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怎么回事。”
“……他自己染上了。”
“染上了。是说我们正在与‘风’谈判的东西?”
“不仅如此,传闻他还打算偷出‘魅女王’的成分。”
“这是你的失职。最后如何处理的。”
“已经办妥了。”
“毒?”
“慢性毒。”
“不要再有纰漏,银蚁。”
“是,螽斯先生。”
※
门铃被拉响的时候,青艾还躺在柔软的床上。
博士的家具用品虽然都不成套使用,而且颜色搭配放荡不羁,但全部都是软乎乎的,散发出香樟木的香味。
昨夜回到树屋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身心因暴风雨和死亡案件而颇感疲惫。博士提着那只疑似树袋熊的动物,走到了走廊里深处的房间。
在博士处置那只动物的去处时,青艾本打算收拾一下客房——那里姑且算是客房吧,因为有床,不过平时似乎是用来堆放装满宗卷和书籍的纸箱子的……满是灰尘。
她已经有些困意,还是按部就班地首先开始擦洗床板,光是这一步就不太轻松。
最后博士走出了那些用途不明的复杂房间,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缓慢擦洗床板的动作,就对她说:“别忙了,今天一起睡吧。”
于是合博士一起,睡在了博士的房间。
博士的房间乱糟糟的,但是被褥非常舒适。床板稍硬,被套床单的面料又很柔软,让她很快陷入了梦想。
没有做梦。
门铃声——那个生锈的装饰性门铃很久未曾被人拉响过了。恐怕是因为敲门没有起到作用,访客已经不耐烦了的缘故。
她看了一眼手表,才八点二十分,也就是说睡了大约五个小时。但是对于前一夜的疲劳来说,五个小时似乎远不足以弥补。
“博士……博士……”
她伸出手臂摸索着博士,最后在靠近腰部的位置摸到了博士毛躁的发顶——博士瘦长的双腿都都快跌出床外了,身体蜷缩在泛起波纹般层层褶皱的被褥中。
“博士,门铃响了。”
“那么,去开。”虽然应当是出于半梦半醒之间,但是口齿清晰。
“好吧……”青艾慢慢坐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衣领扣子,披上一件外套,走到玄关去开门。
门外站着身穿灰色西式套装的干练女子。
看到来者,青艾一下子困意全无:“苦一姐?”
“小艾?”对方以十分相似的惊讶口吻,与她同时喊道。
门外是长长地延伸到天边的第四主枝,云翳的空隙间洒落下非常明媚的金色的阳光。
台风已经携带着自己暴虐,快速离去了。
青艾的脑子总算开始运作:“苦一姐应该不负责那种案件才对吧?不是特殊处理部门吗……”
二级探员——青苦一,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才说:“昨天异动博士与我们这边联系了,我先过来,判断此次案件是否与异界生物有关。如若确认有关,则将启动我们这边的办案程序,如若无关,就为那只动物做登记手续。”
“原来如此,博士竟然还记得报警了!”
“不……”神情端庄严肃的干练女子,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半夜突然发了一条简讯到我的私人号码里。”
“啊,果然,我就觉得博士不像是那种会觉得第一要务是报警的人呢。”
“作为你的姐姐,作为一名警官,请你不要纵容那种习性。”
青艾缩了缩头:“先进来吧,苦一警官。”
青艾走回博士的房间,把窗帘“唰”地一口气拉开。一束阳光正笼罩着生命树,照进窗户,落在了博士青白色的眼皮上。
※
“之前一直不觉得,不过你们姐妹二人其实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支棱着头发和衣领的博士,靠在沙发背上吃面包。
面包是昨天青艾带过来的,放在冰箱中稍稍发硬了,加热后仍然十分可口。
青苦一听到这句话,与青艾对视了一下。
的确,两人外貌上的共同之处并不多。
青苦一继承了父亲的深色头发和黑色眼睛,肤色也较深,偏向米色。青艾则更像母亲,拥有颜色稍浅的柔软波浪卷发和浅蓝色的眼睛。青苦一身材较为高挑,青艾娇小丰满一些。两人都继承了母亲的高而细的鼻梁。
“胸部,都很柔软的样子。”博士说。
“像是大叔一样的观察角度呢。”青艾感叹着说。
“性骚扰。”青苦一端起妹妹泡的咖啡,评论道。
博士满不在乎地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拍拍手指,把面包屑掸进放在一旁的垃圾桶。
看到主人已经用餐完毕,苦一坐得端正了些,开口说道:“刑事部门的人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已经赶到第三主枝的惠茗屋了,根据刑事部的一个朋友所说,目前还不能判断是他杀还是自杀。”
“已经弄清楚了,不是因为疾病暴毙?”
“对于会所那方来说,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是的,听说死者有很明显的毒杀迹象。至于具体细节,刑事部门那边也还没有明确。等到司法解剖结束,如果没有明令禁口,您可以再询问我。”
“不,我对案情倒是没什么兴趣的,”博士摆摆手,“不过也就是说,这只动物的处境还是暂定。也要等到结果明确后才会继续处理了,是吗?”
“警方对您和市立大学十分信任,因此那只异界生物暂时就交由您和江教授研究。”
“果然又是江鹭……你不用和我说那套官方辞令,我在法律上的异界生物研究权利等级不及江鹭,也就是说我是必须要把这只动物交给大学的研究所了吧。”
苦一被这通话堵地顿了顿:“……是这样没错。您明白,当然最好。”
“行了警官,给那个小家伙去做登记吧。小艾,准备一下,待会儿要去一趟市立大学。”
※
那个叫做银蚁的男人正像是银蚁这种沙漠动物一样,纤小而迅捷。
在他的身边,时间都像是被以两倍的倍率缩短过一样。他来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语速很快,快而轻,口音来自西南方,很有特色。
一开口,柿里就听出来是谁站在门口。
“柿里,那份配方。你还是交出来吧。”
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扭转身体。穿着深色西装的银蚁,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这个男人有这栋公寓所有房间的钥匙。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柿里在见到他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像是有人告诉他,一把匕首正抵在背后那样。男人的存在正是这种感觉的具象化。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摆脱这种现状。
“蓝,到里面去看电视。”他轻声说。
原本紧贴在他身边的男孩犹豫了一会儿,小跑到房间里去了。
银蚁的目光快速地追逐着那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目送他消失在房间内部。在门被关上前,通过缝隙看到里面那张看上去并不如何舒适的床,一管透明橙色的润滑剂落在很显眼的地方。电视低声闪动着,在播报台风过境后的城市境况。
门关上后,广播员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
房间内充斥着水雾般令人呼吸不畅的寂静。
“那么,银蚁先生……”柿里克制了一下颤抖不已的喉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为什么又要拿去了?之前……之前不是说要等到进一步研究出新的……”
“啊,请不要那么紧张,”银蚁稍许放慢了语速,但仍然比正常人快出许多,他伸出手的速度也很快,“请您至少先坐下吧。”
像是站在屋外的主人那样,伸手指着椅子示意。
柿里坐下了。
“是这样,之前我有问过你,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高领毛衣的男人,你有没有见过。你说见过,但是没有让他走进‘那间’房间,是吧?”
柿里又吞咽了一下,点点头。
他点头了。
是的,但是实际上,后来他哮喘发作,昏迷了一小段时间。那段时间里,男人究竟是真的放弃离开了呢?还是又绕到窗户口偷偷进来过,不得而知——为了排风,当时窗户是打开的。甚至,或许那个男人悄悄从门口溜进来了,他没有发现的可能也很大。不过“配方”依然在原处,而且那张放在桌上的纸条记录不全,还都是暗语,所以他这样回答了。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的答案不是如此,自己究竟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他觉得自己只能这样回答,尽管在这个男人面前撒谎,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双腿战栗不止。
柿里平时就总是战战兢兢的,所以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又或许是发现了,但不能够肯定。
“那个叛徒已经被处理掉了。”银蚁轻而快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兴致高昂的缘故,但是看到他如刀刃般冰冷的眼睛,就会明白这个男人的心中不存在任何颜色明亮的情感,“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螽斯先生出于谨慎考虑,要求我们将配方取走。你要是能够全部忘记,就请忘记。如果你还以任何形式留有记录……你就会和那个男人享有相同的待遇。”
银蚁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原本鼓起勇气、颤抖着问出口的话语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截断:“那、那梦女王该怎么……”
男人从上而下俯视着他,手指伸向柿里的脖颈。
“梦女王的研制,请您从头开始。”
然后,男人将他衬衣上端扣错的两颗纽扣解开,又将纽扣重新整理到正确的位置,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并且特意抚平久久未经熨烫的衣领上的褶皱。他做这些事情时,动作之慢,无比骇人。
柿里已经快要昏死过去,心跳快到与因为恐惧而过速的呼吸合拍。
“请您务必珍惜自己的性命。”
柿里瘫软在椅子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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