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和程四目相对，在确认过彼此的眼神之后一同点头。
埃鲁布斯双子星跟随着蓬头垢面的孩子穿过狭窄阴暗的暗巷，最终停在了一片房屋墙壁围成的空地上。
程观察了一下四周，三面房屋围城的高墙密不透风，这是一个诺兰维格随处可见的死胡同。
比起埃鲁布斯兄妹曾经熟悉的胡同要更加肮脏杂乱一些。他们被这个孩子带到了这一处堆放着不少陈旧木箱的空地中央，此时除了身后狭窄的过道之外无路可退，而且在四周堆放的杂物之间隐隐传来的气息触动着身为限制者的感知。
“我们被骗了。”
“你的朋友呢？谁有危险？”
显然，琳并不相信自己哥哥说的话，她不相信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也会欺骗自己。可是面对琳稍显急切的质问，蓬头垢面的孩子哑口无言，只有不安的眼神在两位年轻的贵族之间游走。
“的确有人要死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上钩的竟然是两条肥鱼。”沙哑的男声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没有常识的富家子弟，你家里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没有带上护卫不要来鲁尔区吗？”
程慢慢地转身，只见一个陌生的蒙面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堵住了唯一的退路，握着刀鞘的左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在蒙面人的招呼声下，堆叠的木箱与废弃的货车之后钻出数道人影，清一色都是相当强壮的男人。
“又是为了最近几个月晚上火热的格斗大会来凑热闹的吧？这场大会吸引了不少有钱人，也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蒙面人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是一个鸟样，没什么本事，倒是挺喜欢看热闹。”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们两个交多少钱？”
这些家伙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让孩子做诱饵进行抢劫了。
强盗们并不像是拦住后路的蒙面人那样用一块黑布挡住面部，带有许多补丁的宽大衣物也难以遮蔽强壮的体格，外露的手臂长满了结实的肌肉，这一众男人单是站在他人面前就会给人一种威吓感。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外表的强壮是没有用处的，再瘦弱的手臂在限制阀的解开之下都能爆发恐怖的力量，而这些强盗毫无疑问都是没有解开限制能力的普通人。
形形色色的衣物上除了清一色的补丁之外没有更多醒目的标记，这在底层社会经验丰富的人眼中这就是进攻的信号。代表他们没有后盾，也没有强大的势力为他们撑腰，充其量不过是一群潜藏在街道深处危害治安的混混而已。
但是两位年轻的贵族大多时间都在学院学习，并没有相应对于底层社会的知识，他们需要通过交谈来了解更多。
所以纵使埃鲁布斯双子星早就在踏足空地的适合就察觉到了这些不法之徒的气息，也没有马上暴露他们身为限制者的实力。
“钱？这个我们不着急，等你身上插了两把刀子之后我们可以慢慢搜。”就算被黑布蒙着脸，程仍能感受到下面讪笑的嘴脸，“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来鲁尔区为什么敢不带护卫？谁都知道鲁尔区是什么情况吧，难道你是刚从其他城市搬来的吗？”
“可怜虫，这你管不着，还是快些滚吧。”
“说话小心点！你们可没有带武器！”
面对贵族少女盛气凌人的回应，蒙面人额头青筋暴起，抽出一把腰间的长刀。
“是的，”年轻的贵族少年不慌不忙，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冷笑，向着手持凶器的男人缓缓走去，“我是没带。”
“真不幸，”蒙面人向着四周的强盗偏了偏头，晃动着手中的长刀向前走去，带着戏谑的语气嘲讽到“你们没有带武器，这可真是不幸。”
五个强壮的男人一同点头，各自从身边拿出形形色色的“武器”，他们挥舞着生锈的短剑、从木工那偷来的铁锤、港口水手们丢弃的鱼叉，向着两人缓缓逼近。
似乎在他们眼里，所有铁制的东西都能被拿来当做威胁他人的凶器。
“我们不用带武器，”程把话说到一半，忽然站定，他回眸向身后的妹妹投以一个信任的眼神。面色铁青的少女微微点头，程在回过头的瞬间
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因为你有！”
在蒙面人来得及反应的前一秒，少年就已经逼近到了视野之中只有他那张面孔的距离。
蒙面人露在外面的双眼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脚还没有迈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就狠狠地砸上了他的面门。
太快了，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这看似普通的一拳直接将蒙面的男子打飞出去几米远，他将手中借势夺来的长刀向妹妹的方向随手一掷。琳的双眼死死盯着四周有些躁动的男人们，她没有刻意去找刀飞向的位置，稳稳地接住了兄长扔来的长刀。
看上去很可爱的女孩露齿一笑，眼中燃烧的战意让四周的男人心中打起退堂鼓。她迈开原本紧闭的双腿，像是一道疾风一样出现在最近的男人身前，猛地将腰一扭。
崭新的长刀上泛着冷冷的光泽，上面甚至没有一个缺口，锐利的刀刃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嘶鸣。
先是切开空气，然后深入骨肉，再切开空气。
距离女孩最近的强盗面孔上的诧异永远地凝固，他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墙角没有轮子的废弃货车里头。
强盗无头的身体像是一棵失去根部的树干，僵硬地砸在身后成堆的木箱之间。
程快速地从地上抽起男人掉落的短刀，在到达妹妹身边之后飞快地转过身去，借此防止来自背后的突袭。但很快他就知道这着根本没有必要，剩下的四个男人早就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向着两人来的方向跑去。
他们挤进狭窄的过道，跨着大步从被打趴的蒙面人身上踩过去。
“不错的一拳，”琳看着逃跑的众强盗冷冷地评论，她扔下手中那把刚刚见血的长刀“先发制人，干净利落，倒不像你的风格了。”
“这一拳打不死人，但是昏两天估计是少不了了。”程丢掉那把生锈的短剑，从怀中抽出一块手帕擦拭沾在手上的铁锈，“对付这些人你还是一样果断，手起刀落就能砍下一条命。”
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她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对这些恶心的家伙没必要讲情面，倒是就这样让他们跑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毕竟这里是诺兰维格，掌权者是财阀构成的议会，法律还没有严苛到抢劫就要被绞死的地步。”程说到，“说起这些，他们说这附近在举办的格斗大会吸引了不少有钱人，你说…”
“有趣的？你的意思是，那个达瑞斯家的次子很有可能去过那个地方？”琳抬头看向兄长的眼睛。
“有格斗大会的地方就有赌博的场所，这样一来，那些收税官倒也有可能往那去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趁着天还没暗下来过去看看。”
“这不着急，那蒙面人说格斗大会要到晚上才会开始。”程转过头去，把那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子从最里面的货物箱子后头拎出来，放在两人面前，“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骗子’要解决。”
琳气势汹汹地走到小孩身前，蹲下身去。
她非常生气，但要让她对这么小的孩子动粗，她可下不了手“你为什么要帮那些坏人骗我们！？”
蓬头垢面的孩子一屁股坐在潮湿的泥地上，瞪着惊恐的双眼慢慢向后退去，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走。当他感觉自己快要跑开的时候，那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就又会一把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拽回来。
“我，我…我很饿。”脏兮兮的孩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就逃走，只能低下脑袋“我，我不帮他们，他们就打我。我帮他们，有钱。”
“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爸爸是什么？”年幼的儿童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一个人的敌意，至少目前来看，这两个人并没有便显出想要伤害他的样子，他的恐惧源自亲眼看见了这个姐姐一刀砍下了男人的头。
“妈妈…妈妈冬天睡着了，那些人把她扔到了巷子里，现在好多苍蝇围着她飞。”
孩子晃着脑袋，稚嫩断断续续的话语当中听不出一丝伤感。毫无疑问，这个孩子的母亲没能熬过上一个双生之月的暴雪。这个孩子的经历无疑是悲惨的，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悲惨是什么。
程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他们从小生长在物质充裕的大家族，没有体会过挨饿的滋味，所谓的亲人也因为常年跟随军队征战而没有所谓的亲密感。当自己被告知自己的父亲在为了保护皇帝而战死沙场的时候，他对于这个只活在通报员口中的父亲逝世没有任何感觉。
而琳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个孩子一些救助，但是她身上只有帝国金币，带着金币的孩子在这个混乱的街区无异于身陷狼群的羔羊，自己的善意有可能会将这个性格尚未成熟的孩子置于死地。
蓬头垢面的孩子趁着两兄妹犹豫的当口，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几秒之后消失在暗巷的拐角。
“啊…他走了。”琳看着孩子消失的巷角，有些失神。
年轻的贵族双胞胎兄妹相顾无言，贵族和贫民之间的差距大到让他们难以想象。
“有些事情单靠我们改变不了，还是不要随便涉足比较好。”程慢慢地说，他也有些感触，琳的实力比自己更强，但是那满溢出来的正义感对于贵族而言毫无用处，“我们走吧，还要向别人打听那个格斗大会举行的确切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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