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两点。
我往转角处探了探头。现在是宵禁时间，此时这座城市白天的喧嚣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满地的玻璃渣子和远处电话亭内一两盏白炽灯发出的黯淡的光。
“来了吗。”
我倚在小巷墙角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候客人的到来。小巷的拐角处，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晚的寒风中忽亮忽灭。很快，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倾泻而下的灯光中。
我抬头看了看路灯柱，那里的摄像头已经被我破坏掉了，但估计很快就会有警卫过来查看的吧。
“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我扶了扶眼镜框，对眼前这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说道，同时拉开了身后的单肩背包。
“这就是你要的书，《杰克与考沃特2037年典藏版》，以及原书附赠的小东西。”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略显陈旧的精装书，以及一支上面印着“爱情无关种族与性别”的钢笔。中年人见了以后眼睛一亮，刚想伸手拿过去，却被我躲开了。
“那么……来谈谈钱的问题吧。”
我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打印纸。
“之前你承诺，只要我能找到这本书，我就能拿到三万，没错吧。”
“这……我确实这样说过。”
“不过呢……”
我稍微把书往身后藏了藏，说道。
“这本书可不简单啊，这可是这本书发行前的预购版本，附带的礼品可以证明。”
一边说着，我把那支钢笔在他眼前晃了晃，路灯昏黄的光将钢笔上的烫印映得闪闪发亮。
“你是不是觉得……应该加点价呢？”
“这……但我一开始没说过要预购版的，所以这是你的问题，我只会付给你说好了的三万。”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付卡，但只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但你想要，不是吗？”
我笑了笑，把书翻开，往他脸前一扬。
“那这个怎么样？”
书的第一页上，赫然用整洁的字体签着作者的大名。
“所以说，这可是好东西啊。都已经是十几年前就死掉了的人了，居然还有机会要到他的签名哦？”
书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随即便被我收了起来。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态度依旧坚决，但他的眼神已经出现动摇了。
这是个不错的信号，代表我这次能大赚一笔的信号。
他看上去很纠结，右手轻轻地捏着衣袋，来回踱着步，而我则在一片沉默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要多少？”
终于，在片刻的思考过后，他作出了让步。
“四万，一分也不能少。”
“荒谬。”
他摇了摇头，将支付卡插回了裤袋。
“我可不会为了一支笔和一个死人的签名支付一万，我不买了，你去看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买吧。”
说罢，他一步一步地往小巷口的方向走去。
他走路步幅不大，但脚步声却在这片静寂中显得异常响亮。他越走越慢，终于在走到巷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赢了。
他很快地转过身来，小跑着接近了我，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三万六，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
“四万。”
我毫不让步。
“三万八，再往上我就真的不买了。”
“四……嗯……”
我顿了顿，装作思考良久的样子。
毫无悬念，这场交易一开始就是我占着主导的地位，他买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成交。”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他松了一口气，从裤袋里掏出支付卡，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用读卡器从里面取出了三万八，将卡递了回去。
“给，你要的书，和小玩意儿。”
我把书和钢笔递给了他，他赶忙接了过来，擦了擦书的封面，翻了翻书以确认内容无误。
“那，多谢惠顾。”
我背上背包，推了推眼镜，转身走进了小巷的深处。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估计是那群人来检查被我破坏的摄像头吧。虽然并不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运气不好被抓住，但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真是的，一个个净是些不读书而仅是为了猎奇的家伙。”
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十五分。
“预购版，作者的亲笔签名，附赠的小礼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啊。”
我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幕短剧，一边努力地让自己不笑出来。
“因为《杰克与考沃特》的作者，在这本书秘密发行的半年前就被以传播反动思想的罪名处死了啊。”
我的身影在围墙上一闪而过，仅仅是留下一句在寒风中飘散开的话，便消失在了城市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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