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新纪元4713年6月11日，掩锁堡，掩锁堡公爵官邸。
唯尔蒙的卧室门窗紧闭，只从门窗的木板接缝里泄进一点西晒的阳光。
他恢复清醒以后，独自静静地坐在床边。
他几次在心中呼唤完苍，却得不到响应。
唯尔蒙怀疑是因为自己对龙化的技巧还不熟悉，才唤不出完苍，不断暗暗做着尝试。
今天是他的孵化日，尽管早上的仪式并不是太顺利，可有祭司主持了仪式，有骑士们的道贺，有父亲给龙取了名字。
这是神明和凡人都认可的荣耀之日。
一定是唯尔蒙作为一个新手还不熟练，一定是这样。
……还是只是唯尔蒙愿意相信是这样？
贵族到了年龄就使用龙息，能龙化。
做起来就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唯尔蒙听见卧室门轴转动的声音。
“公爵大人。”
“嗯，你出去吧。”
守在门外的仆役再次转动门轴，房里只留下杜恪和唯尔蒙。
一束阳光洒在唯尔蒙脸上，将他眼睑里黄玉色的眼珠染成橙色。
他起身关上窗，又坐回到床边。
“醒了吗？习惯一下阳光吧，你总是要出去的。”
“我现在不想出去。”
杜恪重新打开窗，在唯尔蒙床边坐下。
“巴谛德主祭查看过你的伤势了，你没受什么伤。”
唯尔蒙很清楚，自己身上没有疼痛的地方。
但是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空洞和疲软，这比所有伤痛都要可怕。
那是因为他失去了一种看不见的脏器。
失去了这种脏器，掩锁堡公爵的世子就不再是世子。
“我残废了。”
“你好好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缺。”
“我的……龙没了。”
“那又怎样？你的生活还是得继续。”
“我再也不是贵族了。”
“你是，只有你的封君才能剥夺你的身份。”
“我的封君……？剥夺我身份的就是我未来的封君。”
唯尔蒙知道父亲并不擅长安慰人。
“听说你那时候已经深度龙化了。今天才是孵化日，你不该这样冒险。”
“我能节制自己，不会越过那条线。”
“我曾经在战场上见过，因为过分使用龙化的人，结果控制不住自己龙，完全龙化之后丧失了理智，最终只能死在战友的剑下。”
“……所以我该感谢他救了我吗？”
唯尔蒙压制住情绪，可对父亲的偏袒还是难以忍受。
“奥谷思皇太子殿下，”唯尔蒙讲起这个名字时咬牙切齿，
“他因为自己的懦弱从皇城失踪，害得作为交换人质的诺艾回不了家。现在他出现了，夺走了我的龙。掩锁堡公爵家亏欠过皇家什么？”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
“唯尔蒙，我问你，贵族的责任是什么？”
“忠于封君，为封君而战，保卫领地和祖国，”唯尔蒙多半猜到父亲想说什么，“那么封君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吗？”
“你说的责任之中，哪条是必须要龙的能力才能完成的吗？”
这让唯尔蒙意外了。
“善用神明赋予贵族的能力才能更好地服务于贵族的职责。”唯尔蒙仍不服气。
“不错，唯尔蒙。”
唯尔蒙想看看处处偏袒皇太子的父亲还会说什么。
杜恪走到门边，停下脚步。
“唯尔蒙，你还记得吗？曾经有一次，皇太子殿下的剑被你夺走了，我还坚持让他和你比试。”
“我记得。我故意让他胜了，父亲告诉我，‘并不是一味讨好封君就是忠诚，要为封君的长远利益考虑’。这次他胜了我，但并不公平……”
“唯尔蒙。”
杜恪打断唯尔蒙的话，同时打开门。
“一个人没了武器还有操纵武器的手，就算手受伤，那还有驱动手的心。只要他的灵魂不曾妥协，就没人能打败他。”
杜恪走出门外，在带上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唯尔蒙。
“这话，我本以为你也听见了。今天你就早点休息，明天掩锁堡有事等着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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