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十二话 碎梦
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说不上舒适...但感觉还算不错的病床上了。嘛，比起满是瓦砾的水泥地感觉可是好多了。
可以的话，我不想再有那种体验了。
“唔...”
身体似乎已经恢复，受伤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只是窗帘没有拉好，阳光照在眼睛上感觉有点不舒服。于是索性直起来身子来躲避，随后感觉到右臂传来了被限制的感觉。
看了看才发现被缠上了绷带...是因为脱臼还是因为断开了才这样处理的呢？
伸出手碰了碰，感觉已经不疼了。嘛，总觉得已经恢复正常了呢，这么说的话拆开也是可以的吧。
于是我就动手开始拆绷带。
“最好不要乱动...嘛，医生大概会这么说吧。”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夏祗侥出现在了我的病床前，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他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你来了啊...说起来，我睡了多长时间啊。”问起这个问题，随后我又看向四周，发现房间是单独的，不仅如此，连电视都有。
“哇，这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嘛，确实是我安排的...你需要静养嘛。”他说着撩起了额前的刘海，“虽然是我擅自决定的。”
“嘛...真是受不了你。”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还是谢了。”
“客气。”他说着坐了下来，放在桌子上一盘饭菜，“距离那时候已经过了一天，所以赶快吃点饭好了...而你父母的话，我用在我家里玩掩饰过去了。”
“这样啊...”
“说起来，你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刚发现的时候，你的右臂有好几处都断裂了，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恢复成这样...真是很厉害呢。”他顿了顿，“或许可以把你关起来解剖一下了，研究一下这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那样我们家的医院就可以更出名了。”
没错，夏祗侥家经营着一所私立医院。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随便就可以被安排到独立的房间，而且身体的异常也不会不被发现并宣扬出去。
“饶了我吧...只是因为体质原因而已，你也知道我过去在做什么吧。”虽说连我自己也不信，“再说，我的右臂明明只是脱臼而已。”
“...嘛，好像是我记错了。”他道也没有深究，“吃完饭之后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可以去学校了。”
说着就准备推门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因为有些东西想问。
“嗯?”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还有商场要出事的警告...”
“我可以回答是直觉吗？”他并没有回头。
和我一样不想详细叙述呢...嘛，这样就好了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我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躺在了床上，“总而言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好的。”
以后也可以照常进行下去...吧。
..................
算是日后谈吗？嘛，至少那个事件已经彻底被我解决了。
而事实真的如那个自称造物者的人所说，关于怪物的消息电视上根本就没有出现类似的报道。不仅如此，在网上也找不到类似的信息，只有一些声称自己看到了怪物的发言而已。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有当做一回事。所以，「商场里有怪物」这件事似乎就被当做谣言了。
至于那天的事情，似乎是被报道成了大楼发生可燃气体爆炸事故，造成楼体局部坍塌以及人员伤亡。可是现场的情况却根本搜索不出视频。
看来就算封锁的再严密，也会有无法自圆其说的漏洞呢...于是发现了这些漏洞的人，就衍生出了一套阴谋论，貌似是脑补出了一个不存在的恐怖组织。
不得不说，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强大。
至于她...
“早上好，吾梦同学。”
正在使用手机的我被忽然出现在耳边的打招呼声吓到了。而且，和我打招呼的人恰巧还是...穆欣同学。
“哦...你...你好。”
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脸颊开始不自觉地发热。
“快要上课了，所以还是快把手机收起来比较好啊。”
提示过我之后，她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嗯，似乎把之前我约她的事情给忘记了...不如说，一开始就没有记住过吧。
总觉得，有种失落感呢。
当时支撑我在战斗的理由 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很可笑。
不过，似乎是因为那天的一通电话，我和她之间算是稍微有了一丝羁绊...话说回来，真的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吗？嘛，应该不是吧。
虽说只是我自己的感觉，但总觉得我们的距离在逐渐拉进。好好期待那一天吧，她不会轻易忘记我的那天。
“哟，吾梦。”
肩膀被用力拍打了一下。
转过头时，发现夏祗尧向我微笑着。
“看来肩膀已经没事了啊，可喜可贺呢。”
“哈...”我朝他笑了笑。
明明昨天都已经知道了...
“看起来你好像有些心事呢。”他说着坐在了我身后的座位上，“虽然你没有说出来，但心中还是在为某个人担心着吧。”
“...”
确实...是这样。然而我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尽管怪物已经被我击败，商场的事情被掩盖了过去，而我也知道了自己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但还是有一件事无法释怀。
“不用担心，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可以遇到他了。”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相信地看向他，发现那棕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神色。
“你觉得呢？”
他也没有做出保证，只是露出了不常见的微笑。
“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一定会相信。”
希望真的如他所说，能够再次见到那个人。
...................
“起伏的建筑这样看起来，就犹如连绵的山峰一样呢...
啊不，比起山峰...城市所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亲切。也是啊，钢筋混凝土所铸造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自然界的造物呢。几年间所铸造的高度，还是没有千百年积淀而成的高度来得深沉呢。”
迎着日出，黑衣男子坐在高楼的顶端望向日出的方向，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样的坐法很危险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身后的暗处，忽然传来了提示声。
“哎呀，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离开，只是缓缓站起，立在了楼顶的边沿。
“真是受不了...”
“啊哈哈，放心吧，我和你一样，不会那么容易死。”他像是在对身后的家伙说话，“虽说没有九条命就是了。”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九条命啊。”略微无奈的回应。
“哎呀是吗...真是可惜呢。”他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传说原来是假的啊。”
“...我都说了多少次，还是不要站在那里比较好，很危险的。”
“没关系啊，你也应该来看看。”他说着望向楼下，“看看这即将忙碌起来的人群...像是蚂蚁一样，明明过着机械且单调的生活，却无法摆脱，对身边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冷漠与无情俨然成为了主流。”
“...Master...”
“不觉得烂透了吗？这个毫无道理可言的世界。”他转过头，看向黑暗里的身影。
那是身着黑色盔甲，白发蓝眸的英俊男子。
“我对于这个世界缺乏了解，不过关于冷漠这一点...我倒是有所体会。”
“哈哈，对吧？就是这样啊...人的劣性是无法消除的...而这样想来，似乎连动物都比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要好呢。”他倾斜着身子，“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全数毁灭的。”
“只要你想，那我就会帮你实现。”
“哦，真是体贴啊。”
“...只是报恩而已。”
因为万有引力的作用，他开始缓缓向下坠落。然而还没有落多久，手就被另一只手给牢牢抓住了。
“我觉得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忠诚度啊。”
尽管一脸嫌弃，白发男子还是冲过来紧紧握着黑衣男子的手。
“可你还是来了啊。”
“啰嗦，再说我就松手了。”
他没有再说话，笑着看向一旁的建筑。
“帷幕并没有落下，反而已经拉开了。”
.................
使我可以变身的玩具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下次变身要靠什么来驱动。而身体的恢复能力和运动能力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看到别人梦想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可以发动，而能够看到的别人的梦想也是一如既往地无聊。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平静，好像有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那件事所带来的影响似乎已经开始被逐渐遗忘。如果没有那挥之不去的记忆片段，我可能会把那发生的一切当做真实感很强的梦吧。可惜我不能...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那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才存在的梦想。
现在看来...要找到好像很难。
“哟，在看美女吗？”说着一罐冰凉的饮料就贴在了我的脸上。
“没有...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吧。”
收下由夏祗尧给我的饮料，我接着毫无目的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过往的人群，然后观看着他们的梦想。
“...嗯...并不矛盾啊。”他说着就坐在了我旁边，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饮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这行为一点也不优雅，“看别的女生，并不代表你喜欢的人改变了。”
“...我看的可不是那种无聊的东西。”
“是吗...我觉得人体的曲线并不无聊啊...”
“我们看到的真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啊哈哈，再怎么说也是要继承家业的人，所以在这方面稍微努力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他一口气喝完了饮料，并将罐子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说实话，其实我还蛮羡慕你的。”
“...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只是一个失去了梦想的家伙而已。
“家庭，思想以及经历，我都很羡慕。”
“这也是我要说的话。”狠狠吞下一大口饮料，开始反驳道，“家底厚，学习优秀，颜值不错还有女生喜欢...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满不在乎地说着，我打开了饮料罐。
“你不知道吗？现在的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了啊。”他说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谁而叹气，自己还是这个职业？或许两者都有。
“因为从小就经常听闻到这种事，所以我对医生这个职业从一开始就并没有什么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人眼中救死扶伤的医生，开始变成了唯利是图，谋财害命的家伙。就算是一心为了患者，还是会被人怀疑。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职业。”
嘛，据我了解的话，确实是这样。
“虽说算不上讨厌，可如果我的父母态度不是那样坚决，我肯定不会去学医。所以...家业有时候还是会束缚自己真正的梦想。”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家伙的梦想是什么呢...但因为是身边的人，所以我还是忍住没有去看他的梦想。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把那些烦人的家伙一脚踹出去好远。可惜，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只能被打被骂，还手就算是有理也会变成无理。这个时候才会切实感觉到，原来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啊。真是让人无奈。”
“...所以我很羡慕你。”
喂...你这家伙...
我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很羡慕你的家庭对你管束并不是很严，而且也很羡慕你能够舍弃自己一直努力的方向...我啊...”
“住口。”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啊，对不起...”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告诉你我的经历可不是为了让你效仿做法，那样就太浅薄了。”我开始缓缓站起，“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够忘记。”
“...啊，是吗。”
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应付我的...还是那个看上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笑容。
可恶，这种做法也太狡猾了吧。
“...说起来，你好像说过我会和要找的人相遇吧，可是...”
正当我想要询问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时，余光里忽然出现了自己一直期待着的身影。
“可是什么?”他反问道。
我还没有回答，他就已经站起。
“嘛，现在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随后拿起身边的书包，“好了，我先回去了。”
“嗯，明天见。”
匆匆告别之后，我开始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啊...是他，绝对是他。
那个喜欢特摄，崇拜英雄，想要成为英雄，即使童年的回忆充满了不幸，也还是没有放弃为别人而战的人...能够拥有那样强大梦想的小家伙...终于让我找到了。
“喂－－－！”
距离不是很远的时候，我开始向他大喊着。然而他并没有回头。随后我再次加快脚步，朝着他跑去。
有很多话想问他。
话题太多，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提问...啊，这就是所谓梦想的力量吗？
“喂，你最近怎么样。”我拍了拍他背着书包的肩膀，“还认识我吗？”
“嗯?”他转过头来，看清了我的面容，但并没有立刻认出我，表情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你...好像很面熟...”
“竟然忘记了吗？我们上次在商场里见到过的。”
不可能啊，按理说那种事情经历一次就不会忘记，就算忘了...看到我也会立刻想起来吧。只是，他面对我陷入了沉思。
“啊...你前几天不是和你妈妈去了商场吗？”
“哦，确实是...但我有见过你吗？”他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而我心中也隐约感觉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呐...你还记得商场在商场遇到了什么吗？”
“...我记得...好像是发生了爆炸，然后...为了躲避，我躲在了五楼...”
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呢...应该还有人和你在一起...”
“哦，是的...一个大哥哥帮我逃，就是你吗？”他激动地看着我，“对，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一幕，但我却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所说的事情和我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等等啊...先不要激动。”我稳定住了他的情绪，也顺带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大哥哥有几个问题问你哦。”
“嗯，你问吧。”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个...你还记得之前最喜欢看什么吗？我救你的时候你有提到过的...”
或许...这样可以引起他真正的回忆。
“啊，我喜欢动画片。”
...不，你喜欢的明明是特摄剧。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在和母亲生活?”
“嗯，因为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这一点倒是属实的...
“那么，关于你的父亲...你知道多少?”
身后开始因为紧张而留下汗水。
“...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是很小时发生的...”
不...明明是被虐待过的...
“那么，你...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笑了，“我现在谈梦想还太早了吧？”
.................
大脑一片空白。
而脚下似乎失去了支撑一般，开始不断向后退着...我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大哥哥，你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有些担心地问我。
“没...没事...”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错...
不甘心的我，发动了自己的能力，看向眼前的男孩。
结果...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梦想。
明明是那样耀眼，充满了力量的梦想。如今却已经不复存在。
“大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要去医院吗？”他走过来搀扶着我的手臂，“我用不用喊别人帮忙...”
“没...没事。”我赶快拦住他，随后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再次发动了能力。
然而，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出现记忆片段。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啊，难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抽取了他的梦想去战斗...所以在那之后，随着那个具象化玩具的消失，他也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梦想，甚至连记忆有关的记忆也消失了吗...
也就是说...之所以出现这种事，就是因为我吗...怎么会这样...
“大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
哭?我在哭吗...
看向那孩子的时候，我才发现眼前的他在逐渐变得模糊...不，是因为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吧...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
“唉?为什么要道歉...要说感谢的是我...”
“不...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呢...哥哥你救了我，所以你就是英雄，根本没有做错...”
不...就算是为了救人，擅自夺取别人的梦想也不能被随便原谅吧。
然而，现在并不是展现懦弱的时候。
“啪啪！”
我伸出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没...没事吧？”他关切的目光传来。
“没事没事。”我笑着回应道，“我刚刚是因为伤口不小心崩开了才落泪的，不是伤心哦。”
“...原来哥哥你受伤了吗...”
“不要紧的。”深吸一口气，把泪水压了下去，随后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刚刚说过，自己没有什么梦想对吧？”
“...嗯，因为好像很遥远的样子...”
“没关系...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是对于一个充满希望的人来说，却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说，先从尽力帮助别人开始吧。慢慢地...让梦想回到...不，你慢慢就会找到自己的梦想。”
“嗯，我记住了。”他点了点头。
“那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伸出小拇指弯成勾状，“要成为英雄啊。”
“好！”
虽然在那之后，他的梦想还是没有回来。不过我相信，他头顶的一片黑暗，总有一天会被名为希望的光芒照亮。
而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身负的罪责。
...这种能力，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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