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孔以一种细微的幅度抽动了几下，上锁的豪华房门被一下子拧开。
忽然洞开的房门吓坏了里面的客人，他盯着本，那表情就像是活见鬼了一样诧异。
“怎么？见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就是这种表情？”本左侧的嘴角微微上扬，向着年轻的伯爵缓缓走去，“说实在的，这可真是让我难过。”
“你没有必要难过，”程忽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随着龙裔的脚步缓缓后退，脖子上还挂着餐巾“我们只是合作的同伙而已，还算不上是什么老朋友。”
本没有理会那伤人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向着桌边的窗口走去。他撑着围栏，站在没有玻璃的窗边向外望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
本知道接下来这位宴会的贵宾会有很多疑问，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将重要的信息记在脑中。第三层都是这样的包厢设计，无论哪一个窗口都能看清下面整个舞台的动向。
“这一句话问了两个问题。你想知道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你没有邀请函，也没有这里的钥匙。”程收起了反应过度的警戒，走到银发龙裔的身旁，和他一同观望起毫无特点的宴会。
“当然是你妹妹带我来的。”本将一串钥匙在程的眼前一晃，“埃鲁布斯家的兄长确实没什么特点，就像是衬托花朵的绿叶。但是被衬托的那朵花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至于我是怎么进来的……”本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无奈地摊手，“这里的安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人多了总是容易混入一些奇怪的家伙，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程忽然大笑起来，转过身，轻拍着本的肩膀，“我说，你不会真以为整个诺兰维格有这么多的贵族吧？这里戒备森严比看起来森严，要是真有人想做些出格的事情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想知道的是来这里的原因，和受到邀请的我们不一样，你可不是喜欢这种嘈杂地方的人。”程的声音语调一变，隐隐的威胁荡然无存。
“呵呵，这一点算是你说对了。”本笑着回应，“这场宴会的消息在整个城里传开了，我想到这里找你们是最好的时机。”
“你是打算在这里交换这些日子调查的成果？”
“我有些重要的线索，希望你们在上层区的调查也有所收获。”
“确实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程嘴角微微地抽搐，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拉开座位一边的另一张凳子，“坐下来慢慢谈吧，这场宴会才刚刚开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交换需要的信息。”
本双手撑在桌面，额头紧靠在手指上，相当严肃地说：“不，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
——————
与此同时，宴会舞厅二层。
琳站在楼梯口，她为龙裔指明了哥哥房间的位置，在将手中的钥匙交与他之后便匆匆跑下楼。
带着几分焦虑的褐色眼睛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直到人群中的某人向她挥了挥手，琳才注意到那个叫做菲可的女孩。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墙边，身边没有一个麻烦的，或者是看起来麻烦的人。看到这般景象，琳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提着礼服的长裙小跑着回到短发女孩的身边。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甚至于醉汉也不屑于上前对她骚扰。
菲可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她轻踮着双脚，在琳回到她身边的第一时间就亟不可待地问到：“琳，你和那个龙裔好像很熟啊。”
“啊？谁啊，那个白毛？”
“他应该是银龙裔吧，虽然里的有些远但是我认的很清楚。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银龙裔呢。”
“啊…是这样没错吧，是你也没有见过的银龙裔吗？那还真是稀奇。”琳的语调相当平淡，她对本的好感一直游离在正负之间。在琳眼中本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怪人，关于他的话题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诺兰维格还有其他银龙裔吗？”
“金龙裔倒是有两三个，银龙裔我还真的不记得有其他人，他们本来就很少离开帝都和铁奎省。”
菲可的脸上笑得很开心，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贝。她悄**地在琳耳边低语：“琳，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进过他的房间？”
“当然没有！”
琳的回答愣了一下，菲可心领神会。“真的？骗我的话可是大罪哦。”
琳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好朋友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她们认识了好几年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八卦的女孩，也应该能够看出来自己和龙裔之间的问候充满了火药味，为什么偏偏对那个龙裔感兴趣呢？
“有是有，但是……那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那时候程也在的！薇丽……呸！菲可~哎呀，总之，总之事出有因，我们是有理由的。”琳的语速很快，中间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
“你为什么要用菲可着化名啊…龙语我念着一点也不顺口。”琳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她哭丧着脸埋怨。自己可不能把埃鲁布斯双子和龙裔密谋抢劫的事情抖露出来，在莱克斯学院发生的暗杀事件就更不用提了。
被各种思绪填满的张皇之中，既有个人的情感也有家家族的荣誉。但是在另一位女孩眼中这一切就只是单纯地被点中心思罢了。
“我在这场宴会里的化名是薇丽尔啦，只是我比较喜欢你们叫我菲可。好啦，我不欺负你了。你慌张起来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短发的菲可掩嘴一笑，“我和你说些好玩的事儿，你听过那首‘银色闪光’的诗歌吗？”
关于骑士和英雄的诗歌，正直勇敢、勇于献身、谦逊有礼，而且十分英俊。那些奇妙的故事和故事中的人物总能勾起少女心中的幻想。
“那首在王庭传得火热的曲子？听过一些，但是没听过原版。”
“你知道那首曲子里的主人公是真实存在的吗？据说原型是从撒尔曼省逃难的银龙裔，而现在他就在诺兰维格呢。”
琳的脸耷拉下来，上面刻着慢慢的失望，“等等！你不会是说……”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一个少女的幻想破灭了。
——————
“你是说你和那个杀手交过手？那个带着黑色乌鸦面具的，能够催动影子的怪物？”舞厅三层的房间里，程的惊讶足以透过层层墙壁。
程见识过那种诡异的能力和惊人的力量，那完全不像是一个凡人领域的人不解开限制拥有的体格，完全是一种碾压。
“是的。”本淡定地点头，“他能融入暗影，但是操控暗影并不是属于他的力量。我和他交手过数次，从来没有分出过胜负。”
“所以你才会想用那个面具来混淆诺兰维格之影的视听，借此来用诺兰维格之影的力量将他逼出来？”
“没错。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就应该面对面解决。”
为什么龙裔会说这个面具意义非凡，原来如此……程的思绪一下被点通了。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这一段时间里几乎都是本在向自己阐述发现和想法。譬如地下杀手协会和帝国的敌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能暗地里不受诺兰维格之影的控制！这样一来原先不可能成立的说法也就行得通了。
信任这一切的背后另有他人指使，或者继续怀疑这一切都是龙裔少年亲自操办，他有着不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的一生总要面对许多选择，这些选择虽然会决定生活后续的走向，但是多多少少会让你看见一些未来的模样。可现在现在摆在程面前的，是一个看不见未来的选择题。没有到最后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答案，而当他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程紧紧地抓住前额的头发，他不擅长做出选择，就像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向自己的妹妹表露心迹那样。如果他真的有那种魄力的话，他在自己妹妹眼中也不会是一个谨慎过头的怂包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埃鲁布斯伯爵，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说：“我的调查发现他们已经确定了下一个目标，动手的地点可能就在此处。”
“这里！？”
也许在龙裔眼中，这是程他为了时间紧迫而展露的慌张，而事实上，只有他知道这里是最不可能发生刺杀的地点。而当这种不可能变为可能之后，所带来的后果也最为巨大。
失败就算了，倘若让这场暗杀成功，无论在这里被暗杀的是谁，都会让诺兰维格的商业联合与帝国的贵族之间发生隔阂。
“我还有一个线索，他们商量对策的地方找到了没烧干净的纸张残片。上面残留的应该是下一个受害者的姓名。”
“是什么？”程激动地站了起来，只要知道了下一个目标的名字，这一切的毫无头绪就自然迎刃而解。
“薇什么儿的，中间的字符被烧掉了，只看见了这些。”
“薇尔！？”程的脸色惨白，“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她是你的熟人？”
“这…疯了，都疯了。”程一屁股摊在椅子上，大口地呼吸，“接下来我会处理的，你就不要参与了。”
看着程像是被抽空血液一般的脸庞，本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是这样吗…我大概知道答案了。他们可能会在晚上动手，务必小心。但是最应该提防的还是脚下的影子。其他的人员只是弃子，他一定会亲自动手的。”
本在临走前再次将目光投向房梁，那里会是一个很好的狙击点。他把一枚小小的徽章扔到程的桌子上，转身离去，“那是刺客协会的徽记。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准备，先走一步。”
“等等！”程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龙裔，“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杀手一定会亲自来？”
“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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