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卡展开一小张烟卷纸,将桌面上精细的烟丝卷起,普通人只是将烟丝放入烟斗中抽,或者用鼻烟壶那样用翡翠做成的工艺品,带在身上以作为身份的象征,而抽烟卷是种植烟草的农民才用这种土方法抽烟,味道浓烈且不能吸入肺里。
“要试一根吗?我从婆刹国带回来的上等烟丝,在那个地方种了十年的烟,别的没学会,就只学会了种烟草。”西斯卡全神贯注地卷着烟草,并不抬头地说,“我还没想过,我会从那个地方回来,更意外的是,一回来就见到了你。不过我想也是,除了你回到意牧德,教皇不可能把我重新召回。”
“谢谢,我不抽烟,你知道的。”陆南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架着脚,手放在膝盖上,指尖面对自己不安地敲打膝盖,他平日里都是挂着脸上好像阳光明媚一般的笑容也不见了,语气和面色都是异常得冰冷,“确实很久不见了,圣女大人。”
西斯卡穿的是一身黑色军服,在必要的东西都装备了板甲护腕,仿佛是刚刚从战争中归来的骑士,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身军服是由教徒的黑衣长袍和重重军装加护出来的,腰间是厚重十足的铁皮腰带,随身的骑士长剑就别在上面,上面一颗绯红的宝石皇冠,昭显着佩剑人的权力。
她摘下了高顶的十字军帽,一头雪色银白的头发如瀑布而下,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在身上,好似不经意地解开军服上的纽扣,从她坐着的沙发,趴在桌子上缓缓地贴近陆南,轻声说,“我是教廷的圣女,也是你的**。”
这句话简直像是轻风撩人,陆南听到却是像是喝下了毒药,一翻滚到地上,躲在沙发后面,“你有话就直说,别绕着弯子用手段。”
“那我就问了,圣马耶大教堂的黄金是不是你偷的?”西斯卡和陆南的位置调换了一番,“你就老实说了,千万不要对我说谎。”
“什么?教堂里的黄金被偷了?谁做的?有这么厉害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和我没关系。”陆南坚决地说,“我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小商人而已,更是一个忠诚的教徒,我入教的时候还是你给洗礼的,对主是绝对的忠诚,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啊。”
“水解金,这种炼金术,除了你还有谁会?”西斯卡抽着烟,慵懒地半卧在红粉色的沙发上。
“要说水解金这种炼金术,东罗帝国里起码就十几个大炼金师都会,我的水平还很次,融点泥巴还行,黄金是真融不了。”陆南摆着手说,“你找错人了。”
“可是除了你,就没有那个炼金师在城里。”西斯卡不急不缓地问,“这又怎么说?”
“那也有可能是有神秘高人,要知道在什么地下黑市、破烂的酒馆,全是各种高人,指不定谁就会水解金呢。”陆南把扇子一摇,“这也不是什么禁术,而是炼金中最基本的性质转换,只要多学几年就会了,没什么难的。”
西斯卡看着陆南,沉默了一会,“你还是没变呐,还是和以前那样,总是那样不信任我。”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曾经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你心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权力,为了权力,你可以背叛一切,往权力的巅峰上爬。”
“我在这这座城市里,就有我需要战斗的理由,阿南,你不懂的。”西斯卡掐灭了烟头,按在青铜的盘子里,用了很大的力气,“这座城市就是一座战场,身着甲胄就是为了随时准备战斗,我重新归来,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战斗与我的信仰。记得十年前的事吗?我是圣女,也是异端,可现在,我就是异端审判局的局长,我说谁是异端,谁就是异端!”
她猛地一拍桌子,大理石的桌面都拍裂了,那个装着烟灰的铜盘掉在地上,叮铃咣当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回音不断。
“你迷失了,你以前并不抽烟的,在我心里是真正圣洁的圣女。”陆南叹了口气,“听说你在婆刹种罂粟花,把那个国家弄得满国都是罂粟,靠着这样让人上瘾的药,聚集了世界上前所未有的财富。你现在准备怎么样?拿着这笔钱为你开路,铺满直达教廷最高权力吗?”
“我有很多方法,肮脏的你都不想听。”西斯卡冷冷地笑,“是你告诉我,烟草会让人上瘾,罂粟花可以做成让人着迷的魔药,这些都是多美的花,吸食了多少大地的养分,绽开如血的花。”
“那还是我的错咯。”
“是你的错。”西斯卡看着陆南的眼睛,“你说我可以背叛一切,可我并没有背叛你,是你这个骗子先跑了,然后一去不回。”
陆南摇着头,“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镇,镇上的屋顶是褐红色的砖瓦,最高的地方是钟楼,每当太阳从钟楼的方向落下,夕阳照在黄铜铸造的钟上,金色的光芒如同水纹一样照着青石路的街上。
有一个男孩从很远的地方来,他无依无靠,四处给人打工,学习他能学到一切,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力气,只能每天在钟楼上打扫,在太阳落下时敲钟。
他没有钱,工作很辛苦。直到有一天他在钟楼上打扫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受伤的猫儿,男孩收养了这只猫儿,每天都在落日时,坐在钟塔上听着钟声和夕阳日落。
这只猫儿从更遥远的地方来,她每天都跟男孩讲故事,讲这个世界里仿佛说不完的故事,有骑士的故事。公主的故事、魔王的故事、勇者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发生在遥远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神奇的人。
猫儿说,她来自西方的翡冷翠,整座城市就如同一块美轮美奂的翡翠,那是一座千年不变的古城,岁月磨出来的翡翠精华。
男孩觉得真好,他不想再呆到三个脚步就可以走完的钟楼,他想真正的去看一眼这个世界。他想和猫儿一起去,去很多地方,坐在最高的屋顶上看夕阳,看看是不是真的和猫儿说的一样那么美丽。
猫儿去过很多地方,她说她很累了,再也不愿意离开这里。男孩很失望,但是他心里隐隐有了这个世界的轮廓,他要心向远方,他做了一双很好的鞋子,准备远行。
猫儿不让男孩走,她专门藏男孩的鞋子,猫儿变得像是小狗一样烦人,但是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男孩离开,她想男孩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欺骗了你,我并没有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些故事是我偷听来的,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或许很可怕,或许不美好。”
男孩已经准备好了行装,“没关系,我会一直找到那个地方,找到翡冷翠,然后回来说给你听。”
“嗯,那好吧。再见。”
“再见。”
男孩离开了小镇去了很多地方,他做着旅行商人的生意,尽管多数的时候很穷,但是他走过了很多地方,看到了火焰一样红魔法天空,碧蓝汹涌的海,无法看到尽头的草原,在山峰上吹过暖风,仿佛天地一样呼吸。
他终于走到了翡冷翠,那确实是一座翡翠之城,美丽绝伦,猫儿没有说谎,这座城市就如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建筑上都是翠绿的石砖,太阳下透着温润的恬静。
他很高兴,在这座城市里流连忘返,但是他又觉得很遗憾,猫儿没有来到这里,如果和猫儿能在翡冷翠的河畔看到绿色和金色交汇的夕阳,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他有些后悔了,没有带猫儿一起来,他无时无刻都想着猫儿,想回去见她。
可就在他要离开翡冷翠时,遇到了一朵玫瑰,她很漂亮,却病怏怏的。男孩一路上学习到了很多技能,他用了很多方法,治好了这朵玫瑰,每天为她浇灌,给她说一路上各种好玩的故事。
“你不是本地人吧?你不该来翡冷翠的,这里的生活很单调,每个人全部都一样,人和人一样面无表情,花和花一样朝生暮死,几千年来都是这样,从来没什么变化。”
“我觉得永恒不变也是一种美。”
“啊!那是一种折磨!你来陪我玩吧。”
“我不能陪你玩,我想回家了。”
“你不能走,我会很伤心的。”
“你为什么要伤心?”
“你治好了我,却不要我。”玫瑰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你是玫瑰,我不是。”
“没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朵玫瑰,但是这个属于你的玫瑰,只有一朵。对你而言,在你喜欢我之前,只是玫瑰,但是你喜欢我以后,我就是你的玫瑰;同样,因为我喜欢你,你的一切都变得很不同,在千千万万个人里面,唯独你是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我以前并不喜欢黑夜,但是至此以后,每到黑夜我都能想起你黑色的眸子,你对我,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变的唯一。”
“可是,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镇子上有一处钟楼,在夕阳下,有一只猫儿等着我回去,抱着她一起看着夕阳落下。”
玫瑰沉默了,“你真狠的心。你走吧,但我不会恨你,我祝福你,如果某天你回到翡冷翠,我一直都在,希望你回来找我,不要把忘记。”
男孩没有答应玫瑰,暗自地走了,他没有看到玫瑰原来也会流眼泪。
他按原路返回,又走了很久,很久。重新走回到小镇子才恍然惊讶,这条路是那么的长,男孩都变成了少年,镇子上很多人都变了,那座钟塔已经不再,建起了一座更为宏大的教堂,在教堂顶上,却还是那口古老的铜钟发出曾经的钟声。
这里的人说,在建教堂之前,有一只猫一直躲在钟塔里面,不让人靠近这座钟塔,不过那只猫后来死了,才推平了钟塔,重新建了教堂。
少年愣住了,心里的苦涩随着血液蔓延到了全身,他觉得走了那么远的路,收集到了很多好的故事,是想回来,讲给猫儿听的,但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全部失去了。
他重新回到那座铜钟面前,仰起了头才看到那巨大的钟口里面,还藏着他的鞋子,过了很久,少年仿佛变成了男孩,哭得泣不成声。
西斯卡抽完了第三根烟,听完了整个故事,脸上的表情从开始那样,没有变化,“请问,那个男孩,有没有后悔过呢?”
陆南闭上眼睛,想了许久,“男孩没有后悔,如果没有旅行世界,他就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梦想,但是男孩最终会被世界所改变,就再也无法回到他梦里的地方,翡冷翠依然是翡冷翠,但不是他心中的翡冷翠,那个小镇没有了猫儿,也不是他心里的小镇了。当男孩离开小镇,面向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梦想,但是如果没有失去过,就不会明白,身边的一切是如此珍贵。”
“所以?”
“所以,当男孩变成少年,梦还在远方,故事不会结束,就一定要去追梦。”陆南摇开扇子,“我的梦不是权力,不是金钱,是诗和远方的自由,是我爱过的一切。”
“自由和梦想是要付出代价的。”西斯卡轻声说,“那代价太大,我付不起。”
“我……”陆南站起来,他知道自己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安慰。
“你的梦想太自私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你的梦想和自由才是正确的。”西斯卡一抬手,“阿南,你的梦该结束了。”
陆南的手停滞住了,无数道黑暗的锁链从四面八方而来,锁链的前端是一个突刺,贯穿了他的手腕,地面的影子凝聚成了一把黑暗长剑,从身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暗影魔法,伴随着黑暗和影子而诞生出了的魔法,因为太接近暗影中的邪恶王国,而被教廷禁止,认为是黑魔法的异端。
东罗教廷和西罗教廷各有一名圣女,十年前,东罗教廷的圣女被恶魔附身,而发动为“宗教改革”的叛乱,意图不再建立用无数黄金建造大教堂,让更多的黄金铸成货币,再发给平民。
但这场叛乱很快就被镇压,那名圣女也开除教籍后处刑,只是以何种方式,没有任何人知道。
十年后,被流放到婆刹国的罪人,再次回到这片神的土地,以审判异端的权力,手握罪与罚,来改变这个国家。
“对不起。”西斯卡面色冷漠地拔出她的骑士长剑,迎面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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