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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二十一点，某家步行街旁的甜品店二楼。三人一人偶围坐在茶几前。茶几最中央是一只人手。
“叶留佳。”
“瓦妮拉·艾斯。”
还不认识的两人互相问候名字。
随后又恢复到了紧张的氛围中，虽然安德树和沙耶并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此时此刻，心中最为忐忑不安的是夏彦先生，他不停地思考着：艾斯是怎么知道那玩意的？李响一个中国小城市的穷学生，又是怎么接触到那玩意的？
“说吧。”
瓦妮拉合上眼帘，趴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提醒夏彦。
“啧。”
安德树发现了，每当夏彦先生觉得烦躁不安时，就会不自觉地发出“啧”这样的声音，他自己试着学了学，发现发出这种声音的诀窍是将舌头抵在上颚上抽离所有空气后猛地往下收。虽然他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意义。
“连我都知道了，你们保密工作也真够烂的。”
人偶特别把烂字咬重了些。
“嗯，小叶，她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呃，干过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比如莫名失踪一星期这样的？”
夏彦果断无视了在一旁嘲讽的艾斯，再跟沙耶确认一下。
“有，去年6月23号。”叶留佳毫不含糊地回答，她似乎记得很清楚，“因为临近期末考，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说是去看病，但回来以后似乎更憔悴了……期末考也砸了。”
夏彦一连“啧”了三下。
“她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还是怀孕的。”
此话一出，还不知情的两人震惊了，李响居然掩盖自己身孕长达一年之久！不过这样……说不通啊，怀孕应该只有十个月才对，可是——安德树打开手机，七月六号，正好是广大高中生考试的时候，十三个月，这不对头啊。
“但是怀孕不是只有十个月吗？”
剩下三个月是怎么来的呢？
“大象的孕期有二十个月之久，猎豹怀孕只需要一百天，就连和人类最相近的猴子孕期也是四个月……”
夏彦用足够让舌头打结的速度列数各种动物的怀孕周期。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沙耶发怒了，她没想到夏彦会这么说。
“我不是在侮辱她，问题不出在女方，而是出在孩子的父亲上……”他垂下眼睑，似乎不想说后面的内容，仿佛在掩盖一个秘密，“孩子的父亲，恐怕不是人。”
“动物？！”
安德树惊呼。
“是动物就好了！”
“你是说最糟糕的情况……”
沙耶被吓到了，之前夏彦先生跟她讲过关于古神的事情，如果李响真的怀上了神子的话，那将是最可怕的事情。
“还不是最糟。”
瓦妮拉补刀，四个人里数她最冷静，也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还是根本就毫不关心这事。
“是一只外神。”
夏彦到底还是把最有可能的情况说出来了，外神，顾名思义，即从其他星球来的并非地球本土的超级生物。它们数量要比本土神少上很多，但他们都是能经历光年计算的宇宙飞行并且在真空中存活上万年的生命，力量要比本土神更强大。
所幸它们都死了，或是因为饥饿，或是撞击，或是在真空中或是大气层中体液蒸发而死。
“那只外神的来头是什么？”
叶留佳问道，她已经吓出了冷汗。
“两个版本，完整版，精简版，哪个？”
“精简版。”
“天上掉下来的。”
能在这种时候强行幽默，夏彦心真大。
“还是完整版吧。”
两人同时扶着额头。
“好，我们先来上一节历史课。”像是眼镜蛇指挥官，夏彦双手交叉放在茶几上，示意他俩过来，“在明朝，有个叫郑和的大航海家……”
1733年2月下旬。
印度古里。
船队驶到港口停下，最大的一艘船上抬下来一位男人的尸体——也就是郑和。他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凌晨三点，带着作为一名穆斯林的信仰，在亲吻了麦加的圣石后怀着无悔的心情等到了死亡。
但是他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周围三公里的居民，为了安全起见，全部都搬走了，而船上下来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异人——他们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穿着着铅制铠甲，铠甲分为六层，每层大概有两毫米的缝隙，其中灌上水银来填充，还有面罩，仿佛女巫审判时期冷血无情的处刑者。
几个同样造型的人已经在岸上接应，不同的是，他们手持十字架。他们是从欧洲远道而来的天主教教士，此时他们全然忘记了宗教之间的仇恨，怀着崇敬的心情触碰郑和遗体。
倒不如说，是在尊敬他手里的一样东西。
“大道甫申吾等以大义。”
他们用笨拙的中文打招呼，那句招呼似乎是和“贵安”一样带有宗教意味的问候方式。而明朝船员也回答：
“大道甫申吾等以大义。”
“那么，郑先生手里的东西，能压制‘恶魔’多久？”
西方人不喜欢那些客客套套的礼节，上来就问重点。
郑和手中死死握着的，是一块玉，郑和出身云南，这块玉是他从云南老家带回来的：足足有馒头大小，晶莹剔透，未经雕琢，散发着冰凉的气息——然而不寻常的是，它不是琥珀，里头却有一块淡红色的物体，沟壑纵横，几乎占了玉的百分之八十。
“郑大人说，帝江的大脑力量太弱小，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一名级别较高的船员回答，“但是可能没有这么久……恶魔正在渐渐苏醒，按照这个速度，别说大脑了，我们整个船队都会消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教士摇摇头，掰开郑和死死扣着玉的手指，得到了这块包含着古神大脑碎片的神物，“恶魔在这里睡了没有几千万年也有几百万年，哪有这么容易醒？”
“借一句，有人见过恶魔的真身吗？”
另一位教士再问。
“有。”
“他人现在在哪儿？”
众船员彼此对视良久，开始发笑，然后大哭。
唯一没哭的那个回答：
“到处都是。”他哽咽住了，“他隔着十五层防护看了一眼，尸体的残骸飞溅到整个船队……”
“真是可惜……我们得快点了。”
教士跟着船员上船。
一个多月的颠簸后，船队到达了大明。
恶魔没有发狂，它安静地被投放在罗布泊地，实际上，在杀死郑和后，它的脑电波投放就几乎停止了。它安静下来了，或是说，太安静了。
负责投放的所有工人都给套上莫须有的罪名杀光全家，株连九族。
一个不留。
这是1733年到1734年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事。
让它和黄沙一起被风侵蚀掉吧。
而这个小故事在夏彦的嘴里更简单了，他只是简单说了说当初郑和利用大气压强挖出外神尸体的情形。
两人则是听得天花乱坠，安德树以前还是个文科生，感觉更不可思议了。
“你说这玩意现在就在美国？”
安德树还是不相信，在他印象里，郑和下西洋一直不都是为了寻找朱允炆和宣扬国威的吗？然而听到夏彦的一番话，让他的世界观些许有些崩塌。
“那个恶魔有名字吗？”
沙耶则更关心这个。
“有。”
解说者点头，刚想告诉他们，却被一直在一旁被忽视的人偶抢了先。
“杏仁。”
“啥？”
安德树呆住了，沙耶则是噗嗤一下笑出来：这是什么鬼名字嘛，杏仁，难道还要集合其他四个外神一起凑一个五仁月饼么？
“这是最适合它的名字，请不要嘲笑。”
最适合的名字？笑完了也就笑完了，两人思考着这个名字的意义，杏仁，这个代号有什么意义呢？氰化物，身为理科生的沙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氰化物会散发出浓重的杏仁味，莫非它能放出氰化物？
“和它的能力有关吗？”
夏彦没有回答，而是先给两位一个提醒。
“你们知道了能力又怎么样？又不能做什么，只管跑就对了。”他本来还想再多叮嘱几句的，却听见瓦妮拉在旁边咳嗽一声告诉他跑题了，“好吧，我们来谈谈计划。”
“明天星期日，我会和夏彦一起去李响家里进一步确定情报。”像个久经沙场的战术专家，瓦妮拉撑着茶几开始分配任务，“叶留佳，你应该有一点权限吧？”
“作为线人，她能调动一些基础档案。”
夏彦帮她回答了。
“你去调出那个带走陈金凤遗体的家伙的资料，然后好好看着陈金凤的尸体。”艾斯继续说着，这架势似乎她曾经见过杏仁一样，“神子还没发育成熟，它不可能离开母亲的……李响身体的营养不够，它绝对会去偷陈金凤的尸体来作为‘跳板’。”
“那我干啥？”
安德树有点等不及了，这样压抑紧张的战前气氛让他隐约有点热血沸腾。
“你待在店里，晚上接应我们……”
还想再打击打击安德树的人偶突然不说话了，她看着茶几中间的那个东西，一脸震惊之色。随后，其他三个人都注意到了——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扣打茶几，旋转了快有九十度。
“你明天待在店里，随时注意顾客里有没有陈金凤！”
大家都明白了是什么事，陈金凤因为神子的原因起死回生了，而那幅肉体正在召唤断手归来。
“它跑了。”
“啧。”
“要汇报吗？”
沙耶隐约感觉靠夏彦一个人是摆不平这事儿了。
“这件事，不能汇报。”对方态度异常强硬，在沙耶眼中，夏彦一直都是绝对冷静的，绝不会说出这些像是意气用事的蠢话，“得我们自己来办。”
“如果真的要我们四个和神子交锋的话……”
安德树低下头，想到了什么，如果神子必须要借助他人才能行动的话……而那个人正好是陈金凤，那么就要赶紧破坏掉陈金凤才行。
“突破点是我。”
人偶看穿了主人的心思，也道出了他们四人的优势。
“陈金凤不认识我。”
一句话也点醒了夏彦先生，是啊，陈金凤是不认识艾斯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把注意力放在人偶身上！
“那么我们到时候的目标就是全力掩护艾斯，让她接近陈金凤……”
“暗杀他！”
沙耶一拳头槌在茶几上，搞得好像是她要去暗杀陈金凤一样——看得出来，她对陈金凤恨之入骨。
“以上就是全部的计划了。剩下的就靠随机应变。”
夏彦终结了谈话。他起身，拉着还在幻想的沙耶招呼都不打地走了，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窗外，清朗的夜晚，小小的月亮挂在空中，周围没有一片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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