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逐渐地降临,天空缓慢地变成了灰色,然后变成了纯净的黑色,在那黑色之中点缀着一片洁白的星星,远方的低洼的平原上的漫漫的积水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明镜,反射着夜空中的星光。
还有一个小时就完全宵禁了,他骑在马上,看着城堡的石质雉堞和那绕过房屋屋顶的青石桥梁,在那高高的塔楼上,他看到今天处死的犯人,那些尸体被挂在塔楼上,然后被麻布包裹着,像一个木乃伊一样。
之前他见了一下奥尔·多恩,那个人已经死了,昨天死的,死在了监狱里,原因是治疗无效,失血过多而死,医生说他被虐待地不成样子,不过实际上当他把一枚金币塞进医生手里的时候,医生补充着说“或许我应该查查为什么他会被虐待,是其他囚犯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然后他去见过上尉,上尉说有人会帮忙的,因此他就放心了,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这座城市很少有他们不用亲自过问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夜巡官发现了一个被断头的雇佣兵尸体,就在窝棚区的大门,不过守卫者们一直没找到凶手是谁,然后就交给了巡捕房,那些巡捕房的人也就更加难说了。
房顶上迅速窜过一个人,紧接着那个人被一支弩箭打中,从房屋边缘掉了下来,落在了街道上,这段时间里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自从战争爆发了,小偷都不敢上房顶,因为刺客公会的大统领死了,各个宗派的人都在趁机抢夺大统领的权力,毕竟统辖刺客公会可是个很不错的权柄。
他看到那个身穿皮甲,披着黑色披风和风帽的人像一只蝙蝠那样背朝地从屋顶上落到晾衣绳上,然后翻了一圈摔在地上,他好奇的走上去把那个人翻过来并摘下他的面具,是康科德·萨巴莱恩,鹿角宗派的领导人,今天被人杀了,他看到一支小型点钢弩箭刺穿了他的喉咙,在满天的星辰月光之下,血液变成了黑色的而闪烁着白色的光芒,他不是被刺死的,他是摔死的,那支重型手弩弩箭刚刚把他打倒,从三楼掉了下来。
他抬头看到屋顶上另一个人正在低头看着他,那个人有着女人的身形,手里握着一把被刺客们叫做“埃索卜”的手弩,手弩的四个弓臂全部张开着,另一支弩箭正蓄势待发。
他顺从地举起手,他不敢动,刺客公会喜欢那些擅长配合的人,而这个女人也在暗示他“别多管闲事”,因此他松开放在那个人风衣上的手,并马上离那个人远了,这时,楼上那个人抬起手对准了那具尸体,紧接着扣下扳机,在一声绷弦弹射的声音之后,第二支弩箭击中了那具尸体,准准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他站在街道上,看着月光下的那个人站在房顶上,对着他把手指放在了嘴边,告诉他“闭嘴,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他咽了口唾沫,迅速躲进旁边的一个阴暗的巷子里,这个巷子中没有点燃火把照明,高墙甚至阻碍了月光从空中进入这条长长的小地,他靠在墙上不断呼吸着,他差点死在刺客公会手下,真是差一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列奥帕多?”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本能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凶猛地扑上去,但是在匕首差点碰到那个人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那个人举着火把,在火把下他看到那是个很熟悉的脸,小眼睛和扎在脑后的头发,虽然很高但是却很瘦,被他的反击的反应给逼退了一步,在火光下看不清是平常的脸色还是被吓白了。
“搞什么啊……”列奥帕多收起刀,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手按着矮矮的额头,“法路加啊……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搞什么啊……”
“偷偷摸摸的是你才对吧?”法路加看着他,“我只是照例去收拾东西而已,店里只有特蕾莎。”
“嗯,那真是抱歉了。”列奥帕多刚刚准备离开,却被法路加叫住了:“列奥帕多?”
“噢,怎么了?”他转过头来问道。
“酒馆里有人问到过你,”法路加说,“有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到处打听艾米莉亚·多恩的黑豹兽人在我那里住过。”
“那你怎么回答的?”列奥帕多问道。
“我跟那个人说我不认识,因为我怕惹祸上身。”法路加笑笑,可是却看到列奥帕多那恨不得杀了什么人的脸,列奥帕多叹了口气:“那个人是不是叫霍顿·斯特拉斯?”
“是的。”法路加说道。
“那没你什么事了,”列奥帕多慢慢地走出了小巷,“忙死了啊……”
————
今天来的不是行者,而是那天那个人,这个人跟之前不一样,他看起来很遗憾。
“请问……”艾米莉亚小心翼翼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艾米莉亚·多恩?”那个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他仍然穿着自己的那身衣服而不是盔甲,只不过这次他的面色并不好看。
“是的。”她也小心地回答着,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受伤,毕竟她只是一个商人的女儿而不是无所畏惧的女战士。
“我的人被杀了,”那个人说道,“被人杀死在斯罗科尔的窝棚区大门前。”
“我很遗憾,先生。”她尽量顺着这个人,她注意到那个人脸上的伤疤正在微微颤抖着,看来这个人有点胆大包天,似乎这个人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他的说话口气并不像一个小人物。
“另外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那个人的手肘按在剑柄上,似乎掩饰着什么情感。
“坏消息吧,”她试探着,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意味着她会被杀,这个后退也无济于事,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坏消息。”
“你的父亲死了,”那个人说道,“死于救治无效。”他看着艾米莉亚,那个女孩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只意味着他拿不到赎金了,但是对这个女孩而言却是个巨大的打击,她不断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多少次她都以“父亲”为支柱支撑着,现在他死了,再也没人支撑她从黑暗中度过了。
“那……那……好消息呢?”过了很久她才缓和过来,她决定把话听完。
“有个人在不断打听你的下落,”那个人眨眨眼睛,似乎并不因为这个而慌神,“你认识吗?”
“是阿方索吗?”她问道。
“不,斥候告诉我是个雇佣兵,”那个人笑了,“一个兽人雇佣兵,从他得到的来看……似乎是个挺有名的家伙。”
“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地抓住栏杆,“你要钱吗?还是说你准备杀了那个人?”
“拜托,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靠杀人能解决的,”这个人摊开手,“他可是‘滕马灵断刀’,这些小杂修谁有本事杀的了他?”
她注意到这个男人说话的变化,他开始说“似乎挺有名”,然后他却说出了这个雇佣兵的称号,这个男人也在试探她,差点她就上当了,她差点惊喜,但是在这一瞬间她的思绪飞速变化着,这个男人在预谋着什么呢?
很多问题在她脑海里旋转,这个人的预谋?为什么他并不因此而感到失望?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行者出现在门边,他对那个人耳语了几句,那个人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懵逼不解的艾米莉亚。
在转过拐角的时候,他问道:“谁被杀了?”
“笔头和碎纸,”行者快步向前走着,“他们拦不住那个家伙,谁知道他怎么跑进城堡的。”
“该死,怎么这么快?”他舔了舔嘴唇,被行者拦下了:“我的大人,我去搞定他,你回去安排布防。”
“你搞不定的,”沃尔德林拍拍行者的肩膀,“这个家伙比你想象的厉害。”
他们快速绕过中庭,沃尔德林一边走一边对传令兵说道:“叫军官们离那个家伙远点,我来搞定他。”
“你亲自出马?”行者不解地问。
“对,”沃尔德林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只要你们别给我添麻烦,这个家伙就能轻松拿下的,告诉军官们,让他们不准抢功,这个家伙可不是他们能搞定的,何况……他已经跑到城堡里来了。”
“是。”说着,在这个路口,行者转向了政令室,而沃尔德林径直走向了那个家伙的地方。
当沃尔德林看到列奥帕多的时候,他看到列奥帕多正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手肘正把一个士兵从剑上推下去,他看到沃尔德林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他们不让我进来见你。”
不过沃尔德林眼中,列奥帕多全身都是血,他周围的士兵举着剑不敢靠近他,一个士兵冲上去被他用剑的尖锋划过了盔甲缝隙中的脖子,他的嘴里向外渗着血倒在了地上。
“你是……列奥帕多·扎马尼?”沃尔德林抬起手,示意旁边的士兵后退,“我听过你。”
“失误了,被你的人发现了,”列奥帕多紧了紧盾牌的绑带,“我是来带艾米莉亚·多恩离开的。”
“你可真不会谈条件,”沃尔德林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绑架她可是为了赎金,我可不能就这样了。”
“你的开价很高吗?”他自从失算被一个开小差的斥候发现后就一直被巡逻队给阻拦着,现在他一肚子的火气,为什么偏偏有个斥候肚子痛开小差,在他的计划万无一失的时候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还敲响了警戒铃,一切计划竟然如此赶不上变化,这才是让他最恼火的,“我现在可面对着你。”
“大不了你跟我一换一?”沃尔德林让后边的那个士兵后退,“那你可划得来了,不过这可不是我要做的,我的开价很高。”
“那我就得跟你一换一了。”列奥帕多微微压低身子,平端着长剑,一副要冲上去的样子。
“别这样,价格不一定要有金钱才叫价格,”沃尔德林抬起手,“我深信我的手下即便是二对一都不一定能战胜你,因此我决定亲自跟你谈谈条件,你要带走艾米莉亚·多恩?没问题。”
“你的开价呢?”
“把证据给我。”
“证据?”列奥帕多看着靠近的沃尔德林,他迅速一个前碎步,威胁性地把沃尔德林逼退一步。
“霍顿·斯特拉斯成为叛徒的证据,”沃尔德林说,“我知道是你杀了霍顿·斯特拉斯,而且你知道奥尔死了,死人不可能会付得起赎金,而你能够走到这里证明你不是个完完全全靠开无双的雇佣兵,你一定有计划,而且你也一定计划了如果没办法悄悄带走艾米莉亚,起码能够跟我谈条件的筹码。”
“我可不打算现在把证据给你,”列奥帕多仍然警戒着,他把盾牌架在身前,长剑平端在盾牌的缺口上,“我要见艾米莉亚。”
“好的。”他招招手,他身后的两个士兵迅速后退消失在了走道中。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来找她?”沃尔德林问道。
“让你的人走开。”列奥帕多似乎一点也不领情,这让沃尔德林示意那些士兵全部退下,然后列奥帕多却没有放松,他知道沃尔德林是个什么人,他不打算提更多的要求,因为如果沃尔德林决定下手,这个城堡他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沃尔德林还会暂时妥协,因为他手里有沃尔德林知道值价的东西,关于霍顿作为沃尔德林的重要情报员却背叛了他把情报卖给另一个军阀来对付自己的证据,这是曼塔奇女士给他的,作为给老情人的额外继续,现在却这么有用。
过了一会儿,两个士兵回来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过来,”列奥帕多说道,“沃尔德林,先让她过来。”
“好的,让她去。”艾米莉亚想不到,这个人就是沃尔德林,而且他似乎太过于顺从了,什么事情都太顺了。
士兵松开手,解开枷锁,艾米莉亚便快速小跑跑向列奥帕多,最后被列奥帕多护在盾牌后边,出乎意料的是沃尔德林并没有安排埋伏,只见他说:“现在把证据给我吧。”
“还不成,”列奥帕多护卫着艾米莉亚往门边退,“我可不相信你。”
只有沃尔德林知道,这个列奥帕多一定会把证据交给他的,因为那对那只豹子来说没有用,而且这东西迟早会是他的,与其拿这个要挟沃尔德林然后被他灭口,还不如顺从点在完事后守信用把它交给沃尔德林,列奥帕多并没有太多的选项。
“别追过去,让他们离开就是了。”沃尔德林看着列奥帕多带着艾米莉亚后退一步步离开城堡,却并不下令追击,直到看着列奥帕多把艾米莉亚送上马背,然后自己跨上马驾着它逃离。
一个军官急切地说:“大人,我马上可以追到那个佣兵。”
“不必了,”沃尔德林蹲下来,把那个被列奥帕多长剑刺穿的士兵翻过来,“我们已经拿到我们需要的了。”
“可是……”
“奥尔死了,阿方索为了继承财产才不会来救艾米莉亚,我们拿不到钱的,追上他们对我没有一点的好处,”沃尔德林站起来看着那匹载着列奥帕多和艾米莉亚的马消失在平原的地平线上,“不过……接下来我就得找点事做了。”
“短剑,”沃尔德林对那个军官说道,“叫上所有的军官,我得犒劳一下他们。”
“是,大人。”短剑行了个礼准备离开,沃尔德林却伸出手让他停下:“等一下,告诉行者,准备餐刀。”
短剑的脸微微地抽动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他打开手心,一个装着羊皮纸的银挂坠握在他的手里,他打开挂坠从里边拿出那张羊皮纸,看着上边的名单,嘴角露出一丝无法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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