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懂得流动的湖只能是一个沼泽。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
明确的感觉到梦中的场景。
为什么?
熟悉的触感,不变的风景,同一地方的人,却那么不真实。
或许是因为,我作为安冬,存在了这片不属于我的土地上。
是一种不欢迎,排斥?
我不止一次对文明社会进行揭短,批判。
换来的,究竟,是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少女在水边开心地汲水。
虽然明显感觉到身体被另一个存在操控着,我努力地想要走上前。
「去吧,你该醒了。」
少女站起身,瘦弱的背影却似乎有着时间的力量。
「这次的xx,一定……要好好看清。」
就像谍战片中老套的声波干扰,偏偏名字出现了听觉波动。
「这次……我不想再后悔了。」
少女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好像掉进了漩涡,前脚一空,意识便被卷入潮流中。
我没有挣扎,因为这是必然,只是让我有些在意的话得不到解答着实心情不顺。
从我来到神社,都已经过了一周了。
一切都平静得出乎我的意料。
到底是福原他们放弃了我,还是另有所图我无从得知,只是有一点,从遇到吉田的那一天起,便再也接不到雪野的定时联络了。
真是拙劣的演技呢。
这里依照雪野平时的性格,已经不难推断出事件的缘由了。
那天晚上冲我发的无名火并不是常人眼中的遭到背叛的愤怒,更不是年轻女孩的醋意大发,雪野这样的人,做出没谱的事只会有一个原因。
她有什么要做却带有很大不确定性的事。
甚至作为同伴的我也无权知晓。
简单来说,她只是为她未知时长的失联找了一个看上去恰到好处的借口罢了。
说实话,她想坐什么并不是我该关心的。
我也相信平时的雪野肯定做不出出格的事,她是个高傲却细致到异常的人,毕竟全校只有她一个人倒垃圾时拿着满手的塑料袋(分类用)。
但是,如之前所言,捕食者往往会在利益十分理想时失去立场。
不过,我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鞭长莫及。
不管怎么说,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至少我手上,还有一个杀手锏,只是处境有些不妙罢了。
「哟,你好啊。」
「我不好,不好意思。」
按照习惯,这个时候应该是四叶问候我的。
我的回答依旧保持着漠不关心的语气。
但是,今天却是个男声。
「立花经……额不,泷,你为什么……。」
泷笑得没有什么掩饰。
「不好意思,想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怎么样,没有事先打招呼。」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你……没关系吗,现在是工作时间吧。」
泷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脸『你没发烧吧』的表情。
「可是,今天是休息日哦。」
「啊,是吗。」
这份工作是不存在休息日的,顺便一提,因为每天无所事事,工作日的存在感也很薄弱。
「四叶不在,聊聊?」
我完全不关心那个不成熟的上司。
「哦。」
正值冬天的缘故,外面的温度明显降到了警戒线以下。
泷却依然能满脸笑意地谈笑风生,并且穿着不比我多的衣服。
说的肉麻一点,这种现象的发生源于泷的背后,或者说他的心中,有一轮炙热的太阳。
太阳的热度在正午是最夸张的,更何况这种『太阳』,不存在日夜交替。
我只是单纯地发表一下有妻之人的优越待遇,没有夹杂丝毫的羡慕之意。
孤独是一种高贵,它只会在夜里发光。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湖边的风吹得泷的领带飘动,他不齐的刘海荡出很小的幅度。
但是,不知道怎么,他脸上却褪尽了稚气,是经历过什么吗。
不知不觉竟发起了呆。
我现在生活的地方,日本,究其本质,是什么。
土地?国家?信仰?
还是意识过剩的残存物,一切都是某个人的幻想,其余都是不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概率性事件,或许下一秒,几千亿分之一的可能,我会被车撞死也说不定。
但是,我,又是什么,我现在所想的,是不是正被某个,或某些人考究着呢。
「喂,安冬?」
如果世界始于幻想,必将终于幻想。
「喂,还好吗?」
来自现实感的强大拉力让我突然束手就擒。
「诶,对……对不起。」
泷突然小了点声。
「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诶,别说我了,你想聊什么。」
「哦,对了。」
泷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左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听三叶说,你看过我的画了?」
突如其来的切入点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嘛,算是吧。」
泷突然一脸神秘。
「觉得怎么样?画。」
「怎么说呢,或许我不是很在行,但是却总感觉你的这些画看似结构稳固,却有一种马上就要支离破碎的感觉,你看,尤其是那张一大片开阔地的。」
如果说人真的有无形的眼泪,我想此时已经在泷的脸上了。
「果然,和三叶说的一样,你能看懂我的画。」
再一次意外的反应。
「诶,是……是吗,那还真是荣幸。」
「安冬你就不觉得吗?迟早会消失的,这个世界,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的话。」
想的很远,从他眼瞳中的突然平静可以看出。
「是吗。」
「我已经很难,再画出那些画了,不,准确的说,那些画里的场景都已经失去了。」
「泷你,其实是想当个工程师吧。」
泷和我一样看向远方,似乎这样交流,双方才不会有所保留。
「没错,但是……」
泷突然转了个身,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是你的这些想法吧,不被录用的原因。」
「没错,不管多少次,我都不会因为钱财收敛我的原则。」
我不是说人灵动一些不好,但是在这个物欲早已堵塞一切出口的社会,你的灵动不会让你寻到任何出口,相反,会不断在你认为对的方向上碰壁。
那道墙,就是规则。
不遵守规则的,就只有退出。
像泷这样的人,是无路可走的。
但是,他竟然有着足以支持着走到现在不至精神崩溃的寄托。
没错,我没想到那样东西有这么强大。
「或许这样问有些失礼,但是你和宫水店长之间,是不是有某段不凡的经历,你的墙上也有一张仅有的画像让我有些在意。」
「诶~了不起,这都能看出来。」
泷朝向我,眼神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但是,今天不可能了,等我有空,会和你慢慢讲清楚的。」
「今天不可能是……」
「嗯哼!」
突然而来又十分熟悉的女性故意夸张化的咳嗽声似乎停滞了时间,泷耸了耸肩,额角竟然渗出了一滴汗珠,他抬抬下巴示意我看一下身后。
不祥的预感。
在我确认了这个预感的真实性之后,再转回来。
果然刚刚在那抒**感的某人已经逃得没影了。
「啊,该去工作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着自己假想的对话者说完便慢悠悠的准备绕回神社去。
身后响起连贯急促的小跑声。
这下有些不妙了。
停顿,蓄力。
「唔。」
四叶侧过身子,横着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
虽说劲道不大。
好疼啊混蛋。
只敢这么想。
「你装作听不见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只是,再不回去的话,早上的工作时间就结束了。」
四叶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露出那种小学生嘲笑幼稚园孩子的表情。
「这有什么呢,什么都比不上小安大人在这劈情操啊。」
我故作沉思。
「这样啊,那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先回去吧。」
「什——」
看着毫无迟疑转身就走的我,四叶瞪大了眼睛,她应该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吧。
「给我站住!」
我转过头给了她一个『还有什么事吗老板大人』的表情。
四叶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头低着,双手也不自然地紧握着。
「给——给——给我——」
多年后要是我被查出双耳患有旧疾的话,一定是这时候落下的病根。
阳光下的小树林傍着湖泊,显得十分宁静悠然。
「回!去!工!作——」
四叶的声波瘟疫般扩散开。
霎时间头上的蓝天中有了百鸟朝凤的气势。
神社的空气远没有外面清新,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腐朽味。
「现在还搞这些鬼啊神的,傻不傻。」
我坐在桌后,一下一下地转着圆珠笔,暗自嘀咕。
果然,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始运作的缘故,今天的神社也是门可罗雀。
本以为再次顺利耗过一天。
本来是想这么认为的。
「有人吗?」
我不是那种自愿加班还笑脸相迎的好说话的人。
「对不起,今天已经——」
等等,那声音总感觉在哪听过,不久前脑海中还一直回荡着。
一时想不起来,但绝对不是善者。
我滞了一下,但没有转身。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即将看到的。
但是,对方应该也还没看到我的脸才对,那就干脆……
「你稍等,我去喊神社的负责人。」
「啊,那还真是有劳了。」
我真的没有机会——
看到我匆匆离去时来人嘴角可怖的微笑。
此时的过道在我眼里似乎格外的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那种。
现在,外面的人暂且称为A的话。
A到这来肯定带有某个目的这点毋庸置疑,根据时间和条件判断,十有八九是来找我的,那么,原来计划的找个借口乘机脱身就行不通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既然A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不排除神社外还有B、C甚至D的存在。
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头亦是绝路的话,只能随机应变了。
要打电话给雪野吗。
恐怕此时此刻不合适,既然做出了那样的决断行为并且几天没有了联系,也就是说她目的即在不要随便联系她,那样说的话,她接电话的瞬间,身边肯定存在着某个不能被其发现我和雪野通话的人在。
退一步讲,这样的情况下,雪野来了或许也无济于事。就算我把所有的信心都倾注在她的等级上,可对方每多一个人,我们失败的概率就会增加,要是因此把雪野搭进去,就完全成了一桩亏本的买卖了。
可恶,如今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时间躲在钟表的框架里,偷偷地嗤笑着。
等等,现在的话,我手上似乎还是有筹码的。
那就是我用来去喊四叶的身份。
但是直接返回去的话,声音、样貌一秒就可以破招了。
『吱』
里间的门被推开,力度轻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个时间早已没有工作人员或是巫女了。
半秒里,整个空间静得吓人。
半秒后,缓慢的脚步声开始响起,每一步都慎重至极,只有断断续续的吱呀声。
原本对我极有亲和力的黑暗似乎这时也噤若寒蝉了,像多年好友背叛自己的样子,委屈地把走廊中的恐怖无限放大,一阵,一阵地撞击着我的太阳穴。
可恶,到底该……
等等,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有什么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挑明。
没错,就是被强令比较数据时的选择,记得一个选择是比数据,一个选择是主动服从。
那么,如果我拒绝呢,也就是说,在确认对方人数、体能都不优于自己的情况下,直接拒绝,难道不是另一种选择吗。
不,不会的,这其中应该还有着一些潜规则,否则唐泽也不会……
现在是脑力和时间的角逐,而真正的隔板就是福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力的大小将直接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
我未曾贪恋赌场,却能把生命当作赌注。
现在的我,或许还有赌一赌的价值。
前提是,雪野没有被他们拷问或是监禁什么的……
大概……不可能吧。
我靠在墙角的一边,静静地听着廊内的回声。
就像流星即将砸向疾驰的电车一样,空气的火心味很难和铁轨的摩擦声辨别开,正如现在我的感受。
重重咽了一下口水,明显感到黑影从我鼻尖擦过,转身进入了另一个过道,然后。
停了下来,他的背影让眼前的黑幕又加深了一度。
我能感觉到,他转身了,嗯。
他在盯着我看,不知道为何,我如此确信。
我尽量保持着镇静。
「找到这,很不容易吧。」
黑影轻轻嗤笑了一声。
「是啊,可让我找到你了,安冬君——」
一阵寒光突然扫过我的脸庞,没有实感却让我有点心乱。
似乎是镜片的反光。
也就是说,在我面前的是福原本人了。
那样的话,直接点吧。
「所以,你们要做什么。」
「你没有紧张的必要,我没想过从你这个穷鬼笨蛋这捞什么好处,当然,如果你愿意直接贡出,我们这边也是没有意见的。」
他们,果然,和预想一样,那个团体确实存在。
「我承认,没有事先看穿你们是我的失误。」
福原此刻一定是笑着的,从他有些颤的音调可以感觉出。
「是吗——」
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知道,爆发是迟早的。
「弄到雪野的数据!然后告诉我,当然,需要照片做证据。」
目标不是我而是雪野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口气。
难道,一切都是出于对雪野数据的恐惧而诱发的自保措施吗。
见我许久不给回答,福原没有吼叫,甚至连音调都没有变。
「这个,是我的数据,至于你自己的亮不亮有你决定,不过,这张卡再降一个等级,安冬君的话,也望尘莫及吧。」
确实,卡片的光似乎是萤光一类,没有足以照亮周围的亮度,这让中心的综合B级更是显眼。
呵,看来福原还是个大人物,学校里能有B级以上的,不会超过五十人。
「不回答?需要我用些强硬手段?」
黑影开始移动了。
奇怪的是,直接经过我,走向了出口,似乎到了进口那个地方,脚步声停了。
我看着不见边缘的过道,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是聋子吗!给我滚出来!」
福原的声音突然爆到了极高的音调,似乎背倚着的墙壁都有了轻微震动,那和野兽对抓住的猎物施虐时的声响极其相似。
很难想象平日里不断扶着眼镜,一身书生气的福原,能有这样的震慑力。
虽然这时候我也很想像热血动漫里那样,大喊着冲出去和他决一死战。
但是很遗憾,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或者说,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福原似乎和我想的有些相似,因此看到我像没事人一样缓缓从走廊中踱出时,眼神中又多了一分轻蔑。
「既然和雪野一组,你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
我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这是表态的最好方式。
「是吗……」
「没错,和她比起来,你更像是她家的一条狗。」
福原穿着棒球服,发型似乎也刚做过,多了一些痞气,像极了努力显示成熟的国中生。
他真的露出了路边垃圾卷到身上的厌恶表情。
真是稀奇,的确,我真的很少能从别人口中听出赞扬雪野的话,不过我很少偷听别人说话就是了。
见我又是不为所动,福原终于有了些恼怒,他从口袋中掏出了早该出现的东西。
对讲机,这还真是……
果然,经费不足也是不存在的啊。
没错,福原召集了同伴。
不久,芹泽、伊藤还有本应『消失』了的池泽润枫都来到了神社,我的面前。
对峙局面一触即发,不,应该是我单方面被碾压。
他们倒也解决了我最初的疑惑。
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我多少有点理解学校所说的只有两个选项的含义了。
更高的等级意味着更高的能力,这中间的差值规避弱者的拒绝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我没有余地,只能服从……了吗。
只是……
「是你们没有叫武田还是他故意躲着我。」
四个人俱是一惊,转而相视着笑了起来,笑得很放肆。
「你,没事吧,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到现在才下手?」
「……」
我有些迷茫的眼神做了回答。
池泽得意的说。
「要不是那个武田,我们怎么会现在才搞定你这个第一预定目标呢。」
不会吧,要是从武田就开始出差错,这一切就……
「那么,快答应,投降吧。」
「没错,这里一开始就没有你的立场。」
芹泽和伊藤两个人唱着双簧。
也罢,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
「嗯,那——」
正当四人的眼神汇聚在我身上时。
「等等!」
不知怎么,这个个子不高,有十分瘦小,此刻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站在我面前的身躯总有些眼熟。
「你干什么小矮子!」
「在我提着你的裤带把你扔出去之前自己走开!」
「慢着,总感觉有些眼熟……」
正当其余三人凶神恶煞之时,福原扶了扶眼镜,意味深长地笑。
「走了。」
「诶?」
「你认真的吗?」
福原看了一眼我面前的人,有些轻视。
「既然大牌登场,小角色自然要退下了。」
「但是……」
「都给我滚!」
条件反射般,三个人机械般答了是之后一下子抛出了神社。
「那么,改日再来造访。」
福原鞠了一躬,微微抬头时露出的笑却让我生出一丝寒意。
眼前的人却一直没有说话。
知道福原消失了有一段时间。
我觉得这段沉默还是有必要打破的。
「那个……」
「额——诶?啊!我没事。」
面前的人似乎慌得有些夸张。
他整个身形都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恢复了意识知晓了此刻的尴尬气氛。
「不——不是这样,那、那个,安冬同学你还好吗?」
他一下子转过身,让我的视觉似乎受到了冲击。
洋娃娃般精致的皮肤,排列完美的五官,小小的脸蛋衬得身形娇小,利落的短发,此刻有些娇羞而泛红的面庞,柔软细腻的声线,他的一切似乎都想要融化人的内心。
没错,是『他』。
(上文此人提到自己没事时所用的本称是『boku』在日语中往往只有男性使用,女性多用『watashi』或者更加书面。)
像女硬说男的典范。
他似乎更加害羞了。
为什么,因为我,一个同性的视线吗,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铃木,你的前桌,之前……在教室,我找过你的。」
有些印象,似乎是有个人自称我的前座跑到我面前大声喊了什么。
「大概吧……」
他转而微笑的时候,真的有种光晕环绕的特效。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很想问清楚缘由,表达对铃木的感激之情,但心里仍有些迟疑。
梦总是突然醒的,就像泡沫一般,越吹越大,最后啪地消灭,什么也没有,除了空虚。没有脚踏实地的建立起来的东西,就无法形成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撑。
东野圭吾似乎是在『时生』里这么写的。
看来,到了我必须主动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因为,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我能干预的范围之外,什么都不做,就算不至于被击溃,也一定会极大折损扭转局面的能力强度。
更主要的是,福原刚刚的眼神,明显是看向铃木的,就像看向……嗯……
对了。
第二个猎物一样。
前面的失利已让我不敢再随便定夺。
要想胜利,唯有步步为营。
夕阳像放学后赖在滑梯上不愿回家的孩子,此刻,它也被掐灭了最后一点光亮。
(完)
(因为是上学党,更新有些慢,希望各位大佬坚持关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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