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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奥德雷边境——
“哔——哔哔——”
在位于闹市中心的中环路口,马路上因道路堵塞而接连响起不耐烦的鸣笛声,车流如同乌龟一样缓慢地前行着。而在宛若长龙的车流旁边,却有一辆军用吉普在护行车队的护卫下畅通无阻地向前行驶。
作为对这种“不公待遇”的抱怨,几乎每一个被超过的轿车都会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当然,任何人都只是知趣地按一下喇叭,便紧接着回到百无聊赖的等待状态。
「交通管制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呢,越是军队部署得密集的地方,就越没有规章制度。」
「是的,长官。」
位于吉普副座的军官模样的男子在简单地扫视了一下窗外的情景后,便将窗帘拉了下来,而司机也只是对其斜视了一眼,又接着转视向面前的路况。军官随即向后座转去,只见刚才带回来的“小家伙”正透过拉开的窗帘一角偷瞄着窗外。
「嘿,孩子!」
「啊……!」
在被突然呼喊一声后,“小家伙”惊吓地端正坐好,颤颤巍巍地盯着军官,军官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从小就待在那儿吗?」
「……我……莫伦……嗯嗯!」
「莫伦啊……」军官用食指勾了勾下巴,「他们给你取的名字?」
「……唔唔……」报名为“莫伦”的孩子在低头沉思了许久后,摇了摇头,「就叫莫伦……」
「明白了,听起来还不错。」
军官若有所思地望了下别处,将身子转回到正前方,而莫伦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稍稍的从刚才的紧张状态缓和了一点。
「那,莫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去吗?」
「……」
尽管对方没有面朝自己,莫伦也依然摇了摇头,军官通过后视镜观察到小家伙的行为后,又不禁微笑了一下。
「在我家里,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头发是白色的小精灵,你们看起来啊,特别像亲兄妹。」
「……小精灵?她会飞吗?」
莫伦的兴致在听到一个童话里的词后稍稍提升了起来,军官的眼睛不禁眯成了一条缝。
「哈哈,她跟你其实也差不多,一样很可爱,我想你应该会很高兴见到她的,说不定你还真的是她的哥哥哟。」
「“哥哥”……?」
【就是在一起的两个人之中更大的一个吗?】
对这个词并没有亲身体验的莫伦凭着自己的理解形成了一个概念:会有另一个孩子来到自己的身边,而且这个孩子一定比自己弱小——“哥哥”,大概就是保护这个孩子的角色吧?
「那么,我也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莱奥夫。以后呢,你就要跟我们住在一起啦,欢迎!」
「诶……?」
刚定过神来,“莱奥夫”的大手就已经伸到了莫伦的眼前,而对这种正式礼仪还不曾了解的莫伦在愣了大半天后,终于回应地伸出了右手——
「请多指教!莫伦——喔!你的手好冷。」
「……」
对方的一个手掌就足以包住他整只右手。
「下车吧,莫伦。」
「好!」
总算是从狭窄的车内空间转出了外界,莱奥夫在莫伦下了吉普之后,便替他关上了车门,然后对司机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护行车队——
「辛苦了各位!我们走吧。」
莱奥夫理了理衣领后,转身牵起了莫伦的左手,匆匆地向面前的公寓大楼走去。莫伦向后看了看,只见两名持枪的士兵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接着在公寓门口两边立定站齐,如同雕像一样笔直不动地面朝外站着。
「为什么他们要在那里站着呢?」
「这是军队的规矩,必须要保护好重要人物的安全,不过对你来说,要弄懂这个应该还太早了,小心点步子。」
【“重要人物”……是什么……?】
莫伦一边踏着楼梯,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不一会儿,莱奥夫便带着他站在了一扇合金拉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了叮叮作响的钥匙链。
「回来了喔(“咔嗒!”)——雪风!」
「雪……风……?」
莱奥夫将拉门哗啦一声向旁边拉开,首先映入莫伦眼睛的便是一条左右开门的长廊,接着,右手边最近的房间便传来一串“哒哒”的脚步声。
「雪风?有新客人喔!怎么不出来呢?」
「雪风……」
莱奥夫微笑着拍了拍莫伦的肩膀,向传来脚步声的房间走去。莫伦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还没有适应这里便是他的新家的事实——毕竟比起孤儿院,这里要显得精致得多。
「哎呀……干嘛躲着呢?莫伦!」
「……是!」
在被莱奥夫呼唤后,莫伦慢慢走到房间门口,向内张望——似乎是客厅一样的房间,而在站在大摆钟前面的莱奥夫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似乎正刻意地躲避着他的目光,莱奥夫只是耸耸肩笑了笑,便向身后打了一声招呼:
「雪风?别害羞啦,来认识一下你的“哥哥”!」
「“哥哥”?」
终于,一张幼女的面孔从莱奥夫的身后探了出来,莫伦一眼便看到对方标志性的白色头发和蓝颜色的眼睛——和自己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特征,难怪莱奥夫会说他们俩可能就是“亲兄妹”。不过,在跟莫伦进行一阵短暂的目光接触后,被莱奥夫称作“雪风”的女孩子又再次把脑袋缩了回去。
「他看起来好奇怪!」
「奇怪……!?」
【明明是一样的……】
莫伦慌张地呆在门口,而莱奥夫则是原地蹲了下来,将两只手都放到了雪风的肩膀上。
「他一点都不奇怪喔?他跟雪风的头发可是一模一样的呢!」
「……」
在莱奥夫的安抚下,雪风似乎稍稍解除了警戒,抬起头来看向莫伦,莫伦愣了一下,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你好!我是你的……哥哥!雪——风……」
「你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是的……是的!」
莱奥夫笑了笑,把右手放到雪风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又站起身走到莫伦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
「莫伦啊,雪风只是跟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而已,这让她有些害羞,不过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过去跟她认识一下吧!」
「……好……」
莫伦小心翼翼地向雪风走去,雪风略显紧张地后退一步后,又停在了原地。两个孩子很快便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似乎是对莫伦产生了一点兴趣,雪风的眼睛轻微地瞪大了,接着凑近莫伦的脸细细地观察起来,这让莫伦反倒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你好……」
「……戳——」
「呜啊!」
雪风一指戳到了傻笑着的莫伦的额头上,吃了一惊的莫伦在站稳后,立马来回摸着自己的额头,接着他便听到了雪风“嘤嘤”的笑声。
「雪风……你……你好,我是你的……哥哥!」
「哎~」
莫伦学着先前莱奥夫的做法,慢慢地向雪风抬起了右手,而雪风在愣了愣之后,亦抬手轻握住了莫伦的手掌。
「好热——」
「冷……」
莫伦感觉到的是雪风掌心不寻常的热度,而雪风感受到的则是处于另一端的冰冷。莫伦回头看了看莱奥夫,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感觉她才很奇怪……】
「他们因为我的头发,一直把我当成是怪物。」
「以前……我……我也是被当成过怪物的!」
不知为何,莫伦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似乎在他看来,被当做“怪物”不仅不讨厌,反而是件非常厉害的事情,这也使得雪风转而对他露出一种不解的目光。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敢随便欺负你了!」
「他们向我扔石头……」
「我……扔回去!」
在学着一副大英雄的样子说完话后,莫伦感觉有一只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显然是莱奥夫的。
「哈哈,也算是有一副哥哥样了嘛!我不要你时刻保护雪风,但至少你要知道, 以后她就要和你一起生活了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拿出作为哥哥的气度来;雪风,你也要相信你的哥哥啊!」
「……」
雪风露出怀疑的眼神盯着莫伦,莱奥夫一手抚摸着雪风的白发,一手轻拍莫伦的肩膀。不知为何,在他的鼓励下,莫伦渐渐有了做一个男子汉的勇气。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做雪风的“哥哥”,是“哥哥”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个就算是真的接触过对方了哦,那么,以后就一定要好好相处了!」
「……好!」
「……」
虽然幼女仍是静默地不说话,不过莫伦明显从她的眼神中感知到了对方对自己的认同。慢慢地,雪风向莫伦身边站了过来,靠着他的手臂不说话。许久后,莱奥夫开了口:
「那个,莫伦,我现在应该带你去认识一下新家吧?雪风,要一起陪着哥哥去看看吗?」
「……」
雪风的目光转移到了桌上的玩偶上,会意的莱奥夫只是笑了笑,便轻声地叮嘱了一声“那就在这里乖乖待着吧”,接着将莫伦领出了房间,剩下雪风一人保持面向门口的方向站着。
「哥哥……」
「不是很讨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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