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岁。
朝廷彻底取消了科举,全面引入了分级制的学校模式。
所以,岳老先生不高兴,岳老先生不高兴,岳老先生不高兴。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不仅如此,朝廷还对学堂进行公有制的改革,从私人手里都征收回来了,并对课程进行了具体的细化,以及加了一门必备的大课。
——数学。
岳老先生气得卧病在床半个月,终于回到学校授课的时候,却见到上头站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在教自己的弟子念乘法口诀,差点没当场把给血喷出来。
周雪芹老师,是个留洋过的女青年。
反正,对待数理化有着独特的见解。
穿戴与以前的大小姐差不多,有时候爱披披洋服。
然后,岳老先生的死敌,又加了个一个。那就是雪芹老师。
当然了,我们的先生,是翩翩君子之风,那些怨言,是绝不会在这位副班面前暴露出来。
“小女子也敢授人学识,小女子也敢授人学识,天理难容,天理难容......”碎碎念。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雪芹老师刚好回来。
“天之道,利而不害。”先生立即站起来,“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先生,谢谢你替我看着这帮孩子哦。”雪芹老师脸上还带着稚气,“您在朗诵中庸?”
“这是老子!”
因为学级制度开始,教室里都坐着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同学。至于大小姐啊,趴在我边上,酣睡地口水都淌到我这儿来了。因为是数学课,咱们先生代管的时候,永远是放任自流的,否则安琳早就挨上戒尺了。
唉,今天正冷着呢,大小姐又怕冻,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挪了挪身子,紧紧挨着我。
但我们两人此时的模样,正好入了先生的法眼。
啪!
先生的戒尺突然敲了一下,怒目圆睁站起来。
“孔君君!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他朝我大吼,“男女七岁不可同席而坐!你个小王八蛋在干嘛!!”
“诶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怕大小姐着凉嘛。”
什么鬼玩意,男女七岁不可同席而坐,太腐朽了,前两年我还在和大小姐一起洗澡呢。
“没事啦,先生。”雪芹老师劝道,“这两人感情很好的,你太过了。”
“幼子的教育必须......你这裙摆,是不是短了点?”岳先生盯着女老师的洋服,“有伤风化。”
“这个啊,是我未婚夫送的,怎么样,漂亮吧。”
雪芹老师原地转了圈,扬起的裙摆,露出了更多的大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万万不可这般。”岳老先生立即撇开了头。
然而,就在先生转过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在某人的桌上,放着本厚厚的订装书籍。他箭步上前,一把抓起猛地连翻几页。
“白话文!又是洋书!!”先生拿起书就往那人头上拍了几下,“和你们这群兔崽子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们看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是我岳群峰的弟子,就不允许你们看这些大逆不道的玩意!!”
这已经我们是当月第三个被逮到的了。
西方的奇幻文学,以开放的思维著称,以无法阻挡的趋势,风靡了大江南北。嘛,其实我也入迷,而且入门作就是那本大名鼎鼎的《天戒》,但我可不会傻到带学校里来,先生会抓狂的。
事实上,关于外国文学在大明泛滥,是否该进行管制,连朝廷都为此展开过争论,但因发生了某件事,结果就不了了之。
皇上当初给出的答复是,法无禁止即自由。
简单利落。
嗯,据闻永文皇帝也是同道中人,虽然只是野史而来的道听途说。
岳老先生不顾是雪芹小姐的数学课,连续训了我们一个时辰。
不过,当外头结束钟声响起,一转眼,大伙跑得人影都没有了。嘛,毕竟科举制度取消了,兄弟们对于先生的尊敬度,也会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点。
安琳近几年倒是安分下来了,开始愿意听劝,很少穿洋装了。虽然那股子臭脾气没变,但惹是生非的本事,却也消停了不少,只是对于我,不开心的时候,依然又打又骂。
有时候想想怪可怕的,和大小姐朝夕相处时间久了,她往往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自己该端茶递水了,完全处于条件反射。
人类的奴性真可怕。
在每天下课,出于秦老爷的要求,大小姐最近都会去常善医院跟着医生见习。毕竟医院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从原本的两层木楼,到今年搭建成了七层的混凝土建筑。但老爷近些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就希望从如今开始培养起来,将来好接替自己的衣钵。
当然了,这仅仅是老爷的一厢情愿。
大小姐顶多去弗兰克医生边上坐个三分钟,就随便找个借口,从里头晃出来了。而且今儿因为以前的坐堂大夫张先生来找弗兰克叙旧了,大小姐只是往里头望了望,根本没打算进去。
“弗兄,近闻你在妇科方面颇有造诣,今日特意前来观摩观摩。”
我在门诊外,听到里面传出张老先生的声音。
“君儿,快走,快走!”
无论多大,我都像个拖把,安琳到哪儿,我就被拽到哪儿。
十五六岁的我们,依然像是儿时一样,在街头东跑西窜。
大小姐与我的年纪差不多,但我们两人的关系,有时候就像兄妹,像姐弟。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那个从火车走下来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如论何时,看着大小姐,我都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这十年之间,杭州的变化十分巨大。
工业的发展固然带动了经济,但环境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污染。
以前清澈的钱塘江,现在变成了浑浊的土黄色,一些河流段,甚至都早已漆黑。
天,大概在六年前就变得灰蒙蒙了,一年当中,很难有几日可以看见以往满是繁星的夜空。
由远至近,郊区附近,大多是烟囱林立。
十年的岁月,变化的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就是这样污秽不堪的环境,人们的健康才会不断出现问题,恐怕这也是常善医院,门诊经常被挤爆的根本原因。
而且,继蒸汽机后,内燃机,开始普及了。
城里的财主,像秦老爷这样有身份的人,基本上都配上了私家汽车。偶尔,在某些施工的地段,连柴油驱动的大卡,也都在路上奔驰了。
而这些,仅仅就发生在短短的十年之间。
如今的我,已经长成人,所以也逐渐理清楚了儿时混乱的记忆,更深刻地体会到,在自己脑海里,莫名其妙储存着的这些划时代机械知识,到底意味着什么。
内燃机么。
十年之前,我在老城街头遇到的那个青年人,与他三言两语的无心之过,就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内燃机的诞生,彻底改变了大明在众多国家之间的地位,从低端的工农业输出国,逐渐迈向高端输出产业。
连当初的不可一世的欧洲列强,他们的货船,都排队在各个沿海的港口,等待新出产的各型零件与成套整车,运往彼岸的国内。
“下雨了,幸好到了。”
稀稀疏疏的雨水落下来的时候,我和大小姐两人也来到了击剑馆。
嘛,虽然大小姐不喜欢跟着弗兰克学医术,但对于弗兰克的妻子,艾琳娜开设的场馆,西洋剑拥有浓厚的兴趣。
我和大小姐经常过来,之前我倒是很高兴做她的陪练,但近期迷上魔幻的外国文学,就开始一个人坐在边上管自己看书了。
大小姐的剑术已经算不错,倒是能够和艾琳娜对上几局,偶尔还可以得几分,
当然,最近半个月我都在打哈哈,肯定要找到借口,我骗大小姐,自己的手扭伤了,大概个把月都不能使劲,哈哈,很好的理由,她也不会为难我,还时不时会关心几句。欧耶,扭伤万岁。
“君儿哥,你又在看书吗?”
随着娇柔的女声响起,有人坐在了我旁边。
哦,原来是艾琳娜的女儿,依希尔。
十三岁的年龄,笑起来灿烂的和花儿一样。因为经常出入场馆的缘故,她与我和安琳十分熟识。而且因为在大明出生和成长,她的汉语远比英文要出色。
“对啊,感觉还不错。”
“当心和人家爸爸一样近视哦~”依希尔挨着我的胳膊,“别看书了嘛,陪人家去外面逛一会啦。”
“依希尔呀......”我摸了摸她的头,“我这个月零花钱是没了,不能请你吃花糕了。”
上次被这丫头拉出去,差点把荷包给掏空。
“君儿哥,这次人家请客嘛,你就陪我就行了。”
“那......”我挠了挠头,“那也行吧。”
“啊!太好了!!”
当我正要站起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大、大小姐。”
一脸黑线,显然是不爽到了极点。
“本小姐累了,要回家了。”
“这不才刚来啊。”
“本小姐累了,要回家。”她重复。
“要不...”我瞄了瞄期待的依希尔之后又看着安琳,“你先回去?”
“你聋了么,狗崽子。”
大小姐扯住我的耳朵,吸了一大口气,猛然吼道。
“本小姐累了!!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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