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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审判

第二幕 审判

塞卡没有去过世界树,甚至没有到过这一角平原以外的地方,但世界树的位置无人不知,它在太阳落下的地方,它在月亮升起的地方。

沿着平原向外走,塞卡愈发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荒凉的出奇,除了第一天在村口看见熟悉的村民外,往后两天都碰不到一个人,好像这里是被传说隔开的世外桃源,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到第四天,终于来到平原边境,漫过脚踝的草垛逐渐稀疏,而往前则是一片小树林,走到这一步,塞卡开始有些害怕了,它只是听说世界树就在这旁边不远的区域,可实际有多远他对此毫无概念。

塞卡摩挲了一下水晶吊坠,少女的样子浮现在眼前,那像是一场梦,他做过的最美好的一场梦。塞卡不禁露出了微笑,于是继续前行。

来到森林生命的气息开始富余起来,一反平原的孤独寂寞,这里时不时便是莺歌鸟语,小鹿食坪,这也预示着自己很有可能要开始遭遇其他人了,最好不要是帝国兵。

“不要动。”

塞卡刚祈祷完,身后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喝止声,不过那声音低迷无神,不太像是帝国士兵的声音。

“你要到哪里去?”

塞卡这才转过身开始打量这个男人,男人一头白发,眼角处有一个奇怪的印记,皮肤病态的白,穿着一件朴素的布袍,他带着两本书,手里拿着的那本是“新约”,腰间别着的那本虽然看不太清,不过塞卡推测那是“旧约”。

塞卡立刻明白,这并非帝国兵,但也绝不是一般人。

“世界树。”塞卡本想拿些别的地名搪塞,但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地名,只好实话实说。

“世界树?”男人翻动书页,喃喃自语:“不夜的生命之源,起始与终焉之神,无神无罚,无念无矣……”

片刻,男人合上书:“这里是你的场所,你不该离开这里。”

“我的场所?”塞卡反问。

“一旦离开这里,你便是漂泊之人,再也没有归期,亦没有去路。”男人停顿了一会儿:“不过,你终会离开。”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走还是不走?”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塞卡后退半步,此时他面对着的是他家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妹妹,还有生活了十七年的牧场,男人的话隐隐使塞卡感到恐惧,但塞卡并不能准确地理解其含义,不,哪怕理解,塞卡也不可能对少女见死不救。

塞卡转过身,继续前行。

“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连接你的‘命运’。”

树林逐渐被小路拆开,塞卡停下了脚步,在树林外,是一座帝国兵的要塞,虽然从规模上看只是一个充当哨站的小型要塞,但塞卡并没有什么和帝国兵战斗的手段,而且这一带目前属于严查区,自称平民请求放行多半会被抓走拷问很久。

塞卡还在考虑如何突破要塞之时,突然一束强烈的白光在要塞大门上方爆开,几支燃火的箭矢落到守卫身边,箭矢瞬间爆裂开来,四个穿着白色盔甲的人一跃而上,从正门直接突破进去,尽管只有一瞬,塞卡还是看清了那四个人臂章上斜阳的图案,那是反叛军的人。

也许这是个机会......

塞卡偷偷地往前走,来到正门旁边,往里望去,三色的魔法轰炸着肉眼可见的所有建筑,拿刀的男人则迅速清理幸存的士兵,塞卡隐隐觉得不安,这样实力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依这样的形势看,不出五分钟,这座要塞就要被反叛军攻下了,届时自己也可以从侧面偷偷溜走。

情形尚未按照塞卡的预想前进一分钟,一柄大剑从天而降,剑刃落地的瞬间一个电圈自剑身中心释放出来,释放法术的那三人瞬间被波及其中,凄厉的尖叫犹如帆船在海浪中挣扎那样漂浮,拿刀的男人弓下身子,似乎在观察四周。

“扰人清梦,不过好歹是来了。”

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从要塞中央的圆顶建筑中走出,他上身只披着一件黑色短外套,头发随意地盖住一只眼睛,他微微抬头,大剑重新飞向高空悬浮,释放魔法的三人也无力地倒下,生死不明。

“虽然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来吧,给你个机会。”

男人张开双臂,漏出坚实的胸膛,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那拿刀的反叛军一个踏步,一转眼人已跃至男人身前,好像刀已经要贯穿男人的胸口,但画面仅仅停滞在此,反叛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开,直飞向高空中悬浮着的那把剑,鲜血溅了一地。

“哼,无聊。”

男人转身准备离开,接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看向塞卡那个方向:“在那儿吗?”

塞卡还没来得及恐惧,人已经飞到了高空,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包裹着自己,在高空中动弹不得。

“居然是个小鬼,小鬼也是反叛军的人吗?”

塞卡刚想开口回答,那股力量裹挟着他撞向了一旁的墙壁,瞬间失去了意识。

“算了,无所谓吧,赶紧收工回王都。”

眼前出现了一个光点,它逐渐扩大成一个圈,白色的羽毛从里边飞出,那光圈很快便来到自己身前,但就此止住,塞卡睁大眼睛向想看清光圈里边究竟有什么,但越是努力越觉得疼痛干涩,不由得心跳加速。

是一个梦。

塞卡喘着气,面前是一堆甘草一级青色的石砖,而四面墙壁仅有一扇铁窗和一扇铁门,结合自己之前的记忆,毫无疑问,自己是被帝国军抓起来了,接下来应该就要接受这里检察官的审判。

究竟会怎么样塞卡也不清楚,不过好歹自己没有像那个拿刀的反叛军那样当场去世,那就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到生命危险,塞卡想到了临行时大爷给自己的信封,虽然不报指望,但还是从胸口摸出了那封信,里边是一张简洁的白纸,上面写着的几个字意外的潇洒好看。

【倾听内心的声音】

塞卡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把白纸揉成一团直接塞了回去,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不能指望。

塞卡刚站起身来,铁门发出一声长叹,一个士兵样貌的人走了进来。

“走吧。”士兵很随意地说。

“去哪?”

“让你走就完事了!”士兵有些不耐烦,而塞卡有些敢怒而不敢言。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士兵身后又走出来两个士兵,他们按住塞卡的肩膀,接着用一条黑色的布带绑住了塞卡的眼睛。

没有回应,的确,没人愿意不断地重复回答同一问题。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很久很久,从室内到室外,接着他感到自己被送上了车,塞卡不知道他们要秘密地带自己去哪里,只觉得阳光逐渐减弱,最后几乎感受不到阳光,自己被猛地一推,身体瞬间失衡倒在了地上,塞卡立刻摘下眼罩,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闪烁着星光挺拔入云的世界树,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世界树,紧接着世界树之下,是遥远又遥远的山坡,塞卡一瞬间百感交集,少女的样貌再次浮现眼帘。

“赶紧处刑吧,就处刑个这样的叛徒还要特地跑到处刑场,有时候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

“处...处刑?喂!我可不是什么反叛军的人!我只是路过借道的一般平民!什么魔法都不会!怎么可能是反叛军?”塞卡被坐在高椅上的男人的话所震惊,自己被搁置拖延了这么久的结果还是死?

“喔,是这样吗?其实我也相信你是平民,但是...哎呀,跟个要死的人解释有什么意思呢?”男人的态度随意且有些不耐烦,黄昏金色的光撒在他肥胖的脸上,像一个肥硕的香瓜。

“我是无罪的!你们要处决一个无罪的人吗?!”塞卡大声控诉着,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控诉不可能有成效,但到了这种时候不能不宣泄自己的心情。

“看在你是个小鬼的份上,没有让你横尸荒野,给你找了个体面的归所,这是将军的仁慈,帝国的仁慈,你不要不知好歹。”男人振振有词,让塞卡恶心不已。

“荒谬!你们......”塞卡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男人那丑恶的嘴脸,发觉自己再说不出什么话了,对啊,你怎么可能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行刑吧。”男人摆一摆手,塞卡身边的刽子手便开始磨刀,除开行刑的人,四周还有十多名守卫,无处可逃。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听见刽子手磨刀的声音,塞卡不禁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反正我同这世界也没多大关系,反正也没精彩的地方,但是...

但是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我们约定好了。那个神秘的少女还在世界树等着自己,如果自己死了,少女也活不成。

冷静下来,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刽子手抬起了刀,只需一瞬间,塞卡便会尸首分离,同这世界再无联系。

倾听内心的声音!塞卡惊出一身冷汗,刀身在夕阳中灿然生辉,对,同样是黄昏时期发生的事情,在漆黑的井底。

【请接受我吧】

她就在这水晶吊坠当中。

刀身下坠,塞卡左手握住吊坠,吊坠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吸住塞卡的左手,同时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吊坠中输送到塞卡体内,塞卡的头发开始染上一层淡淡的灰色,右眼瞳孔则变成了赤红色,右手手臂也爬上了一片一片的白色,塞卡清晰地感受着体内力量地膨胀,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挡下刀刃,瞬间刽子手便连人带刀一同飞了出去。

“什么?”男人惊讶地站了起来,一挥手臂:“拿下他!”

十多个守卫一拥而上,塞卡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种能够控制自己又不能控制自己的矛盾感自心底升起,这是梦境中常有的感觉,他举起右手,一个灰色的魔法阵自掌心展开瞬间将所有守卫裹挟其中,守卫们如同被吸食了心神一半停下了动作,塞卡再握紧手心收回法阵,所有守卫便都软绵绵地倒下,不再有生命迹象。

这是塞卡第一次杀人,但他并未有任何异常感,就像梦境中做出什么也不会意外一样。

“该死!还说你不是反叛军?”

这个胖子简直是标准的帝国军人,拥有帝国军人的一切劣根,顽固,傲慢,贪婪。

塞卡只觉得狂躁,聚集了一整天的狂躁在此刻成倍增长,他用右手汇聚起灰色的魔力,只三个踏步便闪现到那胖子脸上。

“这个好归所还是我送你去吧,记得好好感谢帝国的恩情!”

一拳便贯穿了那胖子的胸口,接着胖子竟像尘土那样逐渐在风中消散,尸体也不剩下。

塞卡视线透过消散的尘土,一眼便看见了闪烁着星光世界树,正在这时心脏突然猛地一缩,整个右半身传来了难以想象的痛楚,就像被岩浆瞬间吞没一般,痛楚仅仅存在一瞬,塞卡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却瞬间再次跌倒。

塞卡惊异地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和右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就算这样...

塞卡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再次看了一眼世界树,开始一瘸3一拐地朝着世界树前进了。

夕阳退去,夜幕降临,繁星不尽,皎月满盈。

困意一点点蚕食着塞卡的意识,他在模糊的意志中向星光进发,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还有多远,就像梦中的光圈,只知道自己在前进,如此而已。

突然,额头有了碰撞的感觉,塞卡抬起头,发觉自己已到世界树脚底,疲惫感瞬间洪水般涌来,将塞卡彻底扑倒。

“安心睡吧。”

恍惚之间塞卡听见了少女的声音,他睁开眼果真看到的是星光下少女的倒影,如同几日前一样让人窒息的美。

塞卡察觉到自己眼角不可抑制地流了两滴泪,他朝少女伸出手,想一探虚实,少女缓慢地回握住了塞卡的手。

“我知道你有好好地努力过了。”

听到这句,塞卡终于无力地垂下手臂,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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