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二十个小时,即上一次狩猎结束后不久。
宁彗有些狼狈不堪地回到了“燧火”公司的所在地,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开关,一扇与墙面契合得天衣无缝的暗门悄然打开。宁彗迅速闪身进入,又将暗门恢复原状。
经过一条狭长的楼梯,视野在瞬间变得开阔。
这里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室,大到是由几个相邻的房子的地下室拼凑而成的。宁彗连续穿过几道门,来到一个房间,开始将自己打理整齐。
“呀,回来了啊。怎么今天这么狼狈啊,平时不都是轻轻松松杀两三个转格者回来的吗?”一个高挑的女子冷不防地出现在门口,靠在门边,一脸笑容地对着宁彗说话。
宁彗转身望了一眼身后那带着一头紫发的女子,没好气地说道:“开什么玩笑。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场大爆炸,那支莫名消失的AWP吗?夏瑶,别告诉我博士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啊。”
名为夏瑶的女子微微提了提身上那血红色连衣裙的裙角,“当然听说过了,你别想岔开话题,刘博士的话我可都记得,你还差得远呢!”
“现在它重现于世了。”一句话几个字,给人的冲击却已足大。
夏瑶很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可是明明说过那支AWP已经不存在了,在那场绝对没有人再存活下来的大爆炸中毁了啊!怎么可能还会……”
宁慧自嘲的笑笑,用极为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也不敢相信。但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眼见为实。而且,它现在的持有者,很厉害。在绝对纯粹的短战之中,还能拿那支狙击枪攻击我。”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呢,今晚我就去会会他们!”
重新看回真实的时间里,叶冰枫扛着枪,独自一人走在一条不大不小的巷道里。至于为什么会独自一人,估计就是因为吴映渊亲眼见识过他的近战能力,对他有充足的信心,才选择这样做吧。
毕竟,那天用出的拔枪短射很惊人、很强大。
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猛然睁开眼睛,用力向后一跳,接着也是迅速抬头,几乎是在他下意识退后的一瞬间,枪响和子弹落到了一旁垃圾箱上的响声也是同时降临。
“看来宁彗也并没有完全就在说假话呢。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会落单了呢?让我想想啊……是打算改行不做狙击手了,还是正在赶往狙击点的路上呢?小帅哥?”
一旁的楼顶跳下一个人影,那紫色的散长发很吸引眼球,加上紧身的装束,除了“妖魅”二字来形容,没有更好的词可供选择了。
但叶冰枫确实被她的话语呛得晚饭都要吐出来了。这算是诱惑么?至少叶冰枫感觉不算,并且他还不能将自己的内心表露出来,那会将自己推向死亡的边缘。
来者自然就是夏瑶,她手上的通体乌黑的配武短小精湛;别看它如此,事实上,杀伤力最强的,反而是那些枪体偏长或极短的。不只是人,就连枪支也一样:你必须要有本事,才能够活下去。
不只是叶冰枫,连夏瑶也一样。在这个配武的战场上,年龄绝对不是判定实力的标准,不管年龄多大多小,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轻敌。两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在这种不过十多米的距离里,随时都可以一枪毙命的距离,谁敢有半点放松?
还没等叶冰枫反应过来,夏瑶从怀里掏出另一支枪,双枪在手,轮流对着叶冰枫一阵猛射,又伴着转轮的摩擦声。出乎他的预料,攻击来得太突然,不管他的动作有多快,始终不能躲开子弹的速度。
浑身都是灵魂损裂的灼烧疼痛。
宁彗那种在剧痛中还能收缩肌肉乱射起来的绝对是极个别而已,而且加上叶冰枫手上所用的乃是狙击枪,即使是EX-AWP,也不可能达到冲锋枪那样的乱射效果。
轻轻按摩着痛楚的地方,与之前一挥即逝的微痛不同,这次居然久久不散,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用力咬着牙关,左手都在不自觉颤抖着。
躲在掩体后,稍稍缓和一下后,叶冰枫决定再拼一次。
大踏一步,挥枪落下,枪声鸣,他人也是向后滑了一些。但弹道似乎在二人眼中,都有一些显得缓慢。
夏瑶迅速踩上一个窗台,将身体向上一推,轻松避开了子弹,又以一个华丽的后空翻落地。当她重新抬起头来、将视线扫向叶冰枫的时候,对方已经朝另一边的巷口跑去。
“想将战场范围扩大吗?”夏要双枪一甩,绕着手指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手上已经完成了换弹上膛等一系列原本繁琐的动作。“不会让你得逞,让你有狙击的机会的。”
叶冰枫根本就没有想得那么多。只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枪响,至于是几发已经听不清了。
心理的高度紧张,已经使他的全部感官能力都在此时钝化。他无法达到子弹的速度,下一瞬,脚踝、小腿、腰间乃至全身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已经夺取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身体很自觉地就向巷口倒去,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意识同样变得很模糊,但耳边似乎传来了叶冰樱的呼唤。那透彻心灵的呼唤,令他沉沉睡去。
夏瑶很遗憾地摇摇头,“什么嘛……这么弱,哪有宁彗说的那么夸张。算了就将那支AWP收走就好了,还是让你回到平静的生活中去吧。”
不过,还没等她作出下一步行动,比刚才密几倍的枪声就让她不得不重新恢复警惕。
双马尾的淡金长发,迅速从巷口一边闪身过来,手持一支深蓝色的冲锋枪,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冰枫,转而怒视着夏瑶。“哥哥……你对他做了什么啊!”
那碧绿的眼睛已被愤怒填满,嫩白的小手将手中的枪支握得紧紧的,感觉心情像是被锋利的刀割了一样。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需要转格者,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误。”夏瑶手中的枪再次上膛,再次开枪射向面前的女孩。其实她原本已经是做好了连续开枪的准备了,但在第一发之后,她犹豫了。
因为惊讶。
没有躲开,没有命中要害,被子弹打中连叫一声都没有。哪怕是配武的攻击,都不会好受的,甚至会加倍的痛苦。
女孩拨开了挡住眼睛的头发,用极其无情的语气说道:“夏瑶,我才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伤了哥哥,你就必须给我死!”
叶冰樱的身影开始移动起来,不快又让夏瑶无法瞄准她。还不如说,叶冰樱是一直小踏步那样走过来的。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着,夏瑶一边后退,一边不停歇地向叶冰樱射击,但始终无法命中要害。不管身中地上弹,叶冰樱都没有停下来,也不发出什么声音,跟令人惧怕的是,她从开始接触就没有再开过一枪,未知比强大更令人无计可施。
到了最后几步,叶冰樱的速度瞬间加大,左手松开枪支,右手持枪立刻是向夏瑶的手挥去,相碰、过后是枪械落地的声音。直到这一刻,叶冰樱才真正触动了手中那QBZ95冲锋枪的枪机。
不过半秒,夏瑶早该变得千疮百孔了。
也许在愤怒之中,叶冰樱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理性在那一刻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待到她重新回过头来,眼前的一切,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亮黄的弹痕。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逃了吗……”环视一周后,叶冰樱终于是得出这个结论。“夏瑶,你手上对枪,到底杀了我们多少转格者……Taurus44's左轮枪……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痛觉也一点点浮现出来,那种被大卸八块然后又重新拼回来的感觉,让叶冰樱只得是倒坐在地上,靠着墙,一点一点爬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叶冰枫身旁,口中喃喃说了一句:“哥哥……我也有……能够保护你的能力哦……好疼好疼,不过有哥哥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叶冰枫的短碎发在此时也是有些乱了;因为没有随身带梳子,叶冰樱便用手指轻轻整理着,又怕是弄疼他了,动作缓慢又轻柔,自己的脸又是红扑扑的。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叶冰枫缓缓睁开他的蓝瞳,看到了一块雪白的墙面。微微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手脚,摸了一下胸口上还在的翅膀吊饰,先就是松了一口气。他周围看了一下,认得出这里是林羽紫第一次带他来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叶冰樱在身旁陪着。
“哥哥醒了吗?还好吧,身体还疼?”叶冰樱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服务式的语气,从那张黑色的办公椅上站起来,对他很是关心。对此他也是见怪不怪了,叶冰樱在他面前,通常都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孩子。
真的时常觉得,叶冰樱真的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纯真可爱,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生气,如同洋娃娃一样。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他去加倍呵护。
这最为珍贵的东西,不能再失去了。他已经失去了父母,虽说这是不可抗力,可叶冰樱是他还唯一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发显得脆弱。
永远的铭刻住。
所有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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