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用手中的抹布象征性地擦了擦泛着油光的桌面，他向两位衣着整洁的顾客微微鞠躬，露出满口黄牙的微笑。
“呃…”程抬头看了看被岁月侵蚀的天花板，还有从他们坐下开始就在头顶的天花板下爬行的蜘蛛。程不喜欢虫子，尤其是这种比巴掌大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忘记头顶上的生命，说“先来个…先来两份小牛扒吧，要烤的稍微嫩一些，最好是甲牛里脊或者腰肌那一块的。有干式熟成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那样会醇厚一些，当然，酱汁要浓厚的蘑菇汁。”
年轻的伯爵很少有追求什么，极致的味觉享受算是其中之一。
“这个…”听见这位高贵顾客一连串的词汇，酒馆老板面露难色，“这样也许对两位大人有些冒犯，我们这恐怕没有这么高级的食物。”
“哦，天呐。”
程单手托腮，他习惯了贵族式的华丽晚宴实在想不出来在这样一个破旧街区的小酒馆里应该点些什么，他久思无果便打算将决定权交给行家“那亲爱的老板，你推荐些什么？”
“来两盘烤羊腿吧，是今天早上刚宰的岩羊。”酒店老板大胆地提议。
“这个提议不错，”程思考了一下，“但是开胃小菜的话还是酸一些比较好。”
“我们有用白醋腌制的海鳗，还有酸菜炒羊肉，酸菜是前几个月从莎夏人那买来的，味道绝对一流。”
“不错，这两个都来一份，后面再来一碗汤。我不知道你这汤的种类有多少，就给我上一份卖的最好的吧。多加点肉料和蘑菇，可以多加点白豆蔻，最后的话就来一份金枪鱼沙拉。”
“不需要饮料吗？我们有安达维尔产的黑刺桐蜜酒和莎夏省独特的清酒。”
“我们不能喝酒，如果有果汁的话给我们两杯。用大一些的木头马克杯装上，分量要足，最好是冰的。”
“任您吩咐，”酒店老板喜笑颜开，露出缺了一颗的下排牙齿，“所有的菜品都来两份，对吗？”
琳把自己的目光从外头拉扯回来，向程反对的摇摇头。
“我忘了，”年轻的伯爵猛地一拍脑袋，“这位女士想要让自己的腰围保持在二十二英寸，所以烤羊腿只能我一人享用了。老板，果汁和开胃菜一起上，其他的可以稍等一会慢慢端上来，我们选这个位置不是为了大吃大喝的，而是看着等会的竞技边聊边吃。”
“那是自然，这可是看格斗最棒的位置之一，不管是选手还是像您这样高贵的观众大多都会选择我们这家。”酒馆老板微微鞠躬。
“干你们这行，洞察力和记忆力想必非常重要，把手伸出来吧。”
帝国货币在小小的收纳袋中叮叮作响，一枚小巧的金币被放在酒馆老板有些粗糙的大手上，他的眼睛瞪得巨大，已经达到了那狭小眼睛所能睁开的极致。
“这不是饭钱，而是小费。”棕色的卷发少年提醒到，“现在先去吩咐你的厨子干活吧，等会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酒馆老板如获至宝一般，将金币放入自己的裤口袋，面向两位顾客点头哈腰地退开“明白，两位大人如果还有什么请尽管吩咐。”
程比较擅长和各种人交涉，这是作为正统贵族所必须具备的条件，而琳则更加擅长观察。
在程负责与酒店老板交涉的时间里，她观察着建设在空地中央的格斗擂台。
搭建擂台用的木头还展现出光滑的嫩黄，上面有着有些被冻裂的痕迹。这个擂台搭建的时间不长，却也经过了双生之月的严寒。
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当不错，能够看见大部分穿行在擂台之下的人们。
而他们并不是唯一在这个破旧街区的不合群者，穿行在人群之间的除了几个半身人土豪（这种被安置在地下水路出水口，城市外围贫民区的低等公民在这个时间点应当是不被允许进入诺兰维格城的，不过只要你与足够的金币，什么都好说）还有几个发色鲜明的龙裔。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在这样的街区吃晚饭。”琳插起一块切得很小的酸鳗鱼，优雅地塞进嘴里。
“是这样没错，但是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和我们平时吃起来的完全是两种风格的美味。”程咽下烤的很嫩的羊肉，饮了一口酸甜的苹果汁，“你看到了什么？”
“确实有些贵族会来这。人类贵族可能不好看出来，但是龙裔不一样。”琳回答，“有几个红头发、蓝头发和绿头发的。哼，你猜我还看见了什么？”
“什么？”
“那家冒险者用品店的老板。”
“那个龙裔店老板？你确定？不会是什么其他白龙种龙裔吧？”
“虽然有点远，但颜色是很纯正的银色，连眼睛都是干净的银灰色。而且那让人讨厌的嘴脸我怎么会忘！”
“他来这里做什么……”
琳带着些许怨气将头发往后一撩，她现在还对那软糖的制作材料耿耿于怀，“算了，不想这些恶心的了，你那怎么样。” “贵族倒是有不少，但是没有听说过有来自达瑞斯家的。”
擂台上的决斗已经开始有一会了，上台的挑战者们实力参差不齐，最先开始战斗的自然是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的健壮的普通人。
“这种格斗大会比赛的流程比一般人记忆的比赛有所不同，只要一场战斗结束，新的挑战者就能登上台挑战还站在那的人。而且参赛的报名费用比起奖品来说也不高，只有20卡迪尔。”
程看着擂台上两个水手之间的互殴，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单纯地依靠着本能在闪避和反击而已，他收回无趣的目光接着说“据说这一次的比赛最终的胜者，能够得到的奖励是一根附魔的项链。”
“魔法物品？也难怪能吸引这么多参赛者，这可能也是吸引了达瑞斯家的那个少爷和那个老板的原因之一吧。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确实如此，不过在这里看完整场比赛也未尝不可。没准我还有机会拿到那个魔法物品呢。”程褐色的眼眸中闪烁过一抹许久未见的跃跃欲试，施法者是比限制者更加稀有的存在，尤其是学习附魔学派的施法者更是凤毛麟角。
首先附魔需要蕴藏着法则能量的原素材，也就是宝石，最次等的宝石都需要用帝国金币来衡量，更何况这种使用是一次性的。
其次要在物品上铭刻法则回路，这是一种工艺活，每一个字符只要出现一点差别就会影响附魔的成效。 总而言之，附魔学比起更容易赚钱的炼金学来说就是吃力不讨好。
“你有把握吗？”琳质疑到。
“没有，就算你不参加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参加的话就更小了。”程如实回答，“你知道参赛的有谁吗？铎尔，那个常驻诺兰维格的高阶战斗神官，据说是个第四限者。还有西斯科和雷蒙，你认识他们吗？”
琳和兄长不一样，吟游诗人关于正直高洁骑士的讴歌更合她胃口，她摇了摇头，说到：“不认识。”
“他们都是冒险者协会在诺兰维格分部的有名冒险者，都是青钢级别的，据说他们也会和许多冒险者一起来参加角逐。西斯科是扎着辫子的高挑男人。雷蒙的话没什么特点，就是额头上有两道疤。”
程显然有些掩盖不住言辞之中的兴奋，“我真的很想和他们交手，据说西斯科前些日子杀死了在地下水路蛰伏的血魔，单枪匹马，太帅了。” 两兄妹在谈话很快就解决了酸菜炒羊肉和半条腌鳗鱼，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同拿起木头的马克杯饮用剩下一半的苹果汁。
“扎着辫子的男人？你是指台上打得正欢的他们吗？”
顺着琳的手指，程险些保持不住自己身为贵族的姿态。台上，一个扎着辫子的高挑男人手持一根木棒与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在擂台上对峙，那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对手，西斯科。
赤手空拳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战斗神官铎尔。
程只顾着和自己的妹妹聊天，还有解决盘子里有些大的羊腿，完全没有考虑到时间在他大口进食的时候过得有多快。
长辫子的西斯科挥舞着手中的长棍，然而每一次攻击就像是从战斗神官的身体上穿过去了一般，引起台下一片惊呼。
埃鲁布斯的双子星都注意到了，并不是神官有着神灵的加护，而是他在每一次棍棒打击来临之前都巧妙地躲开，动作快到常人的眼睛难以捕捉。 只可以一切都已经晚了，当程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已经只剩下骨头的羊腿转移到台上时，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铎尔缩起身子，躲开了疾风骤雨般的棍击，同时穿过长棍在空中留下的痕迹，一拳命中西斯科的面门。扎着长辫的冒险者像是立在地上的木桩，带着喷涌的鼻血倒了下去。
裁判挪动着他的大屁股爬上台，询问着热烈的观众是否还有新的挑战者，原先热烈的场地一下子鸦雀无声。
战斗神官的实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一个人轮番与三个赫赫有名的冒险者轮番交战，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看上去还远远没有到随便上个人就能撂倒的地步。
在裁判就要读完最后的五个数字之前，人群之中高举起一只手。
“让我来吧。”是那个银龙裔，琳不会忘记那张脸。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带有金属光泽的细密的龙鳞从露出的左手手背一直覆盖到左后颈，真是冤家路窄。
龙裔活动了一下筋骨，从一旁的武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把木剑，纵身一跃跳上了一米半高的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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