤,怯的怯。马上的头目见状,不由怒喝,妄图令部下奋起杀敌,但嘴还没闭上,他的鼻梁就挨了辛一拳。
这一拳说来就来,就算是盗贼头目也没料到眼前的小东西出手如此不含糊。滚落到地上的头目狼狈不堪,翻滚后立刻又站稳脚跟,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却还是架着刀,没有给辛二连击的机会。但是辛不管,一脚踢在马屁股上,再度腾空而起,扬起左拳,直冲盗贼头目的脑袋。
“找人打架就别当缩头乌龟!”辛一拳冲去,正中头目横举在头顶的刀面。强劲的力量透过砍刀直接传来,惊得盗贼头目顾不得鼻子,慌忙用左手顶住,才撑过这一轮攻击。和正心惊肉跳的盗贼不同,辛不仅神情自若,身手更是无比灵活,倒翻出去轻巧落地,再猛地一蹦,如箭矢般只扑而来,一头撞在那人口鼻处,将他顶飞出去。
两边看着老大之间的战斗迎来尾声,也都放下了武器,不再战了。当然,盗贼的那一方用丢盔弃甲更为合适。辛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链甲的领口部分,问:“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的团队的,然后你想怎么样?”
满脸都是鼻血的盗贼头目早已没了先前的威风,只是把脸一甩,厉声喝道:“要杀就杀,还说什么废话!”
辛说:“我杀你干什么,杀你又不能吃。只是,我很奇怪,大叔你好像是知道我们自由骑士团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才是刚刚来到这个国家吧。”
盗贼头目冷哼一声,说:“我才不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是什么东西,但是你们用的名号‘自由骑士’却是我的仇敌。”
“自由骑士?那个大叔?自由大叔是你的敌人?怎么回事?”
听到辛的这句话,盗贼头目目瞪口呆,突然反过来一把扣住辛的双肩,瞪大了眼睛吼道:“你说什么!‘自由骑士’还活着?那个混蛋他还活着?”
因为情绪激动,再加上动作幅度剧烈,不断有血从口中喷在辛的脸上。
“好可怕……”辛被他摇得头晕,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正在这时,库斯娜一只手搭上那人肩膀,冷言冷语地问道:“你,是格兰斯王国的人?”
那贼头木然抬头,看着库斯娜的脸,忽然悲从心生,跌坐在地上,抱头痛苦起来。辛看着库斯娜,库斯娜也看着辛,他俩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边上一个小贼走过来,对贼头不知说了什么,招呼自己的同伴带走老大,又转身来请辛四人同入地洞。辛扭头想了想,不去白不去,遂欣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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